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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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引-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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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杀不多,却有逃兵无数。
还好,最近边城,就在面前。
望见熟悉城墙,还有城头上那飞扬旗帜,齐王田午竟然潸然泪下。
回想一月之前,他何等意气风发,势要夺下南郡,甚至剑指冀国腹地。
可如今,他不仅丢了十五万大军,更是丢了所有面子!
不过!
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会改变!
田午于心中为自己鼓劲,回望冀国方向,“扬獍小儿!我们的帐!来日方长!”
他在心中打定主意,重新整理仪容,便派手下将军,去城外唤门。
战时如此,城门自然紧闭。
那将军拍马到了边城城下,还不等他说话,却有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噗嗤”捅穿那将军咽喉,将他射落马下。
田午悚然大惊!难道这边城,已经被扬獍拿下?
可他转念一想,城头上旗帜飞扬,绝非被扬獍攻下。只怕是守将性急,战争时期,难免误杀之时。
于是他嘱托了几声,又有将领上前,离城墙稍远处开口质询,“我等是齐王护卫!军中便是齐王驾到!城中是哪位守将!还不出来接驾?”
过了片刻。
城楼之上,有一将领冒出头来。
田午心中稍松,总算是解决误会。
却听到那城上守将,寒声发问,“接驾,哪位齐王?”


第288章 城门紧闭穷末路
扬獍入主南郡。
元豕那个元帅府,便成了扬獍的临时府邸。如何对待齐国残军,道道命令便是从这儿,奔向四面八方。
这一日,齐王踏上齐国土地。
扬獍便在那元帅府中,梳理余下计划。
厚厚宣纸堆成一叠,堆在扬獍手边。
扬獍提笔疾书,转瞬间,又填满了宣纸一半。
他提笔一半,略微皱眉,却是将身边宣纸按住。
便听到“哐哐哐”几步重响,一道魁梧人影,出现在扬獍桌边,将头盔往桌上重重一砸,惊得桌上砚台跳动。
“扬獍!”拓跋元一怒喝道:“这算是什么命令?”
扬獍放开宣纸堆,将桌上砚台重新摆正,“你已经当了飞将军,就不能有点将军的样子?这元豕家里可都是好东西,这方田横砚,表带海蛎皮状,可谓是价值连城。若是摔坏了,就算是把你的寨子全卖了,也赔不起的。”
拓跋元一将双眼一瞪,匪气冲天,“他敢问老子要钱?老子一刀就……不对……不是这事儿!”拓跋元一这才醒悟过来,将话题重新带回正轨,“我是要问你,你这道命令是怎么回事?我都快撵上田午那鳖孙了!你居然让我撤军?”
扬獍瞥了拓跋元一一眼,“你还不是乖乖撤军了?”
“啧!”拓跋元一怒哼一声,到了扬獍身边张牙舞爪坐下,双腿敲在书桌之上,“军令如山,这点道理,老子还是明白的。”
扬獍面带微笑,“既然听从,就别多问。”
拓跋元一将双腿收回地上,怒道:“行行行!算你有理!那我再问你别的事情!”
扬獍笔下不停,随意问道:“你想问我,为什么对那些溃军,只赶,不杀?”
拓跋元一愣了愣神,下意识“嗯”了一声。
扬獍微微一笑,“眼光要长远,格局要广阔。”
他搁下兔毫,走到屋中沙盘之上。
那张印着“田午”二字的小牌,已经回到齐国边疆。
扬獍微微一笑,将“田午”直接拎起,随手抛到一边。
他又将那些齐国兵甲,全部推到齐国境内,“天下,何其之大。”
与此同时,齐国“巡风”边城,城墙之下,田午面色铁青,“这齐国!难道还有两个齐王?”
城上那守将面露冷笑,“原来大王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田午面露诧异,随后双目圆睁,唇齿打颤,“难道……难道……”
“陛下啊!”守将哈哈大笑,“您的王都‘熏享’,田白陛下,已经入驻!这齐国,已经不是你的齐国了!”
田午听得瞠目结舌。
田白?
田白!
