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诉情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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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诉情衷-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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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勉强笑笑,道:“没事,快高考了,你……”
  “我的成绩穆先生你放心好了,不会让您失望的。”陆离笑着接过话头。
  “……好……”男人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六月五日,距离高考还有两天,陆离在安居休息,放松自己,调整自己的状态,不说超常发挥,至少不能失常。
  六月六日,距离高考还有一天,人生的决胜战,赢了,改变命运;输了……
  下午的时候男人难得的过来了,陆离打开门,一脸被吓到的表情,“穆、穆先生……您怎么来了?”
  男人笑了笑,只是笑里的勉强陆离没看出来,“你明天就高考了,我来给你加油……顺道……请你吃顿好的……”
  陆离笑的灿烂:“谢谢穆先生!”
  ……
  在失去意识之前,陆离觉得那一天是他这半生最幸福的日子了,有喜欢的人陪着自己,第二天就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他就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啊!人一辈子,能有几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很多东西生来就是注定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差了那一点点,他就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拥有普通的生活。
  嗯,都没有了。随着那个被黑暗吞噬的世界一起没有了,现在没有,以后的一辈子也不会有。
  那是陆离经历的第一段混乱而又模糊的日子,无论怎么回忆都带有一种不可言喻的灰,每一个细节都看不真切。
  陆离醒来的时候是七号中午,他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医院里,他只知道,他已经错过了他唯一的机会,他再也没有力气站上那个战场,即使再给他一个机会。
  缓神的一会儿,男人到了病房,跟他说:“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哪门子的对不起?”
  两人沉默很久,陆离慢慢的反应过来,对男人说:“穆先生,送我回考场吧。只是少了一百五十分而已,我还能考。”
  男人顿了一下,说:“好。”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陆离更是昏昏沉沉的,这一段路发生了什么他毫无印象,只知道他最后一线希望没了,他到考场的时候刚好过了十五点十五分,不能进考场了。就算陆离第二天没有失误都考了满分也只是个专科的分。
  ……
  高考结束,陆离就一直发烧,连带着昏迷不醒,直接睡到了六月十五日,期间只有男人的秘书段坤来看过他,有空就会来陪他,直到他醒来。
  “段先生,我想见一见穆先生可以吗?”陆离醒过来后很冷静,一个从小就与失望为伴的孩子已经习惯了世事无常,再多怨怼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没有那个命。
  秘书答应的很好,事实上陆离再次见到男人已经是七月半了,彼时陆离的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四百三十分,换一个城市已经是二本线的分数了,甚至能上很棒的一本大学了。但要留在男人总部的这个城市就只能去读专科。
  男人是到安居和他见的面,男人对他说:“小六子,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无论是复读还是你选一个大学,都可以……”
  “不是的……”陆离打断了男人,“穆先生,我从小就知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是我命里不该有的,我不奢望,我已经选了一个厨师学校,我找您是想问您……您缺厨师吗?会暖床的那种……”
  穆先生的眉渐渐扬起,眸间都是笑意:“缺!”
  至此,陆离的翅膀被齐根折断,再没有展翅高飞的机会。
  从穆恩拉着陆离买衣服的那天起,这人就常常来,偶尔买点点心果汁回去,更多的是单纯的陪陆离聊天,天南地北,春夏秋冬,人间百态,都有,像是在弥补陆离再也看不见的遗憾。
  转眼又至霜降,穆恩到小店里的时候店门居然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穆恩随意地推开门,发现里面堆了三四个酒坛子,不见陆离;再往里走,陆离正在淘米。穆恩不解的问:“陆离?你淘这么多米干什么?”
  陆离其实早早就听见穆恩进门的声音,回道:“霜降了,差不多可以开始酿东阳酒了,现在酿,冬至喝刚好。九月我刚好新买了坛子就想酿一下,刚好一人一坛。”
  穆恩听到陆离这么说,哽了一下。
  东阳酒,冬至喝的烈酒,后劲足,在最冷的冬至里喝可以补足阳气,后被商家叫为冬酿酒。
  ——这是什么?
  ——冬酿酒,冬至喝的,也没什么,就讨个彩头。
  ——每年都酿吗?
  ——是啊,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那我每年都只给你酿酒。
  ……
  “穆恩——”陆离偏着头,提高了音量,“穆恩——你怎么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扯了一下嘴角,走近陆离,“老板,我来帮你吧,天冷,回头你又该骨头疼了。”
  陆离也没跟他抢,做到一边,指挥穆恩:“那你听好了,别弄错了哦,错了不好喝就都送你了!”
  “好好好!”穆恩满脸的宠溺。
  十一月二十一日,第二天就是小雪,天冷到陆离怀疑人生,断过的腿即使在恒温的空调里也隐隐作痛,这种天气基本上没什么人来买东西了,陆离开店也只是觉得无聊,一个人的没有娱乐的日子,连穆恩也有事没来,孤寂的让人想化在雪里。
  “叮铃——”
  陆离没想到有人上门,愣了一下才扶着竹棒站起来,“您好,请问要买什么吗?”
