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锋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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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锋镝-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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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交?”
月儿瞪大了眼睛,“这个人真是不讲理,明明伯父是为了他好。如果真让别人揭发出来,他一定会被开除遣送回国的。”
杨慕初摸了摸月儿的头发,“所以啊,你要记住,人不能总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一定要承担自己所做的事。俯仰无愧,才是做人的根本。”
杨慕初年少时也不明白这一番道理,直到他从英国回到上海,经历了那一场血与火的家国之变,才慢慢领悟。
杨慕次想到今天看到金鹰的情形,忐忑不安地说:“大哥,他说向你问好,不会有什么恶意吧?”
杨慕初开怀大笑,“能有什么恶意,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我们都老了啊……”
第二日,杨家收到了一封信。熟悉的笔迹与口吻,当年雄姿英发的少年,杨慕初拿着信,怔怔说不出话来。
“大哥,信里说了什么?”
杨慕次发现,哥哥的眼角,竟然闪过了一丝泪光。他知道这不是一封信的缘故,那些逝去的岁月,是杨慕初动情的初衷。
“金鹰说他现在是剑桥大学的访问学者,在学校里听到了我的名字,本想登门拜访,终究没有勇气,只好写了一封信向我道歉,他为自己当年的行为感到惭愧,并且感谢我和跃春,是我们的举动令他悬崖勒马,没有一错再错,他希望我们能够原谅他。”
“原来是迟到了多年的道歉,大哥会原谅他吗?”
杨慕初笑笑,“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杨慕次知他心中所想,接过信封看了看,手一扬,“上面有地址,我陪你去拜访他吧。”
“好。”
(完)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结束了,正文什么的,我抽空就更,更新速度一定赶不上从前,我向大家道歉……现在的生活太过忙碌,我也没有办法,请大家见谅!!!


☆、第 94 章

“你留着谢长平不杀,是要引蛇上钩吗?”
杨慕次从浦安会馆回来,对于大哥留着谢长平的做法很是不解,他推开书房的门,看着杨慕初弯腰站在书桌前,泼墨挥毫,颇有魏晋风骨。
“四十年来过半身,望中只树隔红尘。而今驻足空王地,多了从前学杀人。”
一幅字遒劲有力,杨慕次却不大解得其中蕴意。他探头看了看,满心疑惑:“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有感而发。”杨慕初微笑着,心里却明白,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他很想告诉阿次,除了田中两个字,他查不到任何东西,他快要看不清这局棋的走向了
杨慕初收了笔,站起身将字幅收好,小心翼翼地装进盒子里。杨慕次越发不解:“大哥,你干什么?”
杨慕初脸色一僵,不复之前的从容自在,苦笑道:“和你一样,交作业。”
杨慕次看到他略带无奈的神色,立时便明白了,想必是荣升布置给他的,原来自己尚不算最苦命的那个。他拍拍杨慕初的肩膀,同情地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就叫做自食其果。”
杨慕初不理他,走到荣升的房间,里面却没有人。他叫来佣人问了问,得知荣升一早便出门去了。杨慕初听见身旁阿次的一声冷笑,却不便发作,一个人走回了书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金乌西坠,荣升也没有回来。起初杨慕初并不担心,但是天色越发黑沉,他渐渐开始焦急。杨慕次见状,立刻派了人出去接应。哪知一群手下撒出去,竟没带回一丁半点儿的消息。杨慕初兄弟意识到,恐怕出事了。
杨家兄弟二人在沙发上坐着,身形虽稳,却压不住心里的慌乱。杨慕初担心荣升的安危,背后的冷汗便如决了堤的洪水,汹涌地向下落,一层衬衣紧紧地贴在背上,黏腻地令人难受。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搅在一起,指尖微微战栗。只有杨慕初和荣升知道,他在最紧张的时候,便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另一边的杨慕次和他一样紧锁着眉头,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荣升是共产国际派来上海的特使,他如果失踪,那么……那么……杨慕次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猛地站了起来。
“我去找晓江。”
他抓起外套,胡乱地套上,抬脚便向外走去。
“不许去!”
杨慕初见状急忙拦住他,高声喊道。
“可是荣升失踪了!”
这一句果然有威慑力,杨慕初拦着阿次的手臂虚虚地放了下来。但他还是坚持:“少爷失踪,我比任何人都着急。但是阿次,我不是傻子。少爷是你们的人,虽然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们的组织出了问题,阿次,你不能有事。”
他的语气很坚定,坚定到杨慕次甚至出现了一种错觉,只要这个人不倒,天就不会塌下来。
杨慕次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我能做什么呢?”
“等待。”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等待。
虹口日租界,特高课。
一间特殊的会客室里,荣升安静地坐着。茶几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一缕白烟从茶杯口袅袅升起。
荣升没有喝茶,他只是坐着。对面的人仿佛在与他打擂台一般,荣升不开口,他也不说话。过了良久,铃木清夫终于厌倦了这种沉默是金的游戏。他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说:“荣升先生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们要把你请到这里?”
