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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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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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俱皆上表劝慰,朝堂之上一片哀悼。
随着太子大殓小殓丧事办完,再上朝的时候,文武百官发现嘉成帝清减了不少。
本来刚毅的脸庞,如今更显棱角分明,鼻子两旁出现一道深深的法令纹,嘴角总是紧抿着,似乎凭空老了数十岁。
转念一想,嘉成帝躬勤政事,又值此白发人送黑发人,会有些苍老也属正常。
唯独薛庭儴眼中含着惊骇,心中不停得咆哮着,就是这了,就是这样的。在那梦里,他第一次觐见嘉成帝时,嘉成帝就是这般面相。
薛庭儴的预感并没有错。
二月十八,苏州知府姜望被押解上京,自此朝堂上开启了一片血雨腥风。
本来按理这种案子该是三司会审,可锦衣卫却出动了,带走了姜望。
此事发生后,引来朝堂一片震动,数位大臣纷纷上书锦衣卫不该越俎代庖,而是该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审理,哪怕是顺天府都可,可唯独不该是锦衣卫。
‘锦衣卫’这个词似乎让一众文官们十分敏感,前朝厂卫之祸历历在目,当初残害了多少忠良,锦衣卫就宛如一众官员头上悬着的一把屠刀,顷刻就可能会落下来。
可惜的是,无论这些大臣们怎么晓之以理,嘉成帝似乎并不为所动。随着姜望被带走后,又有数名朝廷命官被牵扯其中,京城一时闻飞鱼服而色变。
二月二十五,太和门外跪了三十多名大小官员,苦劝嘉成帝收回成命。
帝,置之不理。
次日,三十多名官员变成了五十多名,嘉成帝依旧如故。
再次日,五十多名官员增加到一百多个,太和门外哭声震天,这时嘉成帝祭出大杀器,廷杖。
他似乎也想像明世宗那样,寄望用廷杖来打服这些士大夫们,可惜此一时非彼一时。
至此,许多高官终于坐不住了,纷纷出面上书。以吴阁老为首的数位内阁大臣,也来到太和门前。直至年迈老衰的徐首辅,也在陈坚的搀扶下来到此地,乾清宫的嘉成帝终于变了颜色。
锦衣卫放回了姜望等人,交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唯一不同的是宫里派来了内侍全程跟进。
这一场事下来,反倒是姜望不重要,不过是一场君臣之战的延续。
而谁也没有赢,百官没赢,嘉成帝也没赢。
该存在的,依旧在,没有解决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看似已经风平浪静,可实际上依旧焦灼着。
阳春三月,该是春雨纷纷之际,却没有下雨。
进入四月,京城依旧不见有下雨的征兆。
不光如此,北直隶一带,甚至河南、甘肃、山西一带,尽皆无雨。
春雨贵如油,这句话可不是闹假的,没有雨水,这一季的庄稼可该怎么办?老百姓们纷纷骂天,朝堂之上一片缄默。
这种时候,自然少不了流言的滋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有流言在市井之中流传,说是因为陛下在太和门前仗责了百官,所以老天才会不下雨。
连招儿听了这种说法,都不免咋舌。
“老天下不下雨,和圣上打不打那些官的屁股,有什么关系?!这些人疯了!”
