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忘川- 第46部分

夙汐浅笑摇头，视线却被天际的两道剑影吸引住了目光，剑气纯正，气势外放，却缺少一丝琼华浩然天地的无上纯正。紫英的剑术虽是精湛，却未能领会到琼华最高深的仙术，虽然自身资质出众，但是没有好的指导人又怎会有所成就。琼华派弟子的资质全是万中选一，而紫英又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只叹造化弄人，若是19年前，定是不输玄霄的人物。看着桌上的酒，嗔道：“这种伤脾肺的东西，女孩家还是少沾的好，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改进都没有。”

“当年在琼华偷酒喝，没少被师父责骂？下了山当年要喝个够本。”虽是话语委屈，但脸上却仍然是喜笑颜开。那些往事都已经成为人记忆中最珍贵的东西，如此夙汐师姐和玄霄师兄都在，就差天青师兄。

“……夙汐姑娘，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慕锦兴奋的跑过来，有些口齿不清的叫道。又撇撇嘴对韩菱纱得意的说：“怎么样？下一块猪肉归我了吧？呵呵……谢谢了。”

“……大哥。”云天河上前来，挠挠头。想到昨日在卷云台上和他大打出手，心中有些尴尬，但又怕玄霄魔性发作，伤害其他人。但是在他心中，玄霄是他的大哥，这一点绝没有改变过。“那个……”

“什么这个哪个的？”韩菱纱走过来，看着夙汐，撑着头。“你是夙汐姑娘吧，和我们在幻冥界见到的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老。”　

“菱纱，不得无礼。在下慕容紫英，见过夙汐师叔。”紫英极尽有礼的俯身。虽然韩菱纱已经不是琼华的弟子，但是师叔便是师叔，规矩礼法不可废。

夙汐看着紫英，心中倒是很好奇，当年玩仙四，自己可是很喜欢他的，“不必执着这些烦文缛礼，你且起来吧。”

“紫英的师叔，大哥的师妹，我……”云天河开始犯糊涂了，到底应该叫什么？爹说是姑姑，但是看她和大哥的样子，叫姑姑会不会……哎……反正是爹让自己这么叫的，“夙汐姑姑。”

姑姑！

顿时大家的脸色都有些怪异，除了玄霄和紫英依然是冷冰冰的模样。慕锦拿着猪肉，还来不及放下就掉下去了，溅起一片尘土。紧张兮兮的看着玄霄的脸色，这下可好，夙汐的地位节节攀登，已经高出玄霄一辈了。云天河称呼夙汐师叔还好，但是如果称为姑姑，玄霄和云天河是结拜兄弟，岂不是也要叫姑姑。这种阴招除了云天青，谁想得出来。

夙莘的酒噗的一声喷出来，神色怪异的盯着这种场景，“姑姑？哈哈哈……这下可好玩了，夙汐师姐高出一辈来了？”

“不过是个称谓罢了，也不必如此在意。”说是这样说，但注意看还是能看出夙汐眉目间愉悦之气隐隐在颤。

夙莘看着紫英的神色，笑道：“紫英，你不是想知道琼华精妙剑术的奥妙在何处吗？这下可来了及时雨。你夙汐师叔可是琼华派中为数不多的使剑高手，现在不讨教还等什么呢？”

还不是夙瑶师姐走之前说什么，慕容紫英还没有领悟到琼华中高深的剑术，看这小鬼这么烦闷，不指条明路怎么行？

“我？夙莘不可乱开玩笑，琼华中我的剑术仙法远远不及玄霄和天青两位师兄。”夙汐不要意思的笑道。自己这种样子哪敢说使剑高手，想当年在玄霄师兄面前羞愧难当，天青师兄只是和自己闹着玩，玄震师兄更加是望尘莫及。“要指点也该是玄霄师兄才是。”接着看着玄霄，却见玄霄冷峻着一张脸，大有你们怎么说，和他没关系的模样。整个面摊！夙汐郁闷了，好吧，你不说我来吧。

想想，也的确有些尴尬，一日前还在生死对敌，现在却在指点剑术仙法，便开口，“紫英，我方才见你剑术，有些徒具其行，根基底子顶好，只是须知剑术修成不在形而在神。而天河则是仗着修为独具，利剑在手。”所以在玄霄面前太逊。既然玄霄对这种事不屑一顾，还是自己来说吧。免得他一个不高兴，又打一架如何是好。

