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悬疑经典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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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悬疑经典小说-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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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一切危险的。这封使人放心的信却无法平息威廉明妮的悲哀,她说写信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她相信未婚夫是在五点死的。

不幸的姑娘并没有弄错。不久就得到消息说,尤利乌斯负责去传达一道命令,在四时半出了莱比锡城,走了几公里,过了埃尔斯特,被埋伏在壕沟里一个敌军的掉队兵士一枪打死了。子弹洞穿了心脏,打碎了威廉明妮的照片。

我问德·施特拉伦海姆夫人:“这个可怜的姑娘后来怎样了?”

“啊!她生了一场大病。现在她嫁给韦内的法院推事,如果您到德绍去,她会给您看尤利乌斯的照片。”

在施特拉伦海姆夫人讲故事的时候,神父半睡半醒,这时他插进来说:“这都是由魔鬼撮合才做成的。既然有人能使异教徒的神显灵,他当然也能在需要的时刻使照片上的眼睛开合。二十年前在蒂沃利(蒂沃利是意大利城市。)一个英国人被一尊石像扼死了。”

我惊喊道:“被一尊石像?怎么会呢?”

“他是一个在蒂沃利发掘古代文物的英国绅士。他挖到了一尊皇后的石像,这位皇后到底是阿格利殡,或者弥萨莲娜,那倒无关紧要。他把石像抬回家,整天瞧她和欣赏她,到后来疯狂地爱上了她。那些新教的先生们差不多个个都是疯子。他管石像叫我的妻,我的夫人,尽管石像是大理石雕的,他还吻她。他说石像每晚都活过来陪他睡觉。结果一天早上人们发现这位绅士死在床上。你们相信这件事吗?还有另一个英国人收买了这尊石像呢。至于我,我宁愿它是一个石灰雕像。”

人们一旦谈起鬼神怪异,就止不住嘴了。每个人都有一段神怪故事要讲。我也加进这个恐怖故事的大合唱里;结果到我们分手时,我们每个人都相当激动而且充满了对魔鬼的尊敬。

我步行回我的寓所,为了通到科索街,我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胡同,那是我从来没有走过的。胡同里阒无一人。一路上只看见两旁都是花园的长围墙和一些矮小的房子,其中没有一间是亮着灯光的。午夜的钟声刚敲响,周围漆黑一片。我走在路当中,步子相当快,突然我听见头上“啧”的响了一声,同时一枝玫瑰花跌落到我的脚下。我抬起眼睛,尽管天色昏暗,我还看得出楼上窗口里有一个白衣服的妇人,两条臂膀向我直伸。我们这些法国人在外国是非常有利的,我们的父辈征服了欧洲,为了国家的尊严,给我们创造了一些讨人欢喜的传统。我是真诚地相信,德国女人、西班牙女人和意大利女人,只要看见一个法兰西男子,爱火就会燃烧起来的。总之,在那时期,我还是带有法兰西风度的,那枝玫瑰花不是清楚地说明了问题了吗?

我捡起了玫瑰花低声说:“夫人,您的花掉下来了……”

可是那女人早已消失,窗户也无声无息地关上了。我就做了任何人在我的处境下都要做的事。我寻找最近的大门,我找到了,大门离窗户只有两步远,我等待有人来给我开门。在深沉的静寂中五分钟过去了。我于是轻声咳嗽,轻轻叩门,可是门始终不开。我仔细地察看一下,希望找到一把钥匙或者一个插销,使我大为惊异的,是我发现了门上锁着一把挂锁。

我心想:“原来妒忌的丈夫还没有回家。”

我捡起一块小石头,朝窗户扔去。石头碰到了一块防风板,反弹回来,落到我的脚下。

我自忖:“难道罗马的妇女以为男人衣袋里都藏着梯子吗?这个风俗习惯人家倒没有向我提起过。”

我再等了几分钟,丝毫没有结果。只是我似乎有一两次看见百叶窗微微地颤动,好像里面有人想将它推开,看一看街道上的情形。又过了一刻钟,我的忍耐已经到了限度,我点起了一枝雪茄,继续走我的路,默默地记住有挂锁的房屋的方位。

