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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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唐-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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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数,不过根据他多年的经验,经手一抓就估摸个八九不离十,至少也有三十文。
崔居见崔向隐入沉思,心中隐隐有一股兴奋和期待,直觉认为,崔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真要能替父亲解忧,能让父亲不再愁眉不展,他也是高兴得很。
过了半晌,崔向突然眼睛一亮:“小三,你帮我一个忙!”
“恩公请讲,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历小三信誓旦旦。
崔向爽快一笑:“好,够胆色,你我以前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以后,你也别做妙手空空的活计了,我给你找个活计,你可愿意?”
历小三眼珠一转:“好是好,可是恩公,我从小到大偷大的,除了摸别人兜里的钱之外,还真是什么活儿都不会做。”
“放心,你会做许多事情,只是你不自己不知道罢了……先说眼前之事,小三,你再潜入邻家,帮我将他家的锅盖偷来,有没有把握?”
“这……”历小三一脸为难。
崔居看出了历小三的担忧:“怕什么,稍后我领你到成衣铺子,给你做几身新衣服,如何?”
历小三顿时喜笑颜开:“成,包在我身上。请恩公和九郎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饿了几天身体还大利索的历小三,现在有钱在身,又知道有新衣服可穿,顿时精神大涨,三下两下将身上衣服归整得利利索索,然后一转身来到院子之中,助跑几步,一翻身就爬上了墙头,人骑在墙上,还忘不了冲二人炫耀似地一笑,随后一翻身就落到对面院子之中。
崔居习惯性挠头:“锅盖有猫腻?”
崔向一脸凝重:“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如此。若是错了的话,又是一团迷雾。”
历小三被人称为神小三,果然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一柱香时间不到,已经翻墙回来,手中拎着一个黑呼呼的锅盖。颜色熏得黑油油,一看就是年深日久之物。
只是这么旧的一个锅盖,上面也刷了一层亮亮的清漆,很是奇怪。
崔向也不说话,伸手接过锅盖,看向里侧,双眼离锅盖不过半尺,几乎整个脸都贴了上去。看了半天,突然愣住,随后哈哈一笑:“九郎,案子破了。”
随后历小三又将锅盖放回原处,在崔向和崔居的带领下,到外面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买了几个包子塞饱了肚子,人又精神了几分。
崔向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三,你今年也不小了,二十多岁了,不能总这样下去不是?一个人,当一两年小偷容易,难的是当一辈小偷,你真不想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崔居在一旁强忍住不笑,十七岁的崔向,如同几十岁的人一般,对历小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的道理也是头头是道,直让他心中不解,崔向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有时说话也是老气横秋的语气,这份表演的功力,他白马也赶不及。
历小三最后终于被崔向说动了,眼含热泪:“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多谢恩公指点迷津,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一门手艺,以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别一口一个恩公了,好象我多老一样,叫我二郎就行。”崔向摸摸脸,也感觉刚才一番话说下来,好象他一下变成了二十八一样,幸好脸上还是少年的光洁,才放下心来,说道,“我觉得你不管是学木匠还是铁匠,一定能成为大师傅,毕竟你以前的生计,也是手艺活,靠的就是心灵手巧。”
这一夸连历小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双脚在地上搓了几下土:“我先试试木匠吧,铁匠太费力气,估计做不来。”
“可以,你先去文渊阁找凌静安,就说是崔二郎让你前去找他,若是他已经找好了宅院,你就先在宅院住下,来了老师傅之后,就先跟着老师傅学艺,不出几日,我就会前去看你……可有信心?”
“恩公请放心,绝对不会给恩公丢人。”历小三拍着胸口保证。
崔向又摆出一副长者模样:“错了,小三,你不是做给我看,是做给你自己看,是给你自己挣一个脸面。当个木匠,是凭本领吃饭,谁也不会欺负你。要是手艺学精了,以后我不敢说让你多有钱,但至少有个独门小院,娶个娘子,生上一双儿女,不在话下。”
前景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崔向鼓动人心的水平也算是中上水准,历小三从小受歧视惯了,突然被一个美好的前景所吸引,暴发的潜力也是巨大的,眼泪哗哗地流,只差一点就嚎啕大哭了。
送走了历小三,崔居向崔向竖起了大拇指:“真高人也!”
