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一听是怀恪的声音，颇觉得意外，转过身问道：“怀恪？你怎么出来了？”
四爷对于怀恪这个大闺女，其实也是有几分感情的。
不过怀恪性子沉闷，才艺也没什么出挑的地方。养了这么多年，也稍稍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怀恪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下才对四爷说道：“弟弟和额娘做了错事，还请阿玛不要放在心上。额娘她，也只是心急了一些。”
怀恪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这么多年待在后院里。看惯了起起伏伏的，自然什么都是知道的。
“你额娘她，将心思用在取巧的地方。”四爷说道：“你若是有机会，多多劝诫你额娘几分才是。今次便罢了，改日可别误入歧途了才是！”
虽然目前看来，已经有这个苗头了。
可四爷念旧，总是能够给李侧福晋一条生路的。
怀恪点了点头，说道：“阿玛放心，女儿知道了。”
不过。就算是怀恪有这个心去劝，李侧福晋怕是也并不能够放在心上吧？
“嗯。”四爷道：“不早了，爷先走了。”
“恭送阿玛。”怀恪服了服身，才瞧着四爷的身影逐渐在自己的视线里远去，转过弯以后便再也瞧不见了。
至此，怀恪也实在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走出西院，四爷沉重的心情，仍是十分压抑的。
苏顺顺处理完了事情过来以后瞧见四爷，便就跟着四爷一路往北苑去了。
走在路上，苏顺顺思量片刻，才壮起胆子说道：“方才程大人拂袖而去，似乎是在院门口遇见了四阿哥、五阿哥与耿格格呢。”
四爷颇为意外，问道：“之后呢？弘历弘昼都说了什么？”
苏顺顺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个奴才倒是不知。奴才只知道，程大人走的时候脸色铁青。见到两位小阿哥以后，神色倒是稍稍舒展了些呢。”
摆明了，就是在四爷面前夸赞弘历与弘时了。
四爷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大不了，待会儿见到弘历，再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是了。
也是一想到弘历与弘昼，四爷压抑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
“还好他们两个性子温和，又是懂礼的孩子。”
这样想着，四爷才缓步向着北苑去了。
第两百七十七章 三岁
北苑里的气氛，现在其实是格外地和谐。
兰心坐在廊下，抱着弘历与弘昼就在讲着故事。璟婳坐在摇篮椅上，就笑着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哥哥。
“从前唐朝有一个皇帝，他有一个十分喜欢的妃子。他的妃子喜欢吃荔枝，于是皇帝便就不远千里，从岭南摘了荔枝给那个妃子吃。”
“且为了采摘荔枝，从岭南到长安，一共跑死了八匹马。故此以后，荔枝又叫妃子笑。寓意，为博红颜一笑。”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兰心叹了一口气，说道：“唐明皇虽是个英明神武的君主。但是为了红颜美人，仍是不屑一顾的。”
弘历与弘昼听了这个故事，都实在是纷纷忍不住感叹了起来。
“为了一个女子，竟然跑死了八匹马！”弘历有些啧舌，简直不敢相信。
弘昼在旁，倒是颇为疑惑地问道：“马儿也能够跑死的吗？”
“大抵是马儿累了，可为了赶行程又不能够给马儿休息，才会这样的吧？”兰心又道：“这些都是世人传言罢了。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我也是不知道的。”
弘历拍了拍手，说道：“若论英明神武，还是皇爷爷最厉害了。”
而恰好弘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四爷正好从外面就走了进来。
“在说什么英明神武的？”四爷皱了皱眉，听了个大概，便问着。方才因为弘时的事情，四爷这会儿都还不是很高兴呢。
弘历晃了晃脑袋，说道：“儿子是说。这历史上的皇帝呀，就只有皇爷爷是最为英明神武的！”
四爷笑道：“这是自然。”又转头看向兰心道：“不过好端端的，你们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要知道，皇帝其实不是能够随便议论的。
兰心笑了笑，解释道：“方才妾在给弘历弘昼讲唐玄宗千里送荔枝给杨贵妃的事情。没想到说着说着，四爷就过来了。”
四爷舒了一口气，知道兰心几个没有随意议论皇帝便好。于是就对两个孩子说道：“爷有事要跟兰福晋说。你们两个，先去别处玩吧？”
“是，阿玛。”弘历与弘昼回答着，弘历便就带着小弘昼离开了。
