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其他球员皆面露不善，认为戴牧是故意的。这下好了，以为可以休息的，结果又得重新开球。
场边的球员也抱怨，“这个新来的怎么回事，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耽误大家吃饭啊。”
“就是，他没能力还不按要求来，应该让他一个人玩去。”
张教练吹响了哨子，挥挥手，叫球员们先解散，又把戴牧叫到了一边单独谈话，这才算解了围。
中午食堂里，不少球员在议论，不是什么好话，当戴牧端着盘子出现时，整个食堂里的声音突然小了好几度。戴牧在贺小凡对面坐下，贺小凡感觉好多冷冷的目光误射在自己身上了。
贺小凡凑近说：“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怪怪的，不像你踢球风格啊。”
见戴牧没说话，贺小凡又说：“别管这些人怎么说，下午训练露两手给他们瞧瞧。”
戴牧仍是只顾低头吃饭，不做回答。贺小凡以为他被张教练狠狠训斥了一顿，心情不好，就不多问了。
其实戴牧一直在思考……
刚才张教练把他叫到了一边，酝酿了一会儿，没骂也没吼，就问了一句。
“你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能适应U19梯队的对抗，有意义没有？”
当时教练这样一开口，他就明白教练目光如炬，全都看出来了。
使用一脚传球是为了避免与防守球员接触，有意为之的，但是与队友配合不够默契，失败了几次。另外一旦有身体接触就立刻站稳，降低重心，以不被撞开，不摔倒为第一目标。因此显得身体僵硬，稳是稳住了，但脚下动作却不自如，球也因此被断。最后不顾战术安排，强行过人射门，是因为要急于表现自己拥有摆脱防守球员的能力。
其实都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适应U19的对抗……
张教练也没多说，就问了那一句。
戴牧绝不是那种教练故弄玄虚之后，他立刻就会反省的人，他也没有那种，叫他别这么干，他偏这么干的固执。
他只会遵从自己的感觉。
他吃饭时一直在想，确实一次摔倒都没有，但是，那样笨拙，好像乱踢一气样子，感觉很差劲呀。
那些失误，球在脚下被断，感觉很糟糕！
踢的好像不是自己喜欢的足球……似乎舍本逐末了。
……
下午的训练课首先是在室内进行理论战术讲解。
只见张教练在演板上交错摆下两方的阵型，用箭头标示出一方的推进路线。
轻咳了一声：“如果不认真听，下场比赛不用上了。”
球员们刚小憩了会儿，有的仍打着瞌睡，不少人神态萎靡，可一听到教练开场白再看演板上的阵型，立刻打起精神来。戴牧通过演板看出，教练好像要讲遏制对手快速反击之类的题目，问贺小凡才知道，原来这是在为下一场关键比赛做准备。
当前全国U19联赛已接近尾声，积分形式明朗，排名第一的是锦城俱乐部，排名第二的便是他们泰山了，仅相差一分。下一场比赛与直接竞争对手对话，一胜一负价值六分，几乎可以决定冠军的归属。输了士气受挫，对手士气大涨，后面指望对手犯错真的不靠谱，如果赢了，考虑到剩下的对手都不强，联赛冠军唾手可得。
因此，张常江教练提前做战术部署。
对手的打法不是秘密，可以说就两招，快速反击和紧逼防守，思路就一个，防守反击。
张教练拿着教鞭敲着演板，细致说明每个位置上的职责与跑位要求。没有对球员指名道姓的安排，这样的好处是当球员经过换位或者换人，也能明白自己需要干的事。戴牧是第一次上如此细致，有针对的战术课，他听得很仔细。
很快，戴牧举手提问，他问得很细致，张教练是一一回答。
有些球员不乐意听，有一些窃窃私语。
“这小子怎么回事，他不是个前锋么，怎么问到中场跑位的问题上。”
“他还不定能留在咱们U19，估计是想在教练面前多表现下吧，场上不行就场下动心思，没用。”
“是把自己当主力了吧，好笑得很，看他早上那表现，估计脑子有点问题。”
“问这么起劲干嘛，反正就按照平时那么踢呗，我刚才发短信，教练说什么没听见，我都懒得问呢。”
戴牧充耳不闻，直到把自己有疑问的地方都弄清楚了才坐下。
这一节的理论课，破坏对手的快速反击，大多是对防守球员的要求。理论课结束，轮到了进攻球员的针对性训练。不少球员一听到接下来的训练内容，立刻愁眉苦脸，怨声载道。
“半场紧逼下的阵地战进攻！”
……
由主力防守球员加一部分替补加守门员一共九人组成半场紧逼防守的姿态，也就是标准的两条，每条四人的防线，让六名进攻球员在这种情况下找找默契，这个就是半场紧逼下的阵地战进攻。这同样也是针对下一场关键比赛，破密集防守的准备。
由于两条防线是只守不攻的，几乎不会出现太大漏洞，对进攻球员来说，可算是最高强度的团队训练。
到了训练场边，张教练点了主力球员上去，戴牧在一旁挺羡慕的。
教练又点了几名球员在一边做替补，又没他份。
然后教练说其他人可以自由活动。