崔向摆摆手:“别太夸我了,我会骄傲的。”
崔居哈哈大笑:“这一句话不错,我也学会了。”
二人又笑了一阵,崔居才问:“二郎,你是怎么想到的,真是匪夷所思法子,竟然被你识破了。换了我,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第六十七章 寻芳

总不能告诉你,我后世就爱看一些破案的书,在看一些稀奇古怪的案件之时,见过类似的作案手法?崔向只好说出一个折衷的说法:“既然是投毒案件,又一时找不到当时投毒的痕迹,可以推测出是预谋作案,就是设计好投毒工具。既然要投毒,锅盖自然是最佳选择。一个又黑又旧的锅盖还用刷什么清漆,所以就可以想出其中定有古怪。”
“不过谁又能想到,坏人竟然如此聪明,在锅盖之上钻了一个小孔,在里面放入砒霜,然后再封上蜡,为了掩人耳目,又多刷了一遍清漆。煮饭之时,薄薄的一层蜡遇热融化,砒霜落入锅中,一家人中毒身亡,好高明的杀人手法。”崔居尽管知道了崔向的发现,还是不免再三感叹。
崔向一脸正容说道:“事不宜迟,此事你速转告崔刺史,请他派人捉拿为任家装修的木工和漆工,其中必有凶手,即便不是他们所为,也可以由他们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
崔居也是一脸严肃,叉手一礼:“多谢二郎援手,此情铭记五内!”
崔向和崔居熟悉了,对崔居拿模拿样的样子颇不习惯,一拉他的胳膊:“别和我虚情假意了,快走,你还是速速赶回明月山,省得被夏先生发现,总是免不了一顿训斥。我就径直回家算了……”
崔居想了一想,毕竟他是随崔氏学堂出行的,回去之时还是同行为好,再说,案子也差不多算是了结,他也心情大好,也想一观崔氏学堂和州学诗会的盛况,就告别崔向,朝明月山的方面走去。
崔向也不急着回家,安步当车,不多时来到袁江边上,沿江边随意行走,漫无目的,心中想的却是凌静安之事。
对于凌静安能否成事,他倒不担心,因为凌静安有明经科出身,却又甘为商贾,定然有不为人所知的往事,也必定有不同寻常的经历,不说其他,单是他的造假才能和经商思路,就非同一般,常人所不能及。越是聪明之人,越能看出超越常理的商机,一旦他将马车改造的想法透露给凌静安,相信他会兴致百倍。
豪华舒适马车和名人字画一样,客户都是大户人家和高官权贵,对他们来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用钱买来享受。
至于凌静安能否为他所用,崔向虽然不敢绝对保证凌静安对他顺从,但他一是有凌静安的把柄在手,二是许之以利,三是利益共享,以凌静安的眼光和为人,应该不会短视,贪图蝇头小利。越是心中有抱负有欲望之人,越好加以利用。
崔向最担心的一点却是,凌静安好歹也是明经科出身,为何弃功名而行商贾之事,莫不是有罪案在身,改名换姓?或是得罪了高官权贵,不得已而为之?他没有打听别人私阴的爱好,但涉及到经商伙伴,就不得不仔细一些,万一因为凌静安惹了不该惹的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此事,日后一定要查个清楚才好。
袁江两岸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在袁州城西南之处,袁江忽然转了一弯,分出一条宽不过两丈的小溪,小溪流向山间深处,不知上游源自何方,但见小溪之中落英缤纷,飘满五颜六色的花瓣。
小溪旁边竖立一块天然巨石,上面不知是谁题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浣花溪!
