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竟忘了正事，”莫尘扶着头便要坐起，绝口不提刚刚看见了祭台饿鬼之事，“小姐与我说，罚你只是给外人看的，叫我给你将晚饭带来了，不过也没什么菜了，你将就着吃一点。。。。。。”
。。。。。。那什么，能不吃么？白小灰想这么问。
“一天没吃，饿了吧？”莫尘将饭菜盛好放在碗里递给白小灰，笑得温柔。
诶诶诶！什么时候下床的？
看着一大碗白米饭，上面卧着几片绿油油的叶子，越发趁得握着粗瓷碗的莫尘一双柔荑莹润如玉。不知怎的，白小灰眉头一皱，觉得腹中有些翻滚。
“我。。。。。。我不饿。”是真的，白小灰欲哭无泪。
她敢拿厨房里的那几个馒头还不就是以为那是白梨微给她留的！不然这大晚上的，灶头上哪里有可能会有新鲜出炉的满头呢？白小灰越想越对，白梨微定是想用这种方法来获取自己的忠心，既然如此的话，不拿白不拿，饿肚子的事情谁愿意呢！
于是乎，白小灰便壮着胆，对着几个馒头做成了不问自取的事情。
。。。。。。现在想想，好像不对。。。。。。重点是，这碗饭吃下去，真的会撑死的！
“看你，还生气了！”莫尘反正是不信，直接将碗交到白小灰手里，大有一副“你不吃完，老娘不走”的意思。
白小灰想哭，这么一碗饭，搁在前世，就连她老娘那个爆脾气都不敢叫她吃下，白小灰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莫尘说道说道！
十分有必要！
白小灰抬头，就在于莫尘目光相交的那一刹那，她怂了：“这么大一碗，我能只吃一半不？”说完，白小灰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那四个老馒头还在肚子里翻滚呢，这半碗饭下去是要组装汽车怎么的？！
没错，白小灰的确把在地上滚了几圈的那个馒头也捡起来一并吃了的。
莫尘没有回话，白小灰低下头，脑补了一句莫尘此刻心中正常情况下的吐槽：‘卧槽，你爱吃吃，不吃洗洗睡吧，老娘就是看着小姐面上来给你送饭的！’要是这样，是不是代表着她可以不吃？
‘卧槽，小姐的面子你都敢不给，你不吃我就告状去！’
白小灰认命，乖乖开始在肚子里组装汽车。
“诶，你说啊，”‘晚饭’后的白小灰坐都坐不下去，在房里踱着步子，今晚不错，她们两个都不用守夜，白小灰便准备和莫尘谈谈，顺便消个食，“你说我们小姐，怎么就能被二夫人欺负呢？大夫人现在正有着身孕，谁敢惹她啊，这事儿要是给大夫人知道了，二夫人指定没好果子吃！”
对啊！白小灰本是无心一语，可是一说出口便觉察出不对来了！
这大夫人林氏自己是见过的，长得温润，白小灰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家风范，可凭空就觉得想林氏这样温婉大方的，便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大家风范”了。既然大夫人此刻正是身怀六甲，想来这白府应该也不是二夫人胡氏独宠的境地，相反却应该是他们夫妻二人鹣鲽情深才是！
怎么如今，这不怎么受宠的小妾反倒敢去惹如日中天的大夫人房里的嫡长女呢？
况且，别的白小灰不知道，倒是白父对白梨微的功课要求甚严，一到休沐便要亲自来询问白梨微的课业的，之前那个真正的白三小姐怎么就不会趁这个机会告状呢？难道是，胆小，没敢说？
白三小姐是被自己的胆小害死的！白小灰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又开始佩服之前这个小姐了，天时地利也能把自己玩死，也真是可以了！
莫尘倒是不知道此刻白小灰对三小姐的唏嘘，只是看了看窗外，无人，方才接口，要知道私下里嚼主子的舌根，虽然不会挨罚，却是免不了一顿骂的：“你不过是半年前刚刚来的，是以并不知晓，现在这位白夫人并非是三小姐亲娘。”
嗯？有八卦！
白小灰本就是人精一样的人，听到这里，自然知晓这其中定是有故事的，深宅大院里的故事，可不就是营养自己这样贫乏人生的滋养品么。白小灰拖了凳子，这个时候，已稍稍消化了些，便坐在莫尘眼前，支棱着耳朵准备接受一番“洗礼”。
