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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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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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岗见朱祁铭无事,欣慰地笑了笑,转对越王抱拳道:“殿下,在下方才将客人送出后门,所以来迟了一步,若王子殿下有何闪失,在下百死莫赎!”

越王摆手道:“梁师傅言重了,你在替本王公干,有何过错?倒是你救了祁铭性命,本王甚是感激,改日必有重谢。”

梁岗道:“多谢殿下!殿下,刺客使的应是北海神鹰帮剑法。”

“北海神鹰帮?”

“五年前,北海神鹰帮帮众与鞑靼武士血战于女真地界,死伤惨重,活下来的人不知所踪,这些年江湖上不闻北海神鹰帮任何音讯,如今竟有幸存者入京行刺王子殿下,当真是咄咄怪事!”

越王眉头紧皱,他在努力回忆自己做梦都不曾去过的北海,究竟何时与越王府有过交集。

一年前五名死士饮毒自尽的往事又浮现于脑海,深埋于心中的那道疑惑再次受到触碰,怒意如潮而至。

这时,吕希闯了进来,讶异地环视一片狼藉的现场,微怔之后,见吕夕谣安然无恙,颇感欣慰,转对越王拱手道:“礼部员外郎吕希参见越王殿下!”

越王敛起怒色,暂将儿子遇刺一事放到一旁,稳住自己的情绪。温言道:“吕先生来了。哦,此刻街面上情势如何?”

吕希答:“回殿下,东城兵马司吴指挥使率数千人维持秩序,疏散行人,此刻,街面上已安定如常。”

越王点点头,轻轻舒了口气。

待到吕希回完话,吕夕谣方开口叫了声“父亲”。几乎在吕夕谣开口叫唤的同时,朱祁铭躬身道:“先生。”

两个小孩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对方,脸上都浮起诧异之色。

越王看一眼吕夕谣,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吕先生,令爱为何一人进了彩楼?”

“在下惭愧,方才街面上混乱不堪,在下一时大意,竟不知小女独自上了街市,若非王子殿下抢在行人挤倒她之前将她带入此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经历过方才的惊险之后,梁岗仍然有心情开玩笑:“好一对金童玉女!这是缘分啦!”

吕希有些尴尬,他不想落个攀龙附凤的嫌疑。“殿下,在下与好友有约,不便久留,告辞!”吕希行礼后,拉上吕夕谣向外走去。

吕夕谣回望朱祁铭,几乎是一步三回首,直至出了彩楼。

这时,黄安入内禀道:“越王殿下,瓦剌使臣已上路。”

越王道:“本王要入宫面圣,梁师傅,你带十名护卫随行;黄安,你带其他人回府。”

“是!”众人齐声应道。

灯市里的人比先前少了许多,所以车行通畅。越王一行分乘三辆马车,顺利出了灯市口。

朱祁铭与父王同乘一辆马车,他撩开车帘,只见空中一轮满月高悬,月华如洗。

方才的彼处还是人声鼎沸,片刻后的此地却格外静谧,恍如天涯两端。

月夜并非总能带给人们浪漫的情怀,更多的时候,它在撩人愁绪。

越王只匆匆瞟了一眼车窗外的月色,刺客的事便蓦然浮上心头。

望着一轮明月,朱祁铭心中残存的惊惧渐渐散去。合上车帘,朝父王那边移了移身子,“父王,孩儿一人读书嫌闷,要是有个伴便好了。”

越王仍在冥思苦想,没有答话。

“若有伴读,时常品评切磋,自然长进得快。”

越王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

“父王也想为你找个伴读,但公侯家多纨绔子弟,不要也罢。”

“嘿嘿,想不到吕先生有个女儿,孩儿原以为先生无家室呢。”

“明白了,想找你师傅的女儿做伴读?此事有些麻烦,你师傅多半不肯点头。”

朱祁铭失望地靠在了父王膝上。

越王抚着儿子的头,道:“不过,若是太皇太后发话,那便不同了。”

朱祁铭仰起头,惊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永乐年间,太皇太后还是太子妃时,曾资助过京中数十位寒门子弟求学,其中最受太皇太后赏识的便是你师傅。”




第十九章 元夕风波(三)


车队抵达东华门外,越王下了马车,在儿子的目送下,独自走向城门,与禁卫一番低语。

一名禁卫开了侧门,闪身入内,显然是禀报去了。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传旨的内臣迟迟没有现身。

越王在寒风中背手而立,面色凝重,如泥塑一般。

守在车旁的梁岗瞟一眼车内的朱祁铭,低声抱怨道:“快到亥正时分了,哼,越王殿下奉旨办事,内臣本该在此候讯才是。如此怠慢,天子家奴的架子也忒大了!”

