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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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煞星-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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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陷入绝地。
将屋门闩好,倪少游手掌油灯,重又回到床边。
检视着床下那滩血污,倪少游面色沉凝,道:“老六,你且运气再试一试,身体可有不适处?”
苗玉杰却道:“少游无须多虑,我这身体再好不过,待我再休息两日,就是上山擒虎、下水屠蛟也没问题的。”
倪少游瞪他一眼,道:“休要与我打哈哈!苗玉杰,你可知道你吐出的这口血里有些什么?”
苗玉杰移开目光,顾左右而言他道:“我这身体也康复了,五哥,你也该是时候兑现承诺了吧!”
倪少游虽明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仍旧忍不住探问道:“什么承诺?”
苗玉杰一扬眉,轻挑地笑道:“五哥什么时候才肯唤我一声好听的?也好教我高兴高兴?”
倪少游沉下脸来,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苗玉杰狡黠地一笑,道:“就在今夜,你曾说过,治完伤后想多说什么、想说多久都成!这些话,五哥难道已经忘记了?”
倪少游为之气结,道:“我那是让你说,又不是我要说,休要赖到我身上。”
苗玉杰恍然道:“哦,原来五哥是想听我说些好听的话啊!这也简单,小六虽也从没与别人说过甚情话,但想来这些东西却是与生俱来,放心,小六定能无师自通。”
横说竖说,倪少游都被自家六弟将了一军,斯文人遇上无赖,哪里有说得通理的地方。
倪少游一把将苗玉杰掀翻在床,厉声道:“还说什么无师自通!我看你真是越发的没皮没脸了,也不知是跟哪个混帐学的。”
苗玉杰心中暗自好笑,这还不就是跟你那心心念念的大当家学的?
不过,这话苗玉杰可不会说给倪少游知晓,他对这五哥了解得很,大当家做的任何事情,在倪少游看来,都是正确得无以复加的,就算是哪天韩若壁说鸟儿在水里游、鱼儿在天上飞,倪少游也会鼓掌喝彩,高呼大当家见识渊博。
(正色说明,确实有水里游的鸟儿,天上飞的鱼,本人虽以打击韩口水为乐,仍须秉持公正,韩口水是个很不错的青年,值得大黄爱。)
倪少游自生了一会儿闷气,终究对这小老弟无可奈何,又体恤他刚自鬼门关打了转儿回来,遂服个软道:“你想听什么好听的?”
听了这话,苗玉杰两道眉梢都似跟着跳动起来,喜气洋洋地道:“叫我‘情哥儿’如何?”
倪少游差点没克制住,一巴掌就抡了上去。他原本想着,苗玉杰顶多也就要求他改口称他作“玉杰”,二人本是结义兄弟,关系又比旁人来得亲厚,唤个名儿啊字儿的,也没什么。
谁知这厮却是妙想天开,提了这么个绝不可能的要求,当真是蹬鼻子上脸,脑袋给门板夹了。
苗玉杰捂着脑袋,委屈地道:“我这也是听别人这么叫,才学了来的,五哥你可别生我气,怪只怪教我那人太过混帐!”
倪少游咬了咬嘴皮儿,低声道:“那人确实有够混帐的!别成天交些猪朋狗友,大当家交待的事情你都给我好生记下,要再跟这回一样,将事情推给旁人做,小心我不饶你!”
苗玉杰连连点头,乖巧得跟只黑皮猫似的。
倪少游叹道:“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小煞星作兄弟呢?你看我待大当家有多恭敬,再瞧瞧你自个儿?”
暗地里一撇嘴,苗玉杰心说,你对大当家从来贼心不死,我又横瞧竖瞧硬是瞧上你这么个公子哥儿,咱们谁也别说谁了,这才是真兄弟呢!
苗玉杰往倪少游身边蹭了蹭,半眯着眼儿,柔声道:“五哥,其实我只是想你跟别人不一样,旁的兄弟也会叫我‘小六’、江湖上的朋友偶尔称我‘少游’,但‘情哥儿’那还有谁能唤的?必然只有五哥你能唤啊!这不是独一无二的嘛!”
