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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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玉红-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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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苦竹大师目光瞧到只有掌门师兄苦筏大师一个人回寺,心头不期一震。立即迎前几步,侧立道左,躬身合十道:“小弟恭迎掌人佛驾!”
黄衣老僧面目慈祥微含笑意,点头道:“师弟少礼。”
他两道精光闪闪的目光,向一众僧人扫过,持着念珠的右手,微微一抬,葛然笑道:“师弟别叫他们耽误了早课,我还要休息一下!”
苦竹大师虽因掌门师兄只有一个人回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心头感到尤疑,但掌门人既然这般吩咐,一时不好再问,口中连连应道:“是!”
苦筏大师话声一落,便手持念珠,率先跨出山门,径自回转方丈室去。
少林阐寺,在沉静了片刻之后,钟鼓梵唱之声,又接着响起,但大家心领,都笼罩着一层疑云。
掌门人前往武当,何以这么就回来了?而且连轿子也没坐?随侍方丈的木铎尊者,又何以不见回转,难道中途发生什么事故?
早课甫毕,只见侍服掌人的小沙弥,匆匆出来,走到木讷,木石、木通三尊者前,躬身道:“方丈请三位师父进去。”
木讷,木石、木通听到掌门人见召,不由得一怔,立刻躬身应道:“是”。跟着小沙弥过去。
要知四大尊者乃是少林字辈中杰出高手,除了师尊苦筏大生和苦竹大师,就要算他们最高。
每人都精通七十二艺中的一艺,在江湖上可说已是难有对手。
此时,掌门人才一回转,便召三尊者到方丈室去,显得事非寻常,照这情形推断,木铎尊者,可能已经出了事故。
少林寺清规素严,虽然大家都觉得其中定有缘故,但没有一个人说出口在私下询问一下。
过了一会,木讷、木石,木通三人,脸色凝重,匆匆以方丈室走出,各自回转阐房,收拾了一个随身包裹,携同拐杖,匆匆下山而去。这情形谁都晓得在江湖上定然发生了一件什么大事。
三位尊者行色匆匆下山,可能和掌门人的这次武当之行,以及独自转回,都有关连。
苦竹大师心中也自疑突丛生,但这是掌门师兄的玉谕,他未向自己说明,许是事关机密,自己也不便多问。
苦筏大师自从派门下尊者下山之后,便传出谕旨,自己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惊动。
时间,两天过去了。
这是五月初九,时当中午。
少室峰北麓大路上,一簇人急步如飞,住少林寺奔来!距离山门,已越来越近,那是一乘四周用布幔遮得紧紧的轿子。
轿前一个灰衲僧人,满身大汗,指挥抬轿僧人,把轿子抬到寺前一片广场正中,然后抹着额上汗珠,三脚二步往寺中跑去。
这玉衲僧人,正是从武当山护送苦筏大师遗体。日月兼程,赶返少林寺来的四大尊者之首木铎尊者。
他才一跨上大殿,苦竹大师已得到门下报告,从后殿转了出来。
木铎尊者一眼瞧到师叔,不由悲从中来扑的一声,跪倒地上,一时泪如雨下,嗯声道:“师叔,弟子罪该万死……师……师父已经……”
苦竹大师脸色慈祥,瞧着师侄浑身大汗,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等他说完,便伸手扶住,含笑点头道:“不错,你师父已经先回来了,你起来再说吧!”
木铎尊者如闻焦雷,听了心头大骇。霍然站起身子。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得滚圆,颤声问道:“师叔你……老人家说什么?”
苦竹大师瞧到木铎尊者神色大变,心头也不期一怔,同时两天来的疑云,也尽速在他脑海中掠过。
但神色依然十分镇定,说道:“木铎,你随掌门人,前往武当,难道不知道掌门人已在两天前回来了?”
木铎尊者震骇得几乎要大叫出声,但他终究江湖经验老道,强自按捺住快要爆炸的心情,急急问道:“师……师叔,他在哪里?”