朱祁铭冷冷地打量着高高的宫墙,心中暗自替父王难过。“梁师傅,父王一人孤孤单单的,要不,我随父王入宫吧?”

梁岗正色道:“王子殿下未获圣旨,怎可入宫?还是留在这里省心。不知越王殿下怎么就被说动了,哼,奉旨办事,好处没多一分,却给自家招来了天大的麻烦,你遭恶人行刺,说不定与这紫禁城有莫大的干系!”

朱祁铭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时,城门大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在一帮小内侍的簇拥下,缓缓踱出门来。

越王向来者拱手施礼,王振只是浅浅一笑,微微颌首。

逆天了!

堂堂亲王竟对天子家奴毕恭毕敬,而受礼者倒像是高高在上的主子!

朱祁铭与梁岗目睹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

“唉!”等到越王入了宫,城门重新合上后,梁岗发出了一声长叹,“天子称他为先生,亲王对他也需礼敬三分,可恨!”

朱祁铭猛地合上车帘。

忽然,一辆马车自东边疾驰而来,车还没停稳,吕希便跳了下来,叫道:“越王殿下!”

梁岗赶紧迎上前去,“吕大人,越王殿下方入宫,何事急成这样?”

“刺客,刺客!”吕希平复了一下情绪,续道:“我并不知王子殿下遇刺一事,回家途中听小女说起方知实情,巧的是,途中小女一眼便认出那刺客竟混在人群中,分明奔着紫禁城方向而来。”

梁岗大吃一惊,“吕大人的宅第在玄武门外,如此说来,那刺客是奔着玄武门去的?”

“不错!我不敢怠慢,便返回灯市,将此事告知东城兵马司吴指挥使,此刻,五城兵马司正全城缉拿刺客。哦,我方才遇上了卫王殿下,卫王听说此事后,旋即率王府护卫前往玄武门辑凶。”

梁岗将信将疑道:“吕大人何以知道越王殿下在此?”

“当然是听黄安说的,你这人真不可理喻!莫非疑我撒谎不成?”

“嘿嘿,请吕大人见谅,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吕大人,眼下只能等越王殿下出宫后再行禀报。”

“只好如此。”

梁岗大声叮嘱众护卫小心戒备,然后与吕希小声攀谈起来。

朱祁铭下车向吕希行了礼,跑到吕希车边,轻声唤道:“妹妹!”

车帘一晃,吕夕谣探出身来,朱祁铭扶她下了车。

“啊!”眼见两条小人影向城门口飘去,吕希不无担忧地惊叫一声。

梁岗谈兴正浓,劝道:“禁卫识得王子殿下,吕大人无需担心。”月色下旋即又响起二人的攀谈声。

朱祁铭、吕夕谣二人来到城门前,众禁卫知道来人中有越王府的小王子,所以未加阻拦。

“妹妹,紫禁城午门、西华门、玄武门三门的门钉都是纵九横九,九九八十一颗,唯独东华门的门钉是纵八横九共七十二颗,妹妹可知这是为何?”

“我知道,我娘说,当年刘伯温偷了天宫图样来建北京城,后来害怕天庭降罪,便减掉一排门钉,以示人间帝王与玉帝有差别。”

“看来,师傅的说法与师娘不同,师傅说,这与阴阳五行有关,去掉东华门一排门钉,变阳数为阴数,可避‘木克土’的凶象。”

“啊,那怎么办呀?我不知父亲说的有理还是母亲说的有理。”

“有何难办的?在父亲身边自然是父亲说的有理,在母亲身边自然是母亲说的有理。”

“若父母都在跟前呢?”