“掌门说，琼华剑术博大精深，有很多的剑术她自己都参透不明白，更并未传给紫英。”韩菱纱摆摆手。“所以就算想学也没辙。”连掌门都没掌控的东西，门下弟子又怎么学到呢？人家说，师父教徒弟还要留一手呢不是吗？

就在这时利剑破空而入之声，寒光凌刺入眸，众人皆是震惊。玄霄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紫蓝之气蔓延，浓郁让人窒息，衣摆随风飞舞，尽显嗜血轻狂，全身烈焰寒冰侵入人骨髓。甚至连慕锦都不自觉的做出了反射性反应，反手出掌，黑紫之气隐隐乍现。

夙汐却站在玄霄身前，深怕他出手，挑起夙莘的剑柄斜过腮边，唇边溢出淡笑。以致夙莘的长剑顷刻之间便在夙汐眉间，众人收手。剑上没有杀气，却是寒光凌厉，顷刻间两道蓝光飞上天边，成对持之态。

看着夙莘的手中长剑，夙汐有些疑惑又有些明白。夙莘的性格是藏不住事，大大咧咧的，她想做什么，自己亦能猜到一些。但是时隔多年，就算曾经日夜相对之人，也渐渐看不透她的想法。挑眉轻问：“好久没动，手痒难耐？还是特意指点一下他们。”

刚刚差点直接去投胎，和云天青喝酒去，心里还是有些毛耸耸的，强行把提上来的心放下去，在玄霄师兄身边动剑，这种找死的行为以后铁定不做。19年前的玄霄不理人，19年后的玄霄会杀死人。“哼！还不是夙瑶师姐交代的，将琼华高深的武学发扬光大，但是师姐，你也知道。我哪有这种闲情逸致，高尚情操，不如交给这些小辈，让他们做自己该做的事，咱们也该功成身退了不是吗？”自己只想乘奔御风，笑看苍穹。才不要负起什么琼华的使命，这些年她早就看得很明白了。

“一次的对阵中，他们又能领悟到多少？”夙汐眉目舒展开来，灵神聚气。不论怎么样？自己也想打这一场，也当是看看自己的剑法有没有退步，让玄霄师兄指点一二，好去对付紫翠派未完之事。但是修为是日日渐增，就算当年自己用功再勤奋，也不可能在一次对阵中领悟到真谛。谁真的有这样的资质和洞察力？不过是夸大之词。

夙莘倒是无所谓的挑眉，当时是场游戏一般，“个人修为皆在资质所定，若是一直纠结前人的东西，后人怎会进步。这些孩子又岂是泛泛之辈。我只想让他们见识真正的琼华剑法，其他便要看他们自己了。”

“可是我觉得你是想和我一教高下的成分居多……”上善破风而出，引出一阵空鸣，烁烁显出神器威力。夙汐持剑吟笑，“即使如此，我今日倒要看看你的剑术是否真的如你所说，已经荒废多年，你应该明白我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就像当年的剑术比试一样，当年的夙莘是个不服输的人，刚进门就敢挑战夙玉，大放厥辞。比剑时被云天青相让，便会臭骂他一顿。慢慢的自己也找到和夙莘的相处的方式，就是真！真真正正的相处和较量……

“还是请师姐注意，若是受了伤。边上的魔王可是会心疼的，我还想去和我们家冷毅去峨眉山挖仙石呢，别让我命断黄山啊！”说是如此说，但手中的长剑却一点都不含糊，立刻出手，除了嘴边的一抹浅笑，其他全是灵气精华。“说真的，你和玄霄师兄什么时候成亲啊？”

“你……废话太多了——”上善飞舞，灵气肆意挥洒。如今的夙汐已经恢复琼华的记忆，自然被封锁在体内的琼华修为也被爆出来，加上华胥一族独特的涵养，灵气一发不可收适，天地都是白色的幽寂之光，光芒万丈。

