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北朝:三国归隋的统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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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南北朝:三国归隋的统一路-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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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主力共分六路:齐王宇文宪领兵两万进攻黎阳(今河南浚县东北);于谨之子常山公于翼领兵两万进攻陈郡(今河南淮阳)、汝南等地;侯莫陈崇之子梁国公侯莫陈芮领兵两万守太行道:李远的弟弟申国公李穆领兵三万守河阳道;水军三万,由杨忠之子随国公杨坚与广宁公薛迥率领,从渭河顺流入黄河,协同作战;武帝压阵,亲率六万,目标是洛阳城东北的河阴。

周军初入齐境,所向披靡,宇文宪、于翼、李穆各军连下北齐三十多城,但接着便举步维艰。周武帝和宇文宪分别攻取了河阴及黄河下游洛城的外城,却奈何不得内城。北齐守将傅伏坚守黄河当中的中潬城,使得周军无法进到河北。周武帝强攻二十多天不下,又转而进攻洛阳东南的金墉城,依然受阻,此时,晋阳赶来的北齐援军由高纬的右丞相高阿那肱率领,抵达了黄河北岸的河阳。周军形势危急,恰逢武帝患了疾病,只好放弃既得战果,西撤班师回朝。

此役虽然未能形成战略决战,但北周一度攻占了大半个河南,取得了两国交战史上的最佳战绩,北齐的外强中干也在战争中暴露无遗,更坚定了武帝灭齐的决心。经历一年休整,第二年十月,武帝再次亲征北齐,这一次吸取了教训,火力重点改为北路,矛头指向平阳。

周武帝采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策略,进入北齐后,分派诸将各自据守关隘,阻击北齐援军,他自己则亲临平阳城下督阵,全力猛攻。

北齐负责守城的海昌王尉相贵拼力死守待援,手下将士们却已离心离德。行台左丞侯子钦和晋州刺史崔景嵩分别向周军请降,周将王轨半夜里率部接应。天还没亮,王轨的部下段文振等人已经登上平阳北城,与崔景嵩会合,进城俘虏了尉相贵。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的齐兵忽见周兵出现在城内,立时大乱,平阳城从内部被攻陷了。

平阳城即将陷落时,“无愁天子”高纬正忙着和爱妃冯小怜在晋阳以北的天池(今山西宁武西南管涔山上)无忧无虑地度假打猎。从早上到中午,三封告急文书发来,都被高阿那肱挡住:“皇上正在娱乐,边境交兵是平常之事,干吗这么急着报告哪?”傍晚,第四封文书快马送到——“平阳已陷”,高阿那肱这才准报。高纬闻讯一惊,转身要回去,这边小怜刚玩在兴头上,一把扯住他,撒娇道:“皇上请再猎一圈嘛!”一句软语就把高纬说得找不着北了,又陪小怜打了一圈猎物。(这便是“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中的场景,可惜李商隐深谙前朝典故,却错了一个字,应该是“平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才对。若论平仄,也是“平阳”更为工整,只是平阳远不如晋阳出名罢了)

高纬回到晋阳,点起十几万兵马,驰援平阳。冯小怜不知从哪里听说打仗比打猎更好玩,非要去前线玩,高纬便把她也带上了。周武帝不想跟齐军主力硬碰,决定暂时撤退以避其锋芒。大将宇文忻等人力谏,武帝不听,留大将梁士彦担任晋州刺史,率一万精兵镇守平阳,大军由宇文宪断后,撤至玉壁。

高纬到了平阳城下,立即下令昼夜强攻,打算让爱妃好好见识一下自己统率的无敌威武之师。城内的梁士彦也不示弱,发动城内的男女老少,昼夜修筑城墙,几次在城头短兵相接,周兵都以一当百,击退了齐兵的攻势。

齐军见强攻不成,就改挖地道,土层下陷,城墙坍塌。齐军正欲乘势入城,高纬下令:暂停攻击!要让冯淑妃亲自观赏城陷的辉煌瞬间!

