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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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引-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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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化作一记重拳闷响,一声撕心咒骂,“吕烽!你个混账东西!你骗我你会回来,你骗我,还要和我一起喝酒!”
酒撒遍地,心血满腔。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夕阳将没时候,林火走出帐外。
他一身酒气,脚步虚浮,从营帐中晃悠而出。
与赤娜擦肩,他却停下脚步,“我会杀你。”
赤娜苦笑点头,“我明白。”
林火回过头来,眼眶通红,“你不该屠城,烽子一生所愿,便是守护冀国子民,你却做出这等事情!”
“你骂我,我认!我赤娜做事,从来敢作敢当。可这些人,统统该死!”赤娜捏紧双拳,“是他们看着吕烽被刀刀捅死,却袖手旁观。他们便是这般对待恩人,对待一国之英雄!只因为一句话,一个谎言!因为马明和他们说,只要杀了吕烽,他们便能活命。”
“他们受人庇佑,而不知感恩。闭目不视,便能心安理得。正是他们的不作为,真是他们的袖手旁观,吕烽才会惨死此地!守护这般愚民!谁还要当英雄?”
赤娜咆哮着,却是声泪俱下,“吕烽是死在他们手上啊!为了他们,一点都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林火五官都要扭到一块儿。
惊愕,愤怒,质疑,叹息,千万神采,汇聚此时。
他伸出手,想要安慰赤娜,最终还是收回身边。
两人再无对话。
林火转身离去。
夕阳拉长两人身影,却是再无交集。
“林火!”赤娜最后,将林火叫住。
林火停下脚步。
赤娜顿了许久,终于出声,“你要想清楚,冀国这次,究竟是谁获利最多?”
林火皱眉,并未答话。
他便这样走了,狄军之中,未有人拦他。
出营之时,他见到那伯格,站在远处,对他捶胸额首。
可林火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其上。
他走出营帐,牵了战马,奔向远方。
渡鸦,便在远处树下等他。
两人并肩而去。
渡鸦并不说话,只是静静陪他,默默前行。
月升时候,林火回到藏身之处。
他们约有千余人,藏身于山林之中。他已派出斥候,了解过周遭情形。
扬獍不负所望,果然没事,他还纠集了北境兵力,准备将狄军赶出国土。
林火便让斥候联系扬獍。
现在,他就需要等待,等待扬獍前来。他便将吕玲玲与这些冀国甲士,冀国百姓交到扬獍手中。
之后,他又作何打算呢?
他不知道。
他已想不清楚,此时此刻,只想闭上双眼,瘫倒在地。
太累了。
身心俱疲。
可他刚刚躺下,赤娜话语便涌上心头。
谁,获利最多?
难道,冀国此处,不止马明一名奸细?
思虑纷扰之时,帐外有人呼喊,“林少侠,扬獍公子人马,就在山下。”
林火骤然起身。
面上变幻不定。


第253章 蛛网盘结险未脱
谁?获利最多?
这句话,便像是一粒种子,扎在林火心中。
种子总会有发芽时候,只是这时机来得如此之快。
他拖着疲累身心,脑中极速思考。
目前无法排查,在冀国这边,还有谁参与此次叛乱。
虽然他不愿相信,但是扬獍,确实在他怀疑之中。
若是几日之前,林火断然不会怀疑自家师兄。
可是。
吕烽死了。
他将吕玲玲交给林火,林火必须慎重。
“林少侠?”传令男人轻声唤道,他眼中有些疑惑,似是不明白,林火为何迟疑,“是扬大人派人来接我们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快点离开这里?”
林火抬头看那人。
他能够看得出来,那人眼中期望,还有眼底那丝恐惧。
这些甲士随他出生入死,到了这种时候,已是不愿,在被困一处,孤军奋战。
林火明白他心中所想,所以他再次选择相信,“走吧,引他们上山。”
传令兵应声离去,身形似也轻快不少。
林火走出简陋营帐,不知为何,心中烦躁。
他举头望月,却在那树桠之间,见到一只细腿圆肚蛛正在结网。
兜兜转转停停。
林火突然觉得,眼前便有一道蛛网,朝他笼来,可他却不知结网者,究竟是谁。
不知何时,渡鸦来到他身边。
她在怀中抱了一只白熊,静静站在林火身侧。
林火扭头看她,“这是阿呆,还是阿瓜。”
怀中白熊已然安睡。
渡鸦轻柔抚着白熊脊背,便如同一位母亲,月光洒她侧脸,朦朦胧胧,“这是阿瓜,像我,不爱说话。”
林火微微一笑,“阿瓜像你,那阿呆呢?”
