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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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帝国-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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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述衍对黄原倒还不错,只是安排了些轻松活路给他。黄原也很本分,除了做事,平素话也不多说一句。久了,述衍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的汉人倒还真是个不错的伙计。
秋风日冷,走了些时日,和亲队伍终于抵达了金城。金城建于河水之南,此时河水已经封冻,雪花纷飞多日。北方秋末的寒气让长安来的汉人士兵好是难受。队伍要在金城整修几日,然后继续北行。
比起一路的严寒荒凉,金城简直就是一片乐土。这里居然有酒舍!酒舍里的酒还很不错!开这酒舍的是金城将军爱妾陈氏的兄弟,他仗着姐夫一方的势力,从关中进酒,再卖与当地兵民,赚得个盆满钵满,好不开心。述衍每次经过金城,都会到这酒舍里小酌一杯。他这次来,还顺便买了些酒以备途中所需。他见黄原每日里闷声闷气,想到如今已经远离长安,认识他的人不多,于是便邀他一同前往,散一散心。二人先是去城内药铺里进了些药材,然后就去了酒舍。此时天空灰暗,乌云密布,寒风刺骨。一进酒舍,里面却是温暖舒适,酒香宜人。店里人还不多,二人在角落里落了座,点了些酒菜,吃了起来。
第四章 与君远行(3)
过了一会儿,酒舍的帘子突然撩了起来,进来十数个送亲的汉军士兵。他们一进屋,冷风忽地一下就灌了进来。守堂的伙计立刻在炉子里加了柴火。炉火更旺,人声鼎沸。呼喝划拳之间此起彼伏。述衍一看,便示意黄原吃了赶紧走人。二人正想起身离开,一人晃晃悠悠来到他们的桌前。这人是期门军中的一位什长,名叫伍德海,人品最是不堪。
这次送亲的军队包括两方面。一方是皇帝的侍从军——期门军,另一方是长安的北军。正如期门军不喜欢御林军一样,北军对期门军也没有什么好感。期门军是皇帝身边的侍从军,人数虽少,但身份贵重,平日里自然瞧不起出身贫寒的北军士卒。北军宿卫京师,巡逻查夜的时候,也时不时挑挑期门军的茬。既然当今皇帝创建期门军与御林军的初衷里有借二军平稳京城中南北二军势力的意图,那么,几个军队之间的小冲突倒也是合乎时宜的。原本在屋里喝酒的几个士卒正是北军士兵,他们一见伍德海等期门士兵到来,顿时就厌烦起来。只是自己一方人少,也不好怎样。
〃两条胡狗也在一张桌上吃食〃他醉醺醺地叫道,坐在述衍身旁,〃这样的美酒喂狗,实在是可惜了!〃四周的士兵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
述衍听他说得放肆,猛地抬头,眼光如电般盯着伍德海。他模样俊朗,举止不俗。伍德海见了,趁着酒劲,嘴里不干不净起来,举止也十分轻浮无赖。围观的士卒更是添油加醋,不停地起哄。
黄原见述衍脸色惨白,垂下的手已经紧紧挰成拳头,知他心中气愤,只是隐忍不发。
〃我们走吧。〃述衍对黄原说道。他极力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伍德海纠缠不放,让他十分恼火。
黄原平时最恨伍德海这样的无赖,述衍又是他救命的恩人,他一股气顿时冲了起来,也没有想自己还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一把将伍德海推开。伍德海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出言更是不逊。
黄原一听,心中火起,抬起一脚将他踹在地上,扑上去便是一顿暴揍。伍德海哪里是他的对手,被打得杀猪般地号叫。小店里顿时乱做一团,期门军的士卒帮着伍德海,围攻黄原;一帮北军士兵在里面打太平拳;另有当地的几个兵士趁机火上浇油,一时间酒舍里乱成一团,煞是热闹。只苦了店主,本想靠着新来的军队多赚点酒钱,谁知店中竟一片狼藉,不知折损了多少桌椅和杯盏。直到城中镇守的军队巡逻到此,这场混战才告一段落。众士兵拿下黄原,再看述衍,已经踪影全无了。
黄原被押至金城将军府中。金城的郭将军正设宴欢迎送亲大夫与期门宣德将军的到来。黄原被押到三人面前,罪名当然是殴打凌辱朝廷军官,按律应该重处。
他跪在堂前,心中倒是坦然。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黄原顶天立地一个汉子,哪里就会怕死了!