苦竹大师两道跟神,紧盯着木铎尊者,感到平日拘谨沉着的师侄,今天竟然大失常态,而且出言无状,一面徐徐说道:“掌门人现在在方丈室中,木铎你是否有急事禀报。”
木铎尊者激动、愤怒,全身一阵颤抖,口中只叫出一声:“师叔……”
两只眼睛向四周一转,突然跨前一步,凑近苦竹大师耳边,细声说道:“师父,师父他老人家在武当山和武当,昆仑,峨嵋三派掌教,同时遭人暗算,业已身故,弟子护送遗体回来,现停寺外广场。” 
苦竹大师听得全身猛外一震,二天以来,掌门师兄明明独自回转,现在还在方丈室中……
大师兄和自己同门数十年,声音笑貌,动静举止,即使有人冒充,也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有这等事。”苦竹大师数十年修为,这下也方寸大乱,沉着声喝道:“木铎,你随我来!”
话声一落,人已奇快掠出山门,奔近停在广场上的轿前,一伸手打开轿帘。
这一掀,苦竹大师再也忍耐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那端坐轿中,脸色死灰的老僧,不是自己师兄少林寺掌门方丈苦筏大师,还有谁来!
他放下轿帘,长眉剔动,倏地从怀中摸出一片缘玉叶片,沉声道:“木铎,给你贝叶,迅速召集十院长老,在罗汉殿会齐。”
木铎尊者接过缘玉贝叶,迅速如飞而去。
苦竹大师也立急返身入内,取了镔铁阐杖,临时召来十八个精擅“罗汉阵”的弟子,在殿前肃立待命。
木铎尊者,见到十院长老双手合十,向十院长老沉痛的道:“少林寺遭到空前变故,弟子擅请诸位长老共同护法,此时已无暇多说,请诸位长老同往方丈室一行。”
要知道这十位长老,年纪虽和苦竹大师差不多,但辈份却较苦竹大师长了一辈,除了掌门人因寺中发生重大事故,可以有权召集十院长老集会之外,苦竹大师的缘玉贝叶,乃是仅次于缘玉宝玺(三宝印)的信物。
缘玉宝玺代表掌门人的权威,缘玉贝叶却是辅佐方丈,并含有监察之意。苦竹大师拿出缘玉贝叶,自然事非寻常但他却要会同十院长老,同到方丈室,事态当然更觉严重!
苦竹大师喝道:“木铎,事不宜迟,你要他们在方丈室外布阵,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走任何一个人,即使本寺也不例外。因为本寺掌门人已在武当山圆寂,目前在方丈室的只是假冒方丈的贼子,大家务必把他拿下,必要时就格杀无论。”他这几句话,说得简单有力,声色悲壮,直把十院长老和阶前十八个弟子,听得目瞪口呆,惊骇失色。
数百年来,威震武林的少林寺,居然有人敢冒假方丈!
苦竹大师话声一落,木铎尊者向方丈居处奔去。
少林室方丈静居之所,也和武当掌门人的静室相同,位居少林寺之中,左为祖师藏,右是藏经阁,占地不广,却是全寺枢纽中心,平日视为寺中禁地。
木铎尊者悲愤填胸,一到方丈室外面,立刻指挥十八个僧人,四下散开,布成阵式。
若竹大师一手端着缘玉贝叶,一手紧握镔铁阐杖,赶到方丈室门口,左手一抬,喝道:“木铎,你只管破门而入!”
木铎尊者巴不得师叔有这么一句,应了声是,左掌一立,陡然向门上按去,那知这扇门只是虚掩着的,不须用力,便呀然开启。
目光掠过,只见入门不远的地上,卧倒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那正是平日侍候苦筏大师的小沙弥。
木铎尊者俯身瞧去,小沙弥的“百会穴”上,不是也有黄豆大的一颗黑斑!
他瞧得目皆欲裂,厉吼一声:“果然是这个恶贼!”
苦竹大师领同十院长老,很快进入室内,但那里还有假冒苦筏大师的敌人。
大家走完三间静室,根本连半个影子也找不到。
苦竹大师不禁切齿顿足,悲愤地叹气道:“这恶贼两天前早就走了,如今最可怕的还是木讷等三人,匆匆下山,不知又要做什么事来。”
接着双手合十,一脸肃穆,仰天喃喃的道:“我佛慈悲,大师兄英灵保佑,别让他们三人染上血腥才好!”