齐军士兵统统呆住了,如此荒谬的军令,恐怕也是千古第一桩。偏偏冯小怜还要仔细化妆一番,等到美女一切就绪粉墨登场,那边梁士彦早命手下用木栅堵住了城墙的缺口,齐军攻不下来了。

冯小怜很是失望,高纬为哄她开心,便带她去平阳附近游览风景。

两军在平阳城虚耗了几日,周武帝的大军又到了。

武帝在长安只停留了四天,得到平阳被围的消息后,他便下诏重新发兵,命宇文宪率急行军先去救援平阳,自己集结了八万大军,仅用十天就从长安赶到了平阳。周军以长蛇阵向攻城的齐军逼近,东西绵延二十多里。

为了防备北周援军不期而至,包围平阳的齐军事先在城南自汾水挖了一道沟堑,周军与齐军对峙于沟堑南、北两侧。周军要想进到城下,必须渡过沟堑,齐军凭堑抵御,双方相持不下,胜负未决。

高纬问高阿那肱:“到底是战还是不战呢?”

高阿那肱答道:“我们兵虽然多,可是战斗力不够,不如死守。”

高纬失望,又请教手下的太监。太监们都说:“他们有天子,咱们也有天子,他们能远道来战,咱们难道守条破沟堑示弱不成?”

高纬深感此言有理,就命齐军填堑南进。周武帝正是求之不得,亲率诸军迎战。

高纬兴致勃勃地与冯小怜骑马观战,他打算此战一胜,便归功小怜,封她做左皇后。两军一交锋,齐军左翼稍稍退却。冯小怜眼贼,吓得尖叫:“败啦,败啦!”穆提婆也在旁边喊道:“大家快跑,大家快跑!”

高纬头也不回就要和小怜一起跑。将领们劝道:“半进半退是打仗的常事,我军军阵完整,并未损伤,还望陛下稍安勿动,以防军心大乱。”高纬犹豫,穆提婆死命拉住高纬的胳膊说:“这些人的话,不可信!”高纬听惯了穆提婆的话,于是拍马狂奔。高纬一跑,齐军失了主心骨,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战死上万人。只有高纬的堂兄、高澄之子安德王高延宗全军而退。

由于高纬、冯小怜的“配合”,周武帝获得了意外的全胜,与梁士彦会师平阳城。在梁士彦的鼓励下,武帝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眼下是千载难逢的大优局面,便马不停蹄,乘胜追击,扑向晋阳。

高纬一路失魂落魄地逃到晋阳,群臣都劝他安抚百姓,背水一战,守住晋阳。高纬无心守城,封安德王高延宗为相国、并州刺史,守晋阳,自己准备带上冯小怜和百官继续开跑。

高延宗苦苦相劝:“陛下不要轻动,微臣愿为陛下死力出战,一定能破周军。”

又是坏事的穆提婆阴阳怪气地应道:“皇上大计已定,王爷别再哭丧着脸了!”高纬当夜出城,本来想北投突厥,手下官员大多不愿前往,越走越少。高纬怕自己落单,又拨转马头,逃往邺城。随行的只有高阿那肱、广宁王高孝珩等几十位大臣。穆提婆心知大势已去,朝西投了周军,曾权倾一时的陆令萱则绝望自杀。

周军将晋阳包围得水泄不通,如黑云压城一般。城内的齐军将士们联名请求高延宗称帝,否则不能出力死战。高延宗不得已,便在晋阳城中即皇帝位,改元德昌。这位身体肥胖的王爷此时却成了凝聚北齐士气的精神核心,他下令将府库中的金银悉数赏给军中将士,齐军士气大增,同仇敌忾。高延宗颇显英雄气概,手持大槊,登城督战。

黄昏时分,周武帝率军攻破东门,冲进城内,一时辨不清方向,迷失了道路。高延宗和部将莫多娄敬显分别从城北和城南杀来,将周军夹在中间。周军无路可走,自相践踏,又遭齐军一阵砍杀,战死的竟有两千多人。周武帝狼狈不堪,由两名随从护送,才单骑杀出城去,十分惊险地拣了条性命。

齐军几个月来连吃败仗,此战扬眉吐气,士兵们只当战事暂停,可以好好舒缓一下了,纷纷到酒肆中痛饮,喝得烂醉如泥、七歪八倒。

饥渴交加的周武帝无心恋战,想要逃跑,宇文忻、宇文宪等人都认为:“不可前功尽弃,半途而废;周军不过是轻敌失败,只要重整旗鼓,必能死中求生,败中取胜。”周武帝恍然大悟,收兵回攻东门,一举拿下满城醉兵、无人能战的晋阳,俘虏了“三天皇帝”高延宗。