宣德将军一听是自己的手下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给揍了,脸上十分无光。他老着脸皮,正待训斥黄原,手却被身旁的送亲大夫一把拉住。
〃将军且慢。〃送亲大夫周子丰低声说道,〃这人我认得。〃
两名将军一听,无不诧异。周大人挥挥手,命无关人等退下。堂内于是只剩下四人。
〃黄原,你好大的胆子!〃周子丰厉声说道,〃一个月前盗窃宫中宝物,今日又殴打送亲的士卒。你眼中没了王法吗?〃
黄原听别人叫他名字,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隐约知道自己见过这位周大人。他知道身份已经暴露。 。。  。。 
第四章 与君远行(4)
黄原正待申辩,又想起可能会连累旁人,伤及无辜,他索性一句话不说,只打眼角睥睨堂上三人。
周子丰本来也没打算让他说什么。如今确认眼前此人正是朝廷要犯,便吩咐将黄原先行收押,准备明日一早便遣人押送他返回长安。几个士兵于是将他带回城外的期门军中,押在一间帐篷中,由专人看管起来。
黄原心想,生死由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己在帐中角落里一缩,倒头呼呼大睡起来。不知睡了多久,被人轻轻推醒。
〃别作声,是我!〃来者正是述衍。他穿着汉军的服饰,倒不像是个胡人。黄原再看几名看守他的士兵,已经倒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述衍让他换了士兵的衣服,二人这才悄悄地出了帐篷。帐外诸人正围着火堆取暖,还不知道里面已经出事。述衍行踪轻盈,落地无声无痕,带着黄原小心地向外走。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几个人匆匆走来。他们袍服精美,并非士兵。其时夜色很浓,这些人心中有事,只当述衍和黄原是平常的士兵。
〃你俩站着。〃一人把他俩叫住,〃今夜抓住的那人是不是囚在将军的帐中?〃
〃大人所指的是谁?小人有些糊涂。〃述衍低着头答道。他知道此时若是败露身份,麻烦就大了。
〃便是打了期门军伍德海的那人。〃
〃听说在中军帐中,小的也不太清楚。〃述衍答道。
另一人骂了声笨蛋,便对身旁同伴说道:〃这姓黄的不知是什么人,索要得这么紧。倒让咱们兄弟连夜押送他回京。这该死的天气,如何行得路?〃
〃听说他拿了样紧要的东西呢!〃同伴说道。
〃少废话。〃一个公鸭嗓子的人看似几人的首领,骂道。
刚才说话的人不敢吱声,几人又匆匆离去。
述衍不敢久留,拉着黄原飞也似的逃回了胡商的营地。
不出述衍所料,军中一片混乱。只不过这事却与黄原无关。一位名叫葛利沱的胡商为将军送酒,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你们听说了吗?期林的伍德海昨晚上死了〃一个北军的士卒正在低声地告诉他的同袍。
〃如何死的?昨天在酒舍里还见着他呢!〃
另一人在一旁补充说:〃听说是碰上了恶鬼,生生地把血都给吸干了。〃他声音不大,杀伤力却不小。围观的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哪里来的吸血恶鬼?该不是你胡编出来的吧。〃有人不信。
〃是那些西域胡人说的。听说年成不好的时候,这吸血的恶鬼便会出没,从帐篷里偷偷掠走人口。吸完血后,便把尸身随意扔弃。几十年前,这种事情还特别地多。我若胡说,不得好死〃
〃我也听城里的驻军提到过。不过都是传言,从来没有听说过谁真被吸了血。〃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了个声音。
众人听了这话,都缩着脖子,四处张望,唯恐自己就是下一个目标。
葛利沱一听,心下诧异。立刻向期林军的营地走了过去。期林军上下都围在大帐之外。
他悄悄地挤了进去。只见宣德将军帐前的地上赫赫放着伍德海的尸体。死者双眼突出,神色恐怖,露在外面的肌肤在寒风中惨白凄厉。伍德海的颈项处已经被切开一处,血液大概就是从这道口子里流出的。
〃这位军爷,是什么时候的事?〃葛利沱招呼了一位熟识的士卒。那人常喝他的酒,二人关系素来不错。
