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芒果冬有你- 第7部分

　　“陶项明，陶项明？”
　　“嗯？”他回过神来，只见宁衡担忧地望着他，“我爸妈发微信说可能要熬夜加班，晚上是在家吃还是出去呢？”
　　“这个……”陶项明犹豫着，在家吃可以让宁衡多尝尝自己的手艺，出去的话可以在天黑后一起散步，真是难以取舍啊。
　　宁衡却理解错了他的犹豫。
　　他很怕陶项明会觉得自己烦人，烦到连普通的相处都不想再维系。
　　以前就是这样的。
　　宁衡之所以会被历届同学称之为高冷学神，和他小学时的经历有莫大的关系。因着家里的长辈都智力过人，宁衡尽管从小在数学上表现出极大的天赋，父母却并未对此有溢美之词，顶多是找了个相熟的大学教授，慢慢地引导他在这方面上的天分。
　　在上小学之前，宁衡一直以为自己的状态是正常的。直到他发现老师教得很简单，举手提出反对意见，说出一堆老师听得脸都黑了的名词，然后问课堂上为什么不教这些呢？
　　“把你的家长叫过来，你这样的孩子我教不了！”
　　可是，把家长叫过去也并没有什么用，宁妈妈一再确认他的想法，但宁衡就不愿意和一群大哥哥大姐姐在一起上课。而且，他除数学以外的其他科目的确宛如一张白纸，宁妈妈和宁爸爸不愿剥夺他接触其他学科的权利。
　　只是宁衡的脑子一直乱糟糟的。老师为什么要说教不了他呢？那些他从小就学的东西真的很难吗？还有班上的同学，为什么上体育课的时候要把他一个人锁在教室里，让他把大家的作业都写完呢？　
　　这些问题，以前的他都不懂，只能渐渐的变得不合群，变成老师同学口中所说的高冷学神。
　　【你在说什么啊，神经病。】
　　【跟你的书玩去，你好烦啊。】
　　【哈哈哈连Jason的新电影都不知道，你是史前人类吗？是不是除了数学之外，你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可怜。】
　　回忆起以前的事，宁衡的情绪一下有些失控，原本垂落在额边的柔软黑发也跟着他摇头的弧度颤抖起来。
　　“宁衡，你怎么了宁衡？！”陶项明简直快被吓死了，他就晃个神的功夫，宁衡就突然发抖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一把将宁衡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他的背，“你在想什么？慢慢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我总是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陶项明近在耳边的声音给了宁衡一些勇气，“我知道的，只有很喜欢数学或物理的人，才能不是那么厌烦地听我说这些。”
　　他抬起头，期待又恳求地和他对视：“所以，下次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要讲了’。”
　　“不能。”
　　“啊？”宁衡傻眼了。
　　陶项明恨不得低头咬住他的鼻头，“你可不能剥夺我听你讲话的乐趣。”
　　宁衡迟疑着，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就这么靠着问：“但你刚刚还说，一个字都听不明白的。”
　　陶项明故意板起脸，“你这是啥意思，学渣也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好伐，就不能允许我多接受点自然科学的熏陶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就是怕你嫌我烦，嗯，不是说你一定会嫌我烦，只不过我以前，同学有说过……”宁衡着急地辩解，他在日常对话和学术问题上可以做到流畅交流，可一旦要分辩什么东西的时候，社交技巧就有点不够用了。
　　“我不会嫌弃的啊。”陶项明轻轻放开他的肩背，转而拉住他的手，软软的，就是指骨有点突出，得好好补一补，“走，带你出去吃饭，有一家汤炖得可好喝了。路上你再跟我说说那个什么质子衰变谱学。”
　　卧槽！我居然记住了！简直是天才！
