朱常洵云淡风轻地点点头,淡淡扯扯唇角,正想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大树啊,是不是你家娘子醒了?”
“大树?”江抒低声重复一遍这个名字,陡然意识到这是在叫对面之人,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抬手指了指自己,“那我叫什么?不会是小草吧?”
《》最新6章 第1094章 哪里有一点儿金童的样子
“当然不是,”朱常洵悠然一笑,“我怎么会给你取那么渺小的名字,你叫——”
他还没说出口,那外面的人已经推门走进屋,她向里几步,和善地看着江抒道:“翠花呀,你总算是醒了,你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一天一夜里,大树有多着急——”
……翠花?
闻听这个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江抒表情立时一僵。这还不如小草来得顺耳,好不好!
亏他能想得出来!
面带不悦地瞪了面前的朱常洵一眼,她抬头看向对面不远处那约莫五十出头的妇人,猜想她应该就是他口中的童大娘,眸光微动,故意拉着腔调道:“大娘,我不叫翠花,我叫阿喜,他呀,也不叫大树,他叫阿福,他是怕您笑话他像小孩儿的名字,才那样说的。”
“阿福,阿喜,这名儿好——”童大娘听了不禁一笑,“听说常州府无锡县供奉的金童玉女,就叫阿福、阿喜。我看你们两个,男俊女俏,郎才女貌的,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大娘,您别说笑了,他那样儿,哪里有一点儿金童的样子!”江抒故意语带挤兑地将目光移向面前的朱常洵,“他就……”
正想奚落两句,来宣泄一下心中对于“翠花”一名的不满,眼睛的余光,却再次瞥见他身上的大红衣衫,同时也留意到自己身上穿得也是红衣,顿时面露不解之色:“这……”
“家里就只有我和老头子两个人,衣裳破旧,不适合给你们穿,就把儿子、媳妇儿成亲时的喜服拿出来给你们换上了,别见怪呀!”那童大娘面带愧意地道。
“大娘,您别这么说,出门在外图个方便就好,”江抒忙摆摆手,顿了顿,试探地道,“您儿子、媳妇儿是……”
“他们去城里做工了,”童大娘有些伤感地轻叹一声,“这大半年才能回来一趟,如今才走两个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们只管安心在这里住下养伤就好。”
“谢谢大娘。”听了这话,虽心知她在为离别而难过,江抒却不禁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她儿子、媳妇儿是出了什么事儿,这没事就好,穷苦百姓的日子总是不易,为了生计到处奔波在所难免,生离总比死别强。
童大娘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早些歇着吧。”
“嗯,”江抒轻轻点点头,“大娘慢走——”
目送那童大娘走出房门,将门从外面拉上,同时也将大片沉沉的夜色关之门外,她方才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朱常洵,扬了扬自己的衣袖道:“你的衣裳被蛇咬破,沾了血,换一下有必要,可为何要给我换呀?”
“忘了告诉你,昨日背你下山的时候,中途下起了雨,我们都被淋湿了。”朱常洵凝眸望着她,语气平静地道。
“那……路上是不是很难走?”她忙问。
晴日里背着一个人走那么多的山路犹是不易,这雨天,岂不是更加艰难?
“是不太好走,不过总归还是走过来了不是?”朱常洵不以为意地扬扬唇角。
江抒微微点了下头,以示认可,再次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红衣,试探地问:“那个……这衣裳,是童大娘给我换的吧?”
“是我——”带笑的回答,语调明朗且果断。
“……”江抒心头却是一紧,“你怎么……”
“我怎么了?”朱常洵向前凑近几分,偏头望着她,“我给自家的娘子换衣,有什么不对么?”
《》最新6章 第1095章 这是天赐良机
“我……”被这话给问着,江抒一时无言反驳。
自己身为他的王妃,如今也自认了这个身份,在昏迷的时候,由他来为自己换下被雨打湿的衣裳,好像……似乎……确实没有什么不妥……
“你方才叫我什么?”就在她这迟疑之际,朱常洵冷不防问道。
“嗯?”江抒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眸望向他。
“我说,你方才叫我什么?”朱常洵敛敛神色,将自己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
“叫你……”江抒略一沉吟,试探地道,“王爷?”
“不是——”朱常洵轻轻摇摇头。
“阿福?”她想了想,又道。
“不是——”
“那……”江抒很仔细地思索了片刻,对上他的眼眸,“常洵?”
朱常洵这才面露满意之色,望着她道:“你肯这么叫我,算是真正接纳我了么?”
