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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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仕途-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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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那些在奋笔嫉书的考生,沈欢有些悲哀了,这些人不知道内幕,若是专谈孝之大义,若是触了皇帝的霉头,估计就倒霉了!官家当时用孝的名义成全了亲生父亲,但那也不过是小孝,在大孝大义方面,他是对不起宋仁宗的,要不然当时也不会有那么多朝廷官员反对了。就算这次不是由他决定进士与否的名单,不过考官是欧阳修一等,而当时欧阳修却是与皇帝站在同一阵线的,应该也不会让反对之人出头!

    考虑到这一点,沈欢不敢高谈大义,只围绕小孝来谈事,苏轼说了,纵使再有才华,科举写文章时也得迎合当权者的口味,不然估计难有出头之日!既然是小孝,传统之孝,那么《二十四孝》当然逃不掉沈欢剽窃的命运,元代的郭居敬失去了辑录的机会,当然,里面有两三则是宋以后的故事,可以屏弃。饶是如此,沈欢依然写了一大通这些故事,后面加以评论,草成一篇文章,加以宏愿,说什么只愿天下之人都能做些孝感动天之事。当年他看《二十四孝》时,那可是感动得一塌糊涂,想必这些故事也能打动考官吧。怎么说也是有故事有评论,又不触及当权者底线,切题恰当,不给优也当及格!

    沈欢觉得自己很卑鄙,只会谄媚当权者。不过没办法,他学识比不上这些古人,只能写些容易的东西,再说古代科考太不可靠,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只看符不符合考官或者皇帝口味来选取,他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一场接着一场,本以为脑子有好诗佳词无数理当最为轻松的诗词考试碰上了难题——九州,这就是赋诗填词的题目。沈欢一看傻眼了,他们竟然不考风花雪月了?乍看题目,既有气势又有难度!“九州”一词,对中原来说,既是江山又是天下,这题目也太难为这些考生了——至少对于只会盗用后人诗词的沈欢来说。

    “但悲不见九州同……”油然浮现在脑子里的便是陆游的《示儿》了,不过这是临死之人的心血,沈欢还没到这个境界,写出来估计别人就要怀疑他这个未婚者能有多大的儿子了?放弃了这一首,却也终于明白了这个题目的意思。九州者,天下也。而作为大宋人们意识里的天下知名大州里,不正有幽州这样的地方落在了外族契丹人的手里吗!那么,这题目的寓意当然是边疆或者外族了。

    “边疆吗?”沈欢喃喃自问,这是最后一场考试,诗词考试比较宽松,不像其他一点资料都不能带入,至少文人作诗填词的《切韵》等指导平仄韵音的书还是可以让考生参考的。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努力搜索诗词的沈欢有了一阵的犹豫,待意识到考试快要终场,才恍然执笔,唰唰写下了心目中的佳作……

 第六十八章 轰动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澶渊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好词啊,好一首《满江红》!”一个文人打扮的士子赞叹不已,此处是一家酒楼,他周围坐着好几个士子好友。此时已经是礼部贡试之后七天了,开封府聚集的士子暂时松了一口气,静待礼部名单出来。因此有闲暇的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起来。

    有人附和说道:“李兄说得不错,此词一出,今次贡试还真没有敌手!能写出这等佳作的士子,真令人歆羡敬佩,就是不知是哪一位所作?”

    那李兄也叹道:“如今礼部还没有放榜,就能传佳词,还是它真的高人一等,考官交口称赞,这才由别人泄露了出来!至于著者为谁,还有待寻找。不过此词非是凡品,能填出它的作者想必也会因此名声大噪!”

    “诚如李兄所言,再过几日,当能知道著者了!据闻礼部官员已经阅卷完毕,只差把名次排定即可放榜了!到时就能一睹该作者风采了!”

