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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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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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将顶住宋忘颜后腰的那硬物拿出来,从她肩膀处伸过去,又在她眼前晃了晃。宋忘 颜此时才看清楚,那只是一截树枝。

“手段不断,设置的所有陷阱,就连最后飞出的纸鹤,无非都是想让我将所有的注意力 都集中在眼前,而忽略了后背,那团腾起的黑雾想必目的不是为了让我中毒,而是为了掩饰 你的行踪,还让你悄然绕到我的身后来最后一击吧?”

戏子点头:“宋小姐果然是冰雪聪明,宋一方大将军的三个儿子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你 这一个女儿厉害,不带你领兵打仗太可惜了。”

宋忘颜只是笑笑,没有搭戏子的话。

戏子又道:“不过宋大将军放心大胆将建州城大本营交到宋小姐的手中,这种重任 恐怕只有你才能胜任吧?如今,宋大将军在武都城下失利,宋小姐在千里之外的第一反应 竟是立刻想个既快又便捷的法子,让父亲能尽快攻下武都城,于是……”

“于是我便找上了你们。”宋忘颜接过戏子的话,戏子点头笑着。

戏子道:“要是我有你这样一个女儿那该多好?整日不用辛苦的外出做事挣钱,躺在家 中悠闲自得也能过上安稳日子,真是快活。”

“你是在占我便宜吗?”宋忘颜脸色一变。

戏子退后一步,挥动着双手,就如同戏台上那些丑角一样:“哪里哪里,宋小姐多虑 了,我怎么敢占小姐您的便宜呢?再说了,我对女人可不感兴趣呢。”

戏子说完,“呵呵呵呵呵呵”的笑起来,那笑声在密林之间回荡,听起来无比诡异, 犹如一只手在宋忘颜的后背上轻轻滑动,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忘颜定了定神,问:“废话少说,你们风满楼依然已经收了酬金,那就应该告诉雇主 ,什么时候动手”

戏子闭上眼睛想了想说:“酬金收了,当然会做事,不过从这里到武都城,快马加鞭也 要半月之久,我再想想……嗯,到了城下,想办法入城,又得花上两日,入城之后摸清目标 的每日行踪,又得花上五天,再加上动手的日子和逃脱的时间,宋小姐,至少要一个月。 ”

“一个月?”宋忘颜怒道,“怎会需要那么久?如果还需要一个月,那么大军……”

说到这,宋忘颜止声没说下去,如果是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三十万大军的粮草接济不上 ,即时父亲除了退军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虽然自己已经遣了粮草大队送粮,但沿途上既 会经过大滝亡朝军队还占领的城池,还会途径纳昆焚皇的势力范围,就算顺利将粮草送到大 军之中,路途之中也不敢担保不被劫走一部分,所剩下的又能让三十万人支撑多久呢?半月 ?宋忘颜没敢细想,因为结果会非常可怕,没有粮草军心涣散,更有可能引发兵变,毕竟反 字军中大部分都是吃不起饭的穷苦百姓,参军反了大滝也只是为了有口饭吃。

那些都只是暴民,暴民一旦要反,就算一个再厉害的说客,全身长满嘴巴都无法说服这 些饥饿的人。

戏子见宋忘颜默不作声,又呵呵笑了一阵,将还在思考的宋忘颜打断,宋忘颜又问:“ 为何要用一个月?不能缩短些时间吗?”

“不行,从这里到武都城所花费的路程时间,无论如何都缩短不了,再好的马匹最快都 必须要用半月,剩下的时间我只能看情况而定,因为这都是为了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宋忘颜自言自语。

戏子拿着那截树枝,抛到空中,又接住,来回反复了数次,又说:“宋将军千人轻骑一 夜之间全军覆没,足以说明你想对付的那个目标不是寻常人,再者他的手下有些什么厉害的 角色,到如今,你们都没有探查明白,只知有个兵马卫远宁,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其 他的一概不知,在没有这些人底细的情况下,我贸然前往,得手的几率只有一成,并且还得 拼上自己的性命。”

宋忘颜看着戏子,不再说话。

“就算有那一箱子龙鼎金又如何?命没了,钱都是别人的,所以我的行事法则是,既完 成雇主交代的任务,又能保证自己性命无忧,全身而退,否则我怎么能在短短两年之内 跻身到风满楼辰字号杀手的行列呢?”

