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柳湘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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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柳湘莲-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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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

贾琏话中未尽之意颇多,柳湘莲也并未追问,只心下怅然。

宝玉就是痴傻一生,他也确是上尊父母之命下有媒妁之言,明媒正娶大红花轿迎娶了薛氏女,再无更改之理。

到底是无缘。

“这也是个人的命数缘法,还请世兄宽心。”

柳湘莲平日也是说惯了场面话儿的人,可唯独此事,他竟失了才智,陪贾琏默然半晌,吐出的劝解之语倒流露出了几分灰心。

贾琏不免哑然失语,不知如何作答。

若再拿着荣国府二爷的架子讥诮柳湘莲言谈失据,显是神思昏聩不识时务且伤人心;若接了这话,岂不是认了宝玉再无康复之日?

有心求柳湘莲多加照拂,可以柳湘莲的家世,能狱中打点保贾府众人少些苦楚已是不易。

况且世间多是锦上添花之辈,似这般雪中送炭能有几人?

莫寒了恩人之心方是正经。

柳湘莲自是不知他一句感伤黛玉命途多舛的话引出了贾琏这许多心思,正苦思应答之词,不妨披风被人用力一拉,险些迎面磕在监牢的木柱上。

定睛一瞧,却是宝玉。

“你带林妹妹走,她原不是我们家的人,不该受这份苦的。”

宝玉面上仍透着懵懂茫然,显是神思极为混沌,眼中却露出了些许洞彻世情的清明,也不理急得满头汗的贾琏,径自对着柳湘莲憨笑。

柳湘莲一窒,慢慢蹲下身反攥住宝玉的手,定定看着他的双眼,须臾才轻声逼问道:“林姑娘居于荣府内多年,她可愿离去?”

她怕是连心都一并留在贾府了。

柳湘莲人生得极美,眉眼间却总是透着几分淡漠冷意,才得了个冷面二郎的诨号,此刻面色一冷瞧上去颇为吓人,贾宝玉也不见惧怕,尤笑得开心。

“你去说,她必乐意的。”似瞧不懂柳湘莲眼中的隐忍复杂,贾宝玉抚掌大乐,竟伸手推了他几把,欲让他速去。

柳湘莲无法,只得低声叮嘱了贾琏几句,方起身自去了。

才出铁槛寺,等候多时的小厮杏奴便一脸喜气的迎了上来,作揖道喜。

“大爷,大喜事!方才倪大叔来信儿了,说是圣上恩旨,着放了贾家的珠大奶奶母子,又开恩命寻林家姑娘的亲眷,说是私产放还,令归家呢。”

第三回

柳湘莲得着消息的时候,宣旨的人将将离了关押贾府众女眷的铁槛寺配殿。

除了琏二奶奶王熙凤因重利盘剥并着包揽诉讼等罪另行处置,荣宁二府名牌上的女眷,上至贾母、邢王二夫人,下至贾蓉之妻都挤在这一间小小的配殿内。

此时天色已晚,配殿内仅有的几床棉被也尽覆在病重昏迷的贾母身上,邢王二夫人冻得面白唇青,哆嗦着叮咛了蒙今上恩旨开释的李纨几句,无非是些好生照看兰小子,日后重振家业的话,李纨皆一一垂首应了。

两个奉命领李纨出去的仆妇不由在旁暗暗咂舌,心道到底是百年国公府,都这步田地了,还不忘孝悌仁义,尊老扶幼,真真礼出大家。

可惜这两人不过市井出身,纵跟着牢头学了些人情往来,终究及不上荣宁二府诸人的精明圆滑,浑看不出邢王二夫人,尤其是素有善名的王氏眼中的丝丝不甘与嫉恨,也瞧不出李纨行礼时的顺服有余而恭敬不足,更不知几位太太奶奶这般落魄仍供着贾母这老祖宗的根由。

若不是当今最重孝道,众人还指望着这点孝行蒙赦,兼当下时节尚不算冷,谁又耐烦应付个病入膏肓的老婆子?

