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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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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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边距此十五里处就有水源,可惜那里已被瓦剌人抢先占据了,明军要想喝水也行,你得有实力夺回水源才行!

一切的变数似乎都在也先的掌控之中,也先更像是主场作战,而非深寇于此。

宣府与怀来卫守军近在咫尺,但京军等了一夜,直到次日都不见有明军前来救援或截击鞑贼,反倒是鞑贼源源不断地朝土木堡这边聚来。被忧惧与饥渴折磨得心理崩溃的明军将士再无拼杀之心,不少人脱下盔甲茫然坐在地上,只盼瓦剌人一刀砍来,即可速死。

无数鞑贼绕营驰驱,突然诈退遁去,首席太监王振急不可耐地发出号令,命大军拔营取水。

将士闻言便乱了套,没命地奔向水源,明军阵型大乱。就在这个时候,漫山遍野的鞑贼挥舞着明晃晃的弯刀,从四面八方杀来,震耳欲聋的蹄声盖过了明军士兵的阵阵惨叫。

······

北征的数十万京军全军覆没,天子被掳,随行高品秩内外官、勋戚、都督悉数战殁!

消息传来,京城震动。人们还沉浸于盛世大梦之中,不料一觉醒来,京城已危在旦夕。

不少商贾富户正收拾行装,打算举家南迁,而无数升斗小民就那么点家当,无力远逃,只能聚在街市中,翘首以待朝中传来准信。

京城戒严,合城羸马疲卒不足十万,到处都是人心惶惶。早朝时,在京文武百官聚在午门内外痛哭流涕。

百官开始朝议,郕王坐于偏殿内,浑身一阵阵颤栗。

朝议时,主张迁都南京者不乏其人。这时,于谦站了出来。

“妄言迁都者可斩!为今之计,应速召天下勤王兵死守京师!”

内阁次辅陈循立马出言附和:“于侍郎所言甚是!”

青壮官员站了出来,“大明岂能重蹈宋南渡覆辙?于侍郎所言甚是,我等附议!”

朝中力主坚守北京、迎战鞑贼的声音占据了上风。偏殿内,庞哲目光如炬。

“郕王殿下,天子落入虏寇之手,京中精锐尽失,在世人看来,大明行将就木。可是,死去的将是旧的大明!若殿下敢于担当,大明便能重生,重生的大明截然不同于旧大明!”

郕王仍在发抖。

“殿下,知耻而后勇!眼下民心可用,泱泱大国,何愁无人!速调周边驻军入京,并打破陈规,在京中遴选、招募智勇之士,只要能站稳脚跟,一举击败瓦剌人,依然有不小的胜算。世人都知道明军连连惨败,也会深思:大明何以如此?等哪天殿下主政时,锐意革除时弊,到时候看何人还敢从中作梗!殿下,站出来吧,未来的大明属于殿下,而未来的大明也必将是一个民富国强、万邦敬服的真正上国!”

郕王举目望向门外,嘴角在微微抽搐,语气却显得异常坚定:“文皇帝陵寝在此,祖宗宗庙在此,无数黎民百姓在此,本王岂能南渡!”

庞哲长舒一口气,“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当此之时,前朝与后宫少不得会有一番大的震荡,殿下沉住气,先在京中取势,而后召越王回京,以为辅弼。”

······

后宫早已乱作一团,一群妃嫔聚在咸熙宫哭哭啼啼,皇后钱氏俨然成了小户妇人,倒在地上呼天抢地。

对皇后而言,正统皇帝就是她的天、她的地,没了正统皇帝,无论是谁继位,她的地位都会一落千丈,加上结发情深,故而这个时候,皇后哪还顾得了什么体统?

“哭什么哭?全给哀家住嘴!”

皇太后虽然声色俱厉,但她心中并无定数。内侍监众太监也聚在咸熙宫内,有主张迁都南京的,有主张固守北京的,双方相持不下,后来听说前朝那边已然议定,主流意见是固守北京,这群内官也就不再作口舌之争了。

可是,皇帝做了人家的俘虏,朝中大局该如何安定?这着实让皇太后犯了难。

就在众人只知惊慌无措的时候,秦妃款款上前,神色倒是镇定,“皇太后,越王还在辽东。”

越王?皇太后目中闪过一丝亮光,“皇帝也是自作自受!当初若非撵走越王,亲征时有越王随行,时局何至于此?唉,皇帝命郕王监国,有些事只怕哀家说了也不作数!”