倪少游紧了紧手臂,道:“小六,你别总想着逗五哥的闷子,五哥没你聪明,有时候被你耍弄,也只有认了,谁让我只有你这么个弟弟呢?可感情这东西,不是能拿来耍的。”
苗玉杰绷着脸道:“我没耍。”
倪少游无奈道:“你让我称呼你那些,就是在耍我。要是其他兄弟听到了,他们该怎么想?除了笑话我,大家也会觉得我没教好兄弟,纵容得你没大没小地放肆。”
“再说了,这叫法……也太难听了!”
苗玉杰道:“哪里难听?很好听的,你听听,情哥儿,情哥儿……”
作者有话要说:


☆、章三十五  他乡,旧识

苗玉杰唤了几声,一声比一声缠绵,情切切、意浓浓,他一个糙头糙脑的汉子,喊起这话儿来,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驯服、柔媚。
倪少游听得晕头转向的,一时把持不住,冲动之下便“诶”地应了声。
他这一答应,苗玉杰更是打蛇随上棍,眉花眼笑地整个人都贴了过来。再后面的事情,就显得那样的水到渠成,半推半就间,二人已成其好事。从今往后,二人既是兄弟,却又比普通的结义兄弟更多了一层化不开的亲密。
次日将午时分,倪少游先一步踏出房门,到底是做哥哥的,他真要想照顾人,也是可以做到无微不至的。苗玉杰毕竟伤在血脉中,倪少游自从在他吐出的那滩血里发现一些极细的金属粉末后,心中一直放心不下,总寻思着还是要找个大夫回来瞧瞧,别留下病根儿。
倪少游跟客栈伙计要了一套两人份的早点令其送到房间,又顺便打听着城里哪处医馆最为高明,小伙计稍一思索,便道:“要说医术高明,我活了十多年,也没个头疼脑热的,从来没瞧过病,可不太清楚那些大夫们的事情,依小的想来,能经营医馆,大家的水平也差不多少?”
倪少游被这小伙计的话给逗乐了,笑道:“哪有你这种说法,要是开间医馆水平就高,那赶明儿我也去捣鼓一个,可我就算开起了医馆,医起人来不照样是两眼一摸黑?你要不知哪位大夫好,就烦劳替我打听打听,这客栈里定有知道的人。”
小伙计皱了皱眉头,这时辰需要伺侯的客人多,有时甚至忙得脚不沾地的,他颇有些不耐烦回答这不相干的琐烦事。但要推拒,又不是一时能够撇得清的。
他眼睛一瞟,突然见着一人,灵机一动,便出声招呼起来:“小俊哥儿,你来跟这位客倌说说,到底哪家医馆比较好,我没吃过药瞧过病,可不懂你们这套富贵人家的讲究。”
倪少游放眼望去,只见从小侧门里走出一个人来,着一身绯色绸缎衣裳,头上以玉环束发,年纪约摸十五六岁,是个尚未长成的少年人。这少年个头儿稍矮,身材清瘦,样貌生得很是俊俏,肤色白皙,俏生生地立在那儿,难怪店家伙计管他叫“小俊哥儿”。
倪少游一瞧见这俊俏少年,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那客栈伙计推搡他两下,才将他的魂儿给拉了回来。
不对,倪少游也未必醒过神来,也许他只是陷入另一个迷梦,一个充满了用甜蜜和痛苦编织的幻像。
他直愣愣地往前走了几步,便伸手去拉那少年。
还没等他碰到人,少年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倏地避开。
少年一双圆溜溜、黑葡萄似的眼儿瞪着倪少游,身体也有些微的颤抖,他警惕而小心斟酌着道:“这位客人,你做什么拉我?”
倪少游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意,因为这跟他的记忆存在不少偏差,他惦记着的那人绝不会用这样的语气、神态与他讲话。但也正因为这种偏差,使得倪少游的神智恢复了几分,道:“你不认得我了?我们见过的,你是叫……玉髓?”
那少年眼珠子瞪得更大了,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你……我们在轩里见过?”