    ……

    诚如上面景况,这些日子,开封士子关注的礼部贡试里,因为一首词而热闹起来,纷纷猜测作者为谁。大宋科举到如今还重诗词,考生中有以诗词高中者比比皆是。

    不消说,这剽窃后世岳飞《满江红》的行为,除了沈欢这个穿越者,还能有谁?当日考场之中,他实在为“九州”这个题目而烦恼,最后时刻只能把印象中这首名词给盗了出来。这首词在词史中的地位,那是毋庸质疑的:岳飞此词,激励着中华民族的爱国之心。抗战期间这首词曲以其低沉但却雄壮的歌音,感染了中华儿女。

    如今提前面世,依然让习惯了五代靡靡之音的宋人惊呆了。沈欢除了把“靖康”改为“澶渊”之外,其他一字不动,全盘照抄,原因当然是因为时间事件的问题。至于“澶渊之盟”,后世乃至这个时代的大宋文人百姓,全当作心中之痛,说是一个耻辱也算恰当,他们认为那时能胜的仗却没有打,反而要每年“岁币”送予契丹人,实在是让人沮丧灰心之举!

    沈欢就是基于这个观点,这才直笔写了出来,丝毫没有惧怕此词是否真的让真宗皇帝蒙羞,反正宋人语言氛围宽松,而且又是事实,上位者当然也不好说什么。其实,在沈欢的心里,“澶渊之盟”除了岁币,其实对北宋朝廷来说并没有多大损失,确切地来说,也许还是让北宋活得更长久的原因之一,因为当时宋朝的实力并没有打得过辽人的可能,而辽人虽然也折损了好些兵马,却也还没有达到打不下去的损失。若辽人真的狠下心来,以宋朝没有马匹的缺陷,说灭亡宋朝不大现实,但让南宋提前到来,也不是不可能之事!所以说,这让双方承平百年的一次会战与盟约,在沈欢看来,是一次双赢的局面。

    当然,宋朝廷还自认为是正朔政权,在百姓的眼中,他们是天朝子民,而契丹人占据的燕云十六州,不折不扣是中原王朝的地盘,要九州混一,就要收复燕云十六州!这也是《满江红》能够让他们传唱的最大原因!他们虽然兵力懦弱,百年来却一直做着北望江山的美梦!

    想到这里,沈欢笑了,看看周围景况,这里是多日未曾过来的情馆,如怡、如嫣与杨信三人就在弹奏演唱歌曲,此时上演的正是这首《满江红》。不得不说,这首比较男人的词曲,由身为男性的杨信唱来,比如怡一个姑娘家更合适,有气势,又有力度,听来令人热血沸腾!

    “子贤,这是一首好词呀!”苏轼转向沈欢,大是感慨,他如今对如怡三人时不时演唱的后世名曲入了迷,一有闲暇,就到这里听曲,美其名曰切磋技艺。

    “对,是好词!”沈欢嘿嘿直笑,几天下来,他并没有向任何人提及此词作者就是他本人,如今装着不知情听到赞美,既是得意又是滑稽。

    苏轼又道:“有此《满江红》,即能让该士子高中了!科举考的科目虽多,不过诗词依然是一大关键!当年苏某第一次科考就因为应试诗题不好做,才考了个第二等而已!”

    “子瞻兄认为此词可否切题?”沈欢紧张地问道。

    “九州九州,《满江红》词里尽是报效朝廷、九州混一之意,哪有不切题之说!”苏轼瞥了一眼沈欢,古怪一笑,“苏某早就猜测《满江红》是子贤所作,如今看来,倒没有估计错误!”

    沈欢愕然:“怎么说?”

    苏轼笑道:“你不问《满江红》其他的妙处,反而关心是否切题,不正证明了你的心思么?如今士子之间,只会交口称赞此词,哪还操心是否切题!”

    沈欢摸摸鼻子,算是承认了。

    苏轼又道:“词别是一家!《满江红》一出,尽扫五代余气,豪迈开放,令人眼界开阔,难以自制!子贤,你用你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词别是一家’的观点呀!看来苏某得更加努力才能追上你的脚步了!”

