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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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枪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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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对面的这个人,长得尖嘴猴腮,面容丑陋,眼角和额头布满皱纹、下巴上的胡子油腻腻的,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盘腿坐在炕上,目光冷峻的盯着诸葛聪。
“你不要害怕,我答应过翠云不杀你的,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女儿。”
诸葛聪悬着的心这才多少有些平静了,“看就看,为什么偷偷摸摸的?再说,珍珍不在这里。”
“哼,今天若不是我来,珍珍怕是要被你害死了!”
诸葛聪一愣,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眼前这个形同乞丐、面若厉鬼的冤家对头。
来人名叫南宫俊,两人自幼相识,十八岁的时候,一同拜师在棋盘谷一位隐士高人古月山的门下,两人一文一武。诸葛聪整日里诗书史记、三书五经,而南宫俊则是刀光剑影、飞檐走壁,一学便是十年,古月山倾其所有、呕尽心血培养两个人,然而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两个爱徒最终却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诸葛聪,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你可知珍珍现在何处?”南宫俊质问道。
诸葛聪顿时明白了,怪不得女儿迟迟没有回来,八成是出事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已经被蔡松明抓走了!”
诸葛聪闻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伸手扶住方桌,这才没有倒在地上。
原来,诸葛珍按照爹的吩咐顺利的偷到了王德川的金刀,可是还没走到地牢,便被人用麻袋抓了去。
“你、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抓去?”诸葛聪心中着急,突然提高了嗓门问道。
“百无一用是书生,当年我就和师傅说过,把师妹嫁给你一定不会幸福,你能保护她么?不能!现在明白了吧,不但连媳妇保护不了,连女儿也保护不了!要不了多久,你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南宫俊憋在心中几十年的怒火终于骂了出来,当年师兄弟二人同时钟情于师妹古婷叶,可是古婷叶却更喜欢南宫俊,怎奈古月山却执意要将女儿许配给诸葛聪,南宫俊不敢对师傅有半句怨言,却把满腹仇恨全部都记在了诸葛聪的身上。诸葛聪与古婷叶大婚当日,南宫俊带着师妹偷偷私奔,这一举动令古月山一气之下重病不起。诸葛聪忍受着心中委屈,日日守在师傅床边,端茶倒水、煎药服侍,可是古月山的病情却一天比一天严重。
古月山卧床一年后,南宫俊和古婷叶回到了棋盘谷,虽然二人这一年来逍遥自在、无比快活,可是古婷叶日日思念父亲,最终终于放心不下还是回到了棋盘谷。
古月山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看着跪倒在床前的爱徒和宝贝女儿,想想自己一生心血,却得了这么个结果,肝肠寸断,没过两天便咽气了,临终遗言,不得南宫俊和古婷叶参加葬礼,也永生不得他们到坟前祭拜。
古婷叶伤心欲绝,在生下一个女儿之后,跳崖身亡。令人奇怪的是,古婷叶留下的一纸遗书却将女儿托付给了诸葛聪,并取名诸葛珍。
南宫俊手捧遗书,心灰意懒,他将所有仇恨都算在了诸葛聪的身上,师兄弟二人怒目相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诸葛聪抱着女儿诸葛珍来到了棋盘镇,以修鞋为生,父女二人虽然清贫,却也苦中有乐。
南宫俊一去二十九年,音信皆无,诸葛聪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这个师弟,没想到今天却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经过南宫俊的一番痛骂,诸葛聪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立刻就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刚才还有些紧张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担心珍珍么?”南宫俊道。
“珍珍现在应该没什么事,我现在要想的是如何保护好我自己!”
南宫俊冷笑了一声,道:“算你的书没白读,珍珍我已经救下,不过怕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念在我们同门一场的份上,我来给你提个醒,这棋盘山上怕是不太平了,你要早作打算,若是珍珍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饶不了你!”南宫俊说完,将一个包袱丢在桌上,扭身而去。
诸葛聪展开包裹,只见里面是一把金刀和一张字条。他拿起金刀看了看,再熟悉不过,是王德川随身携带的金刀,棋盘山上下,都以此为信物。再看字条,却只有四个字:一石三鸟。
诸葛聪的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敌人竟下手这么快。
漆黑的夜里,狂风如脱缰的野马般肆虐着,诸葛聪步履艰难的来到了地牢。地牢中灯火通明,守在门口的两个战士躲在门里正偷偷喝酒。
诸葛聪咳嗽了一声,两个战士闻声吓了一跳,连忙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诸葛聪将眉头一皱,提着鼻子闻了闻,抬头怒视着两个士兵,吓得两个战士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口中道:“军师饶命,军师饶命,实在是天太冷了,柳连长带着兄弟们都去快活了,只剩下我们俩在这儿受冻,我们心里实在憋屈,这才喝了点酒,一来驱寒,二来也是安慰一下自己!”
