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情。而如今,宸儿也在这待了三年了。
澜儿,原来你已经离去三年了。
顾栖梧挥手制止了太监通报,悄然走入庭院中。圃中的梧桐仍然挺拔,皮青如翠,叶缺如花。宸儿虽然性子有些冷清,却将这青玉照料的很好。
刚来到殿门前,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喊着:“姐、姐,姐姐。。。。。。”
他一愣,这时不知是谁先往外看了一眼,屋内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顾玉宸守礼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顾栖梧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动作。
天子无奈一笑,转头看向屋中另外两人。
“谱,父。。。。。。”刚满周岁不久的孩子正是最烂漫的时候。顾玉宛穿着粉色的衣裳,有些好奇地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甚是玉雪可爱。
汪玲珺忙上前握住女儿的手,躬身请罪:“既然皇上来了,嫔妾和敏和先行告退。”
她一身绀紫色的宫装,青丝用白玉兰珠钗秀气地挽起,并无刻意装扮的痕迹。
顾栖梧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没挽留。
他也听闻汪氏在敏和会走之后常常来看宸儿,不过今日他来凤阳阁是临时起意,汪氏就算有利用之意,姿态也是做足了的。
“宸儿,你满五岁了,有没有什么想学的东西?父皇请钱太保给你当夫子好不好?”
“谨遵父皇吩咐。”顾玉宸脸眼睛眨都没眨。
“那。。。。。。我下旨让永阳搬回宫教你读书?”
四周的宫人都低垂着头,仿佛没听到大悦朝最尊贵的人在女童面前几近谦卑的姿态。
顾栖梧,顾惜桐。自从阿妹降世,他们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三年前发生了太多事。他看似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却无法让在意的人幸福。
澜儿去了。宸儿因为她母后的事,与自己有了隔阂。
永阳的驸马是她亲自选的。顾栖梧当时就觉得金鸣志身子有些弱,然而阿妹执意下嫁,他终究没拦住。如今总想着,若是当时多劝几句,惜桐是不是能与夫君琴瑟和鸣,白头到老呢?
顾栖梧苦笑了一下。何苦欺骗自己,自己的妹妹他还能不知道吗?
宸儿虽然怨自己,好在跟惜桐这个姑母还是一如往常地亲近。永阳独自在府上偶尔也会寂寞,将她接入宫来正好。
“让父皇为这些小事操劳,儿臣惶恐。”顾玉宸缓慢地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妹妹如今正是需要您的时候,您有空去陪陪她吧。”
顾栖梧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自出生起,这个孩子就格外有主见。以往为了哄她母后开心,满脸都是笑。。。。。。现在,有多少天没有见到她的笑容了?
他心中逐渐坚定了下来。澜儿给他留下的女儿,值得最好的。
走出凤阳阁时,顾栖梧回头望了一眼。不出意料,那孩子的眼中含着怨恨、不解,还有一丝。。。。。。受伤。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却面色如常地对身边的李源吩咐道:“过一个月,将汪氏升为昭容吧。”
作者有话要说:
皮青如翠,叶缺如花。——王象晋《二如亭群芳谱》
对不起!最近忙着准备回国的事,抽花令的情节还一直卡qaq作者菌把入V的那三章当补更行吗?(心虚脸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群芳相聚
几日前绮罗郡主以院内牡丹在孟冬绽放的名义,邀请世家小姐来王府赏花。然而无论是否接到花笺; 明眼人都清楚; 此去并非赏花这么简单。
受邀者不过十余人; 名单如下:祝家、沈家、庄家、孙家姊妹;陈氏婉茹、汪氏玲瑶、舒氏秀莹; 林氏怀雪,外加年岁较小的萧洛斓和杨可烟。
众人在垂花门附近的一处暖阁内会和; 先到的便聚在一起谈天,玩些九连环; 八卦锁之类。沈云梳跟在沈云华身后; 眼见陈、舒两位当作没看见自家长姐一般,担忧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阿姐重情。陈婉茹和舒秀莹好歹与她结伴上下学了两年; 总有几分情谊在的。
沈云华回头安抚地笑了笑。余光看见一位身穿水蓝色广袖罗裙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 神情温柔了些。
“玲瑶,你今日可来得有些迟。”
“这可是王府; 云华别埋汰我了吧。”汪玲瑶长相本就清丽绝俗,换上浅蓝的衣裳更是楚楚可人。腰间缠了海棠的宫绦; 又添几分娇艳妩媚。孔雀银步摇垂下的流苏微微颤动,让沈云华有些移不开眼。
她的这位密友; 不知会落入谁家呢。
偏头一看,自己的小妹早已和绮罗郡主凑到一起; 各自拿着个九连环似乎是准备比试。略微无奈地一笑; 本来准备照应着她; 反倒先让梳儿忧心自己了。
看着十四位客人均来齐了之后,顾玉琦轻轻击了击掌; 眼见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浅笑说道:“诸位前来,绮罗深感荣幸。既都是同窗姐妹,便不必拘礼,有什么提议尽管出言。”
“郡主之言甚是,萧妹妹和杨妹妹明年也定然会来我们东陵的。”不出意料,说这话的是汪玲瑶。
杨可烟用浅妃的手帕捂了嘴,“汪姐姐这是笑话我们呢。”
顾玉琦面上也多了几分亲切:“有杨妹妹在,汪小姐定然不会寂寞了。”
十余位仙姿玉色的佳人前后走在碎石子铺成的甬道上,飞阁流丹都成了这副极美画卷的陪衬。走入园门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耸入云般的玲珑山石。假山周围怪石嶙峋,山峰处有一座小小的亭子,用八根滚圆的红漆柱子和松花色琉璃瓦搭成,在金轮的照耀下耀眼极了。更妙的是四个亭角上挂了娇小的风铃,微风拂过发出悦耳的响声。
“您将牡丹花搬到那儿去了吗?”问话之人是庄娟。庄婵的这个小妹穿了件湘妃色的齐胸襦裙,秋香色的斗篷。面容温柔可爱,双眸如溪流般清澈见底。
她与沈云梳、林怀雪等人同岁,只是生在腊月,故尚未进学。
“并非。还得劳烦各位多走几步了。”
“能观赏王府景色,是我等的荣幸。”说这话的是陈婉茹。她一身橙色裙衫,既不出挑也没失了体面。对于她来说,自己并非郡主赏花宴中的主角,小心应对为上。
让沈云梳有些吃惊地是,她和舒秀莹并未像长姐预料的那般争锋相对。舒秀莹此时穿着同色系的襦裙跟在陈婉茹身后,仿佛一个乖巧的妹妹。
绕过假山石,只见围栏中屹立着一块两人多高的白玉石,石面光滑如镜,能映出诸人的影子。玉石后青绿的藤条散漫垂下,百余株奇花异草香气馥郁。
穿行过花丛,一条极细的、蜿蜒迂回的溪流轻巧在石间跳跃,还浮着几片红粉落花。斜坡上柳树枝条摇晃,几片红叶在近处飘过,才恍然如今已是深秋。
金红的锦鲤跃出潭水,漾出的波纹也仿佛鱼鳞似的。池水清透,映出不远处水榭楼阁的倒影。孙馨巧四下一望,却没看见曲桥游廊,不禁问道:“该如何去那亭中呢?”