倪少游点点头,那少年轻轻“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而是低埋着头,迅速穿过拐角处的小门儿,往后厨走去。
这少年正是“南威轩”中的小倌儿玉髓,现在他已作良家打扮,没有涂脂抹粉,整个人瞧上去清爽不少,只偶尔才会流露出一丝半缕小倌儿的神态来。
客栈伙计瞧这二人似乎相识,替倪少游解惑道:“这小俊哥儿是去后面煎药呢,我就说你要寻大夫跟他打听就成,反正你们也是相识的,我就不多说了。”
说罢,小伙计见时间不早,便将准备好的早点垒了一整盘,麻利地往各屋送去。
倪少游一人呆立当场,也不知该不该追去。
那琥珀比上次见面时又长大了不少,逐渐蜕去少年人的青涩,也因远离“南威轩”而少了小倌的脂粉气,显出原本的清俊不俗来。倪少游发现,这少年容貌轮廓与韩若壁越发相似,仿若同胞兄弟,若再刻意作些装扮,恐怕就更加相像了。
倪少游痴恋韩若壁,虽明知无果,仍难以忘怀,乍见这酷似韩若壁的少年,哪里还能忍得住不想不看?这些年里他对大当家的心思都是遮遮掩掩的,生怕被“北斗会”众兄弟瞧出一星半点,其中的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
若是能够理智些,避开那惹祸的根源,倪少游也并非不能逐渐忘情,但二人既为结义兄弟,同属“北斗会”,如何又能避不见面?何况,倪少游情感重于理智,他只恨见面太少,根本舍不得错过任何能够见到韩若壁的机会。哪一次韩若壁有事召唤,倪少游不是第一个冲在前面?便是无事他也愿意待在韩若壁身边的。
原本,经历昨夜之事,倪少游对韩若壁的痴恋是淡了不少,岂知一夜之隔,又教他遇上了与韩若壁容貌极为相似的小倌玉髓。如同火上浇油之理,一腔情思,反而更盛。
可叹造化无常,天意弄人!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倪少游既想要忘情亦更难忘得干净,不禁又后悔自己抵受不住诱惑、与苗玉杰做了些逾越兄弟底线之事,这让彼此的关系更加复杂难解。
若没有昨夜之事,倪少游早已心安理得地追去与那小倌叙谈,苗玉杰纵然心中不喜,却也管不着结义兄弟喜欢谁、不喜欢谁。然而,偏偏有些事情就发生了,彼此间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再动那种念头时,倪少游心中顿感亏虚。
要不要跟上去?我只是去请教何处大夫医术高明,并不谈及其他的。
老六此时仍在同一间客栈内调养,他随时都可能找来。若见到这小倌,会否误解?老六伤重未愈,若因此而勃然大怒,会否于身体大损?这小倌面貌极似大当家,若经老六之口传入大当家耳中,得知“南威轩”中诸事细末,又会否激怒大当家,从此不再认我作兄弟?
种种顾虑,陀螺似的在倪少游脑中来回转动,搅得他神魂摇荡,不知何去何从。
一方面他为那极似韩若壁的小倌动心,而另一方面他又惧怕苗玉杰觉察而恼怒。旁人乐享齐人之福,倪少游尚未得实,反先受其弊,何其悲乎?
作者有话要说:骚瑞,电脑坏了,无钱新置


☆、章三十六  面熟,面生

倪少游犹豫片刻,终究跟了上去,撇开其他不谈,替老六寻个大夫瞧伤,这才是当务之急。
厨房里除了玉髓,还有个大厨师傅和他的帮工,人也不少,不过很安静,只有柴火燃烧时的毕剥声以及切削菜蔬时的擦擦声。掌厨的师傅喜静,自己话少,更不爱听人啰嗦闲聊。
倪少游摸进去的时候,里面三人同时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活儿,紧盯着他,显然都被他推门的动静吓得不轻。看来,闲散人等,并不被允许踏足后厨重地。
至于玉髓,他则是苦苦哀求过店家、得了特许才在此觅得个小小角落煎熬药汁。
”这谁啊?懂不懂规矩?怎么闯这儿来了?出去!”
胖师傅一双大眼忽地一瞪,跟两只大灯笼似的,灼灼生光,他毫不客气地下起逐客令来。
倪少游一指琥珀,道:“找人的。”
胖师傅斜了他一眼,嗤道:“这可稀奇,这小哥住进店里十多天了,我还不知道他认识你这么个朋友,打哪儿冒出来的?”