    沈欢听得满头大汗,豪放词的祖宗赞美“他的词作”豪放,还真有点滑稽,心说苏老大你快点把《赤壁怀古》鼓捣出来吧,这才是豪放的极至呀!手脚再不快点我一个不小心给盗用了,你在词坛可就真的得另辟蹊径才能有出头之日了!

    “铮铮!”杨信一曲唱完,喘了几口气,大声对沈欢说道:“子贤,这首词也太难了点,音律高调,若不是中气还足,真难以唱完呢!”

    如怡姑娘轻抚琴弦,美目注视在沈欢身上,脆声道:“词作豪迈,非关西大汉难以诠释,二八女子绝对胜任不了!沈公子,听闻你也参加科举了,《满江红》一词,是否你的杰作呢?”

    “你说呢?”沈欢如今已能坦然面对这个美丽的女子了。

    如怡姑娘轻笑一下,道:“沈公子词作才华,天下无双,之前几首,有华丽,有缠绵,也有清旷。《满江红》笔力千钧、深沉豪放、变化万端,士子之中,除沈公子之外,未闻能有此力者!”

    沈欢愣然,这个女子,看来对自己是越来越了解了,没有说什么,点头苦笑。如怡姑娘刚才离沈欢苏轼两人比较远,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见状不由大喜,眼睛一亮,如水一般注视着她的沈公子。

    杨信突然问道:“子贤,你的音律才华亦为杨某佩服,刚才一曲,你觉得怎么样?”

    “唱得很好!”沈欢赞道,“但是……”看看演唱三人组的桌面,杨信与如怡姑娘都是古琴,如嫣姑娘是一把琵琶,不由苦笑,这三人,各有特色,杨信琴艺最精;如怡姑娘嗓子好;如嫣姑娘是个多面手,技艺都没有达到出神入化的本领,却精通多门,也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叹了口气,沈欢继续说道,“杨兄,《满江红》一词曲调高昂、壮怀激烈,以琴与琵琶奏之并不能完美诠释,若是以鼓与筝配乐,应该更好。鼓者壮烈,筝者清越,那才是最合适的乐器。另外,适才你等每人一把乐器,只是从头到尾弹奏了一遍而已,并没有达到沈某所说的‘配乐’,哪一段由哪一人使用哪一种乐器弹奏,若能配合无间,那才是完美!”

    杨信三人深思半晌,这才点头。

    又用后世某些音乐理论指导了一阵几人之后,沈欢这才松了一口气;由他们各自去鼓捣,他才能自我思考一阵,再过一两天,这次科考就要放榜了,虽然还有最后殿试,不过依然令人激动。

    正如外面之人猜想,这次科考的考官们都聚在一起议定考生高中几等名单了。欧阳修一脸疲态,他毕竟年纪大了,最近两个月都在为科考之事忙上忙下,接着又连续几日阅卷,弄得身心疲惫。不过依然振奋着精神,本着对皇上与天下年轻士子负责的心态,孜孜不倦地审核诸多考生的试卷。

    “诸位大人,这次科考,之前就说了,除了前五名由本官决定名次,其他由诸位议定,如今都有决议了吧?”欧阳修笑着对同僚说道,今年士子卷子质量都不错,难怪他有了笑脸。

    “大人,都决议了,就差这几个由大人排定名次而已!”一位与欧阳修差不多年纪的官员回答说道。

    欧阳修捋了捋长须,沉吟片刻,道:“前五名次极其重要,本官经过深思熟虑,也有了决议,诸位看看妥当与否?”说完把排好的卷子都递给在坐诸位,考官不少,但能有决议之权的人不过十位,因此片刻即已观看完毕。

    一位官员突然说道:“欧阳大人,这位第二名的士子,文章卷子里对孝义颂扬为‘孝者,三年不改父之道’,对前些时候的濮议颇多微词,您看……”

    欧阳修淡淡地道:“此子虽对朝廷之议有微词,不过文才上佳,文章锦绣,读来令人心折,本官给其第二,也是量才而定。濮议之论,本官确实参与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们不要看其对本人一方有微词就抹杀了他的才华,若真如此,本官心里也不安呀!为人主考,当秉直而行,黜之庸才,取之良才,这才是朝廷之福,万万不可因个人私怨使良才不得见用!”