渡鸦瞥了林火一眼,“像你。”
“像我?”林火摸着后脑勺。
“对。”渡鸦肯定答道,“因为它叫阿呆。”
林火先是一愣,随后哑然失笑。想不到过去这么几个月,倒是被渡鸦调侃了。
他伸手想要揉乱渡鸦头发,却听到树林之中有所异动。
“谁!”林火骤然上前,将渡鸦拉到身后。
扬獍手下,上山不会如此之快,林中难道有人埋伏?还是其他难民逃入山中?
扭头望去,却见到山林之中,走出十数人来,人人斗笠布衣。
林火皱眉,伸手按住剑柄,“鬼见愁?黑一门?”
林外那人,抬起手来。
林火捏住千磨,出鞘一寸。
为首那人揭下头上斗笠,唤了一声,“火哥!”
林火浑身一震,看着眼前熟悉面孔,嘴角颤抖,“小……小石头?”
“火哥!”小石头又唤一声,向林火奔来。
林火放开剑柄,两人抱在一处。
他拍了拍石磊后背,哈哈笑道:“几个月不见,你黑了不少,也壮实不少,像个男人了。”
小石头挠头傻笑,“三成大师对我不错,一路上还教了我不少东西。”
林火欣慰点头,却又感疑惑,“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小石头面色一沉,“火哥……烽子哥的事情……”
林火脸上笑容垮了下来,“你们都知道了啊……你们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也不是。”小石头凝神道,他回头望向身后。
人群之中,一人去了斗笠,却是三成大师。
他双手合十,沉稳说道:“我们事实上,是为林施主而来。”
林火心中疑惑,却也不忘礼仪,还礼之后,方才问道:“三成大师,何出此言?”
三成大师叹了口气,“说来也巧,我们修行路过冀国北境,正遇到此次大战,传令信使。那信使身受重伤,弥留之际,委托我等,将战况送至当地将军手中。可是,等我们到了将军府,却发生一件怪事……”
“怪事?”林火皱眉。
三成大师继续说道:“那位将军,早已出发。”
“嗯?”林火眉头一挑,“大师所言,是何意思?”
三成大师解释道:“据城中百姓所言,那位将军,在初六时候,便得到消息,狄军入境,北境求援。”
林火骤然一惊,“可是,初六时候,狄军才刚刚发起奇袭,他又怎么会知道此事?难道是未卜先知。”
三成大师摇了摇头,“并非未卜先知,而是有人提前将事情,告知于他。”
说到此处。
山坡上亮起火把,扬獍手下甲士正在上山。
一眼望去,人数足有数千。
这么多人?
林火咽了口唾沫,艰难问道:“大师,可是这消息出自何人?”
三成大师望向山坡,“传出消息之人,叫做扬獍。”
扬獍?!
林火看着山坡之上,火把盘桓而上,顿觉背脊发凉。
三成大师继续说着,“我们担心这扬獍会对你不利,便紧跟于他,此次他派出甲士来寻你,我们便寻踪而来,提前一步,找到你处……”
林火咬紧牙关,“扬!獍!”
两个字,便如从牙缝之中,硬挤出来一般。
他那双手,已经按住腰间刀剑。
渡鸦伸出手,将他手腕按住,“打不过的。”
林火将渡鸦震开,“打不过也要打!是他!是他害死了吕烽!是他害了这么多无辜生灵!我林火平生……”
话未说完,被渡鸦按住双唇。
她摇了摇头,“打不过的啊。”
林火浑身打抖,死死捏住兵刃。
渡鸦叹了口气,放开手掌,“我们若死了,吕玲玲又该怎么办?”