顾玉琦神秘一笑,“跟我来便是。”
沿着曲折的小道进入苍翠的竹林,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古朴的竹桥。上桥之后,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庄娟和孙馨巧均左右探看,似乎是在确认竹桥能担负众人的重量似的,看到自家长姐投来的无奈眼神相视一笑。
走近时,才看见水榭前时两个别致的亭子。左首的金砖碧瓦,设计成了舟船的形状,仿佛等人踏上去便能开始缓缓行驶一般。右首妙在莲花形的底座,仿佛从池水中生出的一般。白玉台阶后,主体修建成了宝塔的模样;四面有窗,处处悬挂着宝珠,镂空处雕刻着祥云。
汪玲瑶见了那高悬的牌匾,忽地笑了:“绮罗郡主,您果然偏爱云梳妹妹,这楼亭都是依着她们俩的名字建的。”
众人抬头一瞧,只见上写“沉香榭”。其中几人看到那字迹不露锋芒却暗含肃穆之气,认出是顾玉琦亲笔。
“绮罗郡主,汪玲瑶故意曲解您的意思,还请您治罪。”沈云华稍稍施礼,面上却仍然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旁边几人愣了一会儿都笑了,没想到一向端庄甚至有些清冷的沈云华也会玩笑打趣。
“绮罗姐姐,那牡丹可是在水榭中?”祝玖跟在其长姐身后,望向身前人的目光满是钦慕。
“正是。”
来到水榭内,只见架构精巧,可以称得上绣闼雕甍。中央摆着一个圆形的矮桌,一个身穿蓝绿色衣裳的佳人正续着茶,素手芊芊,动作如行云流水。
“清香袭人,郡主的侍女好手艺。”
宜绫恭谨地向众人行礼,沈云梳对她笑了笑。
宴会的主角,那十几株牡丹摆在玉阶似的木架上。
两朵海棠色的并蒂开着,仿佛双生姐妹相似地妩媚。一朵中央是樱桃般的红,越往外颜色逐渐浅了下来,最后成了雪白。绛紫、粉蓝、银蓝。。。。。。甚至还有一朵豆绿色的圆滚滚仿佛绣球一般,煞是可爱。却当属那朵大红的最为艳丽,仿佛花冠一般傲然伫立。
“醉胭脂、软玉温香、蓝芙蓉、夜光杯。。。。。。”宜缎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一样样介绍着。众闺秀自是一阵赞叹,却听顾玉琦说:“也不能让诸位白来一趟。这十余朵牡丹,便给你们分了吧。”
“这怎么好意思?”孙馨宁推拒道,“正见到如此奇景,已让我等大饱眼福了。”
“不过是天公作美,没什么好稀奇的。”顾玉琦笑道,“的若你们真喜爱它们,便带回家中让父母亲看看,也算是一桩美事。”
最终众人还是各得了一株花,沈云梳分到了桃花飞雪,沈云华的则是紫蝶迎风。此时绮罗郡主却貌似不经意地向身旁的贴身侍女吩咐了一句:“将这盆雏凤还巢送到敏安长公主那儿吧,也算我身为堂姑母的一点心意。”
宜锦规矩地应下了,又听主子说:“我这儿侍候的人够用,你放心去吧。”才深施一礼,转身离开。
难道这才是顾玉琦分发牡丹的用意?众人都摸不清,若是为了显示与皇家的亲近,实在有些没必要。
不过她们仍笑意盈盈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评点着玉英。沈云梳讶异于她们气氛的和谐,即使各怀心思,话语中却没有半分明嘲暗讽的意味。
也是,在场的谁不是聪明人呢?一时口舌上占了上风,却惹得绮罗郡主不喜,怎么想都划不来。
二人有些口渴,便来到桌前饮拿起茶盏。这敬亭绿雪芽叶嫩绿,白毫似雪,林怀雪品来不觉连连赞叹。
沈云梳拈了一块荷花酥,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却不知自己也入了另一人的眼。
“我知道诸位参加各种宴会总吟诗作对的也累了。”听到顾玉琦说这话,杨可烟眼睛亮了亮,期盼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提出什么好玩的游戏。“可我亦是俗人,没有什么灵巧的心思。只好做了些花令让各位抽取,抽到的就以花为题写一首诗词、歌谣或短赋。”
“当然,顾某绝无勉强各位同窗之意。不好作诗或今日没兴致的,可以跟宜绡去左首边形若竹舟的亭中垂钓,也是一桩雅事。”
众人神情各异,却均没有诅丧之意,想来受邀时便有了准备。孙馨宁率先行了个礼,温雅地笑着:“郡主,我与小妹不善诗赋,便去垂钓吧。”
孙馨巧撇了撇嘴,却没有不满的意思。顾玉琦见状浅笑地点了头,吩咐道:“彩霞,将枣泥山药糕、糖蒸酥酪、豌豆黄和双皮奶都送到竹枫亭。”
孙馨巧的眼神立马亮了,看得众人心中怜爱,一旁的庄婵揉了揉她的发髻。似乎是因为两家小妹都是单纯的性子,孙馨宁和庄婵的关系也近了些。
杨可烟接道:“既然两位孙姐姐去,我也跟着去。”
“可烟,别拿两位孙小姐当托辞。”萧洛斓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夫子说你在诗词一道上表现也算过得去,怎么每回到了作诗的时候便往后躲。这样下去,如何进步。”
“萧姐姐,今个在绮罗姐姐面前,便饶了我吧。”杨可烟苦着脸,“小妹真是见了这诗词便头痛。”
同样的典故,翻来覆去地用;玉玲珑便是花儿,哪有那么多含义?
