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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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乐园-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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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漉漉,波烟玉。
  莎青桂花繁,芙蓉别江木。
  明明是催情的东西,偏要披这样风雅的衣服。
  “你身上有月漉漉?”齐衡之对这套附庸风雅持保留态度,他问道。
  “是,为了圣桌,打了一个月。”谢眺心慌着不明就里,却就实和盘托出。
  因为香料的昂贵,和注射对身体的伤害,普通的场面不会使用,这一套方法也被津津乐道,称为一绝。渐渐地也变成了都市传说,齐衡之没想到幻想乐园对这次“圣桌”这么重视,更没想到眼前人担得上幻想园的这样重视。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人。
  训练有素,进退有度,乖巧,又脆弱。
  也能带在身边,物尽其用。能被他拿在手里,轻易捏碎。
  他思量,起身伸出手,抬起了这人的脸。
  在他的手掌中,谢眺仰望着他,皮肤是白的,在灯光下展露瓷釉般的光泽,眼睛仍是那么大,少见地直视着齐衡之,完完全全地露出他的强自镇定和畏惧。
  齐衡之几乎叹了一声, “愿意和我去一趟南城吗?”
  “两个月期限”他又补上 “幻想乐园那边我会处理,晚点林堂会把合同拿过来给你,完事后会另外结算你酬金。你的妈妈那边,林堂会安排她到蒲航疗养院,让专人照顾。”
  齐衡之说得面面俱到,谢眺一下吃惊,忙瞥一眼齐衡之,只一眼,又很快地收敛了眉目。
  房中安静,只有呼吸声,一会谢眺微颤的声音问道:“请问几号启程。”
  “三天后。”
  仍是那样的沉默,齐衡之并不催他,只将他的身影看了又看。
  谢眺抬起脸时眼中已再没波澜,终于正视齐衡之:“我跟您去。这之前我可以先送我妈妈吗?”
  “好的,有事找林堂。”听到了想要的答复,齐衡之微微颔首,走出了房间。
  等那阵脚步身渐轻下来,谢眺的心还狂跳着,他浑身力气被抽空了一样地瘫坐在床上。
  他看着齐衡之走出去的方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齐衡之还是没有认出他,却再一次要走了他。
  ※※
  齐衡之办事效率极快,浪姐第二天就找了谢眺,两人面面相觑,闪电速度把谢眺这几个月“外派”的事情办好。从这天气就可以放假,专心准备和齐衡之去南城的事情。
  浪姐妈妈桑做久了,性子也变得很会照顾别人,拉着谢眺私底下叮嘱了很多。
  当年齐衡之与谢眺的事情浪姐也知道,只是齐衡之这番行事令他也摸不着头脑,只好与谢眺叮嘱。
  “我看他说话办事,没有认出你,翻旧账的意思。”
  谢眺低垂着头,乖乖地点头,浪姐心里一酸,面对谢眺,也不知道该劝他上心些好,还是小心些好,一时间也迟疑了,到最后只好拉着他的手,让他万事小心。
  谢眺能感受到浪姐对他的关心,他倒是还淡定些,还能反过头来安慰浪姐。
  谢眺回家呆了几天,交代了那位一直合作的护工以后不用来了,到了约定的日子,林堂派了车来接他妈妈去蒲航医院的疗养院。
  林堂派过来的护工一派专业作风。不多说不多问,只照顾人,手脚也利索,谢眺心中才算放下一块大石头。
  妈妈推上救护车的时候,谢眺一直握着她的手,微热的触感在手上,干燥,难以捉紧的感觉。那种不安令得他捉得更紧。一路上没松手。而到了疗养院里,谢眺把病房上下打量,发现干净明亮,空气也清新,窗外还有绿植。虽然妈妈看不到,但如果她醒着,应该也会很喜欢的吧。
  忙上忙下安顿,给母亲把平时惯用的小面巾都准备好。对着护工一项项地说着自己平时的护理,来来回回地嘱咐和拜托着。直到日落黄昏,才强按着自己离开。
  门一关,他将母亲关在了身后。随着那门的关闭的声响,他想,就剩他一个人了。
  回程谢眺拒绝了林堂的接送,他承诺会在约定时间到达。然后回了那个小小的房子。
  那破屋子只有一房一厅,他自己睡在小房,母亲平时病床放在客厅,开着小窗户通风。他坐在小椅子上,平时他都坐在这里给妈妈做护理,此刻钢床上被褥收拾一空,