周妃牵着朱见深上前施礼,“皇太后,为今之计,应先安定前朝。”

皇太后脸色一凛,怔怔望着年幼的朱见深,目中渐渐透出深意。

“皇帝本打算立皇长子为皇太子,但北境战端事发突然,皇帝无暇顾及立储一事。”皇太后咬咬牙,“无能如何,皇帝北狩,京中都该是皇太子监国!”

“皇帝北狩”是对皇帝被俘一事的委婉表述,若直接说皇帝做了瓦剌人的俘虏,那么,天子的威严、体面便会被彻底清零。

皇太后在维护正统皇帝的体面,皇后却只想着天子能否平安归来,此刻听见皇太后重提立储的旧事,她又伏在地上嚎啕痛哭起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叔侄夺嫡

天色方晓,金英来到午门内,向准备早朝的文武百官传皇太后懿旨。

“奉皇太后圣旨,今立皇帝庶长子见深为皇太子,各衙门便整理合行事宜,择日具仪以闻。”

皇太后命各衙署筹备皇太子册立仪典,百官对此反应冷淡。

泱泱大国,竟沦落到了亡国的边缘,众人心中自有满腹的怨愤!

想想那个还不满两周岁的皇长子朱见深,还有他那个做了瓦剌人俘虏的父皇,百官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父皇被掳,幼子监国,这可是无比滑稽的皇权架构呀!

接旨后,郕王一言不发地进了偏殿,庞哲立马迎了上来。

“殿下只管做自己该做的事,守住京城、击败虏寇方为头等大事,至于朝廷大局嘛,百官胸中都装着怒火,不妨让他们将怨气发泄出来,届时一切自有定论。”

操纵舆论以从中取利,这是为政者必备的政治手腕之一。此刻,郕王的心思不在于此,而是落在了另一种变数上。

“让年幼的皇长子继位或以皇太子身份监国,想必都不会被文武百官所接受。不过,皇太后还有别的选择,那便是让襄王继位,日后再传位于皇太子。”

“这不可能!”庞哲目中有分决然,“襄王与那些祸国的权贵勾结颇深,若让襄王登临大位,一切都会是老样子,大明难有中兴之日。撇开私怨,单从社稷生死续绝这一角度而言,越王也绝不会听任襄王继位!”

“越王?”郕王凝思片刻,“越王虑事深远,而今要守住京师,须调周边驻军入京,动用秦妃掌管的库银,这全赖越王当初的一人之力。越王比本王更有资格问鼎大位!”

“可惜越王既非皇上的亲叔,又非皇上的亲弟,继位权再怎么排也轮不到他。”庞哲连连摇头,“何况越王受太皇太后影响太深,并无君临天下的心思,若非如此,在下当年指不定会追随于他。”

郕王沉吟良久,勉强点了头。

在接下来的一些日子里,郕王放开手脚,利用监国之便,陆续启用新人。先后升于谦为兵部尚书、喻士悦为都察院右都御史、陈循为户部尚书、高谷为工部尚书,甚至重新启用遭贬谪的石亨为后军右都督,赴京听命。

而朝中的舆论也在持续发酵,终于有一天,当郕王来到午门左门早朝时,百官胸中的怒火如岩浆般喷发而出。

都察院右都御史陈镒等百官交相廷启,声言即便以“十恶”也论不尽王振的大罪,一帮青壮官员怒不可遏,情绪完全失控,当场逮住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王振的心腹马顺,牙咬手撕,拳脚相加,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竟生生把身强力壮的马顺给整死了。众人仍不解恨,一个个呲牙咧嘴,儒士瞬间变成了猛兽,郕王见状顿时慌了手脚。

可怜毛贵、王青二人平时阿媚王振,得以如愿升官,此时被急于“维稳”的金英出卖了。金英大呼“毛贵、王青是王振的党徒”,于是,众人从门缝内揪出毛贵、王青,一顿老拳相加,二人被当场捶死。