四爷的脸色，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之下显得并不是很好。阴郁着的一张脸，明显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四爷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兰心说道：“方才弘历回来的时候，说是遇见前院的程先生了。程先生面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耿格格之前的那些猜测，都已经告诉兰心了。
所以兰心这会儿，自然也都想好了四爷大概会说些什么。
果然四爷听见兰心问，就蹙了蹙眉。没有犹豫，便将前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兰心。
事情，与猜的其实差不多。
“弘时到底还小。如今虽然调皮了一些，可若是严加管教，也是能成的。”兰心只觉得，大概孩子们都是这般调皮的。
四爷摇了摇头，说道：“弘时的顽劣，与弘历到底是有几分不同的。”
而且两人之间的性子，也有着许多的不同。
兰心只道：“四爷往后多加管束一些，自然就好了。方才弘历说瞧见程先生，还说也想跟着程先生学习呢。”
左右弘历四岁以后就要去宫里跟着康熙爷了。在这之前，多多少少启蒙一些也是好的。
虽然年岁可能是小了些，不过多少也能够学一些东西吧。
四爷点了点头，说道：“下个月弘历就该满了三岁了。到时候再问问弘历与程先生吧！”
能跟着学，自然是最好的。
两人商量着孩子的事情，四爷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
九月二十五这一日，不期而遇地便是弘历的生辰了。
四爷回想起弘历抓周那一日死死抓住印玺的事情，便又挑选了几块原石，打算送给弘历以后雕刻印玺用。
而果然弘历见到原石，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果然还是阿玛知道儿子的心思。”弘历笑了笑，说道：“若是阿玛得空，再送儿子几幅山水画就好了。”
山水画，也是弘历喜欢的。
虽然说不上到底是为何这样喜欢。不过，喜欢便是喜欢了。
“好。”四爷道：“爷书房里放着的那些书画，你选两三幅去便是了。”
在对待孩子的这一件事上，四爷倒不是一个吝啬的人。
左右书画都是死物，孩子能够高兴便是最好的事了。
书画的事情说完，四爷便将话头引到了正题上来。那便是关于，让弘历跟着程融学习启蒙的事情。
之前四爷已经问了程融，程融自然是欣然答应的。
而程融对四爷说起弘历的时候，也对弘历颇有几分赞许。
言语之间透露出弘历“天资聪慧”、“知理明事”的意思。可见那一次程融无意之间碰见弘历，与弘历的一席话以后，对弘历也算是颇有高看的。
“弘历如今也都已经三岁了。”四爷说道：“听说最近跟着你额娘的时候，额娘也会教你认一些字了？”
简单启蒙的事情，兰心还是会的。
且弘历学的，不过也都是一些简单的字罢了。一两个月过去，也能勉强认识几十个字了。
弘历十分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儿子认得自己的名字，也认得阿玛和额娘的名字了！”
除此以外，兰心教的也就只是一些常用的字罢了。
四爷笑了笑，说道：“明日开始，让你跟着程先生与你三哥一同启蒙，你可愿意？也不过就是教习认字罢了。等到时日长了，慢慢开始会写字。”
至于写字，或许到时候康熙爷会亲自教导弘历吧？
如今四爷想做的，也不过就是初初启蒙一下，不至于到时候大字不识吧？
弘历咧嘴一笑，似乎这事儿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便对四爷说道：“程先生才学出众，额娘都是极为夸赞的，儿子真的能够跟着程先生学习吗？先生不会嫌弃儿子吧？”
四爷摸了摸弘历的脑袋，说道：“自然是不会嫌弃的，你就放心吧！”
如此一来，这事儿才算是就这样敲定了。
弘历欢天喜地地告诉弘昼他能跟着程先生一起学习，弘昼听了，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道：“四哥若是去了前院，那不就不能跟我一起玩了吗？”
弘昼觉得委屈，所以也想跟着弘历一同学习。
但弘昼的这个请求，无奈地被四爷驳了回去。
弘昼这都才不到三岁呢，哪里就要跟着启蒙了？弘昼虽然聪慧，可到底性子不如弘历安静。一味地拔苗助长，自然是不好的。
可是弘昼再三要求，四爷无奈只能答应弘昼，等他也满了三岁，再做打算了。
左右弘昼生辰比弘历稍稍晚了一个多月。到时候快要过年了，也没机会跟着学了。
而等到开年后，也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再将这件事提上议程也是不错的。
第两百七十八章 初雪
十月初冬，片片雪花便洋洋洒洒地抛洒了下来。
那是在一个午后，实在是让人意外的时辰。兰心刚吩咐了人去更换房梁上的艾草香包，竟是就瞧见天空中飘起了雪花来。
往日下雪，多是在夜里。夜里寒凉，自然也是要容易下雪一些的。
却没曾想到，这回竟是在下午的时候就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兰心正在廊下，就对着身后的玉秀说道：“吩咐他们动作麻利一些吧。顺便让小厨房熬了姜汤，待会儿一人领一碗去。”
下雪的时候，最最是凉了。艾草香包早已准备好了，这会儿既然准备了要挂上去，那么自然是耽误不得的。