看白小灰这个德行，莫尘摇了摇头，继续：“小姐的亲娘在生养了一儿一女，大少爷便是小姐一母同胞的兄长，如今正在太子府上做了侍读，而小姐命苦，一生下来便没了娘亲，两年前如今这位便入了府做了老爷填房。”
哦，林氏居然是白梨微她爹的填房，居然是白梨微她后娘，难怪胡氏敢欺负她！
白小灰点了点头，似乎懂了什么。莫尘带着惊悚地看着她，觉得她似乎。。。。。。肯定是误解了什么，才露出这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那，那什么，大夫人对小姐还是挺好的，尽管小姐身边的侍女当真是缺了份额，但是大夫人是真的说过要给小姐凑足的！”莫尘怕啊，怕自己一番话帮着胡氏把白小灰给策反了，况且白梨微身边侍从数量不符合规矩也是事实。
一般嫡子女身边该有的配备应该是四个一等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三四个嬷嬷，再来就是五六个扫洒，白梨微是女子，自然是不可能配几个小厮在身边伺候的，这五六个扫洒也该是丫鬟。
可是如今。。。。。。莫尘说起来都觉得害臊！别的都不说了，就连这一等大丫鬟都只有莫尘和白小灰二人，顺带还做着二等丫鬟的活儿。
“哦~”白小灰倒是不介意侍女的数量规模什么的，反正又不是来伺候她的，反倒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是半年前入府的这句话上！
此刻白小灰的内心几乎是激动的！
‘原来老娘不是家生子啊！’白小灰起先一直以为自己是家生子才能这么小年纪当上一等大丫鬟，完全没有想过是因为人员短缺的问题，还一直害怕哪天哪个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或是账房先生什么的突然跳出来管自己叫女儿，这个。。。。。。白小灰绝对的接受无能啊！
‘等等，我不是家生子的话，就肯定是给人牙婆卖进来的，那么是不是。。。。。。’
“莫尘姐姐，”有求于人的时候，白小灰便变得格外嘴甜，“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入府时候的事情？”
。。。。。。莫尘无语。
“我记得是你从人牙子那里跑出来的，本来是要卖到青楼去的吧，然后正好撞上了小姐夫人她们上香回来，觉得和你有几分眼缘就买了回来。。。。。。”莫尘是正经的家生子，自小便是在白府长大，对于这种事情除了同情倒也没什么其他感受，“你当时比现在还惨呢，估计是小姐觉得你可怜，便用了自己的私房钱把你买了回来，你那时候吓惨了吧！”
“唔，还好，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是给人牙婆卖到那种地方去，还真不如干脆。。。。。。”白小灰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若是自己穿越来的时候是在青楼，那她也只能受着，“哦，对了，你知道那人牙婆说过我是从哪里拐来的么？”
“诶？？？”这回连莫尘也感到惊奇了，“你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莫尘说完，一拍脑袋，是了，白小灰如今也不过是七岁，那人牙婆又不知道把她藏了多久。。。。。。
“那人牙子说话却是江南口音，想来你该是从江南来的，可是你一张口反倒像是长安本地的，当时也是吓了老爷夫人一跳，反倒是小姐更欢喜了些。”莫尘说着，心里不免有些惋惜，“你定是想早日给自己赎身好找自己家人去，可是外边不比府里，起码你饿不着冻不着的。”
其实莫尘想说的是：‘你那父母家人都把你卖了，你还回去干嘛？’
“你需得知道，你若是偷跑了，追回来便是杖毙！”
☆、第十四章 一切都是小事情（下）
你需得知道，你若是偷跑了，追回来便是杖毙！
追回来便是杖毙！
杖毙！
毙！
！
莫尘的这句话不断在白小灰脑海中回荡。