林火双眼颤抖,脑中天人交战。
最终,他放开双刃,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火哥!”小石头惊呼道。
林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坡上冀军,已快到营帐门口。
林火转过身去,“带上吕玲玲,我们走。”
等火把踏入营地之时,营中早已人去帐空。
同一月下,燕国北地,小姜村。
花袍突然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
身边水玉怀胎六月,睁开惺忪睡眼,“相公?相公你怎么……”
睁眼去看,正见到姜杉满面泪痕。
水玉大惊,就要起身,被姜杉轻柔按住。
月光洒入屋内,清冽幽寒。
水玉缩了缩身子,小声问道:“相公?”
姜杉摇了摇头,“我做了个梦。”
“梦?”水玉疑惑问道。
姜杉为她盖好被褥,自己反而起身,披了外衣,“我睡不着了,去看会儿书。”
水玉压住下唇,脸上满是担忧。
姜杉微微一笑,“没事的,你好好休息,我的小崽子,还指望着娘亲健健康康呢。”
水玉见他不说,也只能闭上双眼。
姜杉穿了鞋袜,走出内室,轻巧合上房门。
他缓缓走到书架,犹豫片刻,从两摞书后,拎出私藏烟杆。
六个月了,他都未碰烟酒。
可今夜,那梦令他心烦意乱。
他缓缓步出屋外,点了烟草,深深一吸。
滚烟入肺,又作一道烟线,散入夜空。
朦胧了月,恍惚了神。
姜杉似乎看到,在那篱笆外,吕烽朝他挥手微笑,随后,隐入黑夜,再不回头。
次日。
冀国北境,狄军大举入侵。
战乱起,山匪亦要趁乱。
拓跋元一,率本部人马,换了狄军兵甲,杀入天元城中。
至此,烽烟起灭,引得战火燎原。


第254章 白首搔断仁义在
趁火打劫,马匪历来如此。
拓跋元一不仅是山匪,更是北境马匪,无冕之王。
若非那次万人围剿,只怕连“无冕”二字,也得去掉。
那次围剿,令他部下损失惨重,更令他困于半步天位,不得寸进。
不过这没关系。
他还有骏马,还有烈酒,还有快刀,还有肝胆相照的兄弟。
天下何处不得去?
别人说他坏事做尽,他不在乎。
因为也无人关心他何至于此。
狄国入侵?
当年他如野狗一般跪地乞求,众人对他冷眼旁观,今日,他又何必假做圣人?
宁为罗刹鬼,不做伪佛陀。
这吃人的世道啊,谁又饶过谁?
故而,狄国不是朋友,冀国更不是伙伴。
他截了一队狄军,扒了狄军甲胄,率一众弟兄,奔赴天远县。
远处,便能见天远县城墙破败。
狄军还未至此小县,拓跋元一已在路上。
于远坡驻马。
拓跋元一把住马首,遥望县城,面上无悲无喜。
副官马岭落他半步,同望县城,眼神之中夹杂回忆,悲愤,怀念。
拓跋元一看他一眼,“每次归来,你都做这等姿态,又是何必。”
马岭叹了口气,“故土难忘。”
拓跋元一狠狠捏住缰绳,扬起拳头,“你忘了这一城老小,如何对待我们?如何对你家人?”
马岭紧闭双眼,低下头去,“几成梦靥。”
“好!”拓跋元一扬鞭立马,“今日,便为你,为我们破了这噩梦!”
大手一挥,马贼涌向县城。
奔到近处,天远县城,却令拓跋元一大吃一惊。
只见那城门大开,一眼便能望见城中街道,道中空无一人。
何以,人去城空?
拓跋元一立即拽紧缰绳,身后骑兵顺次停步。
大批人马,便停在城墙之外。
拓跋元一抬头去看,仍能见到城头冀军旗帜。
放眼去望,城中屋舍完好,也不像被狄军洗劫模样。
问题出在哪里?
拓跋元一眉头稍皱,“难道是空城计?”
