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北朝:三国归隋的统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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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南北朝:三国归隋的统一路-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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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大喜过望,发一声长啸,身先士卒跳上大船,率部渡过长江,迅速占据采石。侯景虽然只有战马数百、士兵八千(已经是刚刚兵败时的十倍以上了),但是部队士气旺盛,斗志昂扬,正如一把小却锋利的尖刀,直插向梁国这头大而无力的肥羊的致命处。

再往前,就是梁国的都城建康。那里有无法计数的金银、珠宝、美酒、佳丽,那里的道路宽阔,那里的楼台雄伟,那里的宫殿辉煌,那里的皇帝老迈,那里,是侯景梦寐以求的地方。


九、围困台城

侯景渡江,建康的梁武帝全然不知。侯景分兵攻占建康附近的城镇,太子萧纲面见梁武帝禀明战况,梁武帝依然不愿直面事实,只对萧纲说了一句:“这是你的事,无须问我怎么办!内外军事全权由你负责!”

萧纲下令全城戒严,由儿子扬州刺史萧大器都督城内诸军事,羊侃为军师将军,指挥建康的守备。羊侃是城内将领中唯一的知兵之人,这一安排还算妥当,但萧纲下面的布置就开始糊涂了。他命内奸萧正德去防守正对“台城”南面的朱雀门,等于给侯景敞开了一道方便之门。

侯景起兵前多次向梁武帝的宠臣朱异行贿,可朱异收钱不办事,侯景怀恨在心。此番他打出讨伐朱异的大旗,相当“吸引”人。朱异平时欺下媚上,仇家海了去了,一路上不少人加入侯景的队伍。侯景没遇到什么抵抗,连下姑孰、慈湖,到达了建康西南的板桥。

侯景派谋士徐思玉进城,名为拜见梁武帝,实为打探城中虚实。徐思玉撒谎说自己从侯景军中叛逃,有机密上奏。梁武帝信以为真,把他迎入内殿,命左右侍从退下。中书舍人高善宝生疑:“徐思玉自叛军来投,真伪难测,岂能让他独留殿上!”

朱异帮徐思玉说话:“徐思玉这么文弱的人,难道会是刺客么!”

徐思玉也不说话,从怀中取出侯景的书信呈给梁武帝,信上说:“朱异等人弄权,请求带甲入朝,清除君侧之恶。”

朱异自讨无趣,差点气了个仰倒。

梁武帝也不治朱异,但他仍抱有招抚侯景的心思,他派另一名中书舍人贺季与主书郭宝亮跟随徐思玉去板桥见侯景。

贺季问侯景:“大王今日起兵,以何为名?”

侯景不假思索地回答:“想做皇帝!”

一旁的王伟赶忙纠正说:“朱异等人谄媚皇上,祸乱朝纲,侯王是为了诛杀奸臣才起的兵!”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侯景口出恶言,王伟的漂亮话也弥补不了。侯景干脆扣押了贺季,继续进军,兵临建康城下朱雀桁的南面。

朱雀桁是秦淮河上一座可以起落的活动桥,正对朱雀门。萧纲打算升起朱雀桁,阻止侯景进攻。萧正德反对道:“如果升起朱雀桁,老百姓必会大为惊骇,还是先缓一下,以安民心。”(萧正德自然是想让侯景更为便利地入城,但其实升桥的好处也极有限,侯景连长江都渡过来,又岂会因小小的秦淮河止步不前,说到底还是梁军的防御力太弱了)

萧纲一想也在理,就没有动朱雀桁。他把萧正德调到朱雀门北面的第二道大门宣阳门,请东宫学士庾信代替萧正德把守外面的朱雀门。

庾信是南北朝末期一代才子,文采一流,父子两代服侍太子东宫,很受萧纲器重。可是让他这样一个没打过仗的文官来守正门,效果并不比放一名内奸好多少。

果然,当侯景发动进攻的时候,庾信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作用不大的升起朱雀桁。刚起了一块桥板,侯景的箭“嗖”的一声射到了门柱上。庾信正坐在城头嚼甘蔗(文人还真有闲情雅致),当时吓得甘蔗坠地,手足无措,祭起第二件法宝——快跑!