妈妈，我要回去，这里会打死人！此刻的白小灰不断在心底哀嚎着，突然发现疑似不对：‘不对啊，这穿越也不是我求的啊！’可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却好像是她哭着闹着要穿越，现在看情况不对要跑一样。
白小灰尚不知道自己是因着空难才穿越的，还以为，这就是老天爷给自己看的一个玩笑，生生将自己在现代的美好生活给夺了去，流落到古代沦落为另一个天之骄子的丫鬟，此刻的她大抵是在抱怨着白梨微才是上天亲闺女，穿得好一切都好，都不用担心一个不小心会被打死！
所以说，白小灰尤其不喜欢半中央的穿越，这前不知头，后不晓尾的，连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话说，就算是魂穿，你丫给个记忆也成啊！
“莫、莫尘，那、那个什么，你说那个人牙婆是、是江南人士，能讲得仔细一点么？”白小灰承认自己存着一份偷偷跑出去的心思，一听说要打死，吓得不行，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不不不，此刻的重点应该是。。。。。。江南哪儿啊，长江以南都算江南的话，别拦她，她死了算了，从四川到江浙。。。。。。小半个华夏了吧，不，现在是古代，基本就是半个版图了吧！
“这我倒是不知，不过小灰你若是认真的话，大可从秦楼楚馆这些地方查起，往长安行走的江南牙婆应该不多。”
说完，莫尘舒舒服服往床上一靠，还是那句话，她是正正经经的家生子，体会不来白小灰这种人的苦涩，长久与父母的分隔也不过是这个院子与那个院子的距离。若是说起二人相同之处，也不过是那份可有可无的执拗罢了。
莫尘这样一躺，白小灰却是不允了，眼下房里只她两个，原本像她们这样的一等丫鬟也该是有小丫鬟伺候的，现在连小姐身边的人都不齐，何况是她们这样本就无什么存在感的下人了。话说，白小灰现在还撑着呢，莫尘这样是一睡，没人陪她说话了，她可不得去外头遛弯去？
这一遛弯。。。。。。好像有挺多小说里，丫鬟都是在遛弯的时候，被人推下水的，还有更狠的，旁人杀了人，让这个遛弯又没人在证明的丫鬟顶罪。
这么一想，白小灰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纯属吓得！
白小灰更不能让莫尘睡觉了！
“你说大夫人才刚刚来白府两年，二夫人和小姐关系。。。。。。不好，会不会也和大夫人交恶？”
‘你看啊，大夫人林氏是白梨微的后娘，二夫人胡氏是白梨微的庶母，所以说白梨微现在在白府究竟是怎么个尴尬境地啊！’显然这才是白小灰真正想问的问题。
“啊，”莫尘打了个呵欠，笑道，“二夫人胡氏，不过是个商户家的女儿，往大了说家财万贯，往小了说不过是个最低等的下等人，若不是生了二公子，想来提不成姨娘，叫她一声夫人不过是给她面子，正经说来，倒与我们差不多少。反观大夫人林氏，尽管不过是林家旁支，却也算得上是氏族女儿，虽是庶女，当个填房还是足够的。”
“旁支？庶女？”
白小灰不懂，哪怕是氏族，可旁支的庶女也基本是庶人了吧，听莫尘这样说，应该也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可商户人家，虽然没地位，可是有钱啊！这要是白小灰是白老爷，绝对选择将二夫人胡氏扶正啊！
额，不对，古代好像扶正小妾是违法的。
“嗯，夫人的确是林家旁支的庶女，林家嫡系虽少，可是林家根系深，与皇后太后都有关系，皇家少不了要卖给林家一些面子。嫡系莫说一个嫡女便是庶女，拿出来也没人敢叫她去做填房，便是夫人这样的，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莫尘满不在乎地说着，此刻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被形容的卑微，白小灰不禁在想这样的莫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哦，你知道么？林家的儿郎，都是难得的痴情种子！京城里的女子都说林家是最好的归宿呢！”