周武帝进了晋阳,立即实行大赦,革除北齐的弊制,礼遇高延宗及一众大臣,随后旗锋一转,挥师东南,趋向北齐的都城——邺城。

高纬在逃往邺城的途中与冯小怜失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后来听说小怜回到邺城,心中大喜,亲自出城十里迎接。

即使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田地,高纬仍无危机感。高孝珩请高纬用宫女、珍宝赏赐将士,高纬不听。侍中斛律孝卿请高纬亲自劳军,鼓舞士气,并事先替他写好了讲稿,叮嘱道:“务必慷慨流涕,以激励人心。”但凡还有点心肝的人,也应该能声泪俱下了。可是高纬开讲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讲稿的内容了,想哭又哭不出,最后自己都觉得可笑,干脆放声大笑,左右跟着嘻嘻哈哈。将士们义愤填膺:“他自己尚且如此,我们何必为他卖命?”北齐最后一支大军就在一片哄堂大笑中,完全瓦解了战心。

邺城中有占卜师预言,将改朝换代。高纬听从建议,学父亲的老样,传位给八岁的太子高恒,改元承光,自称太上皇帝。

承光元年(北周建德六年,公元577年)正月,周武帝大军围攻邺城,齐军一触即溃。高纬忙命慕容绍宗之子慕容三藏守邺宫,自己领着一队妻儿南逃,打算投奔南陈。周军攻入邺城,慕容三藏被擒,北齐王公大臣全部投降。不久,北周大将尉迟勤在青州南邓村俘获了高纬父子,送往邺城。胡太后、穆黄花、冯小怜,这些北齐的女人们,没说的,都做了北周的俘虏。(古今多少帝王,爱美人胜过爱江山,可曾想过:江山没有了,美人又岂能独存?)

高欢以一生心血创立的北齐基业,宣告灭亡。


十八、天元皇帝

历史的巧合常常叫人无奈。从周武帝第一次大举伐齐,到灭齐统一北方,相隔的时间是一年半,而从统一北方到武帝病逝,恰好也是一年半。再过两年半,北周就亡了,作为一个王朝,如此迅猛的衰败速度,称得上“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尽管时间短暂,武帝还是在统一后的北方大力推行了新政。

首先是大规模释放奴婢和杂户。这一次的废奴令,较之建德元年的那次范围更广,不仅推行到原来北齐的境内,而且不论官奴私奴,一律从良,非常彻底(上一次只有官奴得到释放)。

其次,就是颁行了《刑书要制》。

北齐虽然重视立法,有十分先进的《齐律》,但由于政治极度腐败,法律成了一纸空文。世家大族巧取豪夺、劫掠财物、隐匿户口、强占土地,社会动荡不安。“乱世用重典”,《刑书要制》便是一剂及时的猛药,其中规定:持械抢劫一匹绢以上,不持械抢劫五匹以上,官员监守自盗二十匹以上,小偷及官员诈取三十匹以上(这里绢只是个衡量单位,表示同等价值的财物),地方豪强隐匿户口五户及十丁以上,或土地三顷以上,一概处以死刑。

周武帝一手释放奴婢,一手用重典打击门阀士族,两手抓,两手都很硬,自然获得了关东百姓的支持。同时,他也让天下看到,新兴的关陇集团不仅是新的政治势力,更创造了一种新文化,既不同于过去的汉文化,也不同于过去的鲜卑文化。

按照关陇的模式改造北齐,还包括禁佛。北齐的佛教昌盛,比北周更甚,据说光佛教徒就有三百万以上。攻下邺城后,武帝亲自升殿评定三教,力排众议,下令照搬在北周境内禁佛的办法,佛经、佛像销毁,寺庙收归国家,僧尼编入民户和军户。

面对高家三代始终没能解决的六镇勋贵与汉族门阀的矛盾,武帝充分发挥关陇集团的包容性,以怀柔的方式吸收两派的势力。攻克晋阳时,武帝就下诏:“邹鲁缙绅,幽并骑士,一介可称,并宜铨录。”不分汉人、鲜卑人,不分文臣武将,只要有才干,都可直接转录为北周的官员。灭齐后,武帝又点名召关东门阀的阳休之、袁聿修等十八位名士入关,加以任用,目的就是要使北齐的汉族门阀融入关陇集团(十八人中最著名的,应数《颜氏家训》的作者颜之推)。