众人还不解恨,有人跑去把王振的侄子王山抓来,这时青壮士子总算恢复了理智,相约走律法的途径,一番审判后,将王山绑至都市凌迟处死。

朝中秩序荡然无存,对此,郕王听从于谦的劝告,发出令谕,免予追究众人殴死人命之罪。

“国家多难,皆因奸邪专权所致,今以悉准所言,置诸极刑,籍没其家,以谢天人之怒,以慰社稷之灵。尔文武群臣务须各尽乃职,以辅国家,以济时艰。”

从此,午门左门一带成了一个让人提心吊胆的地方,因为这里开了一个可怕的先例:在此打死人是可以免罪的!

这场风波看似在追究宦官乱国的祸根,往深了想,其意义远非如此简单。被俘的正统皇帝也被架在火上烤:宠信奸佞,不是昏君又是什么!

这还没完。青壮士子并非仅仅痛恨王振专权,时隔不久,他们又把枪口对准了勋戚与朝中重臣。

廷臣交章弹劾随驾北征的公、侯、驸马都尉、伯等勋戚无谋无勇、不义不忠,“磔其尸不足以舒列圣在天之愤,食其肉不足以慰四海切齿之心”,请求将一帮勋戚明正典刑,籍没家产。

廷臣进而呼吁追究太师英国公张辅等辅臣,以及王佐等随驾尚书、侍郎、都御使、学士众官的罪责,说这些人“无协济之功,未审存亡,难逃悖弃之罪,应严厉追究以警其余。”

郕王好话说尽,总算劝住了廷臣,免于将打击面扩大化。但一番清算下来,胡濙、王直等幸存的旧有九卿彻底失去了话语权,而套在正统皇帝身上的天子光环也被层层剥落。

时局演变到这个地步,前朝与后宫中人谁都清楚,无论当今天子是生是死,是北狩还是返国,属于正统皇帝的时代都一去不复返了,那个时代几乎成了“昏庸腐朽”的代名词!

深感无助的皇后钱氏“括尽六宫之财”,派人送给也先,期盼也先能让正统皇帝返国,这番努力自然是白费功夫。也先从中尝到了甜头,秉持财可收、人不放的原则,挟持正统皇帝来到大同,索取城中储银两万四千两。

正统皇帝仍心存幻想,口谕出城迎见的镇守大同广宁伯刘安道:“也先欲将其妹与我结姻,送我回京,仍正大位。尔禀报皇太后,朕虽居虏中,身体无恙,若再遣使臣多携货物前来给赏,可得早回,如来迟,恐深入虏地。”

消息传回京城,举朝哗然。这几番变故让百官意识到了早立新君的紧迫性,否则,若拖延下去,也先只须挟持正统皇帝,即可括尽大明的财物,还能随时敲开沿边诸多城堡的城门,贻患不浅!

郕王传令沿边诸将:“得报虏寇围拥一人,称是至尊,尔等俱出朝见,及与银两叚匹赏众,此盖虏寇设计诈诱尔等,尔等无知无谋至此,朝廷用尔镇守何为!中国惟知社稷为重,今后但有此等不分真伪之事,尔等决不可听信以误国家!”

事已至此,拥立新君势在必为,而社稷面临生死续绝之际,让年幼的朱见深继位,这根本就不可能!

于是,皇太后退而求其次,力劝襄王有所担当,这样一来,一场叔侄之间暗中较量、争夺大位的好戏悄然开场。

!!:!!


第三百六十章 浴火重生

顶着瑟瑟秋风,朱祁铭回到了京师。在郊外,他碰见了数支奉命入京的军队,听其口音,可知他们应该是来自山东的卫所军。

沿途随处可见往京城方向调运粮草的车队。据说,远郊战备仓储里的货物已被抢运一空。

整个京城都在紧锣密鼓地备战。他得悉,北境部分驻军相继南移,连赵玟都率军离开了独石堡,驻扎于居庸关一线,以拱卫京师。

到了东直门外,就见城头上下戒备森严。城门口的军士忙于盘查验牒,有人眼尖,瞥见了策马徐驰的朱祁铭。

“越王殿下回京喽!”

