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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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汉朝- 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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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宪这人怎么样,我们是知道的。公主的庄园他都敢霸占,先帝在世时,他都敢忽悠。如今,管事的人变成了窦太后,天知道他要变成什么样的人。



为防患于未然,当窦宪再次复出时,其门客就给他打预防针,说古来暴富大贵的人,没有人是不容易骄傲的,但是人一骄傲就容易出事。所以,为了您光辉的前程着想,最好收敛点,别锋芒毕露。



事实上,窦家不是所有成员都很浑蛋。像窦固这类人物,做人就很低调。他北伐匈奴成功,却从不居功自傲,招摇过市,反而很谦虚,甚得士大夫们欣赏。窦宪门客那番话,其实就是想让他向窦固学习。先学做人,后学做事,只有如此,才可安全驶得万年船嘛。



可事实证明,对窦宪这种邪门至极的人物,打什么预防针都是白打。很快,他胆大妄为的毛病又犯了。这一次是爆发式的大犯,整出了诸多条人命,差点将自己搭了进去。



他首先把曾经跟他吵架的,瞪眼的,都一一报复。严重结仇的,派人直接把头剁了。杀了仇家,窦太后没意见。接下来,窦宪又看一个人不顺眼了,二话不说,又派人秘密去干掉了。



他之所以秘密,那是因为干掉的那个人于窦太后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客人。连窦太后的人他都敢动,完了,没得治了。





二 诡异的蝴蝶



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罗伦兹曾经通过电脑程序实验,得出一个有意思的论断:“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这个理论,我们称之为蝴蝶效应。多年以来,这个理论令全世界着迷不已,还被拍成了电影《蝴蝶效应》。大家都认为,它之所引起巨大轰动,跟它丰富的科学内涵和哲学意义无不相关。



西方有民谣为证:丢失一个钉子,坏了一只蹄铁;坏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位骑士;伤了一位骑士,输了一场战斗;输了一场战斗,亡了一个帝国。



在我们看来,世界很大,很多事物貌似不相干,却又丝丝相扣,互相关联。窦宪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刘炟崩的五个月后,洛阳城来了一个诡异的人。随着他的到来,自己的命运从此被深刻地改变。



更可怕的是,这个诡异的人就像蝴蝶效应里的蝴蝶,引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可怕的世界变迁。



这个诡异的人名唤刘畅,时为都乡侯,刘的曾孙。他是从齐国跑来洛阳,参加刘炟的丧礼的。之所以说他诡异,就是因为他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他说是来奔丧,实则是来泡妞的。



读过司汤达《红与黑》的人都知道,出身卑微的于连,打小就渴望出人头地。然而他要实现梦想,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披上黑衣,去当传教士;另外一条是巴结贵妇人,借女人的阶梯爬到梦想的屋顶。



通过比较,他发现结交贵妇人更容易达到他的目的。最后的结果是,他像一只飞蛾一样,扑向了贵妇人火一样的怀抱,激情地燃烧了自己。



很有意思的是,于连渴望向贵妇人投怀送抱,绝不是个案。卢梭在他的《忏悔录》里就曾讲到他早年落魄的时候,是怎么跟贵妇人恋爱,并借此改变生活的。由此可见,当时的法国贵妇人,在外养小男生成了一种社会风气。正是这股风气,才让胆小怕事的于连不惜一切代价冲上去。



同样,刘畅到洛阳城后,也不是逮到个女人就套近乎的。这就跟市场一样,有需才有供,他就是冲着人家有需要才跑来的。那么,他到底想投谁的怀抱呢?说出来可能有人根本不会想到,刘畅要来投的温柔乡,正是刚死去老公的窦太后。



《后汉书》评价刘畅性格,只有四个字——素行邪僻。换句话来说,就是向来行为都很邪门,不检点。邪门的刘畅之所以把目标选定窦太后,不是冲着人家刚死了老公,而是早就通过别人打听好了市场行情。



