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董鄂氏冷哼一声，因着在宫里也不好指责弘时什么。只想着等到回了府，再好好“收拾”弘时好了。
屋内，四爷和兰心其实齐齐都在里面了。
永琏出生那日兰心不得空，一直到了今日，才总算是能够瞧见自己的孙子。
就连坐在一边的四爷，兰心都瞧见他的手略微有那么一点点颤抖呢。
“瞧您这样子，儿子带了儿媳妇和孙子进宫来请安，您紧张个什么？”兰心虽然自己心里也有些小激动，可看见四爷这样，还是就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四爷转过头，瞥见兰心的样子，就不屑地说道：“都是当祖母的人了，怎么还好意思说朕呢？朕就不信，你不觉得紧张！”
死鸭子嘴硬！
门外，几个人已经缓缓步入了。
“外面冷，快进来坐下。”兰心招呼着几人坐下，又吩咐了环珮端了一碗姜汤上来。
董鄂氏看见这浓浓的姜汤实在是忍不住就皱了皱眉。这个味道，她一贯是不喜欢的。
然而就在董鄂氏正踌躇要不要喝的时候，就已经瞧见其他几个人都正喝着呢。
无奈，董鄂氏也只好跟着喝了一口。
“永琏这模样呀，就跟弘历小时候一模一样呢。”兰心伸手抱过永琏，就拿到了四爷的身边，仔细地端详着。
四爷也看着永琏，就道：“朕还记得，当年弘历抓周的时候，死死地抓着朕的印玺不放。不知道小永琏，会不会像他的阿玛一样，哈哈！”
兰心又白了四爷一眼。总觉得眼前这人，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呢？
一边，弘历并不记得这件事了。只是从小听着众人说起来，眼下也渐渐露出了几分腼腆的样子来。
至于富察清宛，此时倒是说道：“要说印玺，现在府里的书房里头，倒是摆着不少的印玺呢。”
可见，弘历对于印玺的喜爱，倒是从来就没有停歇过的。
几人聊得欢快，除了弘时还能偶尔接得上一两句话以外，董鄂氏似乎就和一尊雕像一样坐在那儿，全程都是一言不发的。
嘴里姜汤的辛辣味久久不能散去，董鄂氏这时候实在是没有心情和众人说话。
很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小永琏哭闹着要喝奶，很快就被抱下去到了乳母那儿去喂奶了。
午膳极为丰富，兰心想着富察清宛刚刚生育了没多久，就特意命人做了一些滋补的膳食。
既是滋补，少不得就多了几分的荤腥油腻。
然而这些菜又是董鄂氏不喜欢的。全程没用几口不说，甚至还没个好脸色。
看上去，就像是谁得罪了她似的。
然而这一回午膳，对于四爷和兰心来说，是难得的可以和孩子们和孙子们一起用膳的机会。
即使看见董鄂氏如此这般，也就选择了避而不见。
而直到夜里，众人纷纷散去的时候，四爷终是忍不住，要和兰心说一说这个董鄂氏的事情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儿孙福
白日里头，董鄂氏的那些表现，可是全都落在了四爷的眼睛里呢。
夜里晚膳散了以后，四爷和兰心照例在永寿宫里头的花园散步，实在就忍不住要说一说这个董鄂氏了。
“前些年挑选这个董鄂氏的时候，只知道她脾气霸道有些不容人。今日见了，才发现原来事实并不仅仅如此。”四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稍稍有些冷。
“到底年轻气盛，是这样的。”兰心只谈了一口气，不愿再去多置喙弘时府上的那些事情。
董鄂氏的所作所为如何，其实也都是他们夫妻俩自己引起的。而弘时钳制不住董鄂氏，才导致了事情的发展。
“朕也不愿意去做这个恶人，老三府里的事情，由着他们自己解决就是了。”四爷说着，拉过兰心的手仔细揉搓了一下。
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光滑细腻。四爷摸着的时候，就觉得十分地舒服。
“儿孙自有儿孙福。”兰心道：“今日见到永琏的时候，妾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呢。没想到，妾也是做了祖母的人了。”
她都才三十多呢，就做祖母了。
“你做了祖母，那朕不是也做了祖父吗？”四爷笑道：“左右都是一样的，咱们正在白头偕老呢。”
说罢，天边又开始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兰心伸手想要接住一片。然而雪花却在落到兰心手上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踪迹。
“其实，弘历的府上，也不是就那么安生呢。”兰心摇了摇头，想起一些事情来。
当初弘历开牙建府的时候，将身边伺候着的那些宫女太监们都悉数带了过去。其中，自然就包括了那个富察悦儿。
富察悦儿极为有心思。不止从哪儿弄来了媚药，竟是就寻了机会对弘历用了。
弘历事后毫无印象，直到五个月以后那悦儿爆出有了身孕的事情，当初这事儿才渐渐浮出了水面。
彼时富察清宛也不过刚刚有孕，知道了这事儿的时候还动了胎气。
但到底也是为了积福，并没有让悦儿将孩子落了。
只是这事儿传进宫里的时候，兰心当机立断，只说孩子虽然可以生下来，不过悦儿却是不能留了。
眼下弘历的长子永璜养在富察清宛院子里头，也算是对得起那逝去的富察悦儿了。
“孩子们的事情，也就那样了。”四爷道：“倒是璟婳，今年该要十六了，朕估摸着也该给她赐婚了。”
再不成婚，明年十七了，该要成了老姑娘了。