戴牧有点郁闷，但怎肯离开，干脆就在替补席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张教练看了看他，没说话。
训练开始后，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场内，耳边听着教练的呼喝，他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他发现，与现在场上进攻球员遇到的压迫相比，自己在试训中遇到的困难简直不值一提。
小半个场地，挤进了15名球员。6名进攻球员其中得有两名在外围策应，也就是说真正冲进防线的就4人，每人都会面对一个贴身的，一个协防的，很困难。在这种人员密集，空间狭小的阵地战中，所有进攻球员都是失误连连。
连9号陈小胖那种小坦克也很难应付，看到他背身能拿到球，但是很难转过身。
戴牧试想了一下，假如自己现在在训练场上，也许会很难看吧……
张教练在场边不停呵斥，明显有不满。
训练场上进攻球员在门前三十米区域内完全没辙。
张教练踱了两步，认为这些球员缺少了一些东西，变化、创造力之类。在以往的比赛中是由核心苏桓来提供，不过现在苏桓受伤了，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下场比赛。如果赶不上，需要找球员填补那个位置，这次训练便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在场边喊了一阵，又踢了一会，进攻还是打不出来。看来得换人试试。张教练往替补席上一瞧，就见本想换上去的贺小凡正在那玩手机。张教练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骂，忽然看到贺小凡旁边的戴牧正聚精会神盯着训练场。
于是教练喊道：“戴牧，你准备一下！”
戴牧正试想，如果自己面对这样的密集防守该怎么办，正愁没找到办法绞尽脑汁。被教练这么一喊，他意识到自己可以上场踢球了，一下子很开心，忽然脑子就兴奋地转过了一个弯……
自己这样瞻前顾后是干什么？
即使被撞倒，在球场上很难看又有什么关系？
证明自己能适应身体对抗会很高兴么？好像不会啊。
似乎，想太多了啊，只要按照喜欢的方式去踢球就很开心了。
其他的东西先放在一边吧。
把注意力放在球上，才能做到竭尽全力。
“上去打左边前卫，你行不行？”张教练见戴牧站起来后有点愣神，又问了一次。
戴牧信心满满地说：“教练，没有问题！”
第十章 每球必争
戴牧在场边专心致志的样子令张常江教练记起来，好像说是戴牧在U17踢的核心，试训时也见他踢得挺聪明的，便叫他试试。戴牧替换下了一名主力进攻球员，可是他一上场就遇到了点麻烦。
很多球员觉得跟他不对路。上午拖延大家开饭时间，中午又装积极，拿几个破问题问教练，显得好像其他人都不积极似的。于是中路不给他球，防守球员断了球开大脚也故意不往他这一路开。
戴牧暂时拿不到球，但他不以为意，仍是不停根据队友的位置进行策应跑动。
他的努力很快收到效果，当队友陷入包夹狼狈不堪时，他跑出一个接应点，球立刻到手。
他能送出一脚好球。只见戴牧拿到球，似乎连看也没看，直接挑传，球越过防线。9号陈小胖启动慢了一拍，不过还是赶上抡了一脚，转过头来竖了个大拇指。连续出现类似的情况，这些临时队友们渐渐放下成见，都是踢球的，有什么看不惯，心里腹诽，在场上互相传几脚球就过去了。最主要的是，有实力的球员很容易得到大家认可。
当戴牧连续拿球组织进攻，进攻方渐渐有起色。
“那小子可以啊。”
场边有球员议论说。
“嗯，那个戴牧传接球很精准啊。”
“他竟然停球顺势就把人过掉，这有点厉害了。”
“我早就说过的吧，戴牧脚下功夫好着的。”贺小凡说。
由于昨天试训戴牧在替补方，替补方以防守为主，他没太多拿球机会，也没几人能配合，因此他并没有展现出所擅长的一面。而现在半场紧密逼抢，虽然空间不大，但只要有人能配合得起来，他就能找到发挥的余地。
看到场上接连出现快速的撞墙配合，直塞身后等，张常江教练不禁眼前一亮。其实他让戴牧试试，并没有期待什么，却没想到有一个惊喜，没想到戴牧的出球和原地拿球能力都还不错，跑位也是一流，并且具备在队友之间穿针引线的能力。张教练心想：“这小子真是高球商，球队中倒是缺少具备组织能力的中场，或许应该考虑把他留在U19？”
队友们是看到戴牧换上来之后进攻有起色，认为他有实力，笼统说他脚下功夫好。
而张教练能看出戴牧球商高，他几传几倒立马能把局面打开，笼统认为这是组织能力。
实际上，戴牧具备的是通过传球和自己的跑动调度队友的洞察力。
传球调动队友好理解，传轻、传重、传个提前量而已，总之就是让队友去追球或者迎球移动。单独拿出来说没什么可稀奇的，可是能结合自身跑动那就厉害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比如，戴牧找个角度传个轻的，令队友向球移动。
防守球员一看，“哎呀，好机会，赶紧上抢！”
队友一看，“哎唷，糟糕，被包夹，球要丢了！”