他打听到的市场行情是什么呢?那就是窦太后很寂寞,非常非常寂寞。注意了,是寂寞,而不是孤独。孤独是一种自我享受的境界,寂寞则是一种病。寂寞的人,往往都是通过社交活动缓解病情。然而窦太后很特殊,她一寂寞就要找男人,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但是,窦太后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要想接近她,很不容易。问题就在于,刘畅已经找到了一个门道,直通窦太后柔软的心房。



是这样的,刘畅本来就不安分,多年来经常行走于洛阳。来多了,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其中有一个叫邓叠的,时为步兵校尉。而恰好邓叠老妈正是窦太后的贴身。说得不好听,就是拉皮条的。于是,刘畅通过邓叠那个拉皮条的老妈,见到了窦太后。



窦太后一见到刘畅后,犹如闪电雷鸣,熊熊燃烧起来。从此,窦太后就把刘畅秘密地接到了洛阳北门(上东门),犹如鱼离不开水,搞起了地下恋情。



如果汉朝有娱乐杂志,刘畅和窦太后绝对是头版头条,吸爆眼球。然而对于老哥窦宪来说,心里却一点娱乐的感觉都没有。相反,他很妒忌,很恐惧,甚至害怕到了心里头。窦宪妒忌的,不是刘畅成了窦太后的专利品。而是害怕一样东西要被刘畅抢去。



这个东西,就是他手中的权力。



这绝不是杞人忧天,耸人听闻。熟悉秦国历史的人都知道,当年秦王嬴政老妈赵姬是怎么培养男宠的。那时,吕不韦害怕赵姬把他缠住,影响仕途,出了一个损招,向赵姬推荐了天下第一阳具男嫪毐。结果赵姬很受用,还跟人家生了两个儿子,一脚把吕不韦蹬开,于是嫪毐就成了咸阳城的红人,嚣张得不得了。



女人啊,天生就是情感动物。你一旦把她的心抓住了,她没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前车之鉴,不能不警惕,防患于未然哪。



既然如此,就必须先下手为强。窦宪说到做到,很快,他就派出杀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潜到上东门,把刘畅干掉。



这一刀捅得很干净,没留下什么痕迹,窦宪很是得意。窦宪好像是应该很得意。在窦太后的地盘上东门,而且还在禁卫部队的团团保护中,把吃软饭的刘畅干掉,竟然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事情果真如此吗?难道汉朝真有人练出了凌波微步、飞檐走壁、摘叶杀人、杀人于无形之盖世神功?



事实上,窦宪做到的也就只是让窦太后不知不觉。因为除了窦太后一个人,满洛阳人都知道,干掉刘畅的不是什么江湖高手,而是侍中窦宪。可怕的杀手就隐藏在窦太后身边。



但是,主管案件的有关部门没有一个敢吭声。因为这时,窦宪已经派人来打招呼了。窦太后得罪不得,窦宪更是惹不得。于是,左右为难的办案部门只好想到一计狠招——嫁祸,替窦宪找替死鬼。



其实也不用找,窦宪已经替他们找到了。此人正是刘畅的弟弟利侯刘刚。他之所以成为窦宪的最佳替身,主要是他长期跟刘畅不和。就这样,在窦宪的指导下,有关部门把刘刚列为重点嫌疑人,请求窦太后批准逮捕。



此时,窦太后基本气疯了。自己亲爱的情人死在自己的别墅里,耻辱可笑,老脸简直没处搁了。于是,她都没怎么过大脑,就批准了报告。



然而,愤怒会使人智商降低。窦太后并没有意识到,以致报告中出现的一个常识性错误,她都没有看出来。



看过侦破片的都知道,在某些凶杀案中,狡猾的杀手为了开脱罪行,经常制造一些他不在现场的证据。而要证明他不在现场,只需证明在相同的时间他出现在另外一个场合就行了。



有关部门说,刘刚是凶手,可满洛阳的人都知道,当刘畅被杀时,刘刚正在千里之遥的齐国。刘刚没有长翅膀,他总不会飞进上东门干掉刘畅,再飞回齐国老家吧?



