鸵曼默然片刻，说道：“是。”
“但这个位面怎么会有远古之路？”杜兰德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鸵曼讥嘲地说：“别装蒜了，你看起来对这个位面很熟悉了，不仅会这里的语言，似乎也有这里的势力，我可不相信你会不知道这个位面存有远古之路的出入口。”
杜兰德反问：“你觉得，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面，像是会有远古之路的样子吗？”
这个问题把鸵曼问住了。
老实说，知道这个位面有远古之路后，杜兰德非但没有惊喜，反而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困惑。
对杜兰德而言，远古之路有很多重意义。
首先，这是一条非常危险的道路，据说远古之路的环境错综复杂，可能是一个超巨大的时空迷宫，而且时刻都在变动，根本无迹可寻。就连神袛都不敢轻易踏入，半神更是不用说了，在远古之路就算勉强没被各种莫可名状的危险杀死，也会在时空错乱的迷宫中迷失，直至老死。雷克绯和鸵曼能从远古之路中走出来，与实力无关，只是运气太好。
强如神袛，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在远古之路中存活，并且找到出路。
远古之路有很多出入口，在森德洛也有。所以理论上来说，这是一条回家之路。
可是，走远古之路回森德洛？杜兰德不知道这是回家，还是自杀。
远古之路不仅危险，而且充满神秘，这条道路有无数分叉，各大主位面都有远古之路的出入口，也就是说，这是一条联通了所有主位面的道路。
对于大多数主位面而言，远古之路的存在意义。只不过是永久流放犯人的流放地，基本上把人丢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谁也不知道这条道路为什么会存在，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天然生成，还是人为建造，只知道一个位面一旦晋升为主位面，远古之路的入口，就会在主位面中的某个地方自行出现。
久而久之，“有没有远古之路的入口”也就成为了判断一个位面“是否是主位面”的一条判定标准。
有远古之路的。必定是主位面；没有远古之路的，必定不是主位面。在杜兰德的印象中，这几乎是一条铁律！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例外。
然而，这条杜兰德心中、以及无数主位面之人心中的铁律。却在此刻受到了动摇！
“有远古之路的位面一定是主位面？”杜兰德环视四周，重新审视自己所在的这个位面：“……如果这条规律是真的，那这个位面算什么？主位面？！跟我开跨位面玩笑吗！”
看看眼前这个位面——
空气中的能量浓度低下，位面规则也不够完善。只有光明规则还看得过去；位面内部的空间不够稳定；没有任何一个原住民会说主位面通用语；没有时间规则、空间规则等主位面常见的高端规则，也找不出任何一种上位巅峰职业；没有神袛；没有神火；神器倒是有，却是杜兰德一介半神就能破坏的最低档的神器。
这种见鬼的位面。会是主位面？！
“我们也不觉得这个位面会是主位面。”鸵曼低沉地说，“这个位面不具备主位面的常见特征，一个都没有，但它偏偏有远古之路的出入口。仅仅这一点就足够了！无论愿不愿意相信，都只能承认这里是主位面，因为远古之路的存在，是主位面的充要条件，是标准也是标志！没有例外！”
杜兰德依然不肯相信。
“也许这个位面曾经是主位面，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又跌回到低级位面了。”杜兰德不禁做出这样的猜测。
“不可能的。”这次开口的是雷克绯，“如果一个位面不再是主位面，位面之中的远古之路的出入口也会随之消失，这也是铁律。”
“谁说的？谁定的？”杜兰德咆哮道。
鸵曼没接话，它奇怪地看着杜兰德，忽然问道：“你怎么好像很不希望这个位面是主位面？”
杜兰德一愣，是啊，为什么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呢？
或许是因为这种荒谬绝伦的不协调感，又或许是因为眼前的事实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畴，然而仔细一想，杜兰德才明白自己表现得如此暴躁的真正原因。
自己其实不是纠结于这个位面到底是不是主位面，而是因为好不容易知道了对方来的道路，却发现那几乎就是一条行不通的死路！
杜兰德闭上双眼，长长地深呼吸了十几次，终于平复下来。
这个位面存有远古之路已经是很明确的事实了，杜兰德刚才在雷克绯的记忆中看得很清楚，他已经决定亲自去查看一番。
“这么看来，塔夏古墓中埋葬的那名圣灵术士，还有奴役纳迦一族的小龙人，应该都是通过远古之路而来的主位面来客。”杜兰德回想起和小龙人的战斗，又抬眼看看眼前的雷克绯和鸵曼，忽然有些明白他们为什么都表现得变态而癫狂了。
远古之路中有着数之不尽的危险，就算侥幸走过那条路，也一定会遭遇各式各样的痛苦，再加上长期困在时空迷宫中的压抑，导致小龙人、雷克绯和鸵曼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令他们变得异常残忍嗜杀，变得癫狂躁动，变得不可理喻！
至于这个位面到底是不是主位面，杜兰德依然抱着怀疑的态度，真要说这个位面是主位面的话，实在是太不协调了。
“杜兰德，你已经胜过了我们，也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了，我们可以走了吗？”鸵曼谨慎地问道。