　　陶项明一整个周末都在鼓励宁衡多说话，同时沉浸在自己的智商随之提升的错觉中，牛气到不行。
　　周一回宿舍去，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直播，边打3V3边高深莫测地说：
　　“你们知道什么是近质子滴线核双质子关联发射机制吗？知道什么是莫德尔猜想吗？”
　　弹幕上一堆：
　　“小跳！别告诉我你周末去修仙了，决定以后投身研究，再也不打游戏了！”
　　“我赌一车黄瓜，项小跳也不懂，你们看天上好多牛在飘……有本事不要念度娘百科！”
　　“喵喵喵男神说什么都是对的，接着说接着说~~”
　　屏幕上炸开一个星球爆炸的特效，有人送了陶项明一颗超新星。附送一句：求录科普音频！
　　陶项明压力颇大地对着麦咳嗽了两声，“不是吧，你们还真信我都懂啊，我压力很大的。”
　　弹幕——
　　“不懂也得懂，超新星都送了！”
　　“来一段，来一段！”
　　“你们别为难小跳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今天根本不是来秀智商的，他肯定交了个学理科的女朋友，专门来秀恩爱……”
　　陶项明眼睛一亮。这位兄台，特别有见地啊！
　　——除了搞错性别以外。
　　关掉直播后没多久，楼底下的楼长大叔扯着嗓子吼了句：“陶项明，有人找！”
　　巴巴儿地跑下去，陶项明看了站在门口的女孩儿半天，“你是……”
　　林雨濛两眼泪汪汪，“项大大，我是你的策划啊！”
　　“哦对！”他都忘记了，一不小心上了网配的贼船。
　　“是这样的，我同时也是学校配音社的社长，我们的活动室里有专门的录音设备。先前你没留微信，我在扣扣上联系不到你，只能直接到男生宿舍楼来了。今天正好社里有新人培训课，大家都是非播音主持专业的爱好者，你看能不能赏个脸去讲讲课呀？”
　　陶项明失笑，“你这是赖上我了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学渣和学神的开车日常#
陶项明：宝贝儿，你知道吗，鲁迅先生曾经用过一个成语评价三国人物，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宁衡：什么？
陶项明：多智近妖。
宁衡：……什么意思？
陶项明：意思是……你真是个小妖精！
宁衡：（*/ω＼*）好，来吧。

　　☆、中二少年爱找茬

　　林雨濛神秘地嘿嘿两声，忽然从背后掏出一张碟，“当当当当，林宇肖的限量黑胶唱片，适合送亲送友送宁衡哦！”
　　陶项明摆出冷漠。JPG，“不好意思，宁衡只对学习感兴趣。”
　　“不是吧？”林雨濛充分展示出“你竟然不知道，你这loser”的嫌弃脸，“宁衡是林宇肖的铁杆粉丝啊，好多人都知道。每次他只要在宿舍戴着耳机，十次有九次是在听林宇肖的歌。”
　　陶项明看着那张黑胶唱片静默了一会儿。
　　不行，冷静不下来，还是好恨！
　　“走走走，配音社就配音社，我去还不成么。”
　　两人去取自行车的时候，于睿抱着一堆改造宿舍的小零件进了楼，频频回头观察两个并行离去的背影。
　　一回到宿舍，他就忍不住了。
　　“我跟你们说，我刚刚在楼下看见一个大美女，是来找陶项明的，眼睛大大的像是会说话似的。可惜我只看见一眼，哎，为什么他们搞传媒的就那么好找女朋友呢……”
　　扑咚——
　　宁衡脚边水洒了一圈，原本好好放在桌上的水杯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宁衡？”
　　“啊……没事。”
　　陈墨之淡淡地瞥了于睿一眼，“捣鼓你的硬件去，女孩儿跟你是永远没缘的。”
　　于睿：QAQ
　　陶项明总觉得宁衡最近对自己有点冷淡，虽说找他帮忙——比如录科普音频的时候，他都会好脾气地答应下来，可视线总是避开，身体距离也保持得很正经，完全不似先前去他家时毫无防备的模样。
　　眼看5月16日逐渐临近，陶项明越发着急，整天拿着那张林宇肖的黑胶唱片问：“你们说，宁衡真的喜欢他吗？”
　　王磊点头，“数院人都知道。”
　　“哦……”