戏子说完,慢悠悠地迈着步子向密林深处走去,嘴里还吟唱着一段戏曲中的名段,手中 拿过一张白纸慢慢地折着,最终折成一只纸鹤,顺手放在旁边的灌木丛之上,高声道:“宋 小姐,这只纸鹤就当你我初次见面的礼物,也是任务完成之后我们见面的凭证。”

待戏子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之后,宋忘颜这才慢慢走到那灌木丛的位置,伸手将那纸 鹤拿起来,仔细看着。

天下之大,凭一人之力可以夺取天下绝无可能,但凭一人之力挽救战局却并非没有可能 。大战之际,只要敌对双方领兵大将一死,或者辅佐军师无用,要赢得胜利只需弹指之间。

弹指之间,有人会一战成名,也有人会立刻便被历史的车轮碾碎,被尘土包裹,吹散在 狂风之中,最终埋入深土,甚至没有人能记得他的名字。

可有些人,却注定要做一个能帮助别人成就大业,却默默无闻的人,杀手在乱世之中 扮演的便是这样一种角色。不依附任何一方势力,正义和邪恶的话语他们充耳不闻,只要有 钱,他们甚至敢诛仙、屠神。

刺客,是出于政治目的所存在的一种人,大多数刺客都会在历史上留下他们的大名,甚 至有些人会名垂千古,被后世万人敬仰,可杀手,他们没有立场,没有立场而举刀的人只会 被历史大众所产生的鸡流淹没……

但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骨哨声后,从宋忘颜身后几颗大树上跳下八个黑衣人,每人左手之上都装有一支小型 弩弓,身背长刀。为首之人拉下自己脸上的面罩,从树荫处走出,来到宋忘颜身后单膝跪地 ,沉声道:“小姐,他已经走远了,追还是不追?”

“不追,他是去完成任务的。”

那人抬起头来,在阳光下能清楚地看到他双目之处只是两个黑洞,黑洞周围的皱纹 沿着眼眶处延伸到耳后,竟是一个瞎子。

“可是……他会不会拿了酬金便跑了?天下之大,又是乱世,根本不可能再寻得他的 踪影。”

宋忘颜摇头:“忠伯,你大可放心,风满楼的杀手不会贪图一箱子龙鼎金便毁了他们的 信誉,毕竟这些人都只是为了钱而活着。”

那个被称为忠伯的人头一扭,本没有眼珠的眼眶竟正对戏子离开的方向,那对黑洞似 乎要吞噬掉远处密林之中的所有黑暗。

忠伯点点头:“小姐,这次暗杀行动,你为何不派我们前往,却要花费重金请那些风 满楼的杀手?这未免有些……”

“并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的实力。”宋忘颜深吸一口气,“钱没了,可以想办法再赚回来 ,如今佳通关外所有城池中的商家都被我们控制,要钱,我们有,但你们都是建州城内最 精锐的黑衣斥候,我与父亲最信任的人,你们要是出了意外,便再也找不回来。”

忠伯俯下身子,双手放在前方,整个身子都快要贴近地面:“黑衣斥候蒙受小姐信 任,感鸡不尽,但我却不信在武都城中那个叫谋臣的人如此厉害,在战场之上明刀明枪打不 过,难道他还能防得了暗箭吗?”

宋忘颜将忠伯扶起来:“忠伯,你年事已高,不用行此大礼,是想我折寿吗?”

忠伯抱拳道:“还请小姐替老夫解惑”

“那个谋臣……”宋忘颜说到这顿了顿,“那个谋臣好像从来都没有打算拉开阵势,与 父亲三十万大军明刀明枪的决战,你明白了吧?”