    “大人高风亮节,我等佩服!”不少考官大是心服欧阳修的为人,想及他多年来提拔的英才,不由赞叹。

    欧阳修呵呵笑道:“本朝考试采取糊名制,刚开始定名之时,我等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定了名次之后才拆开对比来看——这个叫范一农的士子,才华确实高超,本官以第二定之,也算是他挣来的!文章厚实,议论清晰,就是词作,亦有‘冷眼百花红’之句,大有风骨,希望他今后能为天下百姓多多谋福,也不枉本官今日之举了!至于第一名……”

    “第一名之人,实至名归,我等没有异议!”其他官员都表示没有意见了。名单由此而定,只差放榜出来,再过得几日,由官家亲自主持殿试,录取进士,今科考试,就算完满结束了。

 第六十九章 殿试

    礼部贡试第一名——沈欢。

    礼部贡试第二名——范一农。

    礼部贡试第三名——李云。

    大宋治平二年的礼部贡试在二月底的时候终于放榜了!有人欢喜有人愁,五等榜单里共有五六百名士子入选,其余基本上要打道回府。

    名单一出来,沈欢有点意外:在前三名里,除了自己,既然还能看到熟人的名字——范一农,这个勤奋的农家子弟,终于修成正果,高居前列。嵩阳分院这次出了大名头,一次考试,前两名考生竟然都是同一书院出来的,一传扬开去,它的名头也就更盛了。而且前两名都是开封人士,再一看其他榜单,还是北方学子居多,南方士子只占三成而已,最高名次也就是这个第三名的李云了,他是苏州人士,算得上江南出身了。

    对于自己能得到第一名,沈欢乍闻之下,还真是惊奇,怎么说他都没有这个第一的梦想,毕竟科举考试高手多如牛毛,千军万马之下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家伙竟然敢说拿第一?这不是笑话吗?可如今名单都出来了,天下士子的轰传中,他沈欢的名头可谓更盛了。仔细一想,沈欢恍然一笑,古代科举看的还是主考官的口味,而且还重文章与诗词,一首《满江红》,加上不错的文章,这应该是欧阳修选取他的最重要因素吧。

    虽然还有殿试没有参加,但是在更注重名头的殿试考场上,大家都相信凭着沈欢这一两年在京城闯下的名头,肯定能在进士榜上占有一席之地了,因此贡试放榜之后,不少人又都找了个借口让沈欢聚会,恭贺他榜上有名。从周季一家,到苏轼兄弟,除了吃酒就是玩乐,一两天下来令沈欢应接不暇。最后才由司马光诏到府里,先是祝贺,接着是告诫。

    “子贤,不要掉以轻心了,再过三天就是资政殿殿试,到时由官家亲自出题主持,你还需加紧准备才成!”司马光一边严肃正告沈欢,一边大是宽慰,学生取得上好成绩,怎么说也让老师面上有光,觉得这个大有才华的学生将有用武之地了,不禁欢喜又为朝廷得一英才。

    “老师,所谓兵来将挡,门生这几天虽然有些应酬,不过在家还是不敢忘记温习功课!”沈欢也没有说慌,在他的认知里,古代科举考试随意性太强,没有个准则,中与不中全看上位者的意思,在随机性更大的殿试里,更该小心。在他的印象里,宋代有过好几次礼部贡试第一名都没有中进士的先例,全因为这些人不符合殿试主考官——天子的心意,不讨皇帝欢喜,再有才华也是白搭!如此一来,他哪敢宽心,都到最后一步,一旦功亏一篑,那就得不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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