虽说璟婳身为公主这并不算什么，不过还是要为璟婳相看着才是了。
“您呀，还说我操心孩子们呢，您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兰心道：“璟婳说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且由着她去吧。”
既是不愁嫁，就索性别想那么多好了。
四爷失笑，没有再说话。
正月十六，朝廷开印以后，再次说起了关于西南地区改土归流的事情来。
改土归流虽然进行得十分顺利，然而还是遭到了一部分人的强烈抵抗。而这一部分人的存在，偏偏就让人心也跟着不稳当了起来。
开印以后，朝廷上头就属这件事争论得最厉害。有提倡武力镇压的，也有提倡和平招安的。
不过四爷仍有思量，便下令这事儿容后再议。
然而当景仁宫里头，弘昼进宫时也和裕贵妃说起前朝那些事情的时候，裕贵妃整个人却忽然猛地一震。
西南地区改土归流，她记得是要发生大事的！
历史上，确实是发生了大事。然而她穿越以后的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这些事还会发生吗？
裕贵妃心里有些不安，试探性地就问弘昼道：“皇上那儿，对此是什么态度？”
弘昼只摇头说不知道。然而裕贵妃心里的不安更加浓了几分，更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弘昼见状，只能安慰道：“额娘，您就别担心了。就算真的发生什么，还有儿子挡在前头呢。您呀，就安安生生地享福吧！”
另一头，一连几日四爷回到永寿宫的时候，脸色都不是很好。
兰心也知道为了什么，但无从帮忙，只得在生活小事上面事无巨细地帮着四爷都打点妥帖。
正月里，入夜以后稍稍有些凉意。两个人在庭院里面走了不多时，四爷满腹心事，兰心索性就提议还是回了屋子里。
“外面冷，咱们要不先进屋？”兰心趁着月色，看到四爷有些不太好的脸色。
然而此时四爷不知想什么想得十分出神，竟是丝毫没有听见兰心在和说话。
兰心再次开口，忽然只觉得自己被四爷抓住的手一紧，显然是四爷加重了握着她手的力道，将兰心给弄疼了。
兰心猛地将手抽回来，四爷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朕…在想事情，没注意就用了点力气。”说着这话的时候，四爷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歉意。
兰心听了也不好责怪什么，只是劝慰道：“四爷肩上的担子，乃是天下苍生。有的时候谨慎一些，倒是没什么。”
“妾在这些事上帮不上您，但妾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
四爷神色缓和，再次拉过兰心的手就道：“只是这样，朕便也觉得满足了。”
只要他知道，她在，那便就够了。
“好了，要想什么事情，也回到屋子里面去想吧？”兰心道：“妾命人泡了姜茶，您进去也喝一杯，暖暖身子。”
“好。”四爷回答着，就跟着兰心进了屋子。
一夜安好。翌日晨起，四爷在看见身边兰心仍是安安静静躺着的时候，便小心翼翼地给兰心掖了掖被角。
兰心睡得很舒坦，眉眼也十分舒展。显然心情很好，所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是很好的。
推开永寿宫的大门，屋外太阳尚未升起，只能瞧见夜空中尚未散去的点点繁星。
想起之前那些糟心的事情，四爷神色稍微收敛，就又上了轿子去上早朝了。
而后的几日，军机处里头一直忙忙碌碌，商量着关于对于西南地区用兵的事情。
四爷决定下来。那些人既然不安分，索性还是用武力去镇压好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争吵
用兵事宜，是在正月的月尾拟定下来的。而大军出发，则是定在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这一日。
四爷亲临现场为士兵们鼓舞大气，希望他们能够一鼓作气平定西南地区的战事。
这样一来，那里的百姓，才能真真正正地过上安安稳稳的好日子。
而在大军抵达西南地区以后，频频捷报传来，连整个宫里的气氛都跟着好了许多。
然而裕贵妃忧心的感觉一日甚过一日，终于在三月即将到来的前一日，到了永寿宫一趟。
彼时兰心刚好在廊下晒太阳，慵懒无比的样子，让人觉得看上去就十分地舒坦。
“兰心，你这日子过得这么悠闲自在，我可都羡慕死你了。”裕贵妃过来看见兰心这么舒坦，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羡慕了起来。
这几日她也不知怎的偏偏就十分忧心，所以就过来了。
“日子总是要过的。既是如此，那为何不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一些呢？”兰心道：“倒是耿姐姐，一向懒得出门的，今日怎的就过来了呢。”
此话一出，裕贵妃的面色就是略微一沉。
“前朝打仗的事情你该知道吧？”裕贵妃道：“不知怎的，我这心里总有几分不安。”
就算前线几乎都在打胜仗，可裕贵妃的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安。
“耿姐姐也是的，好好的担心那个做什么？”兰心倒是不在意，只道：“如今大清国力强盛，难不成还不能收拾那几个蛮子不成？”