  来人精致如画,眉目间与陆离有九成相似,轻声对陆离说:“我叫复谨,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我找到你了,陆离。”
  这个消息对于没有任何记忆的陆离来说实在太有冲击性了,他慢慢摸上柜台沿,又坐了回去,很久没有回答。倒是复谨又对他说:“我知道你是不信的,以前的那些事情我可以慢慢跟你说,包括你的眼睛和腿,现在先跟哥哥走好吗?”
  良久,陆离才轻声回他:“不用了,谢谢。我过的很好,我这个样子也不合适另外的生活,也许你是想补偿我……嗯,没关系的,我真的过的很好,很幸福。”
  复谨也是早就想到陆离会拒绝自己,又问:“可是我可以还你一双眼睛,还有之前空白的记忆……”
  “我不介意的。”陆离打断他,“眼睛看不见而已,又不是心也瞎了,之前的记忆想不起来一定是我不想要了,丢掉的东西,何必又捡回来?”
  一句话,让屋里屋外的人都失去最后一丝希望。
  “陆离……”复谨犹豫地看着他。
  “哥。”
  复谨愣住了,没想到陆离这么轻易就叫一个陌生人“哥”,陆离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对着他:“无论发生过什么,又是因为什么让你对我愧疚,这一声哥是我应该叫的。我希望有一个亲人,就算你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快乐~~~~~~~日更哦~~~~~~~~~祝大家阖家欢乐~~~~~~~~~~~


第5章 青丝白发
  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沈从文
  人生一辈子,难也难不到哪里去,再多苦痛也是可以咽下去的,只要还有人许你一段青丝白发,多可悲的一生又如何?
  陆离高考失利,选了一个厨师技校。他喜欢做饭,哪怕做的并不好,也希望能为喜欢的人做一顿家常便饭。那时候他真的好年轻啊,二九年华,涉世未深,很多东西就算摆在了眼前也不信,他只信他想相信的,年轻真好啊。
  上了技校,陆离就按穆先生说的搬出了安居。那个时候各个大专和大学都陆陆续续搬出市区到郊区去了,男人想着让小六子搬到宅子里去的话,去学校方便,离自己也近,再好不过。
  这一住就是好久好久,从男人偶尔回来到天天在宅子里陪陆离;从男人对着陆离是看宠物的眼神到黏糊胶着;从把陆离当成可有可无到伴身不离。
  相濡以沫是世界上最难以抵抗的感情。相濡以沫,相呴以湿。陆离一点点地把那个男人收入囊中,无论爱不爱,一定是离不开的。
  第一年,陆离发现在宅子里的生活和在安居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男人和嫖*客一样,有兴致了就来,来的也不多。后来……人要是没拥有过就什么都不会想,人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去盼;后来,陆离跟着老佣人、老管家跑来跑去,知道了男人的生日,也知道那一天男人会难得的回到宅子里,只是每年这个时候都心情不好,常常男人的生日是不过的。
  那一年农历三月初八是清明,初九就是穆先生的生日。
  清明,男人要回去祭祖,晚上是一定会回宅子休息的。男人回到宅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进了门才发现陆离还在客厅等着,陆离拘谨地走向男人,轻声跟男人说:“穆先生,您回来啦!”伴着微黄的灯光,陆离带着满身温暖走进了夹着湿气的男人,男人伸手抱住这份温暖,轻声应道:“嗯,我回来了。”
  翌日
  专科院校的假期长,陆离的清明节还没过,被男人折腾了好久的他可以睡的久一点;男人却早早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床,收拾妥当后又去床边看看陆离。
  陆离要醒不醒的,眼睛裂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看到男人,喃喃地问:“穆先生……你晚上回来吗?”
  男人轻轻摸了摸陆离的头,没说话,没一会儿,陆离又睡了过去。等他睡熟了,男人才低下头凑在他耳边:“回来的……”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陆离急急忙忙下楼开始做准备工作,他希望可以给男人一个惊喜。在身为孤儿的陆离眼中,生日,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跟除夕、春节、中秋这样的阖家团圆的日子一样重要。无论是谁,看到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都会很开心吧?
  陆离忙活了一下午,男人并没有回来。
  失望吧?怎么可能不失望?
  “当——”
  宅子里的老钟敲了十二下,零点过了,男人还是没有回来。陆离慢慢在沙发上躺下,牙根紧紧咬着。世事就是这样,从来没有什么公平,从不公平。
  男人到家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客厅里只剩下照明的壁灯,昏黄的灯光下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躺在沙发上,男人走进一看,是陆离。陆离右手抬起遮住眼睛,身上盖着薄毯子。
  “离少爷等了您一晚上。”管家从厨房走过来,“怪我,不该告诉他您的生日,可是先生,知冷知暖的永远比朱砂痣白月光好得多,您该放下了……”
  男人低着头不知是在看陆离还是在发呆,沉默了好久才弯下腰把陆离抱起来一步一步向楼上走去,管家在后面轻声叹了口气:“作孽啊!”