说到这里,神色一黯,回头吩咐道:“木铎,你替我传谕本寺僧侣,迎接大师兄遗骇。”
洪泽湖的南岸老子山,山势并不太高,但树林葱郁,巍然独秀。北麓面对湖水,只有两三户渔家。 
南麓却有一所广大庄院,四周围着高墙,甚是气概。这是仲夏之夜。花木扶疏的同圆,虫鸣唧唧,交织成一片清响!三间精致的房舍中,灯火未息,飘出一阵阵浓涩的药味,一个十六七岁的使女,在廊前蹲下身子,扇着药炉。
右间布置雅洁的卧房,灯火摇曳,床上躺着一个五十来岁,瘦得只剩一把骨架的妇人,在不停地喘息。
床沿上坐着一双目红肿的少年,眉目清秀,看去最多也不过十三四岁,他一直望着病势沉重的娘,敢情已经偷偷哭过几次。
老妇人从薄被中,伸出一只皮包骨的手,握住少年人手掌,她似乎知道即将和她唯一的骨肉永别,含有一种舍不得的心情。
“妈,你睡一会吧。大夫说,吃了这贴药,一定会好的,这大夫是义父派人从江南请来的,听说他名气很大哩。”
“江南!唉,妈只怕再也回不去了。孩子,妈自己知道,生命已经不会长了,就是神仙也不中用……”
“妈,你会好的,妈,你别说这些!”
“孩子,你让妈说,妈如果在临终之前不说出来,会死不瞑目,你也会抱恨终生的。这是关于你爸的血仇,唉!孩子,可惜你年纪还小,妈说的话,你如果记不清,将来可以问你的义父。”
少年人一听到爸的血仇,登时睁大眼睛,急急说道:“妈,孩儿会记得的。妈,孩儿问过你多少次,你老人家都不肯说呢!”
老妇人叹了口气:“妈本来要等你大了再说,现在妈不行了,虽然你义父也知道,但妈一定要亲口告诉你!”
少年人道:“妈!我听姚师父说过,爸是江南的武林盟主!”
老妇人点点头,又恨恨的道:“武林盟主,唉!你爸是上了五大门派的当。”
少年人道:“孩儿时常听义父骂着五大门派,全是假仁假义,原来爸也上了他们的当。”
老妇人一提到五大门派,就切齿痛心,恨恨的道:“这些自称名门正派,实际上是不择手段的严贼,你爸岂但上了他们的当,而且就是死在这些恶贼的手下。”
少年人失惊的道:“妈,你说爸是被五大门派害死的?”
老妇人点点头,垂泪道:“孩子,你要记住,你的杀父仇人就是五大门派!你爸是个光明正大的人,在江湖上侠名远播,黑白两道,只要提起你爸,没有一个不翘拇指,称他一声大侠。”
“五大门派为了要利用你爸爸,就推举他当什么武林盟主,他们躲在后面,却叫你爸去和黑道中人作对……”


  

第二章 病榻铸错
  
  
老人说到此,住口喘起气来。
少年人急道:“妈,后来呢?”
老妇人长叹一声,继续道:“后来,你爸无意之中,得了一张五什么谱,据说那是一张藏宝图。这消息不知怎会传到五大门派耳中,那些平日道貌岸然的和尚道士,却比黑道中的强盗还凶,居然起了觊觑之心。”
少年人愤怒的道:“这些人真不要脸。”
老妇人道:“那是八年之前的五月初九,一个月黑星稀的晚上,武当派掌门人玉虚贼道,竟然公然率领各派高手,向你爸下手……”
少年人双目尽赤问道:“妈知道除了玉虚贼道,还有些什么人?”
老妇人道:“妈也不知道,后来听你义父说的,那些人好象是少林,华山、峨嵋、昆仑各派都有。”
少年人紧记心头,切齿道:“这些贼秃贼道,总有一天,要把他们在我江帆剑下,剑剑诛绝!”