以上道理,众人皆知,唯有窦太后不知。更没有人敢到她那里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雪地是埋不了死人的。窦宪还真不傻,他认为,务必在窦太后知晓内幕之前了结此案。紧接着,他就命令侍御史迅速出动,跟青州府(今山东省北部)组成联合法庭,审判刘刚,并准备快速定案,杀人灭口。



窦宪以为,他这件事肯定也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然而,当他还来不及得意扬扬时,有人正在背后冷笑,准备揭他的老底了。



决意跟窦宪撕破脸皮的人叫韩棱,字伯师,颍川舞阳人。凡是不怕死者,多数有不怕死之缘由,要么是真的不怕死,要么就是背后有人罩着,要么就是吃饱了撑着的。韩棱很特殊,他不是不怕死,更不是吃饱了撑着,就只是想站出来说个人话。



韩棱之所以要说人话,是因为他一直以来,在公众面前充当的都是正面形象。他幼年少孤,以孝友称。壮年以后出仕,忠正刚直,甚受刘庄喜爱,将他从郡里调到中央干活。后来,刘炟当了皇帝,对他更是欣赏不已,曾赐他尚书宝剑。



请注意了,是尚书宝剑,而不是上方宝剑。当时获殊荣者,唯有三人,韩棱为首。可见,作为两朝元老重臣,韩棱很有必要站出来说这个人话。



韩棱给窦太后上书,说:“凶手就在洛阳城里,窦太后您竟然派人去千里之遥的齐国抓人,这不是中奸臣之计吗?”



窦太后一看,先是一愣,转而一怒。她把韩棱召来,厉声骂道:“你有资格不保持沉默,但是请你不要乱说话。”



韩棱昂首挺胸,骄傲地说道:“我有没有乱说话,不是由你说了算。反正我就坚持我的看法,随便你怎么说。”



韩棱顶得窦太后很憋气,但她又无法辩驳。既然这样,只有等着看结果了。但是,窦太后没想到,就在她焦灼地等着审判结果时,却等来了一个超乎她想象的结果。



事实上,整个事件中最为郁闷的不是窦太后,而是窦宪。窦宪做梦都没有想到,一切都在他的控制当中,就在关键时刻被一个人搅黄了他的好事。这个人不是韩棱,而是另外一个洛阳高手。



更准确地说,打乱窦宪计划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可怕的人。





三 赎罪



西汉刘病已时代,曾经发生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有一次,丙吉丞相出行,在路上遇到有人打群架,死伤甚多。可是丙吉视若无睹,一飘而过。丙吉的奇怪表现,左右甚是纳闷,却没人敢多嘴。



再往前走,丙吉丞相看到有人赶牛,牛累得喘气连连。丙吉不禁停下来,询问赶牛人赶了几里路。左右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刚刚看见有人打架,睬都不睬,怎么看见头牛累了,就关心得不得了?



丙吉一语道破天机:“百姓打群架,自然有地方政府管。三公的职责就是调和阴阳,使天下风调雨顺。我问牛喘气的事,是因为这属于我的职责范围。”



就这么一件小事,却深刻影响了汉朝的政治制度。自丙吉起,汉朝三公不插手干涉地方政府权力成了一个惯例。这也正是窦宪得意的原因之一。他认为,汉朝三公不出面干预,给刘刚定罪这事就是板上钉钉,没有悬念。



但是,窦宪没有想到,要搅他好事的人竟然来自三公之一的太尉府。



这家伙名唤何敞,时为太尉府贼曹(保安官),主管安全工作。太尉府主管军事,司徒主管政治经济,司空主管监察。所以,就审判刘刚这事,如果从职能范围来看,汉朝三公要出面的话,应该是司空较妥,根本没太尉府什么事。