  又过了许久,男人穿着睡衣到餐厅,管家和佣人在收拾东西,都是他喜欢的菜,还有长寿面和红鸡蛋。他不喜欢西式餐点,就是小时候过生日也从不吃蛋糕,可惜到现在也只有管家秘书知道,恩,又多了一个——他的小六子。
  “可惜了,这面条还是离少爷一点点拉的呢……”管家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收起递给佣人。“等等。”男人走出来,“把那个面条给我吧。”
  管家端着那碗长寿面,犹豫了一下:“先生,还是先热一热吧。”
  “……好。”
  面条花大力气反复揉过,劲道,又拉的只有半毫米细,嚼劲刚好,汤是老乌鸡药膳汤,黄芪、花旗参等补气血的药材适量炖了三个小时以上,老乌鸡的味道刚好,又不会被黄芪过重的味道抢了。
  陆离睡醒又是中午,还好这天上午他没课,匆匆忙忙起身才看到男人坐在落地窗边看报纸,陆离顿了一下,慢慢走过去,问:“穆先生,您今天不上班吗?”
  男人放下报纸,一把揽过陆离的腰,让他坐自己腿上,跟着就枕在陆离肩上,道:“小六子,长寿面很好吃,我很高兴,也很喜欢。”陆离轻轻勾起嘴角,伸手抱住男人,“嗯,您喜欢就好,以后每一年我都给你做,不食言。”
  “好。”
  诺言这种东西,许下是很轻易的,要做到其实也不难,难在你努力去做了,偏偏别人给的坎坷如斯,能怎么办呢?只能怪世事无常。很多年后陆离想起二十岁的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就像戏台上的老将军——背后插满了flag。
  ——你不过是一个被包养的婊、子!你妈是婊、子!你也是!
  ——废了吧,知道痛了,他就再也不敢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到他身边吗?你想知道……
  “啊——”
  陆离猛地从床上惊醒,满头大汗,断掉的腿疼的就像有人在拿着冰刀割它一样,夹着寒意的疼在骨头缝里钻来钻去;眼前还是一片漆黑,陆离慢慢摸到床边的竹棒,抱进怀里,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直到天明。
  那天复谨听了陆离的话没有再劝陆离什么,只说:“陆离,我知道你一时还不能接受,我过两天再来看你。”之后他就常来了,还总是带一些陆离没办法拒绝的小东西,眼药水、药贴、暖手宝等等。
  只是,从复谨出现之后的日子里,陆离一直做一些奇怪的梦,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偏偏每一次都被吓醒,醒来以后也总是会难过很久,心里堵得慌,他好像真的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和……很重要的人……
  很快就又是冬至,穆恩来找陆离,没成想,陆离又没开门,只好连敲带喊的把陆离吵下来开门。
  门一开,是陆离那张愈发苍白的脸,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穆恩皱起眉头,挡住门口,对陆离说:“外面风大,先进去再说。”陆离点点头,让开身给穆恩进门。刚把门关上穆恩就拉着陆离上了楼,把人摁在床上用被子裹住,沉声道:“你又熬夜了?还是腿疼得睡不着?”
  陆离被他这一串动作吓的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会儿才说:“我没事,等冬天过了就好了……”穆恩还是没有说话,陆离就又加了一句:“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声音越来越小。
  穆恩抱着陆离好一会儿才起身对陆离说:“你安分躺着,我下去给你烧热水,别动!我回来要是看到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你听话一点,别让我担心……”
  陆离:“……好……”
  “一共四坛子酒,刀疤一坛,你一坛,我拿一坛送人,自己留一坛,刚好。”陆离抱着热水袋被包成粽子样躺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还口头指挥着穆恩干活。
  穆恩听陆离说的把两坛东阳酒搬出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记得当时我才帮你灌了三坛子酒,怎么现在就变成四坛了?嗯?”陆离难得的昏昏欲睡,被穆恩一句话给惊醒了,讨好地笑了笑:“唔……那个……”陆离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开始一点一点往被子里缩,等到只剩个脑袋顶在外面才闷声说:“唔……上个月……有人来找我说……他是我哥哥……”
  “好了,别缩了。”穆恩把人挖出来,让他躺好,“既然……既然是哥哥就算了……”陆离听到穆恩说哥哥这个词心脏猛地一跳。
  ——我亲爱的弟弟……
  ——他是你哥哥……他不能……
  “陆离——”
  陆离听到穆恩慌张地叫他,突然清醒过来:“啊?怎么了?”穆恩宠溺地给他裹紧了被子,“你怎么一到冬天就犯傻?我去给刀疤送酒,你等我回来啊,我给你包饺子……”穆恩突然顿了下,“我很快就回来,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儿。”
  “好的。”陆离被裹的一脸乖巧。
  刀疤宗的花店离陆离的杂货铺远,家离得却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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