　　陶项明的表情十分奇怪，似是庆幸似是遗憾又似是不甘，复杂变换，看得王磊一头雾水，问：“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谭一玄一推眼镜，“我给你解释一下，他的内心活动大概是‘还好生日礼物没选错’‘可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的我竟然不知道’以及‘宁衡居然喜欢上了除我以外的男人’。”
　　陶项明可没在这群损友面前说过自己的心意，于是他立刻反驳：“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谭一玄：“放心，就算你真的决定追求宁衡，我们也不会去惹麻烦的。对吧，子潇？”
　　“嘿嘿嘿嘿……”陆子潇不愧是宿舍公认的八卦担当，光是那猥琐的笑就让陶项明退避三舍。他三令五申，不许去骚扰宁衡，可他自己却淡定不下来，晃着晃着就到了301宿舍门口。
　　“宁衡在吗？”
　　“不在啊。”曹晓往椅子靠背上一仰，看向门口的陶项明，“你不是一直建议他去运动吗？他现在每天都要去操场上跑3圈，踢200个毽子。”
　　我的意思是……让他跟我一起去运动啊！
　　陶项明忍不下去了，他觉得宁衡就是在躲他。
　　而他赶到操场时，存包协会的值班负责人则遗憾地通知他：“宁衡5分钟前来取包了，好像是被叫到数学楼去了。”
　　“宁衡啊，有件喜事，得告诉你一下。”
　　此时此刻，教务办公室里，担任本科生教务的一位女老师喜滋滋地给宁衡倒了杯茶。
　　“MIT那边准备和我们开展一个交流项目，学费和住宿费全免，还提供补助，一共10个名额。不过对方要求，一期你必须参与。”
　　其实早在宁衡的IMO和SAT均得到满分时，就有不少M国的大学对他提出过邀请，只是不管是家人还是宁衡自己，都不认为他可以直接孤身前往国外求学。上大学半年多以来，宁衡虽说还是不太会照顾自己，可多少树立起了一些自信心。
　　“好的。”
　　教务老师料想他也不会拒绝，又殷切地嘱咐了几句，把材料给他，“项目是下学年开始开展，你在期末之前把材料都填好交过来就行。”
　　宁衡点点头，抱着一叠材料推门而出。
　　“哟，宁神。”
　　青年肌肉蓬勃的手臂忽然按到耳侧的墙上，风掠过耳边的时候，宁衡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干什么。”
　　“听说是因为你，我们才有机会申请MIT的交换项目？”
　　“我不知道。”宁衡也不挣扎，任由他壁咚似阴影般笼罩着自己，“你有时间不如多发几篇paper。”
　　“呵，你的意思是像你那样写什么有关不变式子环的论文发表在国内核心上，像那种十九世纪的过时问题，写出来也只是骗骗学术成果而已，真是无聊。”
　　青年轻佻的语气终于令宁衡不适起来，他喜欢任何能让自己全身心思考的东西，不赞同研究领域有“无聊”或“不无聊”的区别。
　　“赵元，你让开。”
　　“我不想让。”
　　赵元正要低头仔细观察宁衡生气的表情，忽的眼角瞥见有什么东西残影般朝他袭来，正偏头避过，膝盖上猛地一疼，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倾斜倒地。
　　对方似乎还不解气，伸脚没轻没重地往他身上踢，“让你壁咚！让你瞎搞！让你强迫他，人渣！”
　　陶项明越联想越觉得不得了，恨不得当场把这人干掉。
　　“陶项明，陶项明你等下！”宁衡着急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保持距离了，一把抱住陶项明的腰，往外拽他，“没关系的，你不要太激动了。”
　　“你们在干什么！”教务老师听见响动，一走出来便惊恐地捂住了嘴，“你、你是哪个院系的学生，我没见过你！”
　　陶项明立刻收脚，抓住宁衡圈在自己腰间的手，理了理衣领，“我是跟宁衡在一层楼住的，刚刚来这儿接他，发现你们这位同学试图威胁他的人身安全，就帮助宁衡正当防卫了一下。”
　　赵元站起来，擦了擦被踢得全是灰的胳膊和身体，恶狠狠地质问：“你管这叫正当防卫？”