“那更好办,父母都在跟前便没你什么事了,谁有理谁无理,由着父母分辩去。”

。。。。。。

这时,紫禁城北端传来一阵杂乱的喝斥声,间杂着兵器撞击声。

“刺客!”梁岗、吕希异口同声道。

梁岗扭头看向朱祁铭,料想有禁卫看护,他的安全应无大虞,随即吩咐十名护卫小心戒备,与吕希作别后,飞身北去。

在众人不安的等待中,呼喝声越来越近。

门前八名禁卫飞快地抽刀出鞘,其中一人冷道:“得罪了,宫禁重地,无旨不可盘桓,你二人速速离去。”

吕希狠瞪了禁卫一眼,快步上前,迎回朱祁铭、吕夕谣二人,十名护卫迅速向朱祁铭身边聚拢。

突然,东华门北侧数丈远的地方,一条诡异的人影出现在灯光下。

朱祁铭定睛望去,只见那人赫然便是潜入彩楼行刺的刺客!

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刺客一眼瞥见朱祁铭,微怔之后,立马换了副狰狞的面孔,仗剑快若闪电地纵身飞来。

肩上有伤的刺客身形仍然极快,众护卫尚未摆好阵势,惊慌失措之下,没能截住刺客。

吕希一介文人,无可奈何地目视刺客与朱祁铭的距离越来越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贼子!”

雷霆般的断喝声震得刺客稍一迟钝,只见卫王率三名武士飞身截住刺客,须臾间,两杆长枪、两柄大刀上下翻飞,卷起风沙,呼啸着罩向刺客。

刺客身披数创,踉跄几步,口吐鲜血,勉强站稳身子。

两柄寒光闪闪的大刀架在了刺客脖子上。

东城兵马司百余名官兵堪堪赶到,将刺客团团围住。

梁岗飞身而来,匆匆扫视现场,随即懊恼道:“险些酿成大错,险些酿成大错!”

卫王将朱祁铭揽入怀中,眼中两道寒光射向城门口的八名禁卫。

“竟敢无视皇室宗亲的死活,信不信,本王砍下你们的狗头!”


第二十章 灭口


越王随王振进了雍肃殿,伏地向太皇太后行大礼,“儿臣越王瞻墉拜见太皇太后!”

“平身。”

越王平身后,又准备向朱祁镇行大礼,朱祁镇连忙劝止:“叔王免礼!”

论公,朱祁镇与越王是君臣关系;论亲,二人又是侄叔关系,所以,朱祁镇是不便承受朱瞻墉的大礼的。

越王拱手道:“谢陛下!臣奉旨与瓦剌使臣会于灯市,瓦剌人允诺,只要大明对瓦剌与鞑靼之间的战事袖手旁观,则瓦剌必谨守藩国之职,勤修朝贡,永不犯明。”

“一道协议,纸不盈尺,哪管得了万里北疆?聊胜于无罢了!”

双方达成协议是意料中的事,太皇太后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欣喜,相反,她心中藏着深深的忧虑,有采取后续手段牵制瓦剌的强烈愿望,不过,这还要看皇帝的反应。

朱祁镇脸上掠过一丝疑云,“叔王为何在灯市会瓦剌使臣?”

太皇太后脸色一沉,心里有些不悦。

看来,皇帝还是无所领悟。

一年前,封祁钰为亲王时,皇帝的一番见解令她兴奋不已,可自此以后,皇帝每每在国有大事时,临事茫然,不知当初封王时他是灵光一现,还是他本来就精于琐务而拙于大政。

若是后者,则大事不妙。无大局观,无宏观意识,根本做不了明君英主,弄不好会成为受人操纵的傀儡。

“陛下,朝臣有异议,此事毕竟不便明着办。再说,鞑靼覆亡在即,鞑靼使臣居京数月,多方游说,正眼巴巴地盼着大明出面干预呢。在会同馆、各部衙署、臣的府邸会瓦剌使臣,皆易泄密,不如‘大隐隐于市’。”越王道。

就是嘛,若非为了将此事加密,他这个逍遥王又怎肯出面参政呢?

朱祁镇道:“不必顾及鞑靼使臣的感受,鞑靼被瓦剌攻得紧,却还有闲心骚扰我大明边境,真是咎由自取!”