〃昨天半夜的事。伍德海他们几人到城里去寻乐子。〃他向人群最前面的几人努了努嘴,那几个人正是伍德海的同伴,〃喝酒寻欢到了半夜,发现少了伍德海。几个人寻了出去,就在一个舞伎的房中发现了他。就是现在这样了。〃士兵低声告诉他。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第四章 与君远行(5)
〃那女人没有看见什么?〃
〃没有,她早就被吓昏在地下,什么也说不清楚。〃
伍德海死在嫖娼之所,期林军中十分尴尬,这事说出去极不好听。北军将士又是议论纷纷,多有指责。北军的屯骑校尉在北风中竟是满面春风,好不得意。作为期林军统领的宣德将军则是一脸的晦气。他不仅折损一名什长,还弄丢了朝廷的要犯,真是倒霉透顶。一旁的裨将出了个主意,不如说这伍德海是染了恶寒病死的。至于朝廷钦犯黄原脱逃一事,北军也脱不了干系,大家不如就当这事没有发生好了。等几个月后回到长安,这些事就不了了之。几位领导商量了一下,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事情也就这样定了。
但有一个人却不满意。这人便是述衍和黄原当晚遇到的那个公鸭嗓子。此人名叫骆非,据说曾经是个有名的侠士。只不过,他不做大侠已经很久了。有的人适合一辈子做个名垂青史的侠客,比如剧孟;另一些人只能做个临时侠客——原因很简单,什么事情做到极处都需要极大的定力,比如没钱怎么办,是继续维持个好名声,还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骆非选择了后者。他钱拿得多,灾也消得多。最重要的事,他的口风很紧,即使是官侯之家也愿意把一些事交给他做。黄原这事便是这样来的。他的目的就是拿住黄原,取回那个匣子。他不关心谁要这个东西,只要付钱就行。出钱的人据说是宫里的一位夫人。和亲大夫叮嘱过他,这事不宜多问。不问就不问,给钱就行。
骆非是个聪明人,知道黄原与公主的关系,要找到黄原,跟着公主准没错。黄原几乎就到手了,但不知怎么又跑了。黄原不会轻易离开公主,他还会来的。骆非满怀信心。
吸血恶鬼之事虽被压下,但军中气氛恐慌,公主也多次派侍女前来询问。送亲大夫与几位将领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刻起程,离开金城这个是非之地。
西羌多山。羌人自古是征伐对象。在商王的祭祀中,常常屠杀羌方俘虏作为牺牲。秦以来,这样的事情已经没有了。但是,羌人们仍然躲在深山密林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有人知道,这些古老的藏身之所究竟在山中何处。
狭窄的山路上,十余骑者奔驰而过。石子被马蹄溅起,从一侧的山崖下滚落下去,落入深不见底的急流中。骑者们行色匆匆,并没有因为道路险峻而放慢脚步。他们昼夜兼程赶往西羌,为首者正是从长安赶来的长平君。他手中握着舅父的一封信,这封信辗转数次,才送抵他的手中。信中的消息已经整整晚到十天,不祥之感在他心中盘旋不散。
山路艰险,岔道众多,极易迷路,多年来罕有外人至此。进入山谷,道路更加复杂,大雪封路,他们不得不绕道而行。长平君心中焦急,催着马快行,众人跟随着他,纵马跨过一条条冰冷的溪流,来到一处岩壁。一条隐藏的道路从这里通向昌溪源——人们在这里生活已经有四百余年了。
一进入秘道,那种不祥之感突然又一次涌上心来,很快得到了印证:秘道内一片凌乱,仿佛曾有打斗发生,岩壁上到处留着深黑色的印迹。一个随从靠近岩壁,轻轻地嗅了嗅。
〃君暠,是血迹。〃
长平君不再犹豫,率众急入昌溪源。昌溪源内一片惨淡,房屋尽被大火烧毁,屠杀似乎在瞬间发生,死者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倒在田间屋前,死状惨不忍睹。黑色的血迹散发出浓烈的气味,气味中唯有死一般的沉寂。昔日美丽如画的昌溪源已经毁于一旦。
第四章 与君远行(6)
十六匹马载着它们的主人在寒风中伫立。死者中有许多人是他们熟识的朋友,一些人甚至是至亲。面对眼前的一幕,悲伤之情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他们转过头,看着长平君。这位年轻的族长,脸上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他想起了那个古老的预言,难道预言就要应验了吗?