怎么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崔向一时哑然。
天色尚早,现在回去,遇到父亲也少不了问个详细,不如就在此踏青寻芳,也算难得的放松。崔氏学堂此时出游,本来也邀请了崔卓同行,崔卓却以身体不适回绝,崔向知道,是父亲不愿人多吵闹罢了,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他的性格不大合群。
不过他被夏箴言一说,也赌气不去参加诗会,是不是也是不太合群?崔向不免自嘲地笑笑,也许他也没有注意到,有些时候还真是没把自己当一个青春萌动的少年。
虽然说来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艳阳高照,打在人的身上,颇为热力。放眼望去,浣花溪畔处处欢声笑语,再看水中落花,虽然随流水而去,却并无伤春之意,总有一种沉静之美。
眼前有景,心中有情,不由自主想要吟诗一首以舒心怀,果然环境改变人,学古文久了,天天读诗吟诵,兴趣所致,首先想到了也是吟诗,要是后世,肯定就该高歌一曲了。
微一沉思,就想起了一首可以一表心意的《春日》,当即脱口而出:“胜日寻芳浣花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吟诗完毕,崔向自觉非常满意,还摇头晃脑轻轻再吟两遍,一副颇为自得的神情。
“胜日寻芳浣花滨——开篇不过是中上之句,此句妙在‘胜日’和‘寻芳’之上。无边光景一时新——则是平淡无奇,不过正好启到先抑后扬的效果,使得第三句……等闲识得东风面——让人有豁然开朗之感,尤其是‘等闲’二字用得极妙,既有情趣又有雅致,‘东风面’也不落俗套,难得能将前人用烂的‘东风’二字写出新意,着实不易。而最后一句……万紫千红总是春——更是直上云霄,‘万紫千红’四字极尽渲染春景之意,就全诗而言,也算是上乘之作,郎君高才,小女子心生敬意!”
一个婉转啼鸣如黄莺出笼的声音,蓦然在一旁响起,崔向微微一怔,侧身一看,数丈之外,停着一辆马车,油壁彩绘,香花缨络,正是女子所乘的油壁香车。
声音一落,只见布帘一掀,便有一只纤纤玉白素手自车中探出,随即一名女子低头走出车内,螓首微低,只见一段细腻光洁的香颈在光芒四射的春光之中,显露出触目惊心之美,而当她双脚落地,抬起头来,一双如剪水般的双眸向崔向盈盈看来之时……
崔向只觉眼前一阵恍惚,这一刻,周围一切消失不见,春光远去,群山远去,连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只余眼前一个玉人柔美如玉,旖旎如画,精致如雕琢的五官,绝美如天仙的脸庞,世间语言不能形容她的美于万一,这一刻,语言如此苍白无力!

第六十八章 偶遇

好在崔向自问平生见识美女无数,虽然都远不如眼前女子天生丽质,但他也毕竟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年,不过微一失神,立刻清醒过来,自嘲一笑,忙拱手说道:“见过小娘子……不过是随口吟出的无心之作,怎敢当娘子如此夸奖,见笑了。”
娘子身后闪出一人,冲崔向偷偷做了一个鬼脸,嘻嘻一笑:“怎么只有郎君一人前来,那个登徒子不是胆大包天,敢当众调笑我,怎么不敢单身赴会?”
正是路上偶遇与崔居大胆对答的女子。
原来她主仆二人以为他是前来赴约,还不忘揶揄崔居几句,崔向暗道不想他无意中来此,竟被人误解,正要开口解释,却见小娘子恍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开口说道:“不知郎君前来寻芳,可是寻到了芳踪何处?”
其实刚才的诗落点是在春景之上,不是着重来写寻芳,崔向苦笑,又是一个误会,索性也懒得多说了,随口答道:“芳踪沓沓,不知所往,徒增感伤而已。不知娘子来此,又有何事?难道只为等候先前那位登徒子么?”