“是。”玉秀答应着，就忙叫了身边的小丫鬟去小厨房吩咐着。
“过冬的东西，都备好了吧？”兰心说道：“往年里的旧历如何，今年便也如何了。夜里凉，可别让守夜的人冻着了。”
玉秀笑道：“咱们都知道侧福晋您是最最体恤咱们的。这些事情，早就准备好了。各个院子里的炭火，也都备好了呢。”
兰心点了点头，才格外叮嘱道：“特别是翠玉阁那里，别短缺了如言才好。”
虽说当日的事情确实是有几分蹊跷在里面，事后章太医也去给四爷解释了。可弘珏的死，到底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实了。
如言那里的禁足虽然解了，可福晋那里仍是不允许如言去看弘瑜的。
四爷虽然知道这件事，但是想到福晋也是心疼弘瑜的缘故，才让如言只能够暂且忍耐一二了。
她们之间的这些问题，总是要慢慢化解的。
想着，兰心又道：“冬日到了，做涮羊肉的事情也准备起来吧？”
冬日里兰心唯一的喜好，便是在这涮羊肉上面了。
她做一回涮羊肉，那是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能够跟着享福的。
冬日的一碗羊肉汤，实实在在是让人觉得身心舒爽的。
“侧福晋放心。”玉秀又道：“您的事情，奴婢可记得比自己的事情还要清楚呢。涮羊肉的事情，早就吩咐下去了。只要有合适的，咱们就可以煮了吃。”
这一口，玉秀也实在是喜欢的。
每每兰心那里煮了涮羊肉以后，小厨房里总是会留下一些，玉秀和环珮几个便也能够围坐一周吃着。
瞧着外面飘起来的雪花，兰心裹了裹身上的大氅，便就进了屋子里。
屋子点了两盆炭火，实在是温暖得紧。兰心坐到炭盆边上暖了暖手，就又向兰心问起了关于弘历的事情来。
弘历与弘时不同的是，弘历并没有离开兰心住到前院里去。
每每到了夜里的时候，环珮便会带着弘历回来。另外，关于弘历在前院里的一切事物，都是环珮在帮着兰心打理的。
在这北苑之中，做事让兰心能够完完全全放心的人，也就只有环珮与李嬷嬷了。
不过李嬷嬷要照顾着璟婳脱不开身，自然弘历这里就只能由环珮来照顾着。
而玉秀听着兰心问起弘历的事情，便道：“奴婢只知道程先生夸赞四阿哥聪慧。至于其它的事情，您还是问环珮姐姐吧？”
兰心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反而在炭火边上做得久了，整个人给火哄得都有些困意出来了。
“方才用了膳以后十分精神，便出去走了走。果然这会儿回来烤火，就困了。”兰心说道：“趁这会儿时辰还早，我去睡半个时辰吧？记得叫醒我！”
这一日，兰心可是约了耿格格过来下棋玩呢。待会儿若是耿格格都来了，兰心还睡着，那可多不好呀！
“是。”玉秀回答着，便伺候兰心上了床。
床边上，放着耿格格做的兔绒拖鞋。是今年深秋时候新做的，穿着也十分舒服。
兰心看了看拖鞋，在心里赞了耿格格几句，才就躺到床上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兰心刚刚起身的时候，耿格格就带着弘昼过来了。
因着天气有些冷的缘故，耿格格与弘昼的手里都拿着两个汤婆子。汤婆子上面绣了一些花样，倒是十分好看。
从前，耿格格头一回过冬的时候瞧见这里的汤婆子，才是傻了眼。
那是放在铜制的壶里的。将刚刚烧好的热水放进去，起初十分烫，可是也凉得快。
耿格格发现了这个缺点以后，便用布料给手壶做了一件“衣裳”套在外面。如此一来，保暖的时间自然也长了不少。
“所以说呀，还是现代的东西好呢。”
耿格格这样想着，就跨过正屋的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兰心刚穿了拖鞋起来，随意拿了一本书歪在贵妃椅上看书呢。
听见绿柳禀报说耿格格是带着弘昼一起过来的，才给惊了一跳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
这当着孩子的面，怎么也是不能够就这样懒懒散散的呀！
弘昼跟着耿格格进来以后，瞧见兰心立马就蹦蹦跳跳地走过去说道：“兰福晋，我也想跟着四哥一块儿念书。”
弘昼说着，模样还是十分地委屈。
这几日自从弘历去了前院以后，弘昼的日子比起往日来都要无聊了许多。
没了哥哥陪着自己玩，弘昼总会觉得无所事事的不知道玩什么好。
兰心摸了摸弘昼的脑袋，瞧见耿格格也是一脸无奈的表情，便安慰道：“你阿玛那里不同意，我也是没法子的。左右他都答应等你稍稍大一些了，就能跟着你四哥了呀？”
话虽如此，弘昼还是不大高兴。
“待会儿，我去接四哥回来吧？”弘昼拉了拉兰心的裙角，说道：“许久没瞧见四哥了，好想四哥呀！”
兰心点了点头，才表示了同意。
他们兄弟俩感情如此要好，兰心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约莫一个半时辰以后，便到了要弘历要回来的时辰。兰心便带着耿格格与弘昼一块儿，就到了前院与后院交接的垂花门处。
刚刚站定不久，兰心的脖子就缩了缩。
吹起风的时候，雪花直往脖子里灌，凉凉的，就让人觉得是一个哆嗦。
不到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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