  这个地方他拖着母亲住了几年,再破再脏也是他的容身之处。此时此刻没了妈妈,只响动着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干坐了一会,谢眺的电话响了。
  他刚接起来,向航的音浪就传过来:“齐少把你这三个月包了你知道吗?!”声音在那头传过来,因为激动而尖锐的声音冲击着谢眺,他低低应和。
  向航在那头嘱咐着,细细地念叨着,把一些南城的天气人文都掰碎了讲给她听,谢眺应着声,
  挂掉电话之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全然的安静。
  一会,他又想:“也不是没人关心我。”
  谢眺呆坐了一会,从随身的袋子中翻出一个塞得满满的文件袋。
  就在送母亲去疗养院之前,林堂把合同给他了过来,一式两份的东西,谢眺因为先前答应了齐衡之,匆匆地签下了名字。当时没仔细看,现在拿出来细细翻了一遍,才发现拿在手上颇为厚重,齐衡之契约意识很足,厚厚的一叠纸中说明了这段时间陪同前往南方谢眺需要做到的事情。而齐衡之也会帮他安排护工照顾母亲,了却他的后顾之忧。
  两个月,陪在齐衡之身边。
  谢眺看着那些字出神,心跳开始渐渐快起来,一下,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腔。
  陪同和雇佣是装饰过的说法,齐衡之这是要包养他,虽然只有两个月。就像从宠物市场挑中一只鸟儿,短暂地养在独一个小笼子里。
  那他好像…可以走出那个牢笼了?走出幻想园那个,他惧怕却无法逃离的地狱?
  而代价是另一个牢笼。只不过这个新笼子,属于齐衡之。
  “齐衡之”谢眺看着这个名字的一笔一划,如一截枯木,一座古塔,坐得如枯如朽 。
  这个下午就这样静悄悄的,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谢眺终于动了。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灯,拉开了自己的抽屉。
  都是些零散的东西,指甲钳,吹风机,小剪刀。他的手轻轻地往里面探,终于摸到了一个小盒子。是个在路边10块钱买戒指项链会配的那种小饰品盒,很薄。谢眺手一掰,就露出了里面白色的泡沫,和一个金属的吊坠。
  用手指勾起细链子,谢眺拿起这条项链,逆着灯看着。
  应该很久没拿出来过了,盒子上都沾了一层细灰。链子的光泽却保持得不错,吊坠一面是一朵盛开的花朵。慢慢地转着,终于,露出了一个“齐”字。
  谢眺看了一会,将那项链攥在手里,慢慢地收紧着。指甲都抠进肉里。他就这么坐着,又想起那份合同,日已沉,天色如墨滴入水,渐渐连那暗暗的余晖也没有了。
  三天后,一架飞机从北都国际机场起飞,在天空划出长长的机尾云。


第9章 初到南城
  南城靠海,空气里总湿漉漉的。
  齐衡之一行打落地起就被方雅麟妥善安置在方家的假日酒店里,酒店临海风光极佳,有一片大大的私人沙滩,因准备大小姐的订婚宴,从上周开始就已经暂停对外营业了。
  第二天,齐衡之就登门拜访方雅麟和他的父亲,南城大亨方长亭。
  方家商政两沾,行事却低调,方家别墅在南城南山山脚下,花香鸟语,倚靠着南山下的小湖,方雅麟早早地在家门口等着齐衡之,一边护理着庭院的花草,一见他来,高兴得就要扑上去,可她手上还拿着浇花的水管,水花四溅,吓得齐衡之忙喊住她,两人在庭院里笑闹着,像回到小时候一样。
  闹了一会,方雅麟怕齐衡之身上沾湿,才将他迎进客厅,一进门,就见到方家的大家长,方长亭。
  他此刻正坐在轮椅上,由看护推着从一楼的房间出来。见了齐衡之,脸上露出宽心的笑容:“小衡啊。”
  方长亭这几年身体不大好,心脏的问题越发严重,五十多岁的年级,有时甚至需要轮椅代步,生意上大部分交给心腹和方雅麟这个大小姐,这一次与费家联姻,被传也有正式传位的意思,
  见了他,齐衡之态度十足恭敬:“方叔叔。”
  “几岁了,还毛毛躁躁。”方长亭对着他点头,又说了几句自己的宝贝女儿,话里虽是指责,语气却全然宠溺。
  方长亭将齐衡之引到沙发上,又有佣人上茶,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齐衡之。
  “我现在就盼着她赶紧嫁的远远地。”
  方雅麟不爱听这话,做了个鬼脸。
  “等把这丫头嫁出去,我就要回瑞士治疗了。小婉走之前还挂念你们几兄妹。小靖先前跟我提过,你在这边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齐衡之点点头,方长亭又问。
  “这几天住在哪?”