“什么?”江抒再次一怔,“我……”
正欲找个话题,将这一问含糊过去,但才张了张口,却被突然靠近的他用唇给堵住。
她的心中不由一慌,本能地就要后仰避开,却又被他先一步从后面扳住了脑袋。
江抒前世二十二岁,加上来到这里两年多,灵魂年龄虽说已二十四岁有余,却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过,头脑顿时一蒙,紧张地有些不知所措。
朱常洵却对她这个反应甚是满意,眼眸一眯,按紧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被他生疏霸道却又刻意放得温柔的吻给吻得七荤八素,江抒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度失去意识。直到不知何时,发觉自己被他按倒在床上,俯身压住,拉开外衫的系带,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慌忙抬手抓住他那只刚刚探上自己衣领的手。
动作被骤然阻止,朱常洵微微一怔,随后缓缓抬起头,看向她。
不过,却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漆黑的眼眸中,似乎带着几分类似控诉与幽怨的东西。
被他这么看着,江抒顿觉有些心虚,但迟疑了片刻,那只抓住他的手却还是固执地没有放开。
虽然自己的心里是有他的,对于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很感动,可有他和感动是一回事,而这样……却是另外一回事……
朱常洵轻轻挣了几下,没有挣开,眸光微动,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看得她有些不敢与自己对视,用刻意压沉的几乎能够将人融化了的温柔声音道:“抒儿,听话,快松开,本王身上有伤,不能太用力去推你,会牵动伤口的。”
“我……”
“你已经让本王等了一年多了,时间够久了,本王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你也看到了,你不可以再拒绝了,这样会让本王伤心的,知道吗?”
“我……我知道,可是……”
“本王知道,你烧了岳母大人给的《鸳鸯秘谱》,不懂这种事,放心,让本王来就好。”
“……你再给我几天时间好不好,我还没准备好。”江抒面带恳求地道。
“不可以,”朱常洵拒绝得果断,“你看,你我今日身上都穿了喜服,那边还燃着红烛,这是天赐良机——”
《》最新6章 第1096章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常洵……”
“抒儿,听话,把手松开——”他微微向下靠近几分,目光深凝地望着她,继续像哄孩子似的哄道。
“可……门没有闩,”江抒略一迟疑,侧头看向对面不远处的房门,“童大娘若是再突然过来……”
“这个不用担心。”朱常洵眼眸一眯,轻轻抬起外面那只没有被她抓着的手,不知从衣袖中退出了什么,照着那门栓用力一弹,只听“哐当”一声,坚实的木栓瞬时插入栓孔。
然后,他回过头来,瞥了一眼她那只抓着自己的手,再次将目光定格在她那张在烛光的照耀下不太清晰的清丽面容上。
江抒看他一副不磨到自己同意不罢休的执着的样子,心知自己今日是避不开了,也知道他能将此事拖到现在已有多包容,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缓慢地将抓着他的那只手移开。
“这就对了——”朱常洵低低一笑,得以解脱的手再次移到她的衣领处,温柔而又毫不含糊地将她身上的喜服连同着里面夏日里薄落的中衣、里衣一起扯开,拉起她的手探上自己腰间的束带。
虽然趁着这个为她受伤让她感动的时机,采取攻心的策略,逼她妥协,颇为有失君子风范,但这也是真得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敢肯定,这个不识风情的丫头,只要自己不逼得紧一点儿,她会让这种仅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的状态一直持续下去……
因为童大伯、童大娘的热情挽留,加之江抒体内余毒刚清,身子还有些虚弱,需要休养,那晚之后,朱常洵便决定在童家村暂留几日。
这一留,就是五天光景。
五天时间里,他每天只做三件事情,白日里同童大伯下地干点儿活和带江抒四处走走,晚上则是一次机会不放过的夜夜折腾她。
江抒从来不知道,男人对这种事情有这么大的兴趣。但既然已经有了第一次,再做扭捏,反而显得矫情,加上两情相悦,心无排斥,便遂了他去了。
这日,由于前一晚被他折腾到太晚,身子乏累,她醒得晚了些。
穿衣走出房门,见他不在家中,就跟童大娘说了声,去到外面去寻一寻。
然而,将他之前带自己去过的地方和童大伯的地里都寻了个遍,却没寻见他的身影,疑惑之余,只好决定暂且回去等着。
谁知,才刚穿过几条两旁禾苗葱郁的田间小道,转弯步入村子,便遥遥地瞧见他快速前行的背影。
“常洵——”她忙大声喊道。
然而,对方却仿若没听见一般,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大步向前走着。
“朱常洵,你给我站住——!”江抒脸色微微一变,再次高喊出声。
那身影这才顿了顿,缓缓转过身。待看到是她,便停在那里等她走近。
“你去哪儿了?刚才叫你,为什么不理我?!”走到近前,蹙了蹙眉,江抒不悦地质问道。
“……本王……没听到。”对方略一迟疑,解释道。
“那你去哪儿了?”她又问。
“这……本王……”
对方稍作沉吟,张了张口,正想回答,却被素来细心的她冷声打断:“不对,你不是常洵,你是桑中——”
虽然离京这些日子来从未在船上见过他,以为朱常洵把他留在了京城,但朱常洵那个人,处事果断地很,怎么可能是这副迟迟疑疑的样子!