庾信跑了,萧正德可没跑,他命同党沈子睦放下朱雀桁。侯景大军踏着朱雀桁冲杀过来,萧正德亲率众将大开宣阳门,热烈欢迎侯景进城。二人相见恨晚,拱手作揖,感激涕零:侯景心说真是“好向导”;萧正德心想皇帝梦终于要圆了!两军随即合兵一处占领建康外城。石头城守将西丰公萧大春等人见势不妙,二话没说,作鸟兽散,石头城落入了侯景之手。(建康内城共分三座,中间为台城(即宫城,皇帝所在地),西面为石头城,东面为东府城)

侯景包围了台城,先后采用火攻、斧劈、冲车、箭楼、土山等方法攻城。城中守兵在大将羊侃的亲自指挥下顽强死守,击退了叛军一拨又一拨的进攻。侯景见台城不能迅速拿下,就纵兵攻占台城外的东府城、太子东宫、同泰寺等处,肆行屠戮,并把东宫宫女分赏给士兵。

侯景在台城外筑起长围,隔绝城内与外界的全部联系。侯景又向城内射去赏格,征人诛杀朱异等人。朱异坐不住了,不听羊侃的劝告,带着一千多人出战。朱异在建康混了半辈子,哪上过战场啊。还没开打,士兵们全都往回跑,人多桥窄,护城河里就淹死了七八百。侯景的部队在城外看着这出闹剧,肚子都笑抽筋了。

城里的人出不来,侯景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去。碰巧侯景逮着了羊侃的儿子羊,就把羊绑到城下,逼羊侃投降。羊侃果然忠勇,回道:“我报答梁主之恩,全家死光也在所不惜,岂会计较一个儿子,快点把他杀了!”

过了几天,侯景又把羊押来,羊侃又气又恨,对儿子说:“我以为你早死了,怎么还活着?”说着就要拉弓射儿子。侯景一看劝降不灵,羊侃的忠义还挺感人的,他也不杀羊。

为了提高支持度,侯景宣布凡是王孙贵族门下为奴者,一旦归降即拔为良民,甚至加官晋爵。命令下达才三天,就有数千人从台城逃出来投奔侯景。侯景对他们来者不拒,给予丰厚的待遇,让他们加入部队。这些人被权贵压榨了一辈子,一朝翻身做了主人,人人死力,个个争先,成为侯景的生力军。

光优待拉拢奴仆还不够,侯景觉得应该给自己加上一枚更重的政治砝码。太清二年(公元548年)十一月,他把萧正德扶上帝位,改元正平,自任丞相一职。

萧正德很对得起侯景,称帝后,即把女儿嫁给侯景,并倾尽当年萧宏积下的万贯家财,以资军费。(萧宏爱金钱胜过爱皇位,儿子萧正德是舍得金钱也要过把皇帝瘾)

侯景的部队一再扩招,素质参差不齐,数量已近十万,提供粮食的石头城储备告急。侯景过江以来号令严明,禁止士兵抢夺粮食;现在为防止士兵因饥饿逃跑,便纵兵抢粮,接着又发展到抢夺财物女人。建康一带的百姓被抢了个精光,米价疯涨,饿殍遍野,活人靠吃死人的尸体坚持下去。

侯景不知怎的想起了他河北的老婆和孩子。他派人给东魏送信,以臣自居,声称萧衍被他打得屁滚尿流,即将归附圣朝(东魏),希望高澄放回他的家属。

侯景跟南朝人打了几仗,有点飘飘然,忘了高澄是地地道道的豺狼本色,可不像梁武帝那样心慈手软。高澄看了侯景的信,冷笑一声,下令把侯景的妻子和三岁以上的儿子悉数绑来,剥了脸皮,投进沸油炸死。侯景的女儿全部收入宫中为奴,三岁以下的儿子全部阉割,侯景留在北方的家人都完蛋了。不但如此,高澄又出兵进入梁境,夺取寿阳,占了侯景最初的根据地。侯景知道后那个气啊,却也毫无办法(谁让你打不过呢),只好安心欺负梁国。

形势在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转机。

叛军久攻不下,内部有所松动。侯景捉住了梁将陈昕,把他交给大将范桃棒囚禁。陈昕劝说范桃棒杀掉侯景的部将,向台城投降。范桃棒被说服,派陈昕连夜进城请降。梁武帝很高兴,特赐银券,答应事成后封范桃棒为河南王,督统侯景部众。