老妇人多说了几句话,一阵喘息道:“乖孩子,你有这份志气就好。不过你年纪还小,一切都要听你义父的。我母子两人,当年要不是你义父救援,早就死在五大门派手下,那里还有今日。何况这八年来,也一直仰仗他照顾。”
江帆只是含泪应着,老妇人又道:“乖孩子,你打发秋菊去请你义父来,妈……妈有话要说。”
江帆道:“妈,有话明天再说,好吗?义父怕已经睡了。”
老妇人摇摇头,眼中滴出泪珠,苦笑道:“不成,孩子,妈快不行了……唉!你快叫秋菊去请,要快!”说到这里,突然一阵气喘,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只枯手,却不停地挥着,意思是在催着江帆,尽快打发秋菊去请。
江帆慌忙替她揉着胸口,一面应道:“妈,孩儿就打发她去。”
老妇人连连点头,江帆三脚二步奔出房门,打发秋菊赶快去请义父前来。
但这一阵工夫,老妇人脸色渐渐青白,气息也逐渐微弱。不多一会,门外匆匆走进一个鹞眼鹰鼻,穿着青结长袍的老者。
此人一脚跨进房门,目光一转便道:“江帆,老嫂子怎么了?”
江帆正在暗暗流泪,闻言赶紧抬头叫了声:“义父,妈……妈好象病势转剧了……”
青衫老者紧抿着嘴唇,缓缓走近床前。
老妇人散漫的目光,转动了一下,好象要张口说话。但有气无声,显得十分吃力,很久才迸出:“孩……子……报……仇……”目光渐渐散去,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楚。
青衫老人脸色凝重,连忙点头道:“老嫂子,你只管放心,帆儿和报仇之事,有我宫仲山一力承担。”
老妇人最后一口气,已在报仇两个字上消失,眼皮缓缓垂下。
“妈……妈……”江帆头上如中木杵,急得大叫一声,伏在床沿上昏了过去。
宫仲山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伸手拍了他几处大穴,江帆“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顽痰,忍不住放声大哭。
宫仲山凄然摇头道:“孩子!你妈既已去世,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坚强起来,完成你妈的遗言,才是人子之道。”
江帆忍着泪水,点头道:“义父,帆儿听你老的话,一定完成妈的遗嘱,替爸报仇雪耻!”
宫仲山刻划着皱纹的脸上, 飞过一丝安慰的笑容,点头道:“这才是江南武林盟主江士彦的好孩子!”
江帆是天性至孝之子,就因为他母临终之言,以致日后为了替父报仇,惹出诸多是非,差点错铸九州,此是后话。
却说江帆骤失母恃,自然哀毁逾恒,这一场丧事,全由他义父宫仲山照料厚殓,当日下葬在老子山上。
这后园三间精舍,原是宫仲山拨给江帆母子住的。宫仲山孑然一身,并无妻儿,十年来,倒也把江帆视如已出。
自从江老夫人逝世之后,他为了怕江帆触景生情,怀念老母,二来也便于自己督促他练武,就要江帆搬到前宅书房去住。
江帆却因这三间精舍,留有老母手泽,只是不肯,宫仲山也只得依他。
江帆为了矢志要报父亲大仇,日夜勤练,义父教他的拳剑暗器义和轻身功夫,好在他天资颖悟,宫仲山又倾力传授。
十年以来,不仅扎好良好基础,连义父宫仲山的武功,也学会了十之四、五。只是,年纪太小,内力差得很远。
他自母亲逝世之后,每晚都要瞒着养父,偷偷的到坟前哭拜,即使风雨交加,也不例外。
这天,是他老母满七之期,江帆拜奠了一番之后,忽然瞧到坟上长满了青草,不由想起母养育之恩,遗言在耳,音容已杳,一时悲从中来,坐在山石上放声大哭。
正当他伤心欲绝的时候,只听身后有人和声问道:“小哥儿,这墓中是你何人?”
江帆蓦然一惊,收泪瞧去,只见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头戴房笠,身穿宽袍的白髯老人。他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自己直瞧。月光之下,隐约可以瞧到这老人面目清癯,生得十分慈蔼。
江帆拭着泪痕,站起身来,答道:“这坟里是小可母亲。”
那老人点点头,又道:“你爹呢?”
江帆听他问到父亲,立时剑眉直竖,切齿道:“我爹是被许多恶贼害死的,我将来一定要给他老人家报仇。”
那老人微微一怔,似在暗暗慨叹,这孩子好重的熬气,一面又道:“小哥儿,你爸叫什么名字?”
江帆道:“先父就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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