这一叫不打紧,拥挤不堪的现场顿时如凝固了一般,百姓与士兵全都举目望来。

“越王殿下!”

似有压城的阴霾被瞬间扫尽了一般,人们的脸上都带上了分惊喜,连城楼上肃立的士兵也纷纷咧嘴轻笑。

“杀尽鞑贼!”

一名儒生突兀地高叫一声,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现场有些人受到了感染,纷纷掩面抽泣。

朱祁铭的归来给众人带来了希望,也勾起了他们心中的伤心事。或许,那些哭泣的人们正是土木堡殉国者的遗属。

抑或此时的哭泣跟本就不是源自家人的不幸,而是源自国耻!

两日之内,数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这在中国与胡虏的交战史上,堪称损失最为惨重的的一次战败!它给国人带来的耻辱感无比强烈。当人们看到复仇的希望时,不仅会热血沸腾,而且还会用泪水去洗涤心灵中早已结痂的伤痕。

众人自觉让开一条通道,供朱祁铭的骑队通行。

一行人驰入东直门内,沿东直门大街前行二里开外,就见一辆华丽的马车远远驶来,看旗牌与扈从的锦衣卫,可知那是郕王的车驾。

朱祁铭驻马,吩咐那些家丁各回各府,各找各主,尽快教会一帮勋戚子弟如何与鞑贼交战,以便有朝一日给他们为国捐躯的祖父或父亲、兄长报仇。

眼见车驾近前缓缓停下,朱祁铭翻身下马,正待施礼,却见郕王掀帘而出,一把抓住他的手。

“哈哈哈······越王,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我虽奉旨监国,总百官,但你我之间并无身份之别,那些繁文缛节不要也罢!”

朱祁铭匆匆打量郕王几眼,见这个昔日的闲王再无半分的风流倜傥之态,脸色和煦至极,但眉眼间隐隐有君临天下的气韵,一举手如在指点江山,一投足似将龙御天下,这副气派与往日一比,当真是恍如隔世!

“朝务繁冗,郕王兄何必亲来迎候?”

“哈哈哈······我本想郊迎三十里,可惜不知你何日入京,若非城外锦衣卫望见你的旗号即刻回报,我岂能知你已到京郊?”拉住朱祁铭就往车驾那边走去,“我对谁都不想出迎,除你之外!”

对谁都不想出迎?连有朝一日天子归来也是如此么?

朱祁铭诧异间,忽见庞哲下了后面一辆马车,“参见越王殿下。”

对这个当年与自己有数面之缘的世外高人,朱祁铭每次见他,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至于怪在哪里,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庞哲缓步近前,“郕王殿下命人小心照应,夕瑶侄女一切安好,请越王殿下毋忧。”

夕瑶妹妹?朱祁铭心中一动,出了会神,本想道声谢,不知为何,最后只是略一拱手,算作致意。

郕王邀朱祁铭登上那辆华丽的车驾,朱祁铭坚辞不受。

朱祁铭缓缓扫视四周。大队锦衣卫围在车驾两旁,乌泱泱的,只留出半边街道供路人通行。

“听于尚书说,你在辽东重创脱脱不花部众,脱脱不花已无力深寇辽东。多亏你虑事深远!如今京城情势危急,朝廷哪还顾得上辽东?想当初被逼赴藩时,你奋起抗争,原来是一心念着社稷,作了最坏的打算!”郕王松开拉朱祁铭的手,脸色微沉,“社稷危难至此,你我须同气连枝,如你有意,我可听命于你。”

朱祁铭默然片刻,“还是顺天应命吧,你我自当各安其分。”

郕王粲然一笑,“此次回京你大可放心,后宫我做不了主,其它地方对你而言,出入无禁。若遇战事,京中的兵马任你选,要多少给多少。哦,越府年久失修,料三月之内难以修缮一新,你暂住秋浦轩,那里离午门近,遇事便于你我碰面。还有你的护卫军,拣最好的京营入驻,一切用度全由京营打理,不用你操心。”

朱祁铭暂未搭话,扭头看向街面,透过锦衣卫形成的人墙缝隙,可见来来往往的路人行色从容。想天子被掳,京中精锐尽失,此消息必定会让朝野震动、人心惶惶,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京城已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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