还未等忠伯说话,宋忘颜又道:“因为他就是只是会放暗箭的人,所以咱们放出的暗箭 要比他凶猛百倍,故此才会我才会想到找风满楼的杀手去解决掉他,只要他一死,攻下武都 城只是时间问题。”

忠伯没说话,只是退到一边,随后宋忘颜将手中的纸鹤递到他手上道:“与风满楼的人 联络之事,以后就由你出面,我一个女子,太不方便了。”

忠伯接过纸鹤,叠好小心翼翼放进怀中。

宋忘颜走到战马前,翻身上马,扬起马鞭轻轻抽了一下,战马长嘶一声,疾驰起来, 很快便消失在了八名黑衣人的面前。

密林深处,一颗大树下,戏子躺在那,闭上眼睛轻哼着戏曲,一双耳朵却竖起听着远处 的动静,不一会儿,马蹄声远去后,戏子的嘴角上扬,自言自语地笑道:“什么样的女人最 可怕?不信任任何人的女人最可怕,所以我才不会那么愚蠢的去爱上那些可怕的女人,是吧 ?我的娘子。”

戏子说完后,身子一转,脸色一变,又尖声道:“是呀,相公,只要我们俩在一起,长 相厮守便行了,有了钱,咱们买下一座城池,只要戏班子住在里面,其他什么人都不行。”

“呵呵呵呵”的笑声又在树林之间回荡,戏子翻身爬起来,滑动着步子,犹如在戏台 上唱戏一般在大树之间舞动。

“长使听”

一名黑衣人转过头去,看着笑声传来的方向。

忠伯也扭过头去,听了一会儿才说:“那个怪物还没走。”

黑衣人道:“难道他先前就已经发现了我们?”

忠伯点头:“有可能,刚才要不是我见他的气息之中没有杀气,恐怕在小姐试探他时 ,我就招呼你们先下手为强了。”

黑衣人点点头:“长使,那人真像个怪物,不男不女,不过倒是有些手段,最擅长的是 布下陷阱杀人,不过只有他一人,怎么能进得了武都城内杀了那谋臣?”

忠伯“嘿嘿”笑道:“布下陷阱?那不是他的杀招,民间传言风满楼中杀手各有绝招,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他擅长的并不是使用陷阱,而是用纸杀人。”

“用纸杀人?”

“嗯。”忠伯伸手摸着刚才戏子放下纸鹤的地方,手轻轻一碰,那些树叶便尽数落下, 树叶都断成两截。

忠伯拍了拍胸口道:“他刚才看似在叠纸鹤,其实在未叠好前,已经用纸片将周围灌 木丛中的叶子斩断,目的就是为了警告我们这些埋伏在周围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其他几名黑衣人看着在地上的断叶,都皱起了眉头,心中都非常清楚,若是刚才动起手 来,自己肯定不是那戏子的对手,说不定未动手之前就会被他杀死。

“走吧,追上小姐。”忠伯说完后,一跃而起,向宋忘颜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四十六回

“为何要请法智禅师宣法?”

我重复着远宁问我的那句话,远宁看着我,眼中一片迷茫。

我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下面那群恭恭敬敬,坐得规规矩矩的百姓,粗看下就知道下面的 空地之内至少站着坐着不下千人,而就在距离这里几里之外邱枯所谓的“神宫”内,也至少 聚集了不下七八百的民众,我刚从那里回来,在路上偶遇到了远宁,便邀了远宁和我一同来 到这,爬上高台,一睹这难得的盛况。

这高台本是为法智禅师准备的,但禅师却告诉我,既是为百姓民众宣法,为何要高高在 上,离他们那样远?于是,拒绝上高台,只是在空地之上简单地搭了一个法台,坐在其中, 没有举行任何复杂的仪式,自顾自的说着,就如同街头茶馆内的那些说书先生一般。

回到这里来之后,我和远宁爬上高台,他看着下面那些一句话都不说,内心虔诚的百姓 ,问我:“为何要请法智禅师宣法?”