《》最新6章 第1097章 倒是想得周全
“王妃——”被她拆穿,秦桑中也无意否认,直接向着她抬了抬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王爷呢?他去了哪里?”江抒紧紧盯着他,沉声问道。
“王爷他……”秦桑中再次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他出发去湖广了,让卑职送王妃回京。”
“什么——?!”江抒闻言面色陡然一变,“他走了?他为什么不带我?”
“王爷说,这一路上太过凶险,他不能再让王妃跟着他冒险了。”秦桑中微微敛了敛神色道。
“……那……走了多久了?”她忙问。
“三个多时辰了,”秦桑中略一沉吟道,“水路走得快,想必已经到了杭州府境内了。”
“所以,你是在提醒我,追也追不上了?”
“桑中不敢。”秦桑中忙低下了头。
江抒轻哼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他让你这样一个文弱公子留下来,送我回京,是打算让你来保我一路平安?”
秦桑中缓缓摇摇头:“王爷说,王妃若是醒得早了,可能会去追他,桑中顶着这张与他一样的脸,王妃未必能马上认出,可以拖得一时。”
“他倒是想得周全!”江抒忍不住面露嘲讽。
“王妃,”秦桑中心知自己身为一个替身,不宜做出评价主子的事情,忙再次朝着她抬抬手,“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启程吧,童大伯家只给腾出了一间房,这童家村……不宜再住了。”
“怎么走?”江抒想了想,淡声问道。
自己如今已身为人妻,总不能跟其他男子共处一室,她对此并无任何意见。
秦桑中侧头向着不远处村口的方向望了一眼道:“桑中准备了马车,停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我们坐车到韶村漾,换船回去。”
“我不想坐船了,”江抒眉头轻微一蹙,“既然是回去,无须再考虑救灾一事,不赶时间,那就走旱路吧。”
“……也好,”秦桑中稍作沉默,轻轻点点头,“那……先回去向童大伯、童大娘道别?”
“这是自然——”江抒瞥他一眼,越过他大步向前走去。
回到童家,与假冒朱常洵的秦桑中向淳朴善良的童大伯、童大娘道了别,江抒以收拾东西为由,回房悄悄将随身带来的那袋碎银放在了床头,带上童大娘硬要塞给的一包糯米糕、粽子、炒花生、熟地瓜之类的小吃食,便与他离开,前往停车的村口。
按照他的说法,他们上车后径直向北,穿过就近湖州与隶属湖州府的安吉县的交界处,到隶属湖州府的长兴县境内的和平镇暂住一晚,第二天出发去应天府,走应天府、淮安府、凤阳府、兖州府、济南府、河间府、顺天府这条路线进京最近。
但江抒不急着回去,有心想到湖州城去转转,便让车绕了远路去了东北方向的直属湖州的菱湖镇。
二人在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了一晚,次日一早出发,到达湖州城的时候,已近正午时分,于是便在城内最为繁华的地段找了家酒楼,点了一桌当地特色的美酒菜肴。
然而,酒菜还没上桌,不知从何处,突然飘来一阵低沉舒缓的琴音。
秦桑中身子不由一震,猛地站起身来:“这曲子……”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江抒后一步站起身,不解地问道。
虽然这曲子是很好听,但除了婉转动听和其间隐约夹杂着的若有似无的思念之情外,她并未听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是《遥相寄》,”秦桑中激动地看着她,“这是我十五年前九岁那年作得曲,送给云栖的,除了我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
《》最新6章 1098。第1098章 完全不复当年的模样
“云栖是谁?”江抒略一沉吟,好奇地问。
“她……”
“她是你的心上人,对不对?”看他一副不好回答的样子,江抒眸光微动,猜测道。
秦桑中稍作迟疑,轻轻点点头:“我家与她家是世交,她是我小时的玩伴,是我……喜欢的人。”
“那你快去找她呀,”江抒立即侧头朝着虚掩着的房门望了望,“这曲子既然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弹琴之人一定就是她了!”
“不会的,”秦桑中落寞地摇摇头,面上随之浮出一抹沉痛之色,“她已经过世多年了。”
“……”江抒闻言身子不由一震。
顿了顿,试探地道:“她……是怎么过世的?”
“为贼人所害——”秦桑中眸中寒光一闪,低垂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在我们十岁那一年,她父亲引狼入室,一家全部被害。”
“……那……仇报了没有?”稍作沉默,为表关心,江抒又问。
秦桑中凄然地点点头,对上她的眼眸:“王妃可愿听我们的故事?”
“……好。”看他情绪有些不对,为免他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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