梁武帝受降成习惯,太子萧纲却被侯景弄怕了,死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不愿执行梁武帝的命令。他召集大臣商议,朱异等人说:“范桃棒投降不会是假的。范桃棒一投降,侯景必然慌乱。我军乘机进击,可获全胜。”

萧纲摇头:“台城只需坚守待援,何愁侯景不平?此乃万全之策。如若开门接纳范桃棒,万一有变,后悔莫及。此事关系重大,还得从长计议。”

大家磨磨叽叽商量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范桃棒怕萧纲有顾虑,又派陈昕来说:“我只带五百人,一到城门,全体脱下甲胄,请求朝廷开门放行。事成之后,保管擒住侯景。”

范桃棒的话语恳切详尽,萧纲愈发起疑,不作回应。这么一磨蹭,范桃棒被部下告发,侯景将范桃棒和陈昕一并杀死。好不容易有个翻盘的机会,让萧纲生生扼杀了。(梁武帝不断相信侯景,乃至引狼入室;太子萧纲不断怀疑范桃棒,却错失良机。命运给萧家父子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萧纲在城中坚守待援,各地勤王的军队也的确没闲着。先前北上的邵陵王萧纶等人在钟离得到侯景渡江的情报后,改变行军路线,驰援建康;另外,湘东王萧绎、河东王萧誉、岳阳王萧詧、南平王萧恪、当阳公萧大心都从各自驻地派兵勤王。

各路梁军行进不一,侯景正好逐个击破。萧纶先众人一步赶到,侯景率军迎击。萧纶听从部将赵伯超,避开侯景的主力抢占了蒋山的有利地形。侯景扑了个空,回身再打蒋山,进攻不利,就用诈败诱敌的计策,命令部队后撤。

萧纶的部将萧骏不安分,领兵急追。侯景反身还击,打了萧骏一个措手不及,萧骏大败。侯景乘胜猛攻,梁军全面溃败。萧纶收拾了八九百名残卒,落荒而逃。

萧纶败走,鄱阳王萧范的世子萧嗣与湘东王萧绎的世子萧方等、衡州刺史韦粲、江州刺史当阳公萧大心、司州刺史柳仲礼、西豫州刺史裴之高、宣猛将军李孝钦、南陵太守陈文彻等军先后来到建康周围,总兵力约有二十万。韦粲是韦叡长子韦放之子,颇有名望,在他的建议下,众人推举他的表弟柳仲礼为大都督,统领各路援军。

如果梁军能够万众一心,同仇敌忾,合围建康,二十万打侯景的十万乌合,那么侯景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可是“天时”又一次帮助了侯景,梁军进逼朱雀桁,天降大雾,韦粲的队伍走迷了路。侯景望见,率精锐进攻,韦粲与儿子、兄弟力战不敌,英勇战死。

表哥韦粲出了事,正在吃饭的表弟柳仲礼放下碗筷,披盔戴甲,领兵前往营救。两军相交,柳仲礼大破侯景军,斩首数百。眼看将置侯景于死地,侯景手下大将支伯仁杀到,从身后砍中柳仲礼的肩膀,众将拼死救出柳仲礼。此战后,柳仲礼患上严重的“恐景症”,再不敢出战侯景。

勤王的二十万梁军不思进取,转而内斗起来。萧纶的队伍被打散后,也带着残部跟柳仲礼混。柳仲礼对待众将傲慢无礼,萧纶本来就是个浑人,屈居柳仲礼之下十分不服,有事没事总找柳仲礼的不愉快。同为宗室的临城公萧大连和永安侯萧确也不团结,彼此猜忌,明争暗斗。

当然梁军也有行动“一致”的时候,但不是对付侯景,而是对付建康附近的老百姓。侯景抢了百姓的粮食,造成江东大饥荒,侥幸活下来的人,听说官兵来了,扶老携幼前去迎候,结果被梁军抢成了赤贫。

城外的援军屡屡失利,城里的日子更不好过。大将羊侃因积劳成疾撒手人寰,时年五十四岁,台城的一根支柱就此倒下。一个月后,即太清三年(公元549年)正月,梁武帝的“知心人”朱异也驾鹤仙去,整座台城弥漫着一片恐怖的气氛。