我迎着风,吸了一口气,说:“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

远宁学着我的模样,也吸气,随后道:“尘土味。“

“错了。”我摇头,“不是尘土味,是希望的味道。”

“希望的味道?”远宁又一次用那种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先生,我真是不明白, 为何你做的事情总是那么不容易理解。”

我盘腿坐在高台之上:“做谋臣的,如果很容易便被别人看透内心,那离死去的日子也 不远了。”

远宁不置可否,也陪我一同坐下,在高台之上,距离过远,根本就听不清楚在法台之上 的法智禅师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从他嘴唇上下所合起的频率可以判断,他的声音也不大, 除了离他跟前较近的前五排民众之外,后面的人其实根本就听不见他到底说什么。即便如此 ,在人群最后的那些人,也伸长脖子看着法智禅师,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甚 至还有一些人,已经身子趴在地上,开始膜拜起在自己远去,或许根本就看不到的法智禅师 。

我看着安静的人群,问远宁:“我考考你,反字军本是一群乌合之众,为何能连下几十 城寨,在攻破了佳通关之后,更是犹如入了无人之境,一路打来,兵临武都城下,几乎没有 遇到什么阻力?”

远宁想了想说:“一是他们聚众三十万,人数上占了优势,二是反字军中有五名大将, 其中两人还是从前大滝的名将,都是智勇双全之辈,三是那个冒充先生您的白甫,不知道用 了什么法子,引了阴兵现世。”

我点头道:“表面上看,是这样,我应该换个问法,这样吧,我问问你,为何反字军能 聚众三十万?凭什么?”

“杀贪官、开粮仓”远宁说道,话中语气倒带有几分敬佩。

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笑道:“对,那最终目的是什么?为何有那么多民众加入反字 军?”

远宁道:“简单,就为了吃一口饭。”

“对。”我点头,“很简单,就为了吃一口饭,这便是一个普通人最基本的求生玉望, 活下去,要活下去,最基本的一点便是要填饱肚子,盼望着黑夜过后,能看到第二天早晨的 太阳。”

远宁点头,我又道:“求生玉望,也是人产生出来的一种玉念,就如同愿望一般。我听 说你曾经想参军上阵杀敌,也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负你远家祖辈的威望。”

远宁笑笑,不说一句话,很明显想避开这个话题。

“曾经大滝皇朝的军队远征四方,在战场上厮杀,为了什么?为了天子,因为他们深信 天子能带领他们走向一个全新的时代,平安之世,再也没有战乱,四方平定,安安稳稳。 可为什么他们那样深信天子?就因为长久以来,从一个人记事开始,和爹娘兄弟姐妹邻居远 亲的交流,上古传来的那些书本之中学到的都是四个字‘维护皇权’,所以认为那就是我 们应该做的。可有一天,当人们认为没有战乱是很渺茫的愿望,而拼死维护的皇权,其实 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少部分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之后,便不会再有人为了维护皇权而 去拼死厮杀,开始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斗。”

我说到这,接下皮囊喝了一口水,又将里面剩下的水倒在高台之上:“这滩水,如今看 来很大一片,即便没有强烈的阳光照射让它们蒸发,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失,因为不 管是木头还是土地,都会将这些水带回到它们最初衍生的地方。这就是一个轮回,天下也是 这般,不停的轮回,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这无论经历什么样的战事,有一条规律总是不变 的,但凡号称能一统天下的正义之师,都师出有名,且麾下的军士和拥戴他们的百姓,都有 一个共同的愿望,说到底这个愿望本质上和维护大滝皇朝的皇权是一样的,看不明白的人永 远都看不明白,看明白的人便不会称这个东西为愿望……”

远宁见我没说下去,忙问:“那就什么?玉望?念头?”

我竖起一根手指头,慢慢地伸出,指着下面的人群,慢慢说出两个字:“信仰。”

“信仰?”

我点点头:“没错,信仰。反字军中那些人信仰什么?他们的信仰便是生存,信仰他们 追随的大将军宋一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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