马岭行到拓跋元一身侧,“老大,现在……”
拓跋元一双目一蹬,“区区空城,就想吓我?当老子是那穿女人衣服的司马仲达?”他扬起长刀,朝城门一指,“众兄弟!随我入城。”
话音落,一骑领头。
拓跋元一率先踏入城中。
入秋时候,枝叶零落,堆在城中轴道之上。
“呫嗒”蹄音响在道上,又应声而回,空空荡荡。
马贼走得不快,身后弟兄分工有序,左右张望。
只是这城静得可怕。
拓跋元一竖起两指,侧挥两下。
身后骑兵分做两股,朝两侧分流,分头调查城中情况。
马岭领着一队离去,拓跋元一一人,顺着城中大道,继续向前。
行步向前,一切如常。
拓跋元一慢慢从戒备,变作闲庭信步,最后入眼皆是回忆。
街道依旧是那街道,屋舍依旧是那屋舍,一如往昔。
转角旧墙,还有他当年刻的乌龟,只是这么多年,又被别的孩子,刻满了其他纹路。
微笑,涌在拓跋元一嘴角。
余光一瞥,见到人影闪过。
城中有人!
拓跋元一扭过头去,却听到“呯”的一声。远处有一屋舍房门晃动。门缝之后,似有人影耸动。
他拎起长刀,立即跃下马来,几步奔到门前。
重拳一挥,门板应声崩裂,门后之人仰天倒地,却是爬不起身。
拓跋元一将那人衣领拽起,才发现,面前是一位老人。
须发皆白。
那老人浑身发抖,似死怕极。
拓跋元一也是凶恶,他此时只想知道城中百姓去往何处,就要张嘴喝骂。
面前老人,却是望他面孔,定定出神,“小……小野?”
这次,轮到拓跋元一愣神。
小野,是他儿时小名,面前之人,怎会知道?
在他愣神时候,面前老人反倒是如释重负,“谢天谢地!原来是小野。你穿着狄军衣服,我还以为是狄军入城了呢。”
拓跋元一皱了皱眉,寒声道:“遇到我,你也不比遇到狄军走运。”
他将老人推开,以他本事,自然不怕老人逃跑。
那老翁也没逃跑意思,反倒是叹了口气,“还有什么走不走运,听说狄狗子要来,县里人多是走了。”
拓跋元一眉梢稍挑,“你为什么不走?”
“不只是我。”老翁指向别处,“城里也就剩我这种老骨头。走?又能走到哪儿去?还不是成了年轻人的负担,不如留下。再说了,故土难离,落叶归根。根在这儿,又能走到哪儿去?”
拓跋元一沉默了片刻。
那老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上前几步,拽住拓跋元一衣袖,焦急说道:“小野,你也快走吧,若是那些狄军来了,你们也要遭殃。”
拓跋元一微微一怔,随后挥手将老翁推开,“老子特地换了狄军甲胄……”
“假的,毕竟是假的!”老翁急切道,“你们若是真遇上狄军,还不是要被识破?到时候才是遭罪。”
拓跋元一咬了咬牙,发出一声冷笑,“老家伙,别想骗我,你以为说这两句好听的,就能把我骗走?”
老翁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拓跋元一心中发寒,冷笑道:“怎么?说不出话了?想来也是,我可是马贼,你们这些平头百姓,那个不是恨我入骨?这种时候惺惺作态,谁会相信?”
老翁抬起头来,嘴唇颤抖,“没错,你走了弯路,成了恶贼,人人得而诛之。可小野啊,这种时候,我……我……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啊。”
拓跋元一骤然沉默。
就在此时,有手下奔来,“老大,可找找你了。城中只剩一些老弱,值钱的东西,都被带走了。”
拓跋元一似是有些走神。
那手下又唤了一声,“老大?”
拓跋元一这才回过神来,“你刚刚说……”
“老大!”远处,马岭策马而来,面上满是焦躁,“老大,我们得走。”
“怎么?”拓跋元一皱眉。
马岭面露难色,“狄军,狄军朝这边来了。”
老翁面色骤变,伸手去推拓跋元一,“快走!还不快走?!”
那老翁已至古稀,又如何推得动拓跋元一,急得满头大汗,“小野!你从小就不听话!这种时候,还不快走,要等什么?”
“你们……”拓跋元一抿住双唇。
“我们是走不掉的。”老翁面上却是浮现淡淡微笑,“可至少,你们能活下来。”
那笑容,令拓跋元一陷入混沌。
不知不觉,他已被推出门外。
回过神时,马贼穿过城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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