“既如此,我便舍命陪君子跟你一道去钓鱼吧。”萧洛斓抱歉地看了郡主一眼,“玉琦,各位姐姐,回见。”
诸人却是不敢当她这一声姐姐的,纷纷玩笑了几句。
“我们仨临窗垂钓,难道还会掉到池子里去了不成?萧姐姐有什么不放心的。。。。。。”杨可烟一路嘟囔着,却还是乖乖地牵住萧洛斓的手追着孙家姐妹往楼亭外走去。
沈云梳心下思量,杨可烟和萧洛斓的个性截然相反,相处的却很是融洽,是否因为两家的交情呢?更触动她心神的是,萧洛斓竟然直接唤了阿罗的闺名。
恒王府与萧家交好并不是秘密。她担忧的是,在座众人都比自己身份高贵不说,容貌才情也都不差。孙家姐妹娇柔,庄家二女温丽。杨可烟古灵 精怪,萧洛斓少年老成。更别说还有与她相伴一年有余的祝子佩,让她自惭形秽。
顾玉琦招呼诸人在桌案旁落座,只见糕点碟盘间摆了一个白玉的笔筒,上雕岁寒三友,中间松散地装了竹签。
祝玖沉稳地说,“抽签的顺序便按齿序来吧。”
她年岁最小,此举倒有些谦让的意味。
顾玉琦微笑点头,“敢问庄小姐生在哪月?”
“季月。”
“子佩生在兰月末,这么说来你年长些。”顾玉琦若有所思,“请吧。”
沈云梳暗自观察,阿罗对待其余除祝家、萧家和杨家之外的闺秀大多是客套,但与祝子佩明显是有默契的。
她知道阿罗生在雪花飘扬之际,阿罗可知道她生在桃花盛开之时?
庄婵闭了眼,伸出柔荑略微踌躇了一下,终于抽出一支。只见上方用宛若天成的字迹写着“稻花”,下批“稻花香里说丰年”。
“姐姐抽到稻花,可见将来必然衣食丰足,安乐无忧。”
庄婵宛然,“以往怎没发现你也是个舌灿莲花的。”
庄娟笑嘻嘻地,沈云梳见她丝毫没有因为没抽到那些所谓风雅的花签而失落,不由得对这位未过门的长嫂又多了几分真心欢喜。
“儿童离落带斜阳,豆荚姜芽社肉香。一路稻花谁是主,红蜻蛉伴绿蟑螂。”这首诗出口后,众人脸上或多或少带了些惊讶。实在因为庄婵素日为人端庄持重且寡言少语,谁也没料到这回她却别出心裁地描绘了村庄中的闲适淳朴之态。
顾玉琦作为东道主首先赞道:“清新隽永,诗无俗韵。”
众人赞叹一番,便看向祝瑛。她今日仍穿一袭儒士的长衫,清俊潇洒,站在祝玖身前仿佛是为她遮风挡雨的兄长。
不过沈云梳转念一想,谁说只有哥哥才能为妹妹遮风挡雨?长姐虽为女儿身,甚至与自己不是一个生母,十余年来仍然处处护她周全。祝子佩身上的重担比阿姐重,一路走来定然不容易。她这么一想,之前心中的酸涩之意倒是去了几分,反倒生出几分骄傲。
阿罗贵为郡主,受父母宠爱,心性却毫不骄狂,相反最是良善不过。她定是看祝子佩不同流俗,受众人非议实在不公,想着出手相助。
“长林众草入秋荒,独有幽姿逗晚香。每向风前堪寄傲,几因霜后欲留芳。名流赏鉴还堪佩,空谷知音品自扬。一种孤怀千古在,湘江词赋奏清商。”
祝瑛吟诵时眉目疏朗,声音抑扬顿挫,自有股书生傲气。然而顾玉琦听来却心情复杂,她明白这位挚友是见了棺材也不会回头的人。心中有些焦灼,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沈云梳余光看见祝瑛竹签上“红梅”下题的诗“风来难隐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