。。。。。。
白小灰不知道莫尘究竟是为了什么对林家如此青睐，可转念一想，莫尘正是怀春的年纪，旁人想的好翁婿，她自然也是想的。既然自己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又为何因着门第之见去为难一个有梦的人呢？
“莫尘你长得很美貌，待人接物也不错，你以后会有一个很好的夫婿的。”
“真的么，你真的这么想？”莫尘有些惊喜，没想到白小灰会与自己在同一条战线上，“我们以后不会给未来的姑爷当通房？”
。。。。。。白梨微应该不会让的。。。。。。白小灰心底暗暗想着，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世上，但凡是人，谁又真的心甘情愿地给上位者当一辈子的万物呢？
一时间，白小灰觉得自己与莫尘转了个位置，明明自己才是年幼的亦或者说是初来乍到的那个啊，莫尘不应该看的比自己通透么？
二人有说了会儿话，白小灰觉得自己食消得差不多了，正要站起身来告辞，准备洗洗睡了。
正在这个时候，莫尘却叫住了她：“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所见过的最心仪的男子是谁么？”
她噙着笑，眸中凝出温润，白小灰想，这怕不是她的恋情，却是她最艳羡的故事，因为她在这个女子脸上，除了向往，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是安家的长子，”不问自答，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在等白小灰发问，连她自己都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提起安家长子，“安家长子曾有个青梅竹马的丫鬟，在十三岁的时候死了，她的家人以为是安少爷用强逼死了那丫鬟，可是安少爷却给那丫鬟修筑一座孤坟，年年岁岁祭拜，至今也不见安少爷身边有过其他的女子。后来坟的事儿叫那丫鬟的家人知道了，便埋伏在旁边砸他，安少爷每次皆是被砸落发冠，后来索性祭拜之前换上发带。。。。。。”
“或许，安家少爷当真是用强，良心不安才这样做的？”白小灰推测。
“不，”莫尘摇了摇头，哪怕是死，这个丫鬟也胜过了太多女子，“安少爷家世显赫，世代皆是良相，我曾有幸见过安少爷一面，称之面如冠玉也不为过，这样的人，即便是当真用强了，也是那丫鬟的福气，哪里会去寻死。”
面如冠玉！！！世代良相！！！重点是，还痴情！！！卧槽，别是白梨微的男主，白小灰暗暗告诫自己，哪天遇上了这个安家少爷，一定要绕着走。
世界这么小，长安这么小，当真绕的过去么？
就这样，白小灰在莫尘的无限畅想中心惊胆战地睡去，开始准备接受生活的新一轮摧残。
☆、第十五章 宅斗战略进行时（上）
第十五章宅斗战略进行时（上）
“母亲，母亲，你看，妹妹对我笑了！”
六月中，天已是大热，大夫人林氏房里更是如此。此刻的白小灰正小心翼翼给白梨微扇着风，汗珠子在她的鼻尖凝聚成一滴，白小灰卷了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而此刻的白梨微怀中正抱着她刚刚出生的妹妹。
白梨微不是庶女却是前妻留下的女儿，便也只是唤大夫人做“母亲”而不是“娘亲”。
“母亲，这么热的天，怎么不放冰盆？”白梨微只顾着低头逗着怀里的妹妹，偶尔做个鬼脸，“莫要热坏了妹妹娘亲才是。”
四小姐也是嫡女，却因着自己娘亲填房的缘故，便是个嫡次女，事事皆要矮白梨微一头，一出生便因着要顺随姐姐的名字，取了“白梨棠”上了族谱，大夫人觉得大名有些繁琐，又给自己女儿取了小名唤作“团团”。
其实，团团是只熊猫来的，白小灰不免有些腹诽，看了白梨棠一眼，却是个雪白/粉嫩的大白团子，叫团团倒也没什么。
“哪有月子里放冰盆的，三小姐莫要玩笑了，冻坏了夫人身子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