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脸佩服地拍了拍不二的肩膀,说:“你还真好人缘呐。”不二眼角微弯,笑得明朗,末了,我偷偷指着裕太,压低了声音“不像某人。”
“喂!我听到了!”一声怒喝,裕太气急败坏的脸在眼前放大,气鼓鼓的样子到底还是把可怜水鸟吓得飞走了,躲在一片更隐蔽的浓绿中,企图离他远一点。
“看吧。”像找到了证据一样,我双手一摊,连连摇头,“裕太,你认了吧,这可是嫉妒不来的呦~”然后满意地看着裕太呲牙咧嘴,却无可辩驳。
多好呐,这样静静淌过脚背的微笑时光。
前方只剩下狭窄的石板小径,看来是没有第二条可选择的路,跟着人群一点点走出去,偶有垂枝低柳从发际拂过,让人微微发痒。眼前景色豁然起来,古香古色的亭台楼阁用漆黑色调彰显得沉稳优雅,鲜艳红亮的纸糊灯笼悬挂在房檐顶角,朴素中也透漏着喜庆与热闹。
风夹带着一缕花香,纸灯笼便砰砰的撞出了闷声。
来到野餐区,裕太抢了一棵还算茁壮的樱树,在下面死死坐下,说什么也不肯走,直嚷嚷:“姐,我饿死了。”
由美子拿他没辙,只好答应,不过还是敲了他一记‘温柔的’栗子。
打开便当盒,她指着里面的料理问,“喏,还不错吧。”
裕太性子急,伸出手想要抓饭团,却被由美子啪的打掉,从背包里拿出手绢递给他,说:“就属你手最脏,先擦擦。”
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以后,裕太就开始大吃起来,米粒沾了满嘴还不自觉,我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相,总是替那些精致的食物感到惋惜。只是,裕太在糟蹋粮食方面是天生的行家,几个回合下来,餐布上只能用杯盘狼藉,惨不忍睹来形容。
“我们又不和你抢。”由美子从保温杯里倒出了茶,一点点酌着,神态安详,看样子,倒是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二用手将裕太嘴角的米粒一个个拈下来,收拾掉,动作相当温柔。可是裕太这个粗神经的小鬼还一个劲闪躲,嚷嚷:“哥你等一下,等我吃完再弄。”
“是,是~~”不二无奈地笑笑,伸了个懒腰,倚着樱树向天空仰望,叶片之间洒下的细碎光斑融进了他的眼中,清晰如一泓深泉,不疾不徐地漾着水色的波。
我在由美子耳边悄声说:“裕太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谁知由美子的表情竟然复杂起来,自言自语般地说:“若是他也能理解到这点,那就好了。”
等到裕太吃饱喝足以后,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彼此聊天开玩笑,其中玩笑大部分都围绕着裕太为中心展开,气得他上蹿下跳。身旁还有许多公司员工集体组织的赏花,不少中年男人打牌喝酒,玩的也是不亦乐乎。
微风席卷,簌簌的声响过后,数以万计的樱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一场无法停息的大雪,樱粉漫天,同一时刻,周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赞美声,空气中氤氲着浓郁的香,应着头顶筛落的斑斑阳光,时间好像也安稳的躺在掌心中央,一动不动。
短暂的时光,漫长的温柔。
临走之前,不二为我们几个照了一张合影,看着暮光笼罩下的上野公园,心中有一丝不舍。
“总是有机会的。”不二对我这样说道,“就像我们谁也不能阻止前进,谁也不能拒绝离开。”
他的眼睛眯起来,将深邃的目光隐藏在长长的睫毛后面,我居然意外地看到了其中一抹深深的凄然,他叹了口气,重新微笑起来,“好了,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夕阳迟暮之时,踏上了回家的路。
玩过了,累了,看着车前方巨大的夕阳缓缓下沉,橘红色的光影浮动在眼皮上,一路上的倦意漫上来,意识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终于睡过去了。
殊不知已经彩排好了的,那个跌宕起伏的夏天,一点点露出了模糊的脸。
