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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淡水鱼的终极梦想只是突然想谈一场陆地上的恋爱。
出走的淡水鱼
作者:寂寞红中
第一章
坐着电梯下到公司楼下,易江南才发现下雨了。
早上看报纸的时候看到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台风,当时不以为意,谁知道十有九不准的天气预报居然准了一次那么多,而且看起来后果很严重——才五点半,天就全黑了,而且一个个响雷前仆后继地从天边一路滚将过来,很让人有些胆寒。感觉着在风中席卷而至的雨水击打在手臂上的力度,再看了看手上的雨伞,易江南觉得在这样的天气拿着这样的东西出现在户外,雨伞的装饰功能比实用功能更大一些,于是只好打消一个健步冲出去的打算。
易江南做事的口腔医院在环市路上的一个高层写字楼旁边,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时间,若是平时这个时间,看到的是一堆身穿黑灰西装的男女,面色苍白却井然有序地从门口里一涌而出,那样的情形很象被惊动的蝙蝠从山洞里轰然飞出来,并立刻消失在苍穹里。但是此刻,因为这场突然而至的台风,所有的人都堆在了玻璃雨檐下面,而混在一堆等雨停的人中间,易江南很是无聊,看看周围这些早上尚且衣冠楚楚着的白领们在此刻一个个神情委顿,不由心情烦燥,人生的所有希望被压缩成一个:能够有运气截到一部刚刚下客的的士,以便尽快回到可以不用烦恼天气恶劣的家。
眼角瞟到一些或漂亮或不漂亮的女子走向突然出现的私家车门口然后在众目睦睦下统统很骄傲地坐进去的时候,易江南的胃部还是有些泛酸的。如果说,有个男人就等于在狼狈的雨季有私家车接送的话,此刻,易江南觉得,生活里有个男人也不是太不堪的事。虽然,在没有下雨的日子里,一想到男人易江南的脑子里出现的只有可以源源不断等待清洗的臭袜子、没有反锁功能的洗手间、每天早上还没醒就得屏住呼吸迎接一个甚至几个带着隔夜口臭的晨吻、每天晚上被一只长满了长毛的手抱住还要得了强迫症一样不停地说服自己相信这个动物不是猩猩……更不要提因为男女关系导致的一票突然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兄弟姐妹,姨妈姑姐”……
有车!有一部出租车突然在易江南面前停了下来,车里的人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虽然运气好得有点让人难以相信,但是易江南的身体已经先她的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条件反射地几乎是斜斜地飞了出去,只两步就到了出租车旁,右手伸向了车门。
只差一个指尖位了,车门上却在这一瞬间被另一只手拉住了。易江南一想到再回到那个潮湿闷热的屋檐下已经头皮发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个键步直接蹿进了车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直接对司机说:“下渡路,谢谢。”
“Hi!how can you?!It’s mine! The taxi是我先截到的!”一个尖锐的声音带着“咝咝”音炸然响彻头顶。易江南毫无思想准备被吓了一跳。抬眼一望,一个女子柳眉倒竖地指住了自己,虽然五官有点儿错位,但是还是依稀能够看得出这是个堪堪算得尤物的美女。
“您贵姓?”易江南温和地问。
“What?It’s none of business!我姓什么关你什么事?”
