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眼泪的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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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眼泪的上游-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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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小橘不说话,绕着程朗走了一圈,还特意抖抖自己的小腿,让邱乐陶看个清楚。
  “筛糠呢,那天吓坏了,还没缓过来吧!”程朗笑,“别在那里傻站着示威,来,帮我把垫子的位置调整一下。”
  她低头抬着垫子,想找一些轻松的话题,但平素伶俐的唇舌完全派不上用场。就这样沉默着,急得脑门都快要出汗。
  “其实,我那天也挺担心呢。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跳到1米8以上才可以。”程朗抱着臂,仰头看着横杆,又收回目光,停在夏小橘身上。她被这样的凝视束缚,在原地挪不动步。
  “毕竟,你比横杆宽多了。”他打量了半天,终于下定结论,“啧啧,好玄,如果我那天只跳1米7,就踩到你了。”
  “呵呵,是,你比横杆还苗条。”夏小橘干笑两声,“那我还要谢谢你,我鼻子本来就不高,要是再被踩塌了……”
  我以后就没人要了。都是你的责任。
  啊,就这样赖上我了?
  是啊,沾边就赖。
  看来我是跑不掉了,那就当一回慈善家吧。
  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假想对白。“你的表情还真是丰富多彩。”程朗笑,“夏小橘,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说,我有趣呢。
  接下来几天,夏小橘上课时的精神状态都格外好。本来她一向讨厌在课堂上附和老师的人,也忍不住大声朗读英语课文,或者和众人一起摇头晃脑冲着黑板大声喊:“对!”
  心底满涨的得意,一定要找到什么宣泄的出口。
  眼看运动会一天天临近,班主任尹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谈话。夏小橘惴惴不安,她不过是每天在课间操和训练时多看程朗两眼,难道就被火眼金睛的尹老师识破了?
  做贼,难免心虚。
  “你们最近每天都训练,是么?”
  “嗯。”
  “三点半到几点结束?”
  “六点。”
  “然后就回家了?”
  “有时候会在操场上打会儿排球。”夏小橘连忙补充,“有时候也会在教室写作业。老师,我不会耽误学习的,真的。”
  “你最近是挺用功的,继续努力。”尹老师咳了一声,“咱们班,只有你有项目吧。”
  “哦,对,800米。”
  “那邱乐陶呢,她怎么也晚走?”
  “她等我,我们一路。”
  “等你?……是这样呀。”
  尹老师还要再说些什么,有人进来办公室,把一沓作业本放在对面办公桌上。是陆体委。
  他向二人点头致意,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轻手轻脚把门带好。
  “我不反对你们锻炼身体,可是……”尹老师瞅了瞅门,似乎想在上面剜一个洞,把陆体委拉到面前来做典型,“你看人家,初中的时候还是体育特长生,现在也知道用功了。你刚上高一,功课还轻松一些,以后就要分轻重缓急了……”
  本来十分钟就可以结束的谈话,因为陆体委的出现,延长到半个多小时才结束。夏小橘从办公室出来,操场上空荡荡的,错过了每日一次和程朗的告别。
  他会眉眼飞扬地看过来,很认真的说:“夏小橘,再见!”
  一时间意兴阑珊。
  邱乐陶跑过来,挽起她的胳膊。“尹老太骂你了?”
  “没有。”也差不多了。都是那个陆体委,让她维持多年的中庸形象一下转换成反面典型。
  “没骂你还说了这么久?”