不提贾府诸女眷各自心底的算计,李纨正欲拜别邢王二夫人,一直侍奉贾母的薛宝钗却是一声娇呼将众人都引了过去。

竟是贾母醒了。

李纨素有贤德美名,此刻自是不肯落于人后,忙与两名仆妇告罪,随邢王二夫人挤到贾母身侧探看。

冷清幽暗的配殿霎时热闹了起来,一时之间邢夫人并尤氏婆媳念佛,王夫人领着探春李纨宝钗围住贾母嘘寒问暖,连入了铁槛寺后再不曾理会他人的惜春都闭目合掌,依稀还能瞧出几分荣宁二府尚未获罪时贾家老祖宗院子里上慈下孝、繁花似锦的模样,羡煞了等候李纨的两个婆子。

贾母昏睡多日,破费了些力气才瞧清楚围在身边的人影,蓦地脸色大变,竟不顾自己早已病得起不了身,挣扎着想拽立在李纨下首的宝钗。

王夫人在贾母身边立了三十年的规矩,对这位婆母的脾性知之甚深,忙推了把兀自怔愣的宝钗,含笑越前半步凑在贾母耳畔细说。

“娘娘自那年省亲见了宝丫头一面便觉投缘,前些日子宝玉身子不大爽利,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娘娘的意思是冲一冲,说不得金锁就引回了宝玉的命根子,便赐了婚,又怕事不成徒惹老太太悬心,才想着等宝玉身子养好了让他们小两口一齐给老太太磕头。”

改梳了妇人发式的宝钗身上仍穿着成亲当日的大红喜服,虽因在铁槛寺羁押了数日未曾梳洗显得形容狼狈,听闻姨母兼着婆母的王夫人说起她与宝玉的婚事后颊晕红霞的模样依旧娇艳如花,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被媳妇孙媳妇环绕的贾母却并未如两名仆妇所料想一般面露欣喜宽慰之色,眉眼间反倒很是抑郁愤懑,映着衰老的容颜更添些许落寞。

李纨自贾珠故去后受尽了上头两层婆婆的漠视冷遇,更有王夫人暗地里的打压刻薄,便是个不知世事的空心葫芦也早磨出了七窍心肝,一见贾母脸色微变,唯恐二人吵嚷起来误了自己与儿子团聚的大事,也顾不得一向最重的名声,连忙与三位长辈一一告罪,竟催着两个仆妇自去了。

尤氏婆媳也不是傻的,自是看出了贾母对王夫人的不满,又见看守的仆妇皆退到了门外,便也懒得再费神搭话吃夹板气,随口敷衍了几句就回了原处歇息。

不过须臾,贾母身边的孝顺儿孙便散了大半,只余邢王二夫人并宝钗探春四人立在榻前。

宝钗探春自是与王夫人同进退,邢夫人却是打着瞧贾母王夫人笑话儿的主意留了下来。

她与王夫人互为妯娌许多载,因着婆婆贾母偏心扶持二房,夫君贾赦贪花好色直将她当做摆设,儿子媳妇又与二房一条心,也不知吃了多少暗亏生了多少闷气,如今王夫人与贾母起了嫌隙,邢夫人只觉胸中多年恶气一扫而空,真是冷硬牢饭入口也香甜,又怎能不趁机多瞧几眼?

也是邢夫人时来运转。

若荣国府此时荣宠依旧,王夫人凭着积年的布置,但凡言语中服个软徐徐图之,又有王熙凤在旁逗乐凑趣儿,贾母再疼林黛玉,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说不得还要为了宝玉再疼宝丫头几分。

——林姑娘是老太太的眼珠子不假,可宝玉才是老太太的心尖子。从古至今,只听闻人盲了目还可高寿,却从无失了心还可活的。

可王夫人偏偏就是忍无可忍。

生了二子一女仍当不得家做不得主时时奉承贾母她忍得,贾政偏宠赵姨娘养出了庶子庶女她忍得,女儿蒙旨成了娘娘贾母仍拿孝道作伐子处处弹压于她她忍得,贾母时时处处惦记着将林家的病秧子许给宝玉她也忍得,今日李纨母子与林丫头得恩旨开释,她再忍不得!

别说论年岁贾母必是走在她前头,便是贾母还在,放权与她多年迟早也不过是个摆设!

庶子庶女又如何?哪个比得过她的珠儿宝玉元春?

纵是面上不能驳了贾母的意思,到底她才是娘娘的生母,娘娘的意思老太太也奈何不得。

谁知谋算了半生,生生毁在了这天灾**里。

阖府入狱也便罢了,怎地今上竟降恩于那些个祸害!

李纨母子也不知是哪个命硬,生生克死了她好好的珠儿。

林丫头更是个催命的,她统共只剩了个宝玉,被这狐媚子勾得成日家厮混在内宅,经济学问学不进半点,宝丫头不过劝了几句,便被林丫头挑拨的招了宝玉的厌。

如今她的宝玉还陷在牢狱里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消瘦了几分,宫里娘娘也去的不明不白,这些祸害倒逍遥了!