越王抬眼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道:“骚扰北境的鞑靼人极有可能是瓦剌人假扮的,意在移祸江东。”

朱祁镇茫然,在他的印象中,鞑靼就是一根可恶的搅屎棍,而瓦剌对大明的态度则要恭顺得多,这一印象经朝臣典雅文章与优美言辞的渲染,而变得愈加深刻。

太皇太后深深看了皇帝一眼,觉得接下来的讨论可能要跑题,但她没有更好的选择。有些事是得说道说道了!

英国公张辅主张出兵鞑靼,剿灭其残部。于谦则正好相反,他主张暗助鞑靼,抑制瓦剌。”

朱祁镇道:“朝中文臣力主休兵息武,作壁上观,朕。。。。。。孙儿觉得此议甚合皇祖、皇考修养生息的初衷,可谓不废先政。”

太皇太后愣住了。她多么希望皇帝能慷慨激昂一番啊,但皇帝竟无一丝半点雄心,看来,皇帝真不知瓦剌、鞑靼之间这场战事的利害关系。

这也难怪,要十岁的天子能随时洞悉社稷大患,这是苛求。

但是,那帮文臣的见识与苟安心态惊人地一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瓦剌与鞑靼都是北元旧部,明成祖朱棣在二者之间行以夷制夷策略,扶弱抑强,谁强便攻谁,以维持双方的平衡,因而保障了北境数十年的安宁。如今瓦剌即将控制鞑靼全境,一统北方大草原,这对大明构成了巨大威胁。

以往鞑靼常骚扰大明北境,是个恶邻,不过,有瓦剌制衡,终究是成不了大气候。

可是,眼下瓦剌势盛,若瓦剌控制了鞑靼,大明只怕要送走小鬼,迎来阎王!

对瓦剌的扩张之势,大明绝无坐视不理的理由,但此时不能用兵,并非不该,而是不宜!只因天子年幼,驾驭不了那帮骄兵悍将。

古往今来,幼帝用兵多致群雄并起,天下大乱。天知道那些大将会不会拥兵自重!

既然大明不宜用兵,便只能听任瓦剌坐大,且须稳住瓦剌,等到天子成年亲政后再作它图。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神色黯然。

见太皇太后、皇帝默然不语,越王欲禀告儿子遇刺一事。

“祁铭呢?”太皇太后突然问道。

“方才。。。。。。在灯市,有刺客行刺祁铭,幸未得手。也怪儿臣大意,在楼上与瓦剌使臣正谈到紧要处,不曾留意楼下动静。。。。。。”

“什么!”太皇太后站起身来,一向雍容的她此刻却是满脸惊惧之色,“祁铭何在?”

“侯在东华门外,请太皇太后放心,有武师梁岗近身相护,不会有事的。”

太皇太后扭头看向皇帝,朱祁镇会意,眼光跳过王振,对一旁的金英道:“速传祁铭入宫。”

“是!”

金英领命而去。

“刺客是谁?”太皇太后问道。

“儿臣不知,刺客受伤脱逃。”

“告知五城兵马司了吗?”

“当时灯市出了意外,行人推挤踩踏,据说伤了数十人,儿臣担心殃及无辜,便按下此事,只待明日再告知五城兵马司。”

“怎么会这样?”太皇太后悻然入座。

朱祁镇回过神来,问道:“莫非有人寻仇?”

“陛下,一切有待刺客归案后方可详查,不过,当时臣来到楼下,刺客却舍臣而刺祁铭,令人万分诧异。”

听了越王的一番话,太皇太后首先想到的是,此事与十六字谶语有关。但谶语尚未传开,即便喜宁见过帛书,也至多是传讯讨好一下太后而已,在旁人面前他是万万不敢多嘴的。况且谶语于人无害。

莫非是鞑靼人搅局?不,不可能!自己今日单独召见越王,命他赴灯市会瓦剌使臣,当时已屏退左右,而越王又是个嘴紧的人,鞑靼人怎知祁铭去了灯市?

太皇太后越想越困惑,脑中蓦然闪过那道过去久久回避的念头:此事恐怕源于当初帝位之争留下的余患!

一念惊心,愤怒、忧虑、忌惮等情绪顿时在她胸中翻江倒海,交替主宰她的意志。

就在这时,金英慌慌张张地小跑进来,禀道:“太皇太后,皇上,方才东城兵马司吴指挥使率人将那刺客由玄武门逼到东华门外,卫王率人击伤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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