第二天,再琢磨这件奇事时,我得到了如下的结论:一位年轻的罗马妇女,大概是美若天仙,在我全城奔走买东西时看见过我,爱上了我的翩翩风采。她之所以送给我一枝神秘之花来表示她对我的爱情,是因为她害羞,或者她被一个年老的陪媪撞见了。我决心正式包围这所居住着一位公主的房屋。

带着这个好计划,我自命不凡地梳了梳头发,就走出寓所。我穿上我的新礼服,戴上黄手套。这身打扮以后,我把帽子拉低点,纽扣上别着那枝枯萎了的玫瑰花,就向那条我还不知道名字的胡同走去。我不费劲就找到了那条胡同的名字。一块钉在一个圣母像上面的牌子告诉我:它叫卢克蕾蒂亚夫人胡同。

这个名字使我很惊讶。我马上想起了达·芬奇的那幅肖像,还想起了昨天夜里在侯爵夫人家里大家所讲的神奇怪异故事。接着我又想起了天赐良缘。为什么我的对象不能叫卢克蕾蒂亚?为什么不能同阿尔多布兰迪画廊里的卢克蕾蒂亚相像?

现在是大白天,我离那位美人只有两步远,我虽然情绪激动,但没有丝毫不祥的想法。

我来到了房子的门口。门牌是十三号。这是凶兆……它同我昨天晚上看见的相差甚远。它根本不是宫阙,一点也不是。我看到的是一圈年深日久变黑了而且布满苔藓的围墙,墙后面伸过来一些果树未经妥善清理的杂枝。围墙内的一角,耸立着一座二层楼的住宅,有两扇临街的窗户,外边都有防风板封闭,板外还有无数铁条阻挡,大门很矮,门上边有一个已经退尽颜色的盾形纹章,大门同昨晚一样有一把带铁链的大挂锁锁着。门上用粉笔写着:古屋出售,租赁亦可。

我并没有弄错,胡同的这一头,房屋相当稀少,弄错是不可能的,这的确是我看见过的挂锁,而且大门附近还有两片玫瑰花瓣,证明这就是我收到美人用花向我表示爱情的确切地点,而且证明还没有人打扫过房屋的前面。

我去询问附近的穷人,想知道看守这所神秘住宅的看门人住在哪里。

人家粗暴地回答我:“不住在这儿。”

我的问题似乎惹起被问者的不快,这样就更刺激了我的好奇心。我一家一家地去问,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昏暗的地窖,里面住着一个可以怀疑是巫婆的老妇人,因为她养着一只黑猫,而且正在一只大锅里不知煮着什么。

她说:“您想瞧瞧卢克蕾蒂亚夫人的宅子吗?我有钥匙。”

“那么,带我去看吧。”

她带着怀疑的神气微笑着问:“您想租下来吗?”

“是的,如果合适的话。”

“您不会认为合适的。要我带您去看房子,您能给我一点小费吗?”

“我很愿意。”

有了这句话作保证,她很迅速地从她的小板凳上站起来,在墙上摘下一条长满了锈的钥匙,带我走到十三号屋门前。

我问她:“为什么人们管这所房子叫卢克蕾蒂亚的屋子?”

老太婆嘻嘻一笑,说道:

“为什么人家管您叫外国人?不就是因为您是外国人吗?”

“就算是吧,可是这位卢克蕾蒂亚夫人到底是谁?她是一位罗马贵妇吗?”

“怎么!您到罗马来,而您还没有听人谈起过卢克蕾蒂亚夫人!我们进到屋子里面时,我就会告诉您关于她的事。这里又发生了怪事一桩,我不知道这把钥匙怎样了,它转不动。您自己来试试看。”

事实上是挂锁同钥匙已经久违了。后来,我骂了三句粗话,加上咬牙切齿,我才使钥匙转动,可是我已经撕破了我的黄手套和使我的手掌脱了臼。我们走进一条昏暗的甬道,从这里可以进入好几间低矮的大厅。