王夫人心内一股邪火无处发,言辞间自然免不了带出些形状,挂不住以往恭顺孝敬的面皮,竟有些拿故去的元妃压贾母的意思。

贾母人老成精,如何听不出王夫人话里的意思,没有立时发作不过是身子发虚说不出话罢了。此时略觉得精神好了些,才半合着眼帘开了口。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是娘娘的意思,我这孤老婆子也无甚话说。”

贾母子孙满堂,媳妇孙媳妇皆全,自称孤老婆子显是讥嘲王夫人不敬不孝,王夫人脸色变了几个轮回,也只得垂首听训,并不敢直言顶撞,探春宝钗更是不敢言语。

“你既是宝玉的母亲,宝丫头的姨母,便是向来妒贤,也做得了这个主。”

许是气得狠了,贾母竟当着晚辈的面斥王夫人嫉妒不贤,直骂得王夫人面皮紫胀,几欲昏死过去,邢夫人在旁险些绷不住唇角,忙拿帕子半遮面避到了尤氏婆媳身边。

叱了王夫人,贾母也懒怠理会宝钗探春,只把眼一闭,再不瞧这些烦心之人。

贾母现在心心念念的,便是她的外孙女,林黛玉。

两个玉儿打小儿便在她院子里一道长大,情份自是深厚,她打着亲上做亲的主意也是有意撮合,只盼着两人小时青梅竹马,成亲后也能举案齐眉夫唱妇随,哪成想王氏竟为些陈年往事处处与玉儿为难?

现如今木已成舟,可叫她如何面对去了的女儿,如何劝慰一颗心思拴在宝玉身上的玉儿?

玉儿那孩子千般好万般好,却是个外柔内刚的脾性,最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可恨这王氏,竟敢背着她弄鬼!

然,也多亏了这王氏弄鬼。

如若王氏事先与她通了消息,她终究不能为了玉儿违了娘娘的意思。

罢了罢了,这也是两个玉儿命里无缘。

第四回

贾母狠狠折了王夫人的颜面后也有些倦乏,加之心内哀恸儿孙不孝媳妇不贤,面上不免露出了些许悲凉之色,更添病容,唬得一众贤惠媳妇孙媳妇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的探看照料,引得门外几个不明就里的末等差婆子真个儿将她们当做了那久病床前少有的孝子贤孙,却不知那真正在病榻前侍奉了数月的纯孝之人正在远离此间的一处院落内临窗嗟叹,病势渐沉。

原来,林黛玉虽有今上御旨赦免不曾与贾府女眷一道抄检下狱,又得了几名仆妇伺候起居,只不过碍于并无近支族人投靠才暂住铁槛寺,怎奈伺候之人皆不尽心贴意,她又生来性子细腻善感,将那些婆子的言谈举止尽收入眼,不免越发添了心病,兼之心内始终牵挂贾母宝玉等诸人安危,这几日里也不知呕了几次饭食,整夜无眠更是常有之事。

若不是仍记得贾母临别时的呵斥,感念父母之恩逼迫着自己每日按时进些吃食,又生出几许珍重爱惜身躯的心志,黛玉此时怕是已卧床不起了。

可恨她虽有心为外祖家分忧,却是有心无力,求靠尚且无门。

思及林家一脉竟已断绝,只余她一弱女子于世间漂泊无依,黛玉不由又是悲从中来,涕泪连连。

“哎哟,我说林姑娘,您哭也不能开着窗呀!这倘若吹病了,可让咱们怎么交代?”

黛玉正自握着帕子蹙眉拭泪,不妨府衙拨来伺候的姜婆子忽的抢到身前,桄榔一声合上了窗,嘴里也不依不饶,絮絮念叨。

黛玉一惊,只觉胸内擂鼓般突突乱跳,一时胸口憋闷不已,待要抚胸顺气,复又添了些恶心症候,侧首欲呕,偏偏腹内空无一物,当真是苦不堪言,直折腾了半晌方渐渐缓了过来。

“谢姜妈妈。”

不愿落人口舌,黛玉将将顺过气便垂眼轻声与姜婆子道了谢,又恐口中不洁之气外露,只拿帕子掩了面,并不露口鼻。

倒不是黛玉真个儿听进了这婆子的唠叨埋怨,更非瞧不出这婆子心里的算盘,只不过无意与她计较罢了。

黛玉心内清楚,这几个婆子虽受府衙差遣来照料她的饮食起居,却并不耐烦伺候个无依无靠无甚油水可捞的孤女。

朝廷虽命下面好生照料于她,也不过是要拿她作脸面。天下士绅均晓得故巡盐御史林海之女蒙了浩荡皇恩,这便足矣,绝无人细究之后种种。

况且,往日居于贾府之中,尚有外祖母看护爱怜姊妹兄弟扶持,那些生就体面心富贵眼的奴仆下人又何尝少嚼了舌头?