“是敌非友,荣某很清楚。”
“我想问您几个问题,请您如实回答。”
荣升的态度不卑不亢,铃木清夫并不奇怪,能让杨慕初敬服之人,必然有非凡之处。他点点头,问:“你是共_产党吗?”
“是。”
荣升点头,他没什么可以狡辩的,今天在餐厅与瓦西里接头时被抓,他很清楚,共产国际的据点已经被日本人破获了。只是他还不知道瓦西里他们怎么样了,但愿日本人顾念着与苏联的关系,不至于太过为难他们。
铃木清夫轻笑,然后又问:“那杨慕初先生是共_产党吗?”
荣升一惊,立即摇头道:“他不是。”
“他是你的弟弟,对不对?”
荣升笑了起来,很鄙夷地说道:“ 我想您搞错了吧?我姓荣他姓杨,他怎么会是我弟弟?不过他自幼在荣家长大,一直跟在我身边,若说是一个异性兄弟,勉勉强强也算得上。”
荣升观察着铃木清夫的神色,极力撇清自己与阿初的关系。
“看来传闻中说杨先生本为荣家家奴,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阿初感恩知礼,如今飞黄腾达,倒没忘了我这个旧主,也不枉我荣家养育他一场。”
直到深夜,铃木清夫才走出会客室。山本跟在他身后,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
“您有结论了吗?”
“他说杨慕初只是他的家奴。”
“他在保护杨慕初。”
“你说杨慕初是共_产党吗?”
“我不知道,您认为呢”
“他不是。”
“您怎么知道?”
“杨慕初是聪明人,聪明人都不会让自己沾染上党派的。在这个时代,任何党派都是危险的组织。”
“您是由己及人,看来,您离红岸计划的核心已经不远了。”
“不,还差的很远。”
“杨慕初不是共_产党,但是杨慕次就不一定了。”
“将军阁下何以见得?听说他在76号干得很不错,抓共_党时非常卖力。”
“我调查了他在军统时的档案,他曾经不止一次被怀疑是共_产党卧底。”
“您有什么发现?”
“两个怀疑他的人,一个死了,另一个消失了。”
“您不如直接说,另一个也死了。”
山本隐藏了脸上的笑意,声音寒冷坚硬,像三九冬日里的冰刀。
“很奇怪,不是吗?”
“但是也不能就此下结论说杨慕次是共_产党,他是杨慕初的亲弟弟。”
“你想说什么?”
“杨慕次是不是共_党我不知道,但是敢肯定,您身边一定有共_产党”
两人在寒风中走着,冬日里的枯枝坠落在地上,泥土腐败的气息混着粉尘呛人的味道一起钻入鼻孔里。铃木清夫裹紧了军服,将手缩进了袖子里。
“你怀疑是谁?”
“将军您心里清楚,我在说谁。”
铃木清夫锐利的眼神从特高课重重叠叠的建筑上扫过,“泷泽还是浅野?”
“您已经有了对策,不是吗?”
“抓捕共产国际特使,是你一手侦办的。我没有让他们任何人插手,你将消息放出去,再盯紧这两个人,不要打草惊蛇。”
“是。”
山本的存在如同一个鬼魅,他总是躲在黑暗里,看到更多旁人看不到的东西。铃木清夫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山本才是他真正的王牌。
“至于杨慕次,你就不用管了。”
“是,老师。”
铃木清夫突然停了脚步,盯着他问:“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山本迎着他的眼神,诡秘地一笑:“共_产党在上海筹备了一批军火,杨慕次就给您送来了一批军火,您刚想钓鱼,他就送来了鱼饵。看清了鱼的成色,自然也看明白了杨慕次,不是吗?”
“呵呵——”
山本离开后,铃木清夫独自一人回到了办公室里。山本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他仍有自己的考量。
墙角的保险箱,冰冷的质感,铃木清夫蹲下身子,伸手在密码盘上转了几转。只听“咔嚓”一声,保险箱的门被打开,他从里面取出一副卷轴。
泛黄的绢纸上,一竿孤竹盘旋而立,墨色苍劲,正是他从荣升手里拿到的那副《横竿晴翠图》。铃木清夫熟谙中国文化,自然知晓这是元代画家柯九思的传世名作。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古画看着,却没有看出丝毫不妥之处。
但是荣升既然是共产国际派出的特使,他手里的东西,定然不简单。
铃木清夫的目光渐渐凝成一束寒芒,盯着这幅画的落款牢牢不放,呼吸急促起来。过了良久,他不断起伏的胸膛终于平静下来,唇边释放出了一缕了然的笑意。
铃木清夫书架边,伸手抽出几本书,办公室中陡然响起一阵霍霍的声音,书剑刹那间被分成两部分,中间裂开的地方,是一道暗门。
铃木清夫拿着画走进去,暗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直到天亮,铃木清夫才走出来,办公室里的一切被恢复成原样。
东方鱼肚渐白,铃木清夫推开窗户,凛冽的空气瞬间吸入肺里,夹杂着冬日的凉意,他身子一颤,打了个呵欠。上海冬天的天空永远是这般灰蒙蒙的,铃木清夫抬头,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尤其是今天。
今天是正月十五,中国人的上元佳节。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5 章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妓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正月十五的晚上本该是热闹的……然而火树银花,人山人海,那是昔年的情景……日本人不是金吾子,正月十五夜晚的盘查,远比平日更加严密。
杨慕次站在镜前,仔细地打理着自己的着装。
身后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阿次,你要小心。”
杨慕次按在纽扣上的手突然僵住了,他听到兄长声音中的一丝悲戚。就在今天,浅野给他们带来了荣升被捕的消息,甚至更加不幸,淮海路的共_产国际据点被日本人连根拔起。
这预示着什么?