同在一个厨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起相处了十几天,胖师傅嘴上不说,心里挺喜欢这个勤快、安静的少年。在胖师傅瞧来,这少年人可比他自己那笨徒弟麻利多了,心也细,煎药的时候还常常替自己看着火候,煲出的肉汤也很有几分样子。
这会儿突然窜出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胖师傅情不自禁地护起短,替琥珀盘问起对方来。
倪少游微一挑眉,待要反驳,玉髓连忙迎了上来,低声道:“这位大爷,咱们出去说话。”
又对胖师傅说道:“郝大叔,这位大爷我认识,不是生人,找我说说话儿,我们这就出去,不敢吵着大叔你的。”
玉髓知道胖师傅最厌烦别人跟他哕唆,又怕倪少游揭出他的底细来,脸上不好看,就赶紧想着将人带到僻静处,弄清企图。
郝大厨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可挠破头又想不出啥得体的话,其实他是想帮少年人把把关、以防被人拐骗,他没想赶人走啊!
那小帮工则吐吐舌头,感叹这少年人可算熬出头、巴上一个有钱主儿,不用再受那病鬼拖累。偷望了两眼,他迅速地缩回脑袋,以防被郝大厨捉到错漏,又是赏他一顿臭骂。
倪少游跟在玉髓身后,望着前面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玉髓毕竟在风月之地待过不少时日,对付男人的手段即使不算高明,却也绝不是不懂察言观色的木讷子,他猜测倪少游是对他有些旧情难忘,偶遇之下想叙旧一番,应无恶意。
客栈后院有一处僻作柴屋的小房间,因杂木堆放无序,鲜有人至,正可用作交谈之所。
二人进得柴屋内,半掩了房门。
玉髓小心地瞧着倪少游,斟酌着措辞,问道:“这位大爷瞧着面生,应不是‘南威轩’的常客吧!”
闹了半天,他根本没认出倪少游来,只是听倪少游唤出他在“南威轩”时的花名,才猜想这应是他曾经招待过的客人。
倪少游暗自苦笑,在“南威轩”那日,他为这少年人神魂颠倒,说了不少海誓山盟,也砸下不少银钱,对方却是半点印象也无。看来,在这少年心目当中,他不过是一次偶遇的、比较奇怪的客人,给钱给得很是爽快,除此之外,与其他客人也无不同。
倪少游胡乱应付了几句,也问起琥珀的近况,玉髓苦笑泛上面庞,只推说他已被人赎了出来,不再作以往的勾当。
倪少游瞧他神情并不见欢娱,不似脱离苦海的模样,试探着问道:“莫不成赎你出来的并非良人?”
玉髓摇了摇头,不愿多说。
倪少游明知他心中定然有所隐瞒,但二人不过一夕之缘,若非玉髓实在长得与韩若壁相似,他这样的低贱出身,倪少游绝不会多看一眼,此刻的关心,便掺了几分敷衍。
像姑馆的小相公,地位连一般的青楼娼妓都不如,实在难以受人尊重。倪少游猜想,玉髓虽被人赎了出来,那人待他却并不好,所以连药汁也要自己熬煮。
同情其遭遇,倪少游柔声安慰道:“若是日子实在难过,来找我,我替你想想办法。我姓史,叫作史近天,这回可记住了,别再忘记。”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再次赎买,但玉髓连连摆手,显然并不愿意如此。倪少游也苦恼于将人赎了来无从安置,因此并不执着于此,他见玉髓不愿,便不再提此事。
又叙说了几句,倪少游忽然记起正事,忙道:“我见你熬药,便想跟你打听,高邮城内,哪家大夫较为高明?”
玉髓用他那双略含忧郁的眼睛打量着倪少游,关切道:“大爷身体抱恙?”
倪少游摇头道:“不是我,是我家兄弟,他不慎被人击伤,外表也瞧不出毛病来,我担心他内腑留下后患,这才想寻个大夫仔细瞧瞧。”
玉髓蹙眉道:“这是伤,不是病,寻常大夫可未必会治了。”
倪少游道:“总也有那高明者擅长治疗内外伤的,这高邮城内尚有不少水贼、草寇,他们伤了便不看大夫?”
玉髓抱歉地笑了笑,道:“那些事情,又怎是我这等身份的人能够知晓的?何况,我不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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