戴牧传球的同时在跑动，他跑到队友和防守球员移动之后产生的空当处。
队友再看，“戴牧的位置好，赶紧给他。”
于是戴牧拿球，空间比较大，可以从容选择接下来的一步。
其实这些都在他的预料当中，只要接球的那位不是太傻，肯定会把球传回来。
这个，就是组织进攻的洞察力。
……
U19的球员们都惊讶于戴牧在有球状态下的实力。可是有一人相当不满，主力左前卫薛爽。方才他被戴牧换下，下场时就没打招呼，他知道自己连续几次突破失败，有点心浮气躁表现不够好，他下来后一直生闷气。
薛爽有点神经质的担忧，他心想：“这不是普通的训练啊，是赛前针对性的备战！没机会在比赛中上场的替补都被教练打发去自由活动了，这个16岁的小子不是还处在试训阶段么，为什么我会被他换下？难道是教练对我不满，想让这个戴牧取代我的位置？”
这个时候看到戴牧表现上佳，薛爽更加担忧，“糟了，八成是如此，怎么能这样！”
但很快，他又觉得戴牧应该没有办法抢走自己的主力位置。
戴牧的传球、带球、射门，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他身体对抗弱得一塌糊涂，会被挤开，会失去位置。不过，他每次都很努力的在失去平衡前将球传给队友，做得可以了。并且，他很拼，被挤倒之后爬起来马上反抢，一丢球就反抢，弄得防守他的球员都弄不清角色了，不知道是谁防谁。
“哇靠，我第一次见到进攻球员在训练中都铲球的啊。”
场边的队友们惊讶地说。
“其实他不用去反抢的，半场紧逼下的阵地战进攻训练，球丢了可以重来嘛。”
“这叫努力懂不懂，要不人怎么16岁就是U17第一人呢。”贺小凡说。
“说真的，训练中都能拿出这样的劲头真的很难得。”
看到戴牧在密集区域连续被撞倒，但爬起来一声不吭，仍是该怎么踢就怎么踢，张常江教练不禁点点头，心想：“这个戴牧信心没有问题，很顽强，面对比他大几岁的球员似乎攻击性还不小，这倒是年少成名的路数。暂不考虑让不让他留在U19梯队，倒是应该给他制定一套健身计划。如果他身体平衡能力能上来，估计这U19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
重新摆正心态，不再纠结在对抗上证明自己的戴牧回到了他最习惯的踢球方式，把注意力放在球上。这时训练场上，他拿到球，与外围的接应球员连续倒脚，突然跑到两条防线之间接球。
已经配合了一会，几名进攻球员知道他传球犀利，一见到他拿球，都积极跑位。
戴牧看到右边有队友斜插入禁区，吸引了防守球员的注意，而前锋陈小胖正横向扯动。戴牧机敏的意识到，也许禁区里马上会出现一个转瞬即逝的空当。但是，这时传球路线被挡住，没法直接把球顺过去。
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摆脱，然后直塞。
戴牧拉球变向。就跟预想的一样，防守球员离得太近，身体靠了上来。
只需要闪出传球路线而已。戴牧使出浑身气力扛住，发现还有点不稳，伸胳膊拦在防守球员胸前，带球往中路横移。
也许是他的平衡能力确实不行，在干扰之下把球趟大了，出了控制范围。
球队主力后腰站住了有利位置，打算大脚破坏。
张教练啧了一声，觉得遗憾，心想：“戴牧这小子平衡感太差了，严重影响他的技术发挥。”
跑向空位的前锋陈小胖认为没戏了，脚步正要停，突然见戴牧一个踉跄，竟然飞身铲球！
陈小胖不禁愣住，这小子攻击性这么强？
只见后腰已经抡起了腿，眼看收不住了！
张教练，贺小凡都是心中一紧，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球员都觉得很难想象。只是训练而已啊，犯得着冒着受伤的危险去抢这种刀山球么？有必要么？从动作上看，感觉戴牧会吃亏……
戴牧只是觉得自己应该传出这个球。
他先碰到了球，但看到球的滚动路线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郁闷……
果然还是太勉强啊！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腿上一疼，好像被什么东西划到。
……
球队的主力后腰孟川正要大脚解围，见戴牧冲过来，孟川并没有收动作。他的其中一个防守习惯就是动作幅度故意大，用来吓唬进攻球员，他认为戴牧肯定会主动躲开的。
但令他惊讶的是，戴牧丝毫不惧，竟然矮下身子伸脚捅球。
要知道，孟川向来勇猛，在队里敢跟他对脚抢球的一个也没有，现在竟有人在劣势下伸脚过来！
孟川再收动作已经来不及了，他感觉有接触，似乎鞋底碰到了戴牧的腿……
这时戴牧坐在地上吭也没吭一声，孟川赶紧问：“你怎么样？伤到了吗？”
戴牧撸下球袜，只见小腿侧有一条小指长的口子，应该是被鞋钉刮到的。
他试了试站起来，摆了摆腿，没发现什么大问题，说：“应该没事的，皮外伤而已。”
大个子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