六。惊艳校祭
我与不二一家说再见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昏黑了,深色的幕布上光影模糊地闪着几颗叫不上名的星子,构成了一个轮廓隐约的星座。不过,我所在意的,专注的,是不二在车灯下沉入一半黑暗的侧脸,美好得让人产生错觉。
像是一些细小又明灭的忧伤一点点爬上了弯起的眼角眉梢。
不二应了先前的许诺,在课余时间帮我补习,主要是选在网球训练结束后,傍晚教室的人都走光了,空荡荡的房间里传来不二读英文时,醇厚优雅的嗓音,甘泉似的好听,竟让这样的静默的气氛变得温暖起来。
裕太则在网球场上和那些精力过剩的同龄小子们切磋,虽然打的没什么技巧可言,但是至少他们彼此之间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这也不失为圆满。只是偶尔会从窗口望见裕太和其他人谈论什么,表情有些不满甚至是微微激动,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泛出了月白色的骨节。
我问他,他躲闪着也不说,只是目光中流露出的神色让我稍稍惊恐,那是这个年龄本不该有的固执和敏感,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意味在里面,混杂了愤懑,挣扎。
它们一晃而逝。
记不得什么时候就已经是夏季了,当我感受到太阳灼热的温度与身体粘连在一起时,皮肤表层附上了一层汗水,透不过气的感觉,让我恍惚意识到,夏天居就这么来了。
因为一直都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所以便难以察觉,可是站回原点重新审视一切时就会发现,某些事情早已就面目全非。
生活中规中矩不敢出丝毫差错,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原本就设定好的轨迹循序渐进。我的英语成绩在不二的帮助下渐渐好转,作为代价的是,数学成绩又变得有点糟糕,直逼红色警戒线,为此我抓狂了半天。但不二总会安慰说,没事,慢慢来。
夏日的白昼出奇冗长,日光打在书本上,倾斜的笔影在草纸上快速移动,安谧的空气中演算的声音沙沙作响,如同树丛间许多叶片相互摩擦的造成的轻响,细细碎碎,不聒噪,不扰人。
尽管是放学,但也绝对称不上是傍晚,太阳在地平线以上好远的位置,热度丝毫不减,令人昏昏欲睡。困顿朦胧之间,只看见不二温润如玉的面颊被阳光镶嵌了一层耀眼的金边,空气融成了夏日特有的味道,蜜一般甜蜜芳香,缓慢粘稠地在手边流动着,勾勒出几条不可察觉的影像,肆意变换着形状。
蝉鸣回旋在寂静的操场内,预兆着盛夏将至。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开端而已,在后面,这个夏季迭起的眼泪与微笑,一点点灌注进了我的人生。
最近几天身边的同学们都兴奋异常,上课时老师甚至不得不停下教科内容去维持纪律,但下面依然乱糟糟的,最后在威胁,生气,批评,各种手段用尽后这个年轻的国文老师终于气的摔门而去,全班安静几秒钟以后,再一次喧闹起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早晨伊藤问我说,几十周年的校园祭快要到了,有没有什么打算。我想了半天也未果,校园祭这样团体性的活动,我所充当的,一直都是观众一类的角色,可有可无。
“玖纪,你真的确定什么表演都不参加吗?”伊藤手中拿着三份节目表,一脸遗憾,“机会难得啊。”
“我就算了,你尽兴。”我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到时候后悔可别怪我。”
“好啦,我知道了,快去吧,社团的人都等你很久了。”我向她后面伸出手指了指,那些人似乎已经要不耐烦了,连看伊藤的目光都带着杀气腾腾的味道。
“糟了!”伊藤拍了拍额头,向我吐了个舌头,“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他们铁定会……”手指在脖子前比了一个拉刀的姿势,“杀了我!”