薛庭儴也觉得这些人疯了,好不容易嘉成帝终于消停了,不管是不是偃旗息鼓,至少暂时没闹事,就不能好好的处几日,非得闹出点儿什么来。
再把嘉成帝逼急了,恐怕又要有人遭殃。
他也清楚这些文官们想干什么,这是想一棍子将嘉成帝打服了,免得他以后再生事。
可嘉成帝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九五之尊,别看一群人和他扳手腕是赢了,可若是一个对上一个,还不知道谁死。
暂时没人死,倒是钦天监的监正监副换了几个。
四月初八那日,嘉成帝坚持不住了,下了罪己诏。
一时间,百官欢庆,至于下不下雨的,谁还记得去管这事。

而值此之际,嘉成帝却是病了。
太医们诊断,嘉成帝是积劳成疾,再加上适逢太子英年早逝,陛下悲恸郁结,因此诱发了病因。
用白话点儿讲,就是嘉成帝自登基以来,太躬勤政事,又屡遭打击,才会大病了这么一场。
圣上病了,作为下面的官员们自然要多做关心的,内阁数位阁臣纷纷觐见慰问,言外之意让嘉成帝不要太操心朝政,有这么些肱股之臣在,朝廷不会发生什么大事的。
可问题是,嘉成帝病了,内阁票拟之后,谁来批朱。
所谓票拟就是各地各处递上来的奏章,在送给皇帝批示之前,由内阁将批阅建议写在纸上,并贴在奏章上进呈。票拟只是给皇帝提供意见,决策权依旧在皇帝的批朱之上。
当然若是皇帝的批朱与内阁的政见不符,内阁有权利对此进行封驳。不过这种事发生的极少,一般发生这种事情,都是当臣子和皇帝撕破脸皮。
而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些,而是嘉成帝命人重建了司礼监,提郑安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暂代批朱之事。
是的,暂代。
经过了之前这么一场,嘉成帝也意识到和这些人不能硬碰硬,只能迂回着来。
文官们素来喜欢打着大义的旗号,所以这次嘉成帝也用大义对之。君父龙体抱恙,你敢说逼着他主持政务,敢说不需要批朱,只用内阁票拟即可。
但凡敢应一句,前者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后者是妄图颠覆朝政,企图独揽朝权。
这些大帽子太大,谁也背不起,只能这么着。
于是,打从前朝灭亡之时,就泯灭于历史洪流的司礼监,再度粉墨登场。

其实对于下面的一些小官来说,谁批朱真是不太重要。
各部府衙还是那个府衙,该卯时点卯,还是卯时点卯,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就好比内阁两房的这些中书舍人,他们也许能明白阁老们内心深处的担忧,却不能感同身受,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往票拟之后,是送往乾清宫,如今则是送去司礼监。
此时的司礼监并没有单独的府衙,就暂时搁在临着贞顺门附近,挨着城墙根的一排房子里。
不过里面倒是气象万千,反正薛庭儴去送票拟时看过,该有的都有,什么都不差,完全不像是暂代的表象。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暂代就是个幌子,说白了就是嘉成帝感觉仅凭一人之力,斗不过这些大臣们,所以培植了一些帮手起来。
前有锦衣卫无疾而终,后有司礼监横空出世。
这两者可都是前朝皇帝集中皇权,对付官员们的两样大杀器。
曾经梦里的薛庭儴研究过前朝灭亡之根本,除了党争之祸外,还有厂卫崩塌之因。什么东西都是物极必反,皇权太过,失去了扼制,就会独裁。而臣子们的权利过大,扼制了皇权,就必然会生乱。
当是两者刚刚好,互相监督,互相牵制,方能开创太平盛世。
这是基于薛庭儴两世的眼界与积累,才能看出这些利弊,不过很显然这一切很显然都不是现在的他能管的。
他现在面临着一个问题,吴阁老终于向他摊牌了。
这个摊牌自然不可能是吴阁老亲自出面的,而是何游这个吴阁老以前身边的第一人。
“薛中书,想必你也是聪明人,我说的这话意思你应该能听明白。”何游端着酒盏笑吟吟地说道,可惜笑意未及眼底。
薛庭儴装得一副诚惶诚恐,却有些懵了的模样:“何中书此言太深奥,可否能容许我细细想明白。”
“这事还用想明白,这可是阁老抬举你,你该识趣才是。”
薛庭儴看着何游的笑脸,心中有些晦暗。
正常来讲,既然充当何游这个角色,应该不会将话说成这样。一句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是不同的意思,何游这是想激怒他?
一时之间,万千思绪划过薛庭儴的脑海,他也收起脸上的笑:“何中书这是在威胁我?”