他们在低洼处埋葬死者,清点了数目,最后的数字证实了他们的猜想,昌溪源几乎没有生还之人。只有一人例外,他们没有找到这个人的遗体。
那个男孩还活着。他寻找了许多年,从一个地方追寻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商队查到另一个商队。那些年战乱不断,西域各国易主频繁,线索屡屡中断。克尔比木收留了那个孩子,但是,孩子后来离开大宛,躲到莎车去了。
〃那孩子杀了我兄弟。〃克尔比木低声说道,他至今害怕,〃他杀了我兄弟……他是个魔鬼。〃克尔比木心里藏着一个从未向人提及的秘密,正是这个秘密让他许多年保持沉默。
面对利刃,克尔比木颤着声音说出了秘密。他眼睛里流露着恐惧,可怜巴巴。他当年赚了不少钱,如今只有悄悄地躲起来,唯恐别人知晓他的踪迹。
那人听了这话,突然变得有些异常。他一直看着克尔比木。眼前的老人没有撒谎。
〃不可与人提及此事!〃他离开前命令道。
其实克尔比木就没有打算告诉别人,他恨不得这些事就不要发生,他还可以安安心心地赚他的钱。
司马迁隐约听说了巫蛊的事。这种事情可真可假,陛下越是信奉鬼神,这事就闹得越厉害。不过,陛下希望长生不老,这事劝不得。眼下还有一事让他烦心。景华殿失窃的事无人再提,但玉版还在他这里。长平君临别时嘱咐他或是销毁玉版,或是藏之深山,但他却着实舍不得。玉版夏帝之说,其中大有文章,竟深深地将他吸引。他把玉版藏在家中,时不时取出研看。这一日,他又在琢磨玉版,突然间,想起了一人。
〃怎么偏忘了他!〃司马迁一拍脑门,跳了起来,连声叫人备车。
司马迁所想到的人姓程。原来,自古史官均为世袭。周王史官主要有两家,一家为司马氏,另一家姓程。入汉以来,程家人已经不再任史官了。这一代的程氏传人已经六十余岁,自号柏桑子,本着大隐于市的原则,正在长安居住。
柏桑子善养花木,长安豪门富户但凡遇到园林花木不茂,便会派人请了他去。他只需稍稍摆弄,不久就会花开叶盛。别人只当他是个有些才情的老花翁,很少有人知道他竟是三代史官的后人。
这日午后,老头正和人一起在庭中饮酒赏落叶。司马迁下车进门,一看与柏桑子坐在一起的那人,便笑了。原来又是个熟人。
〃壶遂兄怎么有这般的闲情?〃他笑道。那人自号壶遂,虽在朝中,却也是个隐士般的人物。
柏桑子虽然不再修史,但与司马家向来交好。立刻唤人取了杯盏,做些小菜,三人吃喝畅快,相谈甚欢。
〃御锋何人?〃司马迁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柏桑子一听御锋二字,立刻坐直了身体,挥手将下人打发出去产,才道:〃噤声你从何处听得这个名字?〃
司马迁见他神色慎重,倒与长平君的反应十分相似,便知柏桑子知晓些情况。他素来了解柏桑子与壶遂,也不隐瞒,便将玉版与长平君之事说了。
〃原来如此。你若说他,这事便好明白了。〃柏桑子长嘘了口气。
〃此话怎解?〃司马迁问道。
〃夏帝太康曾娶有扈氏女为妻。此女十分貌美,深得帝太康宠爱。想当年夏帝启建立夏朝之际,曾与有扈氏决战于甘。帝启作《甘誓》,灭有扈氏于甘。两家原是死敌。此女宠冠夏宫,自然遭人嫉恨。她在宫中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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