剑术灵动，挥洒苍穹。一招一式尽显风华凌厉，霸气非凡。剑动挥过，一阵阵剑气涌出，青鸾峰上的瀑布溅起阵阵水花，像是下起了毛毛细雨，却不带煞气。被水击打的植物纷纷仰头，看着天际的绝代风华。

“好厉害的剑术，我敢说世上没有任何一个门派能比。”韩菱纱直接傻眼，羡慕的大叫。不管自己在蜀山还是琼华，都没有在任何人身上看到如此精妙的剑术，玄霄虽然无人能敌，但自身修为绝技居多。而夙汐和夙莘配合得恰大好处，夙莘的剑术是玄震和夙瑶打起来的底子，加上没事喜欢和云天青学一些稀奇古怪的招，和中规中矩的弟子自是有所不同。而夙汐本就是体质独特，灵气充盈，剑术是玄霄打起的根基，玄震练起的精妙，向来飘逸中带着硬气。　

慕锦则是走到紫英身边出声，笑着对他们说。“这才是真正的琼华剑法！”

众人此刻知道为何夙莘会忽然出手，就是为了往他们好好看看琼华剑术。在玄霄面前，所有人都失了颜色，他们没有想到，夙汐和夙莘的修为竟然如此精湛，甚至比起掌门也分毫不差，现在的琼华弟子更是望其项背。玄霄说的没错，琼华在夙瑶手中，确实变得平庸了。当年的琼华弟子，修为是如何大家有有所闻。传闻中的玄震、夙玉、亲眼见到的玄霄、夙汐、夙莘。哪个不是修为独特且精湛无比。

慕容紫英目光一拧，真正的琼华剑法！苍穹中剑气涌动，谁赢谁输都不重要。

琼华强人很多，怪胎也很多。但最后能舞出真正琼华剑法的人只在少数，玄霄和云天青虽是用功，但绝技胜过琼华自身的剑术，玄震极众法精华，但妖界身死，夙瑶属于中庸，没有特别出众。琼华毁于一旦，夙汐和夙莘便等于是琼华剑术的活剑谱。要想真正看到琼华的精华，非她们二人不可。

剩下的就看这些小辈能领悟到多少了。剑气一舞风云动，夙汐上善离手，在夙汐的意念下发起攻击，双手聚气抵御夙莘的仙术，夙莘的剑术很快，快到几乎没有人能看清的地步，剑气扫到之地，皆是断层残骸。两道光球在天际不停的碰撞，仙法灵气的囤积也越来越高，最后爆开。一阵一阵强大的气压扑面而来，就见夙莘空中转身回到青鸾峰的断崖边，夙汐是飞身而至，立在她身边，白色的衣袍随风摆动，身上的灵光仙气还未散尽，隐隐透着银色的光芒。别人是看着漂亮，玄霄则是隐隐皱眉，似有不满和隐忧。

夙莘转身看着云海，抱着手臂，“唉……罢了罢了，这些年真是荒废了，打架真不好玩，还是喝酒实在。哈哈……”

“得了，瞧你那张苦瓜脸。我可没欺负你。”夙汐笑着拍拍她的肩说道。

韩菱纱疑惑的盯着一脸深思的云天河，“山猪也学会沉思了？你刚刚有没有看到，究竟是谁赢了？”

“看到了，夙汐姑姑比夙莘前辈厉害。”云天河老实的挠挠头说。明明就很明显，菱纱怎么还问自己呢？

明白什么？那么快的速度，只有你们才看的那么起劲。哎……功力不够，也没啥好说的。

就在这时，玄霄厉目斜飞，冷哼一声，目如深墨，魔气外泄，在众人的惊异中飞上天界，不过片刻，天际便出来雷霆之声，两道硕大的光芒，激起阵阵火光，天地顿时动荡。夙汐的上善即刻现身，根据人物气息感觉，定是神界中人。难道神界中人还是不放过玄霄师兄吗？

正当她飞身准备出手之际，天边飞下一道金光身影，立在青鸾峰上。女子肃穆庄严，比起九天多了一份寂静，看得出来在神界身份绝对不低。只见她刚出现便紧紧的盯着夙汐，灵气一聚，圣光普照。眨眼功夫夙汐和那女子皆是无影无终。就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玄霄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消失，看来一切并未完结，只是不知道她的身份是什么？抓夙汐的目的又是为何。