“我可不敢。”
“可我听你此话言外之意,分明是在威胁。”薛庭儴之前被何游劝了几杯酒,此时白皙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不怕对你讲了,莫说你来,就算是中堂大人亲自前来,我也是这么个态度,我薛庭儴有妻有子,受不起中堂大人如此抬爱。”
“薛庭儴,你要对你自己说的话负责。”
薛庭儴一拂袖子:“你当我像那有些人,最是两面三刀?”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倒是何游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
吴府的书房中,吴阁老一身家常衣裳坐于书案之后。
“他真是如此说?”
何游一副惶恐却又难掩激愤的模样:“中堂大人,下官可万万不敢欺瞒。我专门找了空闲,还特意约了他来家中喝酒,就是想说成此事。谁曾想此子不识抬举,还说出什么莫说是我前来,哪怕是中堂大人亲自前来,他也是这么个态度。”
“不识抬举!”
何游抬头瞅了一眼吴阁老脸上的薄怒,又往里加了把柴:“他说自己有妻有子,受不起中堂大人如此抬爱。中堂大人,你可千万别为了这等不识抬举之人,气坏了身子。”
吴阁老睨了他一眼,点点头,就叫来安伯将他领了出去。
待人走后,吴阁老让人叫来吴宛琼,将事情说了一遍,又道:“你是我独女,从小千娇百宠。爹何时如此放下身段过,为了一个毛头小子,你爹这张老脸都不要了,亲自出面为其造势。可你瞧瞧,你瞧瞧人家是什么态度。”
“爹!”吴宛琼惨白着脸,垂下头去。
“经此一事,你也别再想了。那陶邑同你即不喜,爹再来为你换一个就是。好了,你回房吧,爹还有事要做。”


第162章 
吴宛琼低着头,让安伯领了出去。
她这些日子被关在房中,身子又见清减,以前的衣裳穿在身上,空荡荡的,看着就让人不忍。
“姑娘,你快回去吧。”将吴宛琼送到院门外,安伯叹了一口气道。
吴宛琼点点头,也没说话,就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她突然转过身,跑到安伯面前。
“安伯,我爹他不帮我,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安伯有些手足无措:“姑娘,老奴一个做奴才的,实在是没办法能帮你。”
“能的,肯定能的。”吴宛琼胡乱点着头,晶莹的泪珠顺着消瘦的脸颊,滴落下来。“安伯,我还记得我娘走的时候说,说我爹就忙着做官,肯定管不了我,我以后肯定会有后娘,说不定后娘会苛责于我。还说若我有事,就来找你,你肯定会帮我的。安伯,如今就只剩您能帮我了。”
安伯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看着低头站在他面前的姑娘,眼前又出现那个寂寞而苍白的女子。
吴宛琼肖母。
只是这件事如今吴府里的人极少知道,甚至可能吴阁老都忘了,可唯独有一个人没忘。
安伯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声调:“姑娘,你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也许以后你可能会后悔自己现在的这种想法。”
吴宛琼紧抿着嘴:“我都知道,可我……”
“此事没办法一蹴而就,姑娘得有耐心,且老奴不一定能办成,姑娘还得有心理准备才是。”
“我知道的。”
“姑娘快回房吧,若不然让老爷知道又该生气了。”
见安伯如此说,吴宛琼心中有数这是答应了她。
安伯看似不过是个下人,可他即是吴阁老的心腹,又是吴府的总管。吴钱能办到的事,他能办到,吴钱办不到的事,他也能办到。
想到这里,吴宛琼放下心来,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倒是安伯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薛中书失宠了。
之所以人们会得出这个结论,俱是因为沉寂已久的何游再度活跃起来。
而与此同时,薛庭儴受到了吴阁老的冷落,往常总是办事叫着薛中书,如今薛中书似乎从吴阁老口中消失了。
能在内阁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也因此薛庭儴开始坐冷板凳。
往常薛庭儴干得都是最长脸的活儿,如今则是就闷在诰敕房起草各种文书。也是这些中书舍人们最是喜欢捧高踩低,手里有着什么活儿都使着他做,再加上何游有意打压,现如今薛庭儴从以前跑断腿,到现在累断手。