田午只觉胸口发闷,伸手捂住胸膛。
身边将士同样面面相觑,为首那人破口大骂,“兀那小贼!莫要信口开河!齐国只有一位陛下!那田白反贼!只要陛下回到王都,登高一呼……”
“登高一呼!又有何用?”城上那守将立即出声,将咒骂打断,“田午!你以为,这齐国,还有人希望你回去吗?”
田午如遭雷击,那右手捏紧缰绳,不断颤抖,胸口隐隐发疼,“逆贼!逆贼!逆贼!”
“你才是逆贼!你才是齐国最大的灾难!”守将突然向前,撑住城墙,对着楼下大吼,“田午!从你上位以来,你便想想,你为齐国做过什么?你什么都没做过!你只知道骄奢淫逸!你只知道宫里有多少宫女漂亮,王都周遭还有什么奇珍异兽,没有入得你的宫殿!除了这些!你扪心自问,你为齐国,你为齐国百姓,做过什么?”
田午忍住心口绞痛,高声回应,“孤!差点打下了南郡!孤,能为齐国开疆扩土。”
守将冷冷一笑,静静望着田午。
田午嘴角挪动,终是说不下去了。
守将摇了摇头,“十五万大军,你现在身边还剩下几人?”
田午浑身一僵。
他扭过头来,环顾身周一圈,目光从身边将士身边,一一略过。
所有将士,皆是满面寒霜。
田午想要从这群人中,找那一个,哪怕是一个鼓励,坚定的回应。
可是,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开了。
无人与他对视。
是不敢?是怕不敬?还是……
在他们心中,他田午,便是这样一个昏君?
寒风凛冽。
田午突然觉得今日冬风,分外凄寒。
他裹紧身上外袍,似是想要给自己些许温暖。
那是那寒冷,并非外在呼啸,而是由内而外,从心里一层一层浸染出来。
冷彻骨髓!
“原来,你们都是这么看孤的啊……”田午摇头苦笑,“原来,孤是昏君,昏君!昏君啊!”
凄声呼喊,混入风中,荡于风雪,只让人觉得空空荡荡。
城上,城下,皆无回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田午突然放开了缰绳,仰天大笑,那笑声从断断续续,不断变大,随后变成凄厉癫狂。
田午如同疯了一般,抱住脑袋,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昏君!昏君!!昏君!!!”
最终,那嘶吼化作咳嗽,田午伏在马上,污血喷出口来,沾染马背,滴落地上。
城上守将双眼一眯,放声嘶吼,“田午!你就是条狗!你连狗都不如!你的臣民,没有一个服你!没有一个敬你!你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话音落,笑声止。
空寂无音。
田午垂下头来,沉默许久。
寒风撩起披风飘荡,田午缓缓抬起头来,将身上衣冠端正,又将面上血污抹尽,随后对着城上守将微微一笑,“孤这一生,却是愧对列祖列宗,愧对齐国百姓。今天,便将这条命,还给你们!”
话音刚落,田午骤然拔剑,横于颈上。
周遭将领惊得手足无措,奔向田午。
然而。
咫尺,天涯。
剑锋挪移,刃入肉中,鲜血飞溅而出,展开一面血扇,扑在齐国大地之上。
齐王田午,自刎身亡,跌落马下。
消息,一日千里。
当这份情报送到田白手中,田白从龙椅之上直接跳了起来,对着殿中大臣放声高呼,“午贼已死!午贼已死!孤要大赦天下!孤要大宴群臣!”
还有一人,在一黑暗角落,捏着这份情报,泪流满面。
田白大宴,近在咫尺。


第289章 喧嚣齐地落掌中
夜色初沉,天边还有一线红霞。
扬獍单手托着茶盏,另一手背在身后。他站在书房门前,遥望天边。
从他身侧去望,能见到屋内桌上宣纸已然少了一半。
扬獍眯上双眼,略微额首,低声自语,“齐国这边,该下达的命令,都已经传达下去了。这一步棋,也算到了收尾时候。田午居然自尽得这般果断,我倒是高看了他的厚黑。想来在边城安插的那名守将,倒是立了功。他也是个人才,该不该重用呢?”