娘子含羞而笑:“七令非要等候,想要与那位郎君再见一面,我也不好拂她好意……”
七令在后面急得脸庞羞红:“娘子你休要害七令,哪里是七令要见那人,分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脸委屈,“好吧,我当坏人就是了。”
娘子狡黠一笑,又道:“未请教郎君高姓大名?小女子姓郑……”微一迟疑,却又贝齿轻咬,“名瑾儿!”
郑瑾儿?不是崔居所说的住在泠风苑的女客么?怎会是她?崔向心思转了几转,又想起崔居所说,上次捉弄他的女子似乎是郑瑾的丫环之一,如此看来,今日偶遇,或许又是她有意为之。
不记得以前与郑瑾儿相识或是结仇?崔向目光闪动,不由多打量了郑瑾儿几眼,试图看能否想起什么,却还是一无所获,不由心中疑惑更深,猛然间发现郑瑾儿宜喜宜嗔,俏脸之上带有一丝薄怒,才意识到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子脸庞,是为失礼,急忙微微施礼,答道:“在下崔向。郑小娘子安好!”
郑瑾儿也不知何故,本来是第一次和崔向正面相对,身为女子,哪有主动说出名字的道理?不但有自求垂怜之嫌,还容易让人心生遐想,以为她有意示爱。只是她一见崔向,就不觉得陌生,毕竟与他已经有了两次交集不说,而且背地里还和七令、八归不知多少次说他坏话,谁知偏偏这个小恶人、大坏人生得不算惹人嫌不算,而且似乎还颇有才华。
先前那一首题写在望月楼的“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在她看来,已是颇有韵味,情深意浓,令人心生遐想无限,当时就让她心中犹豫,能够做出如此佳作之诗,真会是笑里藏刀的坏人?
待后来八归当初捉弄崔向,反被崔向捉弄,虽说崔向也有一些无赖之处,但大体上不算失礼,自始至终对八归还算客气,反败为胜的手段也高明无比,让她心悦诚服,无话可说。至此,郑瑾儿已经不再真的认为崔向是笑面虎一般的小恶人,反而认为他是一个有些才华有些机智又不乏风趣之人。
放眼天下,有才华的男子不少,机智的男子也多,风趣之人也是无所不在,但能将三者聚为一身之人,还真是少之又少,至少对郑瑾儿来说,她只见过一人。
所以当此人活生生站在眼前之时,她本想矜持几分,但听他随口吟出的诗句,清新可人,尤其是“万紫千红总是春”一句,写尽春日盛景,既是写实,盛赞春光无限,又是虚指,隐含佳丽如云,姹紫嫣红,组成一副万紫千红的盛景春日,犹如神来之笔,令人钦佩不已。
郑瑾儿忍不住下车一见,只想开口一问,她可算是万紫千红之中的一点颜色么?
崔向见郑瑾儿虽然貌美如花,虽然笑语盈盈,不过却是存了提防之心,万一对方又要耍出什么花样,污他清白,他可不想再遭受一次无妄之灾。
“相见不如偶遇,既然在此有幸结识崔郎君,又听到崔郎君吟出佳句,心向往之。我二人并非当地人氏,想要一游浣花溪,却苦于无人指点,不知崔郎君可有法子可想?”
郑瑾儿怎好主动开口邀崔向同行,只好迂回而说。
崔向一脸遗憾:“实在抱歉得很,我也并非袁州人,对当地的风情也不了解。不如郑小娘子可请婢女寻一个当地人引领,可尽兴游玩。”
郑瑾儿没想到崔向没有顺势就上,主动提出作陪,不由一愣,随即一想,难道他猜测到了什么,不对呀,她只让七令出面,没让八归现身,就是不想让崔向知道幕后之人是她。难道他竟聪明如斯,有所提防不成?
再想到他和崔居走得极近,郑瑾儿自认一直没有与崔居见过面,难道是崔居透露过她的名字?一定是了,她不免觉得有些气馁。
不过郑瑾儿可不是轻易认输之人,她今日也并未存心要捉弄崔向,而是有意与他接近,想了解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于是转身对七令说道:“既然如此,七令,我二人就只好顾影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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