　　陶项明回忆了一下方才远远听到的争执内容，理直气壮地道：“赵元同学是吧？老师，您看看他这胳膊腿儿，再看看宁衡的，谁欺负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宁衡在旁边静默地听着，偷偷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啊！”教务老师忽然失声一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咳嗽两声，假装镇定地道：“赵元同学，你跟我进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宁衡的学习之路#
当天回到宿舍，宁衡立刻搜索关键词“壁咚”：
“壁咚，是指男性把女性逼到墙边，单手或者靠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让其完全无处可逃的动作，这样一来，因为距离的缩短，身体的贴近，女生必然会羞涩不已，便会大大增加表白成功的几率……”
宁衡：Σ（　°　△　°｜｜｜）︴什么！陶项明以为……赵元要跟我告白？

　　☆、请你去听演唱会

　　宁衡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回赵元在网上黑他的事，因为引起了一些给学院投资的基金会负责人的注意力，领导们进行了紧急公关，也因此给老师们留下了赵元刻意针对他的印象。估计陶项明刚才说的话，教务老师这会儿已经信了。
　　“你给我等着。”赵元阴沉沉地一撩眼皮，把陶项明光有帅气没有智慧的学渣脸记在了脑子里。
　　“走吧。”宁衡也没等他，自顾自地往楼梯口走去。陶项明巴巴地跟上去，低声问：“宁衡，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
　　宁衡往左挪动，摸上楼梯扶手。陶项明立刻咬牙不放松地跟着蹭上去，两人就这么你进我退地往下走。
　　“你不要靠这么近跟我说话。”
　　陶项明：QAQ请不要剥夺我在你面前唯一的优势。
　　可是，真正的原因宁衡根本说不出口。他怎么能说，因为我介意你交了女朋友呢？
　　即使再想每时每刻和他待在一起，也不能破坏人家感情吧。
　　宁衡虽然书读得少——特指文化艺术类，却也知道这肯定是不道德的。
　　院门口迎面走来两个说说笑笑的女孩儿，看见宁衡和陶项明两个男人挤着楼梯扶手下来，诧异地望过去。
　　“宁神好！”
　　“宁神！”其中一个女孩儿高兴地走到宁衡面前，“正好我想找你呢！”
　　宁衡终于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趁势绕到女孩儿的另一边，和陶项明隔开。
　　“什么事？”
　　张嘉文好奇地往陶项明身上瞥了两眼，“年底林宇肖内地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在A市，我本来是要和书涵一起去看的，谁知道她居然要去参加男朋友哥哥的婚礼。”
　　名为书涵的女生腼腆地笑了笑。
　　张嘉文又道：“我一想，你不是也喜欢林宇肖吗？一起去听演唱会怎么样？”
　　宁衡仔细咀嚼她说出的三个字，“演唱会……演唱会，是什么来着？”
　　好像有听说过，但记不起来了。
　　书涵惊讶地抬起头，失声道：“宁神你不知道演唱——”
　　“演唱会嘛，就是现场听歌手唱歌！”陶项明迅速解释，生怕宁衡觉得尴尬。
　　不过宁衡本人倒是挺不在意的，倒不如说，惊喜的情绪盖过了“无知”的窘迫，“可以听林宇肖现场唱歌？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面上满满都是心愿达成的喜悦，快乐得像单纯的幼儿园小朋友，就差一起手拉手歌唱祖国了。
　　“宁衡……”陶项明却觉得天都要塌了，早知道林宇肖有演唱会，他抢破头也得抢到票啊！
　　张嘉文莫名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她抱着胳膊，强行镇定道：“宁神啊，我已经整理好了丘赛团体赛的报名资料。本来李老师说让赵元和你一组，但他死活不愿意，可能想成为另一组的leader吧……”
　　“都行，老师决定吧。”身旁陶项明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