一切将近皆过往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以来，夙汐自认为已经没有多少事能真正牵动自己的情绪，但是看到安若息朝魔界而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阵喟叹。这是她的选择，不管这条路的终点在哪里也是她的道，盘古遗族甘愿以仙身进入魔界，这是多少年来的堆积，多少悸动造成如今的决然。也许亦是难逃一个万古不变的……情字。

看着从魔界涌出的阵阵紫烟逐渐缩小，直至最终消失。事在如今，夙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血能打开神魔之井的魔界大门，也许是坠入这个时间赋予自己的另一种独特，或许是华胥族所说的身具九河神女的血脉，带龙族之息。若是别人，有此等天赋异禀，不知是如何兴奋，但是落到自己身上却未必是一件好事，只是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罢了。

耳畔传来的不是神魔之井中独有的边缘之风声，亦不是迷障中的嚎叫的生灵之声，而使荡漾着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夙汐目光微拧，或许今天还要别的事等待着自己去处理？坦然的转身，任由微风带起自己的裙摆，化成一道弧形的波浪，只是面色却惊不起任何波澜。

“夙汐姑娘。”华冉一身紫袍加上华胥族独有的气息，倒是显得仙风道骨。

“是你。”

转身看见是他的时候，夙汐还是有些吃惊的，神魔之井是不可能传出任何生灵之息的，照理说他是不可能知道自己在此地的。只是这样也好，自己不去找他，他反而送上门，对于自己而言，若说如今还有身外之事牵挂，就只是当初应华胥族的事。

察觉到夙汐灵气的波动，华冉却没有一丝的紧张，或者在这段时间他的修为又已有所精进，或者认定夙汐不能将他如何，这些都未可知。但看在夙汐眼中，这样的自信只是带起唇边的一抹细微的浅笑，以自己如今的修为，不见得治不了他。

“夙汐姑娘，其实在下这次前来并非来和你起争执的。”见到夙汐祭出上善剑，华冉微微闪神，轻抬手，永远都是一副温文如玉的模样，丝毫不显得急躁。

夙汐冷目，将手中的上善垂下，“那你想对我说什么？我并不喜欢听无谓的废话。”

“据说琼华天火坠落，玄霄弃身成魔。”华冉轻挥折扇，语句缓慢，引起夙汐一阵白目，对于没事折扇这种东西来摆弄，还以为自己很潇洒很帅什么的，真俗！不过虽然不待见，华冉的话倒是丝毫不漏的进入夙汐的意识中，“在下不过是求帮忙，我想夙汐姑娘应该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才是。”

夙汐冷笑半声，侧身看着旁边，紧了紧手中的长剑，“我最大的想法就是将你带回华胥，其他的夙汐并无能力帮你。”

当初离开华胥本就是要带他回去的，而现在他居然自己到面前来，还让自己帮他。是他觉得自己能无恙的从自己身边离开，还是太有把握自己会帮他？帮忙！难道又是自己的什么天赋异禀，这都是什么东西？难不成他也想进魔界。喵喵的，这年头不是自己去找麻烦，都会有麻烦找上自己，这种主角的待遇是从什么时候落到了自己身上，自己想安安静静的不行？！自己想平凡不行？！要天赋异禀，你们要去，以为本姑娘很想要吗？！从凝魄之体到华胥一族，从魂魄不齐，到血液打开魔界大门……这是谁安排的？！有本事站出来，自己倒要好好问问。自己想踏遍三山五岳，就让琼华大战，要带玄霄走，就天雷差点打得形神俱灭。好不容易恢复了魂魄，又有这么多麻烦事。

华冉的目标很明确，只要能帮他达成心愿，或者说是达成他的目的，他不介意找任何人帮忙或者合作。

“夙汐姑娘，你还是执意要将我带回华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逍遥三界，才是应该求，必须去求的。”

“逍遥三界，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本。”夙汐亦是实话实说，她和华冉之间并没有什么私人的恩怨，对于华胥一族她还算知道得比较通透，“华胥一族根本不能上达天听，不能入其地府，死后化为游丝守护华胥一方。就算我放过你，总有一天你还是逃不过宿命循环。”

到最后都难逃回归的结果，又何必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