  “倒是说起了你。”夏小橘忽然想起什么,嘻嘻一笑,拉住乐陶,“你最近回家很晚吧?要不然尹老太也不会问的。你,不会是,嗯嗯,拿等我做幌子吧……”
  乐陶甩开她的手:“不要乱讲。”她的刘海削得又薄又碎,从眉头到脸颊有圆润的过渡,和一般女生那种整齐的五四学生发截然不同。夏小橘很喜欢乐陶的发型,但也懒得问是在哪家店剪的,因为女生在学校是不允许散发的,一样的马尾,看不出太大的区别。邱乐陶也只是在放学后,脱离了老师们的视线,才把头发重新梳理一遍,只拢住后面的一小部分,把前额到肩颈这一线流畅的发尾露出来。羽毛一样,夕阳下丝丝分明。
  早几天,夏小橘都会认为,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抗议絮絮叨叨的班主任,抗议挂在墙上玻璃框里每天要擦拭三编的校规。然而现在她忽然意识到,乐陶这样每天站在双杠边上,笑眼弯弯地喊自己的名字,或许是为了引起其他什么人的注意。
  就好像,她每天拿着花名册,经过程朗身边时就会提高音量:“在我这里签到呀!”好像是对所有人说的话,其实只希望看他转身,一边扬手报到,一边笑着学她的语气:“在我这里签到呀……你别叫小橘了,改名叫小喇叭算了。”
  因为心底多了一个人,夏小橘开始留心到一些如乐陶的发稍一样精妙的细节。程朗有时似乎有意无意中,目光看过来,他是在看自己么,还是在看有漂亮发型的乐陶?
  那么邱乐陶呢?平素对体育新闻一向没兴趣的她,安安静静在操场边上,又是关注着什么,不会仅仅是跑到全身发粘、头发贴在额头上的自己吧。
  夏小橘被这样没有答案的问题困扰。
  她去车棚推自行车,龙头和旁边的一辆山地车别在一起,她探身过去,想把紧密纠缠在一起的两辆车分开。对方颇有顽抗到底的意志,真是诸事不顺。她用力一推,多米诺骨牌一样,自行车哗啦啦倒了一片。
  夏小橘冲过去,向着最上面那辆不屈不挠的山地车后轮胎踢了一脚。想了想,自行车是无辜的,忍不住伸出手在车胎上揉揉,好像踢痛了它。
  “干吗呢你!”回头,看见陆体委一张黑脸。
  “我……扶车。”
  “放着吧你!”他大步迈过来,检查车胎,“两种车的气门芯不一样。”
  “呃?”夏小橘一愣,才反映过来,他当自己是丢了气门芯来偷别人的,但又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怪异举动。
  “我知道。”她没好气地说。
  陆体委狐疑地看她,又检查了压在下面的一辆自行车。
  “怎么了,靠,我的车怎么又遇难了?”一个男生冲过来。夏小橘认得,是男子八百米的黄骏。
  “有人当我是偷拔人家气门芯的贼。”夏小橘哼了一声,开了自己的车。骑到陆体委面前,他还在弯腰扶着车子。
  “麻烦让一让,陆体委。”夏小橘两脚支地,按着车铃。
  “我才是我们班体委。”黄骏纠正。
  陆体委愣了一下,好像忽然想明白什么,笑了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夏小橘骑过他身边,听见他耳语般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文盲,都快赶上你们教练老郭了。”
  哪儿和哪儿啊。夏小橘骑到校门口,听见黄骏的声音:“陆十一,今天我跑了2分04秒,轮到你请我吃烤鱿鱼了。”
  陆体委说:“好啊。”
  夏小橘一怔,随后大窘。秀才识字读半边,形声字真是害死人。她回家乖乖翻字典。
  湜(音同十),水清见底;
  祎(音同一),美好。
  原来他并非陆体委,而是陆十一。
  ===
  脑子里都是糨糊。
  在我写完之前,谁也别拿这个故事和《忽而今夏》比,谁提这茬儿我和谁急。
  等我写完了,随便大家用烂柿子臭鸡蛋招呼我。
  -- 严重找不着感觉外加忙得找不着北的明前 留

  第一章(下)

  (4)丢人丢到家的夏小橘扔开字典,打电话给邱乐陶,借以消化食物和满腹怨气。她知道乐陶一定在等自己的电话,刚刚骑车回家时她欲言又止,明明想要打听尹老太的训话内容,偏又说“咱们电话里说吧。”
  夏小橘答应得痛快。面对面探讨好友的感情问题,她会比当事人还羞涩发窘,生怕一句转折,对方就会问到自己的心事。
  喜欢,这样的字眼,就应当沉淀在心里,上学放学的时候打招呼,再加上训练,就如同一日三餐附赠下午茶。夏小橘所需不多,极易满足。若真要把这份关注和情情爱爱联系起来,她自己都会手足无措。
  邱乐陶接电话的时候无比懒散,扯了两句作业的事情,就遮住话筒,隐约听见她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讨论功课呢么?”又向小橘抱怨:“我妈啦,更年期,每天唠唠叨叨。”
  “我看你最近也会烦得很,怎么就被尹老太盯住了?”夏小橘倒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女配角哭天抢地挽留男一号,多数是失败告终。
  “是啊,烦呢。”乐陶叹气。
  “你不会是跌入了爱情的小漩涡,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吧?”她模仿电视中的口吻,吃吃地笑。
  “唉,早就……不是一两天了。”
  夏小橘一下精神起来:“是我们班的么?”