这正是窦宪郁闷的地方,为什么偏偏是太尉府的人。事实上,窦宪如果了解何敞这人,就知道自己的事被管一点都不冤了。



何敞,字文高,扶风平陵人。此人德才兼备,却与时不合。先前中央多次下诏,请他做官,都被他推辞了。后来,好不容易请他到太尉府做事,深受领导器重,甚至连司徒大人都对他敬重几分。



何敞之所以得到尊重,主要是他这人敢说敢做。他进太尉府以后,正是窦太后临朝听政,窦氏牛气烘烘的时代。然而他照样不睬,上书警告窦氏不要太过嚣张。



当然,何敞是知道江湖规矩的。在洛阳城,你可以说话,但不能乱说,可以管事,可不能乱管。但是,何敞却发挥不合时宜的优良作风,决定管管刘刚定罪这事。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出面的借口。



首先,何敞给太尉宋由上书,说刘畅在屯所被杀,这是件严重的事,而主管治安部门又乱抓人,影响极坏。可三公不干预地方政府权力的惯例,这事我是知道的。所以,我现在请求,准备以个人名义,参与审判刘刚案件,请领导批准。



宋太尉一看,中,批了。



何敞出发后,司徒府和司空府闻听,一愣,太尉府都派人了,他们可不能落后呀。于是乎,两府也迅速派出主管官员,前往齐国参加联合法庭。



这下真玩完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窦宪想作弊都没辙了。一审二问三推理,最后真相大白:暗杀刘畅的人不是刘刚,而是窦宪。倒霉年年有,这次特别惨。窦太后一听到审判结果,两眼冒火,立即把窦宪关到皇宫内院。



请注意了,这不是惩罚,而是保护。窦太后很窝火,可头脑很清醒。她知道,情人很重要,可老哥更重要。情人可以再找,可老哥不能再生。所以生气归生气,手足之情断不能弃。



当然,窦宪捅出这么大一个娄子,仅是关闭反省,是不能堵住汉朝三公及天下人的嘴巴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一个保命的办法。不久,窦宪告诉妹妹窦太后,我有办法出宫了。



窦宪的办法就是请求征伐北匈奴,企图以此建功立业,赎回死罪。



事实证明,刘刚不是窦宪的菜,北匈奴才是。种种迹象表明,北匈奴想不当窦宪的替死鬼,很难。



古人说,多难兴邦,北匈奴则是多难乱国。他们经过上百年的折腾,犹如砸锅一般,越砸越烂。如今的北匈奴内战不止,群殴不息,兄弟操刀,不是你捅我,就是我插你。打不过别人的,为了混口饭吃,每年都有数千人投奔南匈奴来了。



南匈奴单于一看,得,老子以为只有自己过得没尊严,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活得更惨的。于是上书一封,飞入洛阳城,请求汉朝政府赞助他出兵,一举将北匈奴灭了,彻底解放北漠兄弟。



南匈奴单于的奏书,落到了窦太后手上。搞后宫政治,窦太后是老手,可打架这事,只能交给男人去办了。南匈奴单于在奏书上列出希望率军出兵的名单,耿秉居首。于是乎,窦太后只能将耿秉召来询问。



耿秉这人我们是知道的,他是汉朝著名的强硬派,当初就是他一直在刘庄耳边鼓动,他和窦固才有机会出场亮相。数年不打仗,他心里早痒了,当窦太后把南匈奴单于的奏书交给他看时,心里早乐开花了。



耿秉信心十足地对窦太后说:“当年,汉武大帝倾全国之力,想一举灭了匈奴,都没成功。今天机会来了,简直是千年难遇之战机,不能错过啊。”



耿秉吞了吞口水,接着说道:“何况南匈奴单于已经说了,仅靠他们的力量,无法摆平北匈奴。我们出兵赞助,以蛮夷治蛮夷,成本降低,效益则又是大大的。我吃着国家的粮食,甘受此命,率兵出征。”



窦太后点点头,嗯,有戏。再多找几个人来问问,看看大家意见如何。然而有些人,窦太后不用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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