话虽如此，可还是掩盖不了裕贵妃心里的那一份担心。
此事且罢，裕贵妃倒也没再说什么。毕竟按照眼下事态发展的情况来看，确确实实用不了半月，就能够将那些人给收拾了。
然而，就在三日以后。西南地区的军报再次传过来的时候，却震惊朝野。
西南地区叛乱的将军首领，联合了青海、西藏一带的叛军，合力围剿大清将士。
此战的主将叶赫那拉氏当场阵亡！连同副将在内的要职军官，几乎都在这最为关键的一场决胜战役当中阵亡。
这个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叶赫那拉氏是朝廷上久有声望的将军。从康熙爷一朝开始，历经大大小小的战役，几乎用兵如神，很少有吃败仗的时候。
所以这一回叶赫那拉氏当场阵亡，实在是让许多人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四爷这一朝，文官众多，武将却偏偏要少一些。而这一回西南战役原本就是打着平定人心的目标去的，却损失了几员大将。
一下子，朝廷里头倒是挑不出来一个堪当大将的人出来。
唯有都统高氏请旨出征，然而此人并无太多上战场的经验，并不能够统帅三军。
便在这样一个僵持的局面之下，四爷宣布退朝。一连几日，也就待在军机处里头和军机大臣商量西南地区的事宜。
然而此时拖了三日，西南地区竟是连连告急。
叛军十分厉害，竟是从山区开始入侵西南地区几个重要的州县。四爷震怒之余，当即派兵过去增员。
三月十六。兰心大概永远都记得这一日。
要说她钮祜禄兰心和爱新觉罗胤禛这一辈子唯一一次争吵，便是在这一日发生的。
这日四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永寿宫的时候。见到兰心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朕打算着，要御驾亲征。”
这个打算，其实在第一场败仗打下来以后，主将叶赫那拉氏当场阵亡的时候，四爷就已经萌生了的想法。
然而四爷的顾虑太多，最终一直没能够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如今前线情况吃紧，颇有几分赢少输多的局面。四爷从小自诩比肩康熙爷，自然不能忍受丢失领地的情况出现。
所以，便决定效仿康熙爷当年亲征准噶尔一样，也御驾亲征。
然而这个想法一说出来，却遭到了兰心的极力反对。
“您可曾想过，您是这天下的帝王。你去了，固然能够增加士气。但这何尝不是又给了叛军一个机会呢？”
“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天下，该有谁来抗？”
“或者您又有没有考虑过。妾，还有弘历他们…”
这一切，兰心都是站在四爷的安危身上考虑的。
皇帝若是一旦身处战场，那么对于局势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兰心不愿意，也不想看着四爷去冒这个险。
然而四爷的态度却无比地坚定，看向兰心就道：“这件事。朕已经决定了，明日上朝，朕就会宣布这个决定。”
这也就是意味着，无论兰心怎么说，四爷都还是要去的了。
兰心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丝毫不顾及地说道：“当年皇阿玛御驾亲征的时候多少岁，您如今又是多少岁？”
“且不说前几日妾已经见着您头上的白发了。纵使您如今的身子骨，也禁不了这上战场的折腾吧？”
康熙爷当年上战场的时候，其实也不过三十多岁。然而如今已经雍正十三年了，四十好几的四爷，难不成也要效仿当年康熙爷一样上战场？
在兰心看来，这个决定实在是不可取的。
然而四爷听了，语气渐冷道：“朕是帝王，在这个节骨眼上，朕不能够退缩！”
尤其是，眼下人心不稳的时候，四爷更加需要站出来稳定人心。
兰心屏住呼吸道：“您竟然已经决定好了这一切了，又何苦要过来告诉妾这些呢？不管妾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您的想法，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四爷下意识地说道：“朕告诉你，是希望你能明白朕的意思。”
“若是妾不明白呢？”兰心反问：“不明白，您是不是就不会去了？”
“兰心！”四爷语气开始变得有些不好了，就道：“朕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够为你分忧。而不是你说这些话，来气朕的！”
兰心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即将流出来的泪水就道：“是。妾什么也做不了。四爷请回吧，妾累了，想要休息了。”
这一夜的月色，十分地澄亮。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却忽然让人体会到其中的几分清冷。
四爷在走出永寿宫大门的时候，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真的老了吗？
第五百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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