这几个婆子不过是面上功夫较之贾府下人略差罢了。

垂眸轻叹,黛玉忆起旧日琐碎恼人之事不禁又添一分烦忧,愈发懒怠开口,只装作瞧不出姜婆子意欲搭话的意思,默然无语。

有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黛玉此刻便很有些当局者迷。

她只顾思这叹那、伤身世嘲世情,竟觉察不出自己心思的不同。

若是换做从前,受了婆子下人的怠慢,黛玉必是隐忍不发、郁积于心,而后借凄景抒伤情,怎能如今日这般,不过心底微嘲,便丢开手不再多想?

黛玉已是径自沉思,循事忆情,姜婆子却并未知趣退下。

她们老姐妹几个今回受命接了个毫无油水的苦差事,今儿好不容易上头给了将这病秧子药罐子送出去的机遇,不探出这林姐儿的打算,她如何与姐妹们交差?

再这么一日五六顿药吃着,怕是要她们自个儿掏私房钱填补了,否则忠臣遗孤死在了她们手里,定是要倒大霉的。

横竖这姑娘听着也是大家出身,总该有几门没抄检的亲戚,她们老姊妹日行一善,替她传个话儿也不值什么。

姜婆子算盘拨得噼啪响,也浑没将黛玉是否着恼放在心上,自以为琢磨出了妥帖说辞便欲凑到黛玉身边说话儿,哪成想才迈脚便让直冲进来的蔡婆子拦了下来。

“林姑娘大喜呀!您兄弟带着两个小子接您来了!”

蔡婆子好似怕黛玉不知打哪儿冒出的兄弟叫风儿刮走了一般,一进门气还没喘匀便一气儿将话倒了出来,一张白胖圆脸生生笑出了几道褶子。

姜婆子好容易才稳住身子,刚想抱怨蔡婆子两句,一听这口信,脸上登时换了颜色,喜得话也说不囫囵,只忙忙替黛玉收拾包袱去了。

黛玉闻言面色一白,也顾不得喝止姜婆子,只忙问蔡婆子:“可是有府衙的文书?敢问妈妈可知来者何人?”

这般问法实则已然逾矩,隐隐透着指摘经手官吏不尊上意敷衍了事的意思,若有心人挑刺,大可责黛玉藐视朝廷之罪,好在两个差(chai)婆子着实欢喜的很了,并不在意。

“回林姑娘的话,您那名唤柳湘莲的远房表兄弟来了。”

黛玉来此并没带行李,所有不过是几件随后送来的衣衫鞋袜,姜婆子一人随手便能料理妥当,是以蔡婆子立在原处并未挪动,笑盈盈回了黛玉的话。

黛玉一怔,细细思量半晌,依稀想起宝玉曾于忘形时提起此人,乃是第一等豪爽侠义之人,对其推崇备至,又曾于强人手下救出宝姐姐之兄,想来此番相助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遂垂首不再言语。

非黛玉轻信,却是因知宝玉、信宝玉而信柳湘莲。

只这柳湘莲缘何成了黛玉的远房表兄弟,却是另有一番缘故,需从柳湘莲赶赴经管此事的衙门领取文书说起。

原本黛玉这般亲眷全无又慢待不得的忠臣遗孤是哪个衙门都急于推脱的烫手山芋,柳湘莲身家清白祖上又曾袭爵,肯收留黛玉真真是他们求神拜佛也盼不来的。

柳湘莲常在外走动,自也能猜到这些门道,本以为接走黛玉的事儿定是极顺利的,却偏偏起了波折。

根由恰恰在柳湘莲身上。

谁不知柳二郎是跑惯了江湖见惯了各色人等的稳妥人?

可这稳妥人忽闻朝思暮想日夜惦念的心上人近在眼前,也难免言语间带出了几分急切,叫燕口里也要夺食的当值小吏瞧破了心思,立时打蛇随棍上,狮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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