十、胸臆英雄泪

梁武帝困在台城之内,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这个词,用在此时的梁武帝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作为一个在南北朝乱世活了八十多年的老人,梁武帝活过了刘宋、南齐的寿命,甚至活过了宋、齐两朝加在一起的寿命。与他同时代的人,无论是兄弟、朋友,抑或对手,早已离他远去了。他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是上个时代乃至上上个时代的“标志性建筑”,该拆了。

然而,梁武帝或许愿意坦然面对死亡的现实,但是他又怎么愿意坦然面对眼下的困境呢?他怎么愿意面对可能来临的悲惨而屈辱的死法呢?一代开国皇帝,拥有过显赫的文治武功,现在,难道真的要可悲甚至滑稽地死在一副豺狼模样的跛足羯人之手吗?

就在绝望的梁武帝对人生进行最后一次认真思考的时候,侯景主动遣使请和。

侯景攻不下台城,粮草紧缺,来自长江上游的梁军不断聚集建康城外,形势不妙。王伟向侯景进计:“台城一时难克,援兵日益增多,我军粮草断绝。不如假称求和,暂缓情势;乘着求和,援兵不敢乱动之际,把东府城的储粮搬入石头城。然后休整兵马,修理器械,待守军懈怠,一举可夺台城。”

侯景赞成这一缓兵之计,派部将任约和于子悦进城上表求和。太子萧纲拿着两个选项摆在梁武帝的面前,梁武帝吼得很牛气:“和不如死!”

梁武帝是真的发狠了,他活够本了,不怕死。

可是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萧纲竭力劝道:“侯景围城已久,援军裹足不战,不如先同意和谈,再作打算。”

梁武帝低头不语,沉吟半晌,丢给萧纲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吧,莫让后人取笑!”

萧纲当初那么坚决地拒绝范桃棒的真降,如今却又无比积极地接受侯景的假和,脑子锈逗了。他可能是看出梁武帝快要死了,想通过议和维护他自身的利益,只要侯景能退兵,他宁可答应任何条件。因为他是太子,梁武帝如果自然死亡,他就是理所当然的皇位继承者;如果梁武帝死在侯景手里,他的下场当然不会好:侯景不会让他好过,城外“翘首盼望”的兄弟子侄们也不会让他好过。

侯景没想到萧纲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议和,感觉应当再多吸几口血,索性狮子大开口,附加两项条款:一要梁国割长江以西的南豫(今安徽寿县)、西豫(今河南息县)、合(今安徽合肥)、光(今河南光山)四州给他做封地,二要萧纲送嫡长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萧大器出城做人质。

萧纲没有大的意见,只是把萧大器换成了三子石城公萧大款,送往城外。双方各派代表,在台城以西歃血为盟。盟毕,侯景以船只没有准备好为由,继续包围台城,耍赖不走。

南康王萧会理、湘潭侯萧退等人领军三万进驻城北江上的马卬洲,侯景担心他们顺江而上,于己不利,上疏朝廷,要求把北面的军队聚集到秦淮河的南岸,不能阻断他北渡的退路。过了五天,他又上疏说,高澄已经取得淮南的寿阳、钟离,封地一时去不了了,请求向朝廷借江北的广陵、谯州两地,暂作歇脚,并且要求从下游的京口渡江。萧纲指望侯景早点撤走,二话没说,批准了所有的条件。

援军听从台城的命令,全部集结到了秦淮河南岸。萧纶的儿子永安侯萧确忍不住这口恶气,与赵伯超的儿子赵威方两个跳到营栅前,向侯景喊话:“天子与你约盟了,我却早晚要把你抓起来!”

侯景忌惮萧确骁勇善战,又向城内要求,把萧确和赵威方召进城去,并声称这是最后的条件。萧纲自然又答应,命两人入城受官。萧确不愿入城,并说:“侯景说要撤走,却不解围,其用意可见。把我召进城去,没看出有什么好处!”

旁人都劝他这是圣旨,不可违抗,萧确不听。老爹萧纶发火,对赵伯超说:“你给我把他杀了,带着人头进城!”(萧纶荒唐一世,有个如此明事理的儿子,倒也是难得)

赵伯超拔刀威逼萧确:“赵伯超认得君侯,我的刀可不认得呵。”萧确无奈,才挥泪进城。

就这样,侯景不停增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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