“哦,您姓‘什么’,不过‘什么’小姐这车不是贵府的吧?司机师傅你这不是来接‘什么’小姐的吧?OK,麻烦你开车吧。什么小姐,麻烦您把玉手移一移,我要关车门了。”说完易江南拉住了车内的门把手。
“你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强盗逻辑!我偏不松手,要没得坐就大家都别想坐!”美女大都以为自己有些随便发发脾气的福利的,只是急于踩多两转挣钱的的士司机不肯卖帐:“小姐,好心你啦,我还要混饭吃呢。谁先上车我就拉谁,不要难为我啦。”
易江南反而象个看客一样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冷眼望住美女,在心里有些恶质地期待她接下来怎样发飚。
谁知道,美女背后突然又冒出来一个男人,不,确切地说,是感觉到一片阴影,只见到一只男人的手,轻轻握住美女抓住车门的手坚定地拉开,说话,听不太清楚,美女一松手,易江南顺势狠命地拉上车门,对于突然出现的男人,易江南只来得及扭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和淡咖啡色休闲裤影子,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黑压压的感觉。
说不上来为什么,抢赢了的士的易江南却觉得心里十分地不舒畅起来,活象揣着一个打了一半的喷嚏在鼻子眼。
回到家,衣服还是淋湿了。易江南用脚踢上大门之后就一边往里走一边脱衣服,走到洗手间门口刚刚好连最后一件也脱得精光,易江南光着身子晃进了洗手间,把水温调到四十二度,洗了一个热水澡。这间六十平米的房子,原本的两房一厅被易江南二次装修成了开放式的一房一厅,一年前贷款买下来,送给自己二十四岁生日礼物,打着有了房子好嫁人的旗号,易江南用工作以来的全部积蓄付了首期。如果被家里的两位高堂知道了易江南是打算拿这间房来做姑婆屋的,估计骨头都会被两老敲碎了来喂鹰。
洗完澡出来,刚擦完头发,电话响了。易江南不紧不慢地把毛巾垫在头发下面,躺在地上的和式沙发上,把身体上的每块肌肉都摆放妥贴了,这才拿起电话:“喂,哪位。”
“躺着呢?”电话里郑理的声音后面衬着哗哗的雨声。
“你怎么知道?”易江南的嘴角不经意地往上挂了一下。
“从不幸认识你到现在,你的基本状态就是能够斜着就不直着,能够横着绝不竖着,能够睡着,绝不醒着……”郑理永远不会慢条斯理地去描述任何一个事实。
“你懂什么,这叫养生。要都学你一天到晚不是在酒吧就是在夜总会,左手啤酒右手MM,小心三十岁前就得前列腺炎了。”
郑理在电话里笑得相当不怀好意:“想得前列腺炎,你也得有设备才行呀。”
“郑理先生,因为您的用词太A,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无线电通信法第四十七章第三十二条第八则的规定,本次通话将于三秒钟内结束,计时开始:一、二……”
“喂,等等!南南,我打电话给你是有事情的。”
每次郑理一叫南南,易江南心脏就会紧急收缩,一些极远久的情感又会被唤醒,这次也一样,悬在话机上的手指就有点儿按不下去了,“什么事?”
“明天星期六,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好不好?”
“什么?明天?温泉?你是在墨西哥还是在加拿大?大哥现在是什么节令呀?”郑理的脑子就象KINDA出奇蛋,不等到敲开永远不会知道里头是什么馅儿的。
“你知道什么,这个季节去温泉那才叫享受。”
这倒也是,易江南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不用学习与实践,在芸芸众生中却一眼就能发掘出最好的那一个,并义无反顾地享受之,而很不幸,郑理恰好就是这种人。所以,只要是郑理介绍说好的东西,十九好得没跑,当然,包括女人。
“还有谁去?这次又是那个钟晓红?”一想到那个妩媚但是笑起来上身直晃直接导致胸前两点呈七十度水平运动的美女,易江南感觉胃上有些不太消化,虽然大家都是女人,但也有“刺激”的说。
“不是,这次是个新朋友。”郑理的答案果然值得期待。
“这次又是在哪儿认识的?飞机上?还是电梯里?”易江南一边问一边闭上双眼养起了神。
“不是,这次是被老妈子抓来相亲的。”郑理的声音无端端低了半调。
易江南差点儿笑到失禁:“我要去!我一定去!”