大刀阔斧地整顿完北齐旧土,武帝不待休息,便把精力转到对外用兵上。

南方的陈宣帝听说盟友北周灭了北齐,对周武帝的神速赞叹之余,不免后悔动作太慢没分到一杯羹。于是,他命爱将吴明彻再度北上,想乘着周军刚刚灭齐,立足未稳,抢夺淮北的徐州、兖州等地。

然而周军是百战之师,士气正盛,岂是当年齐军可比。在灭齐战役中立功的梁士彦被周武帝任命为徐州总管,固守彭城。吴明彻率水军攻城,过于冒进,久攻不下,反被王轨的北周援军截住退路,陈军溃败,吴明彻被擒,三万士兵及武器辎重都被周军所获,唯有萧摩诃率领的八十名精骑兵突围逃回陈国。周武帝封吴明彻为大将军,但他忧愤交加,不久就去世了。

打退了陈军的进攻,春风得意的武帝准备先一劳永逸地解决另一位昔日的盟友——近期屡屡犯边的突厥,然后再南征消灭陈国,一统天下。

宣政元年(公元578年)五月,周武帝率军兵分五路,北伐突厥。走到半路的云阳(正是宇文泰逝世之地),忽然暴病不起。四天后,武帝驾崩,年仅三十六岁。

周武帝的英年早逝,是北周由盛而衰、走向灭亡的转折点。

武帝一生犯的错不多,但有两个错误却很致命:第一个,是把冯小怜赐给弟弟宇文达;第二个,是立长子宇文赟为太子。

北齐灭亡后,高纬被押到长安,封为温国公。高纬得以活命,却不开心,他觉得没有了冯小怜,生命毫无意义,便斗胆向武帝请求赐还小怜。武帝不好色,一听撇嘴乐了:“朕视天下不过如脱鞋一般,一个老太婆,赏给你就是了!”

高纬抱着小怜开开心心回家了。可惜好景不长,才过了半年,有人诬告说高纬谋反(只要有需求,诬告者总能适时出现的),武帝便将高纬父子、高延宗等北齐宗族几十人,以及弄臣穆提婆全部赐死,只有高纬的弟弟高仁英和高仁雅,一个白痴,一个哑巴,没啥威胁,被放逐到成都,侥幸活了下来。

冯小怜守了寡,武帝把她赐给代王宇文达。宇文达为人节俭、不好声色、廉洁自律,武帝这么做,本意是打算树个道德典范,好好教育一下以前北齐的臣子们。

武帝想错了,宇文达见到小怜后,对她万分宠爱,甚至冷落了结发妻子李妃。李妃眼看着好端端的丈夫突然变心了,想不开,差点寻了短见。

冯小怜一次弹琴时拨断了一根琴弦,不觉念起高纬的好处,随口吟道:

〖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
欲知心断绝,应看胶上弦。〗

我常想,冯小怜对宇文达所做的一切,或许是一种无声的复仇。周武帝改造北齐的同时,北齐也在用另类的方式改造着北周。北齐堕落的声色文化没有随着北齐的灭亡而消亡,而是通过各种途径,对北周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冯小怜以外,还有两位女子在向北周传播着“北齐文化”,她们就是胡太后和穆黄花。北齐灭亡对淫荡的胡太后而言简直是一次性解放,她与儿媳妇穆黄花在长安坊间做起了娼妓,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当妓女的皇太后和皇后。

堂堂北齐太后和皇后双双沦落为娼妓,这种新鲜与刺激令整座长安城为之震动,人们纷至沓来,争相欲一睹风采,两人生意竟出奇的好。

如果说北齐的女人们是从外部腐蚀北周的话,那么周武帝的继任者宇文赟则是从内部葬送了北周政权。

周武帝生前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接班人可能会出问题。大臣王轨有一回给武帝敬酒,捋着武帝的胡子说:“可爱好老公哦,可叹后嗣太弱啦!”(议论皇帝家事,是为臣者第一大忌,未必会对在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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