很奇怪地铺上护壁的天花板上面布满了蜘蛛网,网下面依稀分辨出金漆的痕迹。所有的房间都散发着霉气味,很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一件家具也没有,沿着起硝的墙壁有一条条一缕缕的旧皮絮吊下来。根据几个托座上的雕刻和壁炉的形状,我得出结论,这所房子是十五世纪时的建筑物,很可能过去它是装修得很漂亮的。窗户装着小方块玫瑰,大部分已经破碎,窗户面对着花园,我看见花园里一株玫瑰盛开着鲜花,还有几棵果树,和无数的花椰菜。

走遍了楼下的房间以后,我登上二楼,就是我看见那个美女的所在地。老太婆想阻止我上楼,对我说楼上没有什么可看的,又说楼梯坏了。我执意要上楼,她只好跟着我,脸上明显地不愿意。楼上的房间同别的房间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不那么潮湿,地板同窗户的损坏情况也比较好。我走进最后一间房间,发现一件怪事,里面一张黑皮的大沙发,一点灰尘也没有。我坐上去,觉得坐在上面听人讲故事很舒服,就恳求老太婆讲一讲关于卢克蕾蒂亚夫人的事;为了使她的记忆清醒一点,在她开口以前我给了她一点小费。她咳了一声,擤了一下鼻涕,开始讲了:

“在异教徒时代,皇上是亚历山大,他有一个女儿,漂亮得如花似玉,大家称她为卢克蕾蒂亚夫人。您瞧,她就在这儿……”

我飞快地回过头来。老太婆指给我看一个雕刻过的托座,它支撑着这房间的主梁。托座上有一个雕刻得很粗糙的妖艳女人。

老太婆继续说:“她是一个爱玩的女人。她害怕父亲骂她,就叫人建筑了我们现在这所房子。

“每天晚上她走下奎里纳尔山,到这儿来找乐儿。她站在这扇窗口旁,看见街上走过一个像先生您一样漂亮的骑士时,就呼唤他上楼,至于如何接待他,您可想而知。可是男人是多嘴多舌的,起码其中有几个是这样,他们传出去以后可能影响她的名声。因此她就立下一个规矩。每逢她同她的情郎分手以后,她的武装侍从就守候在楼梯里,就是我们刚刚上来的楼梯。他们将那情郎砍成肉酱,然后埋藏在花椰菜地里。您不信,这所花园里还可以挖出死人尸骨!

“这种做法延续了相当时间。有一天晚上她的小叔子,名叫西斯托·塔奎诺(老太婆把卢克蕾蒂亚·博贾同另一位罗马贵妇卢克蕾蒂亚(生年不详,死于纪元前五〇九年)弄混了。后者的丈夫是塔奎诺·柯拉丁。据传说,罗马最后一位国王傲慢的塔奎诺的儿子西斯托·塔奎诺,疯狂地爱上了卢克蕾蒂亚,强奸了她,以致她自杀而死,她丈夫纠合志同道合的友人,推翻了罗马王国,建立了共和。她同卢克蕾蒂亚·博贾,除了名字相同以外,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从窗口下走过。她不认识他。她呼唤他,他上了楼。夜里的猫都是灰色的,很难分辨谁是谁。她的小叔子也同别的人一样被杀害了。可是他遗留下来一块手帕,上面有他的名字。

“她一发现他们所做的坏事以后,就绝望了。她很快就解下袜带,吊死在这根横梁上。这对年轻人真是一个好教训!”

老太婆在叙述中把时代都弄错了,把塔奎诺同博贾混为一人,这时候我的眼睛在盯着地板,我刚在地板上发现了几片新鲜的玫瑰花瓣,使我陷入沉思。

我问老太婆:“谁管这所花园?”

“我的儿子,先生,他是邻居瓦诺齐先生的园丁,瓦诺齐先生的花园是我们的贴邻,花园主人长年住在海滨的马雷姆,很少到罗马来。这就是花园管理不善的原因。”她叹了一口气又说,“我的儿子跟他在一起,我怕他们不会很快就回来。”

“他跟着瓦诺齐先生工作很忙吗?”

“啊!他是一个怪人,叫我儿子干的事情可多呢……我怕会发生什么坏事情……啊!我可怜的儿子!”

她向房门走了一步,仿佛想中止这场谈话。

我拦住她问:“没有人住在这儿吗?”

“一个人也没有。”

“为什么?”