  “雅怡酒店,雅麟照顾着。”
  “本想叫你住家里,年轻人不爱拘束,住着可惯?”
  齐衡之点点头,方长亭看着他,脸上就绽起了笑意:“小婉说你的性子,在你们三兄妹中最是沉稳,跟块木头似的。嘴里吐不出半句抱怨,”
  “没有的,是真的舒服。”
  方长亭微咳了几声,边咳边拿手帕出来擦,等了一会才说,“小婉前年走的时候,还记挂你们几个孩子,这回小婉留东西给你们,雅麟也跟你们说了是吧。”
  “嗯嗯,不辜负她记挂。”
  一番契阔,齐衡之捡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逗长辈开心,慢慢地,方长亭露出精神不济的迹象,这会语调已经慢了下来,齐衡之察觉出他的疲乏,说道:“方叔 ,要不您先休息,我和雅麟去看看阿姨。”
  方长亭也没撑着,点点头,嘱咐了几句,由看护推进了房间休息。
  方雅麟陪着齐衡之上楼,进了肖小婉的书房。
  “方叔叔的病,好像没什么起色啊。”齐衡之在楼梯上边走边说。
  “唉,心脏问题,很难处理,反反复复地,平白受折磨。”方雅麟语气里有淡淡的担忧。爸爸的病,是她一样化不开的心结,特别是在妈妈去世之后。
  “别太担心了,会好的,国外的医疗也有这方面的专家,仔细调理,会好的。”
  方长亭的病情是长期的,印象中在齐衡之小的时候,方叔就是斯文又羸弱的模样。
  两人无声,推开了肖小婉的书房。
  墙上挂着一幅画像,她与婴祺年纪一般大,婴祺脸上有异国血统的惊艳之美,而肖小婉则是全然正统的大家闺秀。照片上擎着笑意,人如其名的温婉。
  她嗜书如命,这个书房装饰得整洁大方,很有她个人的风格。虽然已经过世了,但窗明几净打扫得如用人使用般,就能看得出方家父女对她的追念。
  方雅麟走在前面,垫着脚开了个靠边的门,从里头抱出一个纸箱子来。
  “这些都是母亲交代留给你的,应该是跟小祺阿姨有关,说是些书信和录像带,年代久远了,你也看看怎么让人把里面的资料导出来。”他将箱子放到桌上,打开来露出其中的笔记和黑胶带给齐衡之看:“还有些书信和笔记,或者是日记。妈妈说了都给你,留个念想。”
  那些书信,上面有婴祺的字迹,齐衡之盯着看,根本转不开眼睛。
  “谢谢”他的语气有些滞。
  此时无声胜有声,方雅麟也难掩心中酸涩,张臂抱住了齐衡之。
  当夜齐衡之在方家陪着方端父女吃了晚饭才回了酒店,刚一回到他就安排刘琦给箱子加了密,连夜空运回了北都。
  肖小婉与婴祺情同姐妹,是为手帕交情,病危之时不忘给他留下的这些旧物件,说是留个念想,但其中是否另有内情还不得而知,齐衡之只能小心应对,旧案重提本就困难重重,他实在不愿意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
  他回书房和齐靖之通话后,一番洗漱已经是深夜,来南城已经快一周,他时常出门,又因为和方雅麟许久没见,少不得要拜见长辈,一番契阔,出去吃吃喝喝,说说闲话唠唠嗑,忙得脚不沾地。
  此刻齐衡之走出来,想去冰箱拿点水,看到那扇半掩着的门,才想起家中除了自己和林堂他们,还窝着一个千里迢迢带过来的谢眺。
  谢眺安静,整天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活动,让他这几天愣是没察觉出房子里还有这个人。
  齐衡之想起金溪之前的猜测,如果真是什么人放到他身边来的,行事不是没有章法,就是太沉得住气了。是与不是,都要试试才知道,齐衡之一时拿定了主意,走到那门前,轻轻地叩着,立马,谢眺就迎了出来。
  见到是他,诧异道:“齐少。”
  齐衡之颔首“嗯,我来看看你,可以进来吗?”