郑理反而有点儿踌躇了:“我这样邀请会不会太草率了?要不,过两天我叫ADA草拟过RUNDOWN之后,我们再……”
“不用啦,这么多年姐妹,这种时候胳肢窝下面插住水果刀都要上啦。”易江南觉得自己如此义气,很是有些骄傲。
“废话,每次刀到插在我身上。”郑理没好气。
“随便啦。”
“那你明天早上自己坐地铁到东山口,我们在出口等你。”
“喂,没义气!每次都这样,你踩多两脚油把我捞上会脚抽痉吗?!”易江南明知说了也没用,还是忍不住发牢骚。
“我怕对你太好了,会让你对男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误你终身。”
“没关系,只要对我好象对你的那些女朋友一样包吃包住,车接车送,误就误吧。”易江南的语气热切。
“记得明天准时到呀,等过了五分钟你不出现我们就自己去了。”郑理急急忙忙地收了线,易江南很不爽地听到收线前传来的一个不耐烦的女声:“TIN,走了啦,还没有讲完嘛?人家要……”
最怕听到别人叫英文名,尤其可怕的是明明是AUSTIN却要象中文名一样叫后两个字“TIN”以示亲昵,易江南忽然对做晚饭变得兴趣渺然。
第二章
天气非常闷热。台风过了以后本以为可以清凉一两天的,谁知道老天爷象个坏脾气的孩子,只管生着气,热着可怜的人们。
易江南刚刚从地铁钻出地面,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差点儿掀一跟斗。站在阳光下只两秒钟整个人就象被抽干了水份一样,脸上沁出来的只有油,没有汗了。看了眼手表,差五分钟九点,又到早了。
在记忆里,从来只有易江南等郑理,似乎从来没有哪怕一次是郑理等易江南的。好象倒也不是因为总是郑理迟到,只不过易江南老是早到的那一个。易江南从不为这种事郁闷,只是每次等待的条件比较恶劣的时候,预测一下郑理的阳寿之类的事是免不了的。
远远地看到一部黑色的吉普车象颗子弹一样飞了过来,吓得易江南慌忙往旁边一闪。“吱——”吉普车一个急刹,车窗玻璃降了下来,郑理那张吊儿郎当郎当的脸越过副驾驶席,露着一口森森白牙笑容可掬地向着易江南打招呼:“快,上车吧。”
易江南收拾了一下失色的花容拉开了后座车门,发现后座上坐着一个男人。郑理在前面嚷了起来:“喂!我是司机吗?干嘛都跑到后面去了!”易江南感觉头上乌云密布,狠狠地关上车门,灰溜溜地从前门上了车。
“外面会不会很晒?”还没坐稳郑理就一边问一边一脚油踩下去,车往前一冲易江南吓得一把抓住扶手大叫:“高高兴兴出门去,平平安安回家来!”
“嘿嘿嘿,让你感觉一下什么叫推背感!”郑理笑得象个刚拿到天线宝宝玩具的宝贝儿。
“你又换车了?”易江南不太确定地问,有点心虚。
“你看不到车头上的RANGE ROVER吗?4。2AT,全时四驱,机械……唉,算了,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我老是不知悔改地在一头牛面前弹琴呢?”