校园祭让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因为人手极其缺乏,班长便把他眼里的‘闲人’统统拉去帮忙,这其中就包括我。多数的情况往往是这边爬上梯子,那一边就被叫去帮忙抬箱子,好像再多长出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的巨大工作量。
与此同时网球部开始打比赛,属于不同学校之间的友谊赛。算算,大概有好一段时间没看见不二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应该还是很喜欢悠哉悠哉的笑吧。这么想着,自己也不经意咧嘴笑了起来。
好像,有点白痴……
日光暖澈,浮云蹒跚,热度懒散的附着在每一个角落里。走在小路上,有时连树叶散发出的清香都带着惹人困倦的味道。盛夏辛辣的热气宛如潮水般侵袭着东京,丝毫不会手软。
校园内在午休时总是会插播几条比赛实况,比如,今天我们青学与某某学校打了一场比赛,哪位正选表现突出,是我们的荣耀与骄傲,大家要向他们学习……
偶尔可以听到不二还有其他熟人的名字,心中暗自为他们叫好,有的时候,所过之处很多人也讨论着相同的事情,几天之内,除了校园祭以外,网球赛就是最火热的话题。
过了一段日子,校园祭就如期而至,走到校园里看到那些色彩斑斓的服装,相比较而言,这身规规矩矩的水手制服反而成了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我抖了抖裙摆,考虑着要不要原路返回,却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了不二熟悉的眉眼,浅笑温软,头顶树影筛落的光斑投射在他日益精致的面容上,晕开了不可名状的温柔。
扑哧——
接着我捂嘴笑了一下,不二穿着白色的半袖衬衫,黑色的制服外套随意的挽在手肘处,尽管看上去随意又帅气,但是与这样一堆奇装异服对比,便同我一样,冒着点傻气。
聪明如他,定是察觉到我的想法,含笑解释说:“今天我有节目,不晓得穿什么好,想来想去还是制服最正式。”
“节目?校园祭的节目?”
“是啊,老师要求的,所以比赛刚结束就赶来了。”
“呦~大忙人哦!”
“呵呵。”
当我问到他表演什么节目时,他眨眨眼说,保密。我没料想到他这样不老实的回答,但依然感觉温暖而真实。
“裕太呢?没一起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片刻后终于发现,裕太那小鬼并不在他身边,习惯了他们兄弟二人一起,现在不二形影相吊的样子感觉有些孤零零的,像是残缺了点什么。
“一会儿去食品摊前自然就能找到他了,怎么样,要不要打个赌?”
听了不二的话,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太多了,是神经敏感吧?
“赌什么?”
“嗯…一个愿望吧。”他笑容里透着狡黠,纤细的手指习惯性的托住了下巴,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
“好啊。”我兴冲冲地答应。
整个校园除了教学楼还保持着原貌以外,其余的建筑全部惨遭蹂躏,其中被新的一年生称为“万恶的网球场”自然免不了毒手。
铁丝网被涂上了大红的颜色,每个夹缝都被强塞了纸皱花,四面环绕着花哨的彩带,凌空还低垂着半条,我咬住嘴唇努力克制住笑意,这样子明显是在打击报复,网球场几乎面目全非。
篮子里网球被恶作剧的学生画上了鬼脸,如果仔细看其实还是可以分辨的清那是龙崎教练,旁边还歪歪扭扭地用红色笔写着:苛刻古怪的欧巴桑
我用手指戳了戳不二问道,“什么人做的?龙崎教练一定会气死吧?”
他耸了耸肩膀,脸上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大概是某个苦不堪言的学弟吧,”末了,笑意渐浓,“其实相处久了的话,龙崎教练还是蛮慈祥的一个人呢。”
慈祥?我干笑了一声,保留了意见。
学校特地为学生清空了一条宽宽长长的石板路,便于两侧支摊贩买那些好吃好玩的东西。小摊倚靠着茁壮参天的树木,那些整日扎进题海的学长们此刻带着头巾,将袖口挽在结实的小臂处笑眯眯的招徕着顾客;学姐们则是守着食品摊悠哉的坐在凉椅上,手持小圆蒲扇轻缓地扇着笑容可掬。
下午才是节目表演时间,我和不二在树荫下慢慢踱步,一方面是想要好好享受下这难能可贵的休闲时光,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看裕太是否真就如不二所预料的那样,在小吃摊前埋头苦吃。
身旁不时走过的女生会惊讶的说,快看,他是不二周助呢!