卷五 章六十四 牧城来人
鸵曼没有立刻就逃跑，因为它很清楚自己的速度远不及杜兰德，甚至连杜兰德的那两个分身都不如。至于雷克绯，别说他现在重伤在身，哪怕他状态完好，也不可能从一名掌握了琥珀之刃、又创造出“刀御。连环”这种招式的战斗法师手中逃走。
千连环一出，没有几个半神级别的强者敢保证自己逃得掉。
雷克绯却还在叫嚷个不休：“为什么要走？凭什么要逃？这架还没打完呢！我还要——呃！”鸵曼微微勒紧了触角，把雷克绯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杜兰德看着拼命挣扎的雷克绯，有些不明白这种家伙是怎么从远古之路那种步步杀机的地方走出来的，难道真的是单纯的运气好？
“我们可以走了吗？”鸵曼又问了一遍。
杜兰德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不，不行。”
鸵曼微微沉默，一千只眼睛一齐盯着杜兰德，眼神认真地问道：“为什么不行？”
杜兰德脑海中浮现出在雷克绯记忆中看到了那片战场和那场战争，眼神微闪，同样认真地说：“因为我在雷克绯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些让我很在意的画面，我需要知道更多。”
远古之路有多危险多恐怖，只看雷克绯明显不正常的精神状态就知道了。雷克绯应该很清楚远古之路是一条几乎必死的路，然而他依然选择了进入远古之路，为的，似乎只是从那场发生在“帕宁”的战争中逃走。
也就是说，在雷克绯的概念里，留在帕宁的危险性比进入远古之路更大！
那群进攻帕宁的矮人真有那么厉害吗？
令一名半神级怒风灵武完全丧失了斗志，甚至甘愿进入远古之路，也不愿继续留在帕宁面对敌人。
杜兰德对此有些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也许非同寻常。当日预言者梭罗曾说过，森德洛注定会面临一场浩劫，而杜兰德试图打开梭罗留下的回归森德洛的传送门时，发现传送门的那一头出问题了，当时他曾猜测过，或许梭罗预言的那场浩劫已经到来。
会不会和“帕宁”正在遭遇的战争有所关联呢？
杜兰德不知道，所以他更不能让雷克绯和鸵曼轻易离开，他需要知道更多。想到这，杜兰德再次提起了手中的双刀，望向雷克绯和鸵曼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气氛再度悄然紧绷！
然而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脸色一动，倏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海风悄然转变了方向，从那个方向上阵阵吹来，风力越来越大。
杜兰德渐渐皱起了眉头。
鸵曼和雷克绯比拥有神之视角的杜兰德慢了一拍，不过他们也很快感应到了什么，同样看了过去。鸵曼的触手停顿了一下。雷克绯则脸色微变，难得地安静下来。
最后生出感应的是实力最弱的库尔斯克。
“似乎……有人来了。”杜兰德细细感应着，眼神越来越肃穆。到最后甚至变得有些骇然了，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感知之中，一个极度强横的气息正在急速接近，速度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那个强横气息之后似乎还有两道气息紧随而来。强横程度同样不可小视，不过比起前面那个气息要弱一些。
前面那个气息很陌生，就好像一个高速飞行的黑洞，杜兰德的感知触角探过去。却被瞬间吞噬了大半！至于后面那两个气息，杜兰德隐约感觉有些熟悉。
而真正令杜兰德心中凛然的是：那个三个气息所来的方向，正好是牧者之城的方向！
天忽然黑了。
此时本就是夜晚。天本就是黑的，但刚才天空中仍有清淡的月光，仍有缀满夜幕的点点星光，此刻却是什么都没有！
整个苍穹似乎被一张弥天极地的黑幕所遮蔽，周围的空气中，一种冰冷、浓郁、而且煞气十足的黑暗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在场的几位半神明显脸色变得不自然，那感觉就好像浸泡在浓稠的墨汁里面，全身上下说不出的别扭，每一举每一动都不自在，感知范围都受到了极大压制。
“神之视角！”杜兰德眸中七色光芒急速闪烁，感知能力恢复了许多，可惜依然无法完全摆脱压制。
“……来了！”
杜兰德再也顾不得鸵曼和雷克绯，转过身来，凛然面对三道气息所来的方向，握刀的手掌微紧，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来人速度超快，气息超强，而且还未现身，就已经引动了如此惊人的天象变化，实力绝对非同凡响！
但这个位面有这么强的家伙吗？
难不成又是某个通过远古之路来到这里的主位面强者？
杜兰德心中正想着各式各样的猜测，微微分了一点心神，视线中就倏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以杜兰德的神之视角，都没能看清那道身影是怎么出现的。那人硬生生地挤进了杜兰德的视线之中，那种完全从无到有的急剧转变，令杜兰德难过得几欲吐血！
那是一个女人。
她的身材十分高挑，身上穿着纯黑色的战甲，战甲表面没有花纹，显得很朴素，款式却十分独特，甲叶将周身各处覆盖得严严实实，一点也不暴露，却非常贴身，将女人的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完全凸显出来，配合上一身纯黑的色调，透出异样而强烈的诱惑！