  “不是。”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她们明目张胆讨论男生,简直是掉脑袋的大罪,所以取了外号,乐陶那位就叫做立体几何,因为她说男孩子的五官很分明,有着立体的轮廓。
  哪个人的五官不是立体的?夏小橘大笑:“谁也不会喜欢一只纯平显示器呀。”
  想来邱乐陶也是憋了很久,拉住她仔细形容,自己是如何见不到他就心烦,有时一天都没有机会碰到,就失魂落魄,担心他生病或者出了什么事情。晚上放学的时候终于见到,便径直走到人家面前。对方并不认得她,和朋友说笑着,与她擦肩。又说自己太善于幻想,常常将想象的事情当成真的。“我总以为和他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呢,因为似乎我们说过无数的话。”乐陶叹气,“但真正面对面,才发现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又说,“唉,你能明白么?我现在都不像我自己了。”
  “能啊。”夏小橘忸怩片刻,“我也和你说件事儿。”
  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夏小橘左边腿麻了,就翻身到右边。妈妈过来推她:“干吗虫子一样拱来拱去的?你和乐陶天天见面,还打这么久,家里电话不要钱么?”
  夏小橘吐舌头,和乐陶告别:“那个,立体几何的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吧。”
  妈妈敲她的脑袋:“我一过来,你就装用功,快写作业去!”
  夏小橘翻了一会儿星座书,她和邱乐陶很有默契,都没有询问对方喜欢的是谁。只知道立体几何是男性,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还有,深褐色的头发。她想起乐陶种种表现,很担心好友在意的人也是程朗。
  训练队里除了程朗,还有能吸引女生目光的人吗?
  夏小橘稍有不安,她可以清楚记起校门口卖茶蛋大妈的长相和她煮锅的烟黑色,却怎么也想不起程朗头发的颜色。记忆中,他的五官都是模糊的。
  只要想起这个人来,哪怕只有一个名字,已经足以让夏小橘傻傻发笑。完型填空,他的新代号。于是一整套英文习题集都变得亲切起来。
  第二日训练之前,体育老师组织队员们排练入场式队列,程朗被叫出来打校旗。他站在最前面,听到“大臂、向前~~看齐”的口号,还一插腰,像小学生列队的排头兵。
  夏小橘忍不住笑出声来:“同学,你几岁了?”