他缓缓睁开双眼,叹了口气,“策反他只用了二十万两白银,这种人,也是不该重用。田午啊田午,我便送他去陪你吧。”
说着,他将手腕稍稍翻转。
盏中茶水倾洒而下。
扬獍看着茶水滴落,面无表情道:“田午,我不喝酒。这一杯,就算我为你送行。我可要谢谢你,将齐国拱手相让。”
茶水倾洒干净,扬獍背起双手,手指敲击茶盏边沿,“还有田白。”
他微微一笑,反身回了书房,铺开一张宣纸,将紫毫沾染墨汁,又在那田横砚边缘调峰理顺。
停滞片刻,扬獍于那纸上落下一横。
千里之外,齐国王都“熏享”。
新齐王田白,大宴群臣。
事实而言,旧王毙命,新王饮酒作乐。
可新王登基,又该大肆庆祝。
况且,旧王从某种意义而言,便是死在新王手中。
这口怨气,已经在他心中积郁许久,今天他又如何按奈得住?
得意易忘形,亦是人之常情。
酒过三巡,田白面上已是酡红一片。
饮酒染面,也是常事。可田白已经步履蹒跚。
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的便是此刻。
田白此次所谓大宴群臣,实则全是心腹,真正百官宴会,可不会这般简单。那可得等到他真正登基之时,普天同庆。
不过,他实在是忍耐不住心中喜悦。
田午从小到大,便像是一片乌云笼罩在他头上,今日终于,拨云见日!
田白便挑了宫中偏殿,将自家心腹重臣,约有三十多人聚集一处,分享喜悦之情。
他已经离了主座,径直行到一众大臣之中,众人高谈阔论。
所言所说,除了恭喜之外,便是过往将来。
仿佛明日,田白便能够成为千古名君。
说道兴奋之处,却有人张口问道:“陛下,却不知道,该拿那扬獍手下,怎么办?”
田白面上笑颜稍敛。
周遭气氛,也是骤然一顿。
其实在座众人,最为亲近六七人,都知道扬獍之事。
此次反叛,扬獍在其中扮演了极重角色。
他毕竟给了田白下定决心的契机,更是将城中安插眼线发动起来,协助田白迅速攻入王城。这才攻了田旅一个措手不及。
田白和扬獍之间更有口头协定,扬獍助田白夺权,田白必须封锁齐境,让田午有家而回之不得。
只是,这些全是帷幕之下事情,如何能拿到台面上讲?
说话那将也觉得自己失言,赶紧捂住脑袋,装晕做疼,“陛下莫怪,臣,臣喝多了。也不知怎么就说了这些混话。扬獍小儿又算什么?我们齐国难道还怕他了不成,我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说着,那将领便端起面前酒杯,一口饮尽。
身边侍从立即上前,就要为他再次满上。那将也是豪气,将侍从推开,自己给自己满上。
又是“咣!咣!”两下,再饮下两杯。
宴会所饮,乃是“一品熏享”,是齐国国酒,也是王室贡酒。此酒,芝麻香浓,口感柔润细腻。原本最为适宜宴会慢饮,如这将军这般牛饮,简直是暴殄天物。
可是这种时候,容不得他去多想。
因为田白面色,已经越变越黑。
宴会之中气氛,降至冰点。
书房之中,烛光摇曳。
不知扬獍要写什么,但他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极慢。
仿佛在一笔一划之间,酝酿着奇谋诡计。
扬獍笔锋一提,纸上便有一个“木”字。只是这“木”只占纸张一半,另外一半仍旧空缺,这整个字,也只完成一半。
“木”字边旁,右侧又是何物?
扬獍深吸口气,再次动笔,又是一“横”
宴会之上,田白面上重新挤出笑容,拍了拍那将领肩膀,“扬獍。他很厉害?”
气氛为之一松。
田白举着酒杯,环顾全场,“你们谁来告诉孤!扬獍小儿!很厉害吗?”
不等有人回答,也无需他人回答,田白高声呼喝,“扬獍小儿!自以为聪明绝顶。帮孤夺了王位,可他便觉得,孤亏欠他?孤就要对他言听计从?”
“放屁!”田白猛然间掌中酒杯,摔碎地上,“他所做一切,不过是为孤做嫁衣!孤什么都不会给他!他算什么东西?孤是齐国之王,要与孤谈判!那就让冀王来!啊!对了。”
田白露出一丝冷笑,“冀王已经死绝了啊!”