1940年的战火依然在延续,杨慕次不信神佛,却忍不住在心底祈求,如果天上真的有神只,可不可以给他、给他的国家,更多的一点时间?
上海地下党组织岌岌可危,这是浅野向他们发出的警告。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今晚,他有更加重要的任务。
杨慕次一言不发,看着镜中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杨慕初喜怒深藏的面具之下,别人或许分辨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但他熟悉他的每一丝眼神,就像熟悉自己。
“阿次,你要小心。”
又是一句,杨慕次心痛地无以复加。他蓦地转身,握住杨慕初的手。
“大哥,阿次一定平安回来。”
“日本人还没有与苏联撕破脸,共产国际……暂时不会有事的。”
这种空白无力的说辞,杨慕次自己也不信。
“我知道,你一定要小心。”杨慕初的眼底漆黑平静,如同凝练的深夜,无波,无痕,无动于衷……
“泷泽大佐,怎么是你?”
杨慕次等到了他要等的人,却甚是惊奇,按照他与铃木清夫的约定,两人合作走私倒卖这批军火,收入五五分成。于铃木清夫而言,这本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他在杨氏有暗股,杨慕初提出要求,他也不好拒绝。
只是杨慕次没想到他派来的人是泷泽久保,杨慕次心念一动,铃木清夫想要试探什么?
泷泽久保向他一低头,十分礼貌地说:“杨先生,你好!”
杨慕次挽着程谦悦,说:“泷泽大佐,你好!”
程谦悦穿着暗红色的洋装套裙,整个人被一种空灵的美感包围,她一颦一笑,都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位是?”
“漕帮大当家程老爷子的独女,也是这批军火的下家。”
泷泽久保会意地点头,看来杨家是急重视这批军火的。虽为乱世之中,不论是杨家还是漕帮,生意总还是要做的。
“只要不与皇军为敌,在中国的地盘上,他们杀人放火,都没有关系。”
泷泽久保想到铃木清夫的话,忍不住探究,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这批军火必然是诱饵。他想提醒杨慕次,可是程谦悦……泷泽久保又看了程谦悦一眼,这个女人和笼罩在她身上的神秘感,令他一阵阵胆寒,泷泽久保把已到口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有了特高课的倾力合作,杨家的货车顺利地开出了上海。铃木清夫一字一句听着山本的回报,笑意更深。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派泷泽君去?”
山本略做思考,回话道:“既然荣升被捕的消息是浅野泄露给杨慕初的,那么泷泽君应该是无辜的?”
“浅野三郎没有招认自己是共_产党啊!”
山本笑道:“傻子才会承认自己是共_产党”。
“那你觉得浅野君傻吗?”
“不,他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能让杨慕初看重的人,自然不傻。所以他咬着牙不招供,我们也无可奈何。”
山本看到铃木清夫神色中的无奈,不解道:“连您也没有办法吗?”
铃木清夫长叹一声,似是无奈,似是解脱,喃喃自语:“军人和政客总存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联系,尤其是在我们的国家,来自一个家族的政治压力甚至可以摧毁一个领袖。山本君,你懂吗?”
山本怎么会不懂,铃木清夫是在担心浅野家族的反扑,除非他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浅野三郎是共_产党。他十分苦恼,或许直接将人交给军事法庭算了……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铃木示意山本接起电话。
“是,我是,按指示办。”
简单的几句应答,山本放下电话,向铃木清夫回报:“白猫密电,蛇已经出洞了。”
“蛇在冬天出洞,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说说看。”
“饿极了,总要出洞觅食的。”
山本诡秘地一笑,白猫带给他的消息,真是太好了。
铃木清夫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来,盯着他问:“既然蛇出洞了,你的网准备好了吗?”
“您放心。”
“但愿你的白猫嗅觉足够灵敏,不要给我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是!”
山本挺直身形,立正回答。
“将军阁下!”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事实证明泷泽君和杨慕次是共_党,我们怎么做?”
“你不明白怎么做吗?”
山本低下了头,暗怪自己急功近利了。即便是要除掉泷泽久保与杨慕次,也不能着急在一时。山本收起自己的心思,然而他不知道,他心中热切的渴望早已落在了铃木清夫眼底。
“你不要重蹈覆辙。”
“啊,您说什么?”
山本眼中的迷茫一闪而过,无形的压力将他牢牢束缚住,迫使他抬头看着铃木清夫。“将军阁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如果你执着于为你哥哥报仇的话,我想,你不适合留在这里。”
“这是您把我冷藏于黑暗之中的原因吗,铃木叔叔?”山本鼓足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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