  “肯定比你大,黄毛丫头。”
  她摸摸自己的头发:“的确有点黄,因为我小时候没有剪胎发。”
  “哦,我也听说小时候要剃一次胎发。”程朗摸摸脖颈上方的发迹线,“有些小孩子就留一撮长命辫。说这样新长的头发才好。”
  深黑的发,染着太阳的光泽。
  “我也剪了胎毛,还是黄头发,真不公平。”黄骏凑上来,深褐的发色在阳光下耀眼的多。
  “你锔过吧?”夏小橘问,“和小混混似的。”
  “靠,冤枉人!”他甩了甩头,“我太婆是白俄,说起来,我也有八分之一外国血统呢,她可是个大美女。”又捏捏自己的鼻子,“看我的鼻梁,比你们都高吧。”
  立体几何中的三角锥。
  夏小橘盯着他立体化的脸,咯咯地笑起来,如释重负。
  想看看程朗的正脸,又忘记他的五官分布了。但他已经在郭老伯的呵斥下转过身去,只留下挺拔的背影。
  已经足以让夏小橘如痴如醉。
  有人说说心里话,还是舒服。训练结束,夏小橘就和乐陶坐在操场边,讨论“立体几何”和“完型填空”是否出现在视线里。乐陶抱着膝盖,翘起嘴来努力去吹自己漂亮的刘海:“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他说一句话,想起来心里就好疼。”
  那自己就幸福太多了。夏小橘忽然豪气干云:“那就创造机会认识他啊,至少打个招呼,免得你长吁短叹的。来,我帮你!”
  “你知道是谁了?”
  “用脚趾头都猜到了。这样,我明天晚点出来训练,你就到操场上喊他,就说我被什么化学语文英语数学老师叫去训话了,让他在老郭那帮我请个假。”
  “那为什么喊他,不喊别人啊。”
  “你同时想和几个人搭话呀,太贪心了。”夏小橘大叫。
  “我是怕他怀疑啊。”
  “就说你心里有鬼,装作偶遇不就得了!”
  “嘻嘻,怪不得你每堂课间都要去WC。”乐陶诡笑,“是因为路过‘完型填空’他们班门前吧,顺便偶遇。”
  惺惺相惜的女孩子,很容易就判断出对方心里那个人是谁。以为隐藏的深不可测的心事,只要一留心,便昭然若揭。
  “幸好,‘立体几何’和‘完型填空’不是同一个人。”夏小橘吁了一口气。
  “如果,我们喜欢同样的人,那怎么办?”邱乐陶咬着指甲。
  “不知道。”摇头,“你说呢?”
  “我会让给你的。”她扑上来抱着夏小橘,“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姐妹如手足,老公如衣服。”
  夏小橘庆幸,自己不需要做这样的选择。在十六七岁的花季,她还不知道如何衡量爱情和友情。尤其是所谓的爱,还是遥远的概念。
  她说,我有些喜欢他。却不会轻易言爱。
  那真是此后岁月里,令她无比怀念的纯真年代。
  (5)第二日黄骏没有来上学。而陆湜祎在一种极其戏剧性的背景下,加入了训练队。
  因为那天自行车被压在最下面,摔坏了车闸,黄骏便骑了表哥的摩托来上学。恰好郭老师的爱人出差,让他去接女儿放学,他一贯没有这个意识,到了六点钟,小学的班任打来电话,老郭才如梦方醒,拎着挎包就要向车站百米冲刺。
  “这时间堵车呀。”黄骏拍着胸脯,要用他机动灵活快捷方便的摩托载老郭一程。一路顺畅,已经到了小学门口,黄骏为了躲避斜路里跑出来的小孩子,带着老郭一同栽到路边管道施工的土沟里。
  老郭磕破了额头,黄骏的右脚跟腱拉伤,住进了骨伤医院。
  几个队员约好了去看他,程朗提议买些水果:“我可以提着,但是需要一个女生来挑。”
  邱乐陶听说黄骏受伤的消息,顾不得掩饰,早就跟着夏小橘混在训练队的集会里,这时把小橘向前一推:“你要买水果,让她去呀,橘子买橘子,再合适不过了。”
  “好!”程朗答应得痛快,“你们先练习,我们一会儿回来和你们汇合。”
  这一切来得突然,夏小橘还没有准备好,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浑浑噩噩出了校门。迎面有人和程朗打招呼,说:“还没放学呐,你怎么开溜了,还带个女生。咦,又换了一个呀!”
  “嫉妒吧,哈哈。”他大笑,“还不是要去看黄骏那个瘸子。”
  夏小橘很有分寸地向后撤了一步,目不斜视,像个陌生人。
  “你躲那么远干吗?”程朗向她招手,“这群人都是臭嘴,不用理他们。”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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