殿中先是一静,随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恭维,马屁,赞誉,充盈殿中。
田白哈哈大笑,反身,坐回主座。
书房之内,扬獍已在那右侧,填上一半,却是一个“艹”,下带“曲”字无横。
田白坐于主座之上,掌心满是汗水。
他自然明白扬獍厉害,可他决不能在群臣面前露怯。
毕竟他是知道,扬獍能够渗透齐国到这等地步,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扬獍究竟是在多久之前,就在准备对齐国动手呢?
恐怕除了扬獍,没有人知道。
光是这份心机,这段深谋远虑,已然让人心静不已。
但是。
田白在心中为自己鼓劲。
他如今已是齐王,一国之君,又怎么能怕一个别国的奴才?扬獍若是现在再来找他谈判,可就不会再是简单事情了。
田白在心中打定主意,面上也重新挂起笑意。他方才将酒杯掷碎了,此刻便随意招了招手,“拿酒杯来。”
过不多久,便有一年轻宦官,低垂脑袋,双手捧着木盘,将盘上酒盏送来。
田白看着店中将领劝酒嬉闹,也是笑逐颜开,伸手拿了酒杯,却发现身边宦官,并不走开。
他略微皱眉,又挥了挥手,“下去吧。”
那宦官依旧不动。
田白面露不悦,扭头去看那人,目光一触,却如见鬼魅,面色煞白,“田!田!田!”
那宦官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惨白面孔,嘴角挂着怨毒冷笑,“叔父,别来无恙!”
“田旅!”
书房之内,扬獍陡然加快笔划!
一撇!一竖!一点!四横!
大殿之中,众人被田白惨呼吸引目光,却见到田白身边宦官,突然从木盘之下,抽出匕首一柄。再看那人面孔,四座皆惊!
田旅!未死!
旧王之子!田旅双目赤红,抛了木盘,擎住匕首捅向田白胸膛,凄厉暴喝,“田白!纳命来!”
元帅府中书房,扬獍书完最后一竖。
安宁月色,既是安宁。
那纸上,却是一个大大“權”字。
扬獍搁了紫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李斯之黄犬谁牵,霍氏之赤族奚避?权者,一碗毒鸩罢了。”
他离了书桌,又行到房外,仰头望着满天繁星,低声呢喃,“琼华,你看到了吗?我拿下齐国了啊。”
是夜,田旅“死而复生”,刺杀田白,后被田白部下,分剁成沫。
是月,扬獍将齐国溃兵赶入齐国境内。
溃兵所到之处,齐国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扬獍随后率军入齐国,一路扫荡溃兵,拯救万民与水火,百姓人人交口称赞。
冬末,扬獍入齐国王都“熏享”,另立齐王田献。
至此。
一份假诏,一声赌约。
冀国安宁,齐国尽入掌中。
燕国境内,昌隆城外,山师府中。
山师阴按住情报,深吸口气,随后朝北方深鞠一躬,“扬獍师兄大才,天下无双!”


第290章 狄冀河涌大潮来
雪遮半侧瓦,炉温绿蚁香。
庭院之中,山师阴一鞠到底,身边石桌上,米酒泛香。而在他身侧传来一个模糊声音,“轻狂道地肿么样了?”
却是林火站在山师阴身侧,不过他此时形象,只会令人忍俊不禁。
林火怀里抱着个正红色襁褓,襁褓中的孩子正伸出手来,拉拽林火脸颊。
这便是山师阴与苏丹霞的孩子,降生不过月余,别的不会,整天吃吃睡睡。可是这孩子,倒是有个特点,那就是喜欢抓东西。
别的孩子在这般岁数,只怕啥也不会,可这孩子不一样,凡是双手触摸事物,便要死死拽住不放。若不是他体弱累了,也不知道要抓到什么事情去。
林火原本只是拿脸去蹭他,结果便被他一把勾住了嘴角,死不松手。
面对这种情况,林火也是哭笑不得,只能朝一边苏丹霞求救,“勺子,你康康,这孩纸只听泥的。”
冬末时候,温度不似严冬煞人,不过苏丹霞依旧包裹得严严实实。身边跟着五六个下人,有负责服侍的丫鬟,还有负责带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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