“切,你见过这么漂亮的牛吗?”易江南撇嘴。
“那是,放在牛里面,你算是长得不错的了。”
车厢里有男人大笑的声音,易江南愤愤地扭过头,正对上一张没来得及合上的大嘴,笑声嘎然而止。郑理在旁边介绍:“这是我的新助理,方伟航。”
方大嘴带着嘴角来不及隐去的笑纹伸出一只白皙细长的爪子来:“你好!早听郑总无数次隆重介绍过你了,久仰久仰。”
易江南没理会方伟航的友善之握,转过身来:“挺好的,这么大年纪,只有两颗龋齿。”
“哦,对了,伟航,忘了告诉你,易同学是做牙医的。‘买狗先看妈,识人先看牙’是郑同学集二十五年的智慧精华之大成总结出来的。”
“这么说,我还看得过去了?”方伟航有点儿欣欣然,“曾经有女孩子说我长得象陈坤。”
易江南赶紧递上一张名片,“这是我师兄的名片,那个女孩子有兴趣也可以找他。”
“你师兄也长得象陈坤?”方伟航一边接过名片一边问。
“不是,我师兄是眼科大夫。”易江南翻了一个白眼。
郑理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难得方伟航并不气馁,“你是牙科大夫?正好,我想问问,我数了一下,我到现在为止,一共长了二十六颗牙齿,我查了网上的资料,好象正常成人应该是二十八颗,这样会不会让别的牙齿工作过劳?另外,我做体检的时候有口腔科医生劝我做窝沟封闭,有没有必要做呀?还有……”
郑理从座位旁边拿出一个充气枕垫递给易江南。易江南很有默契地吹气,盖盖,套在自己脖子上,一歪脖子,就睡着了。梦里,易江南拿着一把AK47对着一张不停张合的大嘴疯狂地进行射击训练。
被郑理摇醒的时候,易江南用了五秒钟回忆自己是在哪里睡着的,然后才看到郑理晒得黝黑的脸。难怪今天会觉得他的牙特别白。
“到了吗?你从哪儿回来的?怎么晒那么黑?”易江南一边伸懒腰一边问。
“我们一路开过来快四个小时了,你现在才看到我晒黑了?你也太不关心我了吧。我月初就去了卡瓦纳。”郑理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个盒子:“给,礼物。”
一听到有礼物,易江南觉得面部肌肉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一个盒子。老规矩,现给现拆,好在郑理也算是明白人,没弄上一堆好看不能用的包装带来为难易江南,但是易江南粗鲁的拆卸方式还是给郑理的心里留下了较为严重阴影,其直接后果就是,郑理从来不敢在易江南面前提到一个“牙”字。即便是这样,郑理还是几次从恶梦中被惊醒时,仍然记得梦中,“吱吱”响着让人头皮麻的牙钻背后易江南苍白修长的手指。
易江南发出低低的一声惊呼,拿在手上是一个银质的古钗,顶端是花丝梅花托,花心伸出两条用无芯螺丝做成的花蕊,象弹簧一样,上面是花丝制作的一对鸾鸟,嘴里叨着寿果与方胜滴,两只鸾鸟的身和翅膀,用金丝掐制成小卷纹,堆成密密的一块。鸟尾用鉴花工艺,中间契筋,两边组丝。鸟眼用花丝围”松”,两只鸾鸟,站在花蕊上,能随时颤动,好象要展翅欲飞一样,十分惹人喜爱。 易江南的眼睛里放出火绿火绿的光。
古钗是易江南的至爱,至于原因,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被易江南不爱记事儿的脑子扔到尘埃里去了。不过基于,每个人生来都有一个小宇宙的理论,易江南痴迷古钗的事实就容易成立了。而在易江南心里唯一可以跟古钗的地位比肩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郑理。因为郑理总是送各种各样的古钗给易江南——易江南和郑理都是这么理解的。不管是捉襟见肘的学生时代还是大学毕业以后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自己创立了电脑杀毒软件公司的跃身“才俊青年”年代,搜罗没见过的古钗给易江南是郑理心情愉快的习惯。每次看到易江南收到不同的古钗时同样快乐的表情总让郑理一次次被一种情绪冲涤着,酸文人管这种情绪叫做“感动”。
郑理订了一间别墅,别墅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温泉池。易江南用最快的速度换了泳衣,虽然奇懒,但是她从不拖遢。看到那两个男人的房间门还关着,易江南在那个小池边坐了下来,伸了一只脚进去。水温大概是有四十度,立刻有汗珠一粒粒渗出来。
“猪!夏天泡温泉怎么能这个泡法!”郑理不由分说拉起易江南就走。
“你那个大嘴助理呢?”易江南问。
“他一个动作可以用二百格胶片,等他换好衣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