她耸了耸肩膀。

我给她一块钱对她说:“你听我说,告诉我事实真相。有一个女人到过这儿来。”

“一个女人,天主耶稣!”

“是的,我昨天晚上看见的。我同她说过话。”

“圣母啊!”老太婆大声喊起来,急忙向楼梯冲去。“难道是卢克蕾蒂亚夫人?快走,快走,好心的先生!人家早就告诉过我她的鬼魂在夜里出现,我不想告诉您,免得损害业主的利益,因为我相信您是真心想租这所房子的。”

我没法留她。她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所房子,据她说,她要赶快去最近的教堂里献上一根蜡烛。

我自己也走了出来;让她走了,后悔没能从她的口中掏出更多的东西。

大家都猜到我不会在阿尔多布兰迪公馆里讲出我的艳遇的:侯爵夫人过分一本正经了,唐·奥塔维奥又过分专注在政治方面,不可能对我的遭遇提出好的建议。我于是去找到我的画家,他熟识罗马的每一寸土地,我问他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他说:“我认为您看见的是卢克蕾蒂亚·博贾的鬼魂。您冒了多大的险啊!她活着的时候是个危险人物,现在她死后您想会变得好点吗!这简直叫人哆嗦。”

“不开玩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说,先生您是一个无神论者和哲学家,不相信鬼神。很好;那么请您谈一谈另一种假设吧。假定老太婆把房子租给一些女人,这些女人能呼唤过路的人上楼,有好些道德相当败坏的老妇人是操这种业务的。”

我说:“好极了,难道我的样子像个圣人,使得老太婆不肯给我服务吗?这倒有损我的自尊心。而且,亲爱的,想一想屋子里的家具吧,不是着了魔的人是不会满足于只有一张沙发的。”

“那么,毫无疑问,是个鬼魂出现了。等一等,还有最后一个假设。您也许弄错了房子。天哪!我想起来了,附近是一所花园,一扇低矮的大门?……那是我的好朋友罗西娜的房子呀。十八个月以来她成了这条胡同的装饰品。她虽然失去一只眼睛,这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从侧面看来还十分漂亮。”

这些解释都不能令我满意。夜幕降临以后,我慢慢地从卢克蕾蒂亚的房子走过。我没有看见什么。我又走一次,仍然没有什么。以后接连三四个晚上,我从阿尔多布兰迪公馆出来后总到房子窗下鹊立,始终毫无结果。我慢慢地忘记了十三号房子的神秘女子了。可是一个晚上,我在午夜时分走过胡同的时候,清晰地听见了窗户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低笑声,掷花的女人就是在这个窗口出现的。我一连两次听见了这低笑声,禁不住害怕起来,这时候,我看见了胡同另一端走出来一队戴着风帽的悔罪者,每人手里一根蜡烛,抬着一个准备下葬的死人。他们走过以后,我又在窗口下面站岗,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听见。我试着投掷石子,我甚至清楚地叫唤,没有人出现,突然下了一阵暴雨,迫着我不得不撤退。

我很惭愧地说,我不知有多少次站立在这间可诅咒的房子前面,而无法破解折磨着我的哑谜。有一次,我偕同唐·奥塔维奥和他的永不离身的神父,一起走过卢克蕾蒂亚夫人胡同。

我说:“这就是卢克蕾蒂亚的房子。”

我看见奥塔维奥变了面色。

他回答道:“是啊,一种十分不可靠的民间传说,认为卢克蕾蒂亚·博贾的小房子就在这里。如果墙壁会说话,它们会告诉我们多少暴行啊!可是,朋友,我拿这个时代同我们的时代作比较,我又惋惜这个时代的逝去。在亚历山大六世的统治下,还有罗马人。现在再也没有了。恺撒·博贾是一个魔王,同时也是一位伟人。他想将野蛮人驱逐出意大利,要是当时他父亲还活着的话,也许他能完成这项伟大的计划。啊!但愿上天赐给我们一位像博贾一样的暴君,让他把我们从人类的专制束缚中解放出来。”

唐·奥塔维奥一谈起政治,就没法闭上他的嘴。我们已经走到人民广场,而他对开明专制君主的赞美还没有完。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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