女人立身虚空，一动不动，看似没有迫人的气势散发出来，平平淡淡的，杜兰德却注意到女人身体周围的空间都在隐隐战栗！
杜兰德在看着女人，女人也在看着杜兰德，她的眼神清冷，隐约带着一丝审视。
女人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过杜兰德的身体，随后又落在杜兰德手中的双刀上。那一瞬间，杜兰德隐约感到女人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杜兰德连忙凝神看去，却发现女人的脸色已经恢复成绝对的冰冷，似乎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只是杜兰德的错觉。
“这女人是什么人？气息虽然很陌生，为什么我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觉？”杜兰德心念急转。
眼前这个黑甲女人不仅身材火辣，还有一张祸水级别的脸蛋，可她的神情却冷得好像亘古坚冰，双眉如一对绝世尖刀，眉色清淡，眉型微弯，带着锋利的弧度，斜斜地飞入发迹线。
杜兰德这才注意到，女人的头发也是纯黑色的，和她的眸色一样。
“黑眸，黑发？”杜兰德身子一震，眼中爬上不可思议的神情，“难道……难道这个女人是——？！”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然而任何人看到她的第一反应，都不会是“美”，而是“强大”！在女人背后，一对翼展超过十米的黑色能量态羽翼巍然张开，将她衬得好像一尊神袛！
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不知为何，看到那个孩子的刹那，杜兰德眼皮猛然急跳了几下，只觉心脏急剧跳动，全身血液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流转。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个神奇的念头自脑海中涌起！
“那个孩子，该不会……”杜兰德紧紧盯着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他感到自己的血脉正在疯狂地欢呼雀跃！
就在这时，两声长啸在黑甲女人来的方向上骤然响起，旋即由远及近，急速而来。
杜兰德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艰难地暂时把目光从婴儿身上移开，看向啸声传来的方向，就看到全身闪耀着紫色强光的皇后猛然撕开弥天极地的浓郁黑暗，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架势，冲了过来！
“皇后？她怎么来了？”先是一个黑眸黑发的黑甲女人抱着婴孩直接出现，此刻皇后竟然也出现了！局势变化得太快，以至于杜兰德完全不明白眼前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浑身紫光闪耀，她脸上浮现着一些奇异的紫色纹路，令她看上去说不出的妖异魅惑。满头长发也是紫色的，在海风中狂卷，露出了一双尖尖的耳朵。
此刻皇后的气息比杜兰德印象中更加强大，而且她并非独自一人而来，在她身边，还有一头体型巨大的双翼黑色巨龙！
黑龙体型之大更胜巨龙领主，气息之强，则隐隐在皇后之上！
“你这个疯女人！终于不逃了吗？”皇后气喘吁吁地看着黑甲女人，恨恨说道。
黑甲女人不答话，也不回头，依然审视着杜兰德和他手中的刀。
皇后和黑龙似乎是追着那个黑甲女人而来的，看他们气息起伏不定的样子，应该是追得非常辛苦勉强，刚才黑甲女人展现出的速度，比杜兰德全速飞行还要快不少。
这时皇后顺着黑甲女人的目光看到了杜兰德，先是一惊，随后满脸狂喜，连忙叫道：“杜兰德！还不快帮忙抢回孩子！”
杜兰德对眼前的状况简直一头雾水，不由愣了愣。
“愣着干什么？”皇后咬牙怒吼道，“那个女人怀里的，是你的孩子！！”
卷五 章六十五 命运使然
命运。
命运是一种神奇又不可捉摸的存在。
命运之力看不见也摸不到，似乎不存于世，实际上却充斥着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而我们都是玩偶，受命运之力摆弄而不自知的玩偶。
天才们凭空预言了命运的存在，疯子们则以各种手段感应到了命运的存在，可他们都无力看清命运。
而我，我看到了命运！我看到了命运之玄妙，我看到了命运之神奇！我也看到了命运之难以选择，命运之不可抗拒。
这一次，面对既定的毁灭，我选择抗拒。”
——预言者，梭罗。
……
……
哗啦——哗啦——
夜翼从湖水中捧起少许清水，胡乱抹了把脸。时值初秋，大陆西北部的气温已经比较低了，凉凉的水打在夜翼脸上，令她躁动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些。水珠顺着脸蛋滑落而下，在尖而精致下巴汇聚成豆大的一滴，垂直滴下，在胸前黑色甲叶上“啪”地打出一朵水花。
“十个月了吧……”
夜翼起身，尽管内心并不平静，她脸上仍是一片冰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某处空气，自言自语着：“……跌落这个位面，已经有十个月了吧。”
十个月是以这个位面的时间流速计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