  谢眺忙让出路,将齐衡之引了进来。
  齐衡之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间,套房里他自己占了主卧,谢眺则选了这个小房间,房间虽小,但窗户望海,还有一个小阳台,此刻窗帘半掩,海风把帘子轻轻吹起来。
  两人都是一副居家打扮,齐衡之言语间也有些随意,“到南城来还习惯吗?”
  “嗯嗯。”谢眺赶忙应道,沉默了一会,他看齐衡之没有回应,又补上:“以前听说南城热,可能是季节过去了,最近觉得还好,吃的东西也都习惯。”
  “费家和方家的订婚宴定在这几天了,这之前南城商会邀我去他们的酒会,就在几天后。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吧。”
  “嗯”谢眺略一停顿,点了点头答应,像是刚洗过澡头发有些湿,整个人显得很温顺。他倒是有些诧异为什么齐衡之突然间长篇大论,跟他说起自己的安排,而且“南城商会”“费方两家订婚宴”这样明显就不是谢眺需要知道的事情。
  “好。”他仍是低声应着。
  “有什么事找林堂说,过几天他会给你送礼服。”
  “嗯嗯”谢眺仍是应允,对他的安排没有一丝异议,也没有任何质疑。
  走出谢眺那个小小的房间时已经不早了,齐衡之想想自己的所作所有,都觉得有些犯傻。如果真是什么人弄到他身边来做眼线的,怎么会这样三言两语就引得露出破绽。只不过沛公舞剑,偶尔使使昏招,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效果,想着想着,就露出了笑意。
  他那时一步步往前走,
  仍以为将一切踩在脚下。


第10章 疾风骤雨
  九月,南城。
  早等候着的侍者打开车门,齐衡之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院落。
  那是一个老式别墅群,光看建筑,就能看出上面斑驳着的岁月的痕迹,爬墙虎爬着铁栏,遮挡住路人好奇的目光。也许是那韵味十足的红砖小楼任谁看一眼,都要遐想其中王公贵族们的故事。
  那是齐衡之达到南城的第二周,齐靖之交代的事情且不说站稳脚跟,好歹安顿下来了。这几日他忙着都住在南城中心的酒店里。忙中有闲,齐衡之收到了在南城的第一封请柬,南城商会位于南越公馆的晚宴。
  南越公馆,确实是一个传奇。
  南城靠海,曾是列强的殖民地。而当时的南城建起了不少租界,也在建筑留下了不少中外合璧的明珠之作。南越公馆作为租界中心,曾是不少知名银行家,学者,政治家的住宅。后来又经历战争的炮火和岁月的洗礼。这些建筑承载了历史和传奇,岁月也难掩盖他们的光彩。时至今日,成为了有钱人家绝佳的宴请之处,是实打实有底蕴的地方。
  这几家挑在这里,也是装模作样至极了。
  思至此,齐衡之笑了,脸上挂出礼貌,又不失风度的笑容。踏进了这个歌舞升平的酒宴。
  庭院中的彩灯已经点起,装点出星星点点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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