看似没什么区别,实则区别大了。
天又热了起来,今年的天热得有些反常。
以前招儿从不知冰为何物的,今年实在被热狠了,薛庭儴略微一点拨,她就命人花了大价钱去买冰。
有了冰降暑,日子好过了许多,就是花钱如流水,幸好如今她也不在乎这点儿。
薛庭儴手腕肿了,回来就使着招儿拿着跌打损伤的药酒给他揉。
招儿一面揉,一面骂内阁的人都不是东西,以前是揉腿,现在是揉手,都是些什么人,没人干活了还是咋滴。
她可不清楚其中纠葛,薛庭儴也不打算告诉她。
总而言之,在内阁当差,就辛苦两个字可以诉说。
“让我来看,你这状元也当得忒憋屈,还不如像八斗他们那样,外放当个小官,乐得自在。”
开了年,毛八斗和李大田就携带家眷离京了。
这一去就是山高水远,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过那会朝中一片乱象,薛庭儴巴不得他们能在外面多待两年,离这些纷扰远点,等哪天风平浪静再回来也不迟。
他是不能走,若是能走,他也想走。可真到现在可能会走了,心里又有些不甘心,总而言之复杂得很。
“你当外放日子好过,若是外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日子才难熬。”
招儿不以为然:“能有什么难熬的,当初你在余庆村都熬过来了。怎么,当了两天小官,就过不了苦日子?再说了,如今咱们有钱,在哪儿过日子不是过。”
薛庭儴听完一愣,再一想,可不是。
现实不是梦里,他也没那么多苦大仇深,倒是有一仇人,可如今仇人还不是仇人,顶多就是对头。而对方分量太重,他又太轻,对方挥挥手就足以让他灰飞烟灭了,也因此人家连想认真对付他的心思都没有。
既不是文官一系的,也不是嘉成帝的人。充其量他现在就是个七品的中书舍人,还是个因为不识抬举,遭受冷落,可能不知道会流落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小官。
他又何必将梦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硬往自己身上套,这些日子跟着朝中发生的事忧国忧民,忧得头发都快白了,其实这一切关他卵事。
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
这么一想,薛庭儴一改之前颓唐之态,来了精神,对招儿道:“那我想想法子,找个地方外放出去?”
招儿背着身去搁药酒的手一顿,心中大悟,还真是碰到什么事,怪不得之前颓成那样。不过这话她自然不会说,而是点点头:“这要看你的想法了,我怎么样都行。”
薛庭儴扭了扭腰,将脸埋在招儿腿上,汲取她身上的清香,咕哝了一句:“我本来还想努把力,给你讨个夫人的诰命。”
“当了夫人,我头上能多根角?既然不能,夫人和安人有什么区别。”
“你个傻子,区别大了。”
“我没看出区别在哪儿,我就知道那些当大官的个个年纪都不小,你才多少岁,跟人家比什么比,不是找不自在!让我看外放当个县令不错,你看徐县令,人家的日子不也是过得挺好,走到哪儿都是县太爷县尊大人,多么威风。总比你待着那内阁,天天给人跑腿打杂的强。”
招儿的话糙理不糙,可不是就是这样。
待在内阁里当孙子,和出去了做爷,傻子都知道怎么选。问题是他今年也就二十,至于去跟那些老狐狸们斗智斗勇?江山社稷太过沉重,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事该是嘉成帝该是那些阁老们担着,而不是他一个朝不保夕的毛头小子。
薛庭儴躺在招儿的腿上,让她用银叉子叉了寒瓜喂他吃,浑身一阵轻松之余,觉得格外舒爽。
他眼珠转了转,这一幕被招儿看见了,问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能打什么鬼主意?”
“你就别装了,自小到大,你每次这样的时候,就是在打鬼主意。”这一切可瞒不过招儿。
薛庭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银叉,扔在炕桌上,兜头就亲了过去。
“我能打什么鬼主意,我每次鬼主意都是用在你身上。”
招儿推他,嚷道:“别,小心待会儿被弘儿撞见了。”
薛庭儴才不管,就去扯招儿裙子下的绸裤:“撞见了就撞见了,那小鬼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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