然后会有另一个兴奋的声音附和着,真的诶,长得好漂亮啊。
漂亮?其实这样女性化的词语用在不二身上并不衬,感觉会折煞掉他的某些气质,但是就面貌来说,这样的词形容他也不为过,漂亮的像一个发光瓷器。
嗯,艺术品。
有些大胆学弟向不二弯腰行礼,然后激动地说,要以他为目标继续努力。不二点点头鼓励他们加油。至于女孩子,他则以人畜无害的温和笑脸去回应她们,最后个个都满脸绯红的离开。
我朝他立了起了大拇指,用口型说,佩服!
他睁开水蓝色的眼睛,好玩地瞧着我,接着用相同的方式回了我一个口型,谢谢夸奖。
有鸟停落在树枝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瘦弱的枝丫上下晃动了几次,又掉落了几片叶子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啪——嗒——
一路走下去,发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炒面,咖喱,寿司,生鱼片,纳豆布丁,还有干鱼片,上面红色的调味酱与前面的小木板都标示着这东西辣的很,我该敬而远之。不二则掏出钱买了一些,还好心问我,“要不要尝尝?”
“谢谢好意,不必了!!!”我迅速与他保持了点距离,把头晃得飞快。
“啊啦,那真是可惜呢。”
“不二!笠原!”菊丸在前面的树下跳着向我们招手,记不得是谁说过,说菊丸像一只猫咪,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这句话的确是很贴切。
走上前去,发现并不只是菊丸一个人,还有乾,他推了推反光的方框眼镜,嘴角扯出了一丝不明的笑意,然后指了指树旁的摊位,说:“我也有卖东西,是饮料,要不要试试?”
菊丸牵了牵我的衣角,好心提醒我说:“最好别尝试,不然会死的很惨……”
我点点头,却见不二伸手取过一杯有滋有味的喝了起来,直到杯底空了,还特别开心地说,“味道真是不错,我推荐它。”
“诶?!”在震惊之余我看见来了两个男孩子,似乎是低年级的学弟,可能是发现我和菊丸诡异的表情,所以掏钱的手停在半空中。考虑片刻转身去问笑得一脸‘纯良’的不二。
“请问,前辈你喝过这个么?”
“喝过哦~”
“味道怎么样?”
“很不错哦,我推荐。”
于是乎整件事情就以二人双双出现在了校医室告终,同时乾的饮料也因此在整个青学一战成名!
这场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心情,一路上买了些正常人能吃的小东西犒劳自己的胃。途中聊起了仙人掌的事情,不二说这盆仙人掌有开花的迹象。
仙人掌的花?那一定很美丽。
“有时间去看看吧。”不二仰头看着蓝天,笑容或深或浅。
逛到教学楼附近时,有人介绍说新开的占卜游戏很有趣,价【百度】格也很便宜,可以去试一试,然而走到那里时,我倒是有点退却了。
房间阴森森的,沉重的黑色布帘将光线一丝不落的拒之门外,出于气氛考虑还点了几根深色的蜡烛,灯火如豆,在眼前晃了几下,顿觉得有些心悸。
“能不能陪我进去?”
“好。”不二似乎从来就没有拒绝过别人的要求,最需要人的时候,他总能给你最肯定的回答,好。
‘占卜师’穿着黑色的袍子,将衣帽遮住半张脸,以此来烘托出诡异的效果,面前摆了几张牌子。
学业、金钱、姻缘、运势、健康
姻缘,健康,姻缘,健康……挣扎了几秒到底是违心的选择了健康这个小木牌,简单的几个步骤,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答【百度】案——适当运动,心情平和。
说不出毛病,但也谈不上准确,仅仅只是游戏,不必放在心上。况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