诸葛聪冷笑了一声,道:“你们的事以后在说,带我去见见史金彪!”
说着,诸葛聪将手中的金刀在两个士兵眼前晃了晃。
两个士兵不敢怠慢,争先恐后的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史金彪的牢房。
史金彪靠在墙边,仰头看着屋顶,心中百般滋味,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白天的作为,隐隐的觉得似乎的确有些不妥,他终于想不明白,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把王德川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彪子!”
史金彪正在胡思乱想,不想诸葛聪竟然来到了地牢,他连忙起身,道:“诸葛叔,你怎么来了?”
诸葛聪回头看了看两个士兵,道:“你们俩先回去站岗,不得再偷懒!”
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闪身离开。
“彪子,长话短说,现在山上杀机四伏,我是来放你的,你要赶快走!”
史金彪一愣,道:“放我走?我去哪?”
“我已经替你想好了,都在这封信里,你若信得过叔,就按照信中所说,便不会有错!”
史金彪接过信来,紧紧攥在手中,重重的点了点头。

蔡松明的后院里,此时灯火阑珊、觥筹交错,柳余年已经喝的微醉,说起话来舌头都有些打卷,“大哥,还是你想着兄弟我,知道兄弟我一直惦记着什么,嘿嘿嘿……”柳余年端着酒杯靠在蔡松明的身上,喷着吐沫星子说道。
蔡松明更是一脸媚笑,道:“兄弟放心,只要咱们团结在一起,将来吃香的喝辣的,一起享受!”
“够意思!”柳余年说着,举起了一个大拇指,在空中晃了三晃。
“老弟,可别喝的太醉了,后房里可是还藏的美人呢!”
“哈哈哈哈,让你一说,我这心立马就痒痒起来了……”柳余年将酒杯一丢,三步一晃两步一倒的走向后房。
蔡松明看着柳余年的背影,心中暗喜。
马师爷慢慢走到蔡松明的身边,轻声道:“给吉旅长的信已经发出去了,我想天亮前,他们一定会到!”
蔡松明满意的点点头,道:“便宜了柳余年这个王八蛋!”
“他也就今日一晚上的快活日子了,明天天亮,王德川不会饶了他的!”马师爷说完,和蔡松明两人相视而笑,可是蔡松明笑着笑着,脸上的肌肉却渐渐的僵硬起来,马师爷看着蔡松明慢慢低沉下来的脸色,茫然不知所措。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这声音好像有点不对!”
马师爷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从后房传来阵阵女人的打骂和哭喊声,“大哥,这个没啥,诸葛珍向来泼辣,怎么能轻易就范,柳余年怕是要费些力气!”
蔡松明似乎根本没听见一样,迈着大步就向后院赶去,声音越来越清晰,女人的哭喊声中还夹杂着噼噼啪啪的皮鞭声,看来柳余年真是下了死手。
马师爷跟在蔡松明的身后渐渐的似乎也听出了一些不对劲,急的他一头冷汗。
走到后房门前,马师爷的心都差点蹦了出来,虽然那女人的叫骂声和皮鞭声已经换成了阵阵娇喘和无力的叫骂,但是对于蔡松明和马师爷两个人来说,不亚于五雷轰顶。
蔡松明紧攥着拳头,抬脚砰地一声将房门踢开,屋内火光一闪,险些熄灭,只见床上,柳余年赤裸着身体趴在一个女人身上,女人双手被按在头顶,头发蓬松,白净的身子上血迹斑斑,双脚被结实的捆在了床尾,随着身体的抽动而颤抖着。
柳余年似乎并不在意这个时候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依然在女人的身上撕咬着。蔡松明的目光一眼落在了女人身上,那女人此时也正满眼泪花的看着他,四目相对,蔡松明双眼冒火,几步跨到床前,一抬腿便将柳余年踢到了地上。
马师爷眉头一皱,急忙扭过身去,不敢再去看床上赤裸裸的女人。
不少吃酒的人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纷纷挤到了后房门前,趴在前面的人眼尖,一眼看见床上的女人,也是吓得面如土色。
“滚、滚,都给我滚!”蔡松明疯了一样吼道。
马师爷双眼盯着床上,只见柳余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体依然抽搐着,马师爷知道这是吃了大量春药的结果。在看床上的女人,头发散乱、遍体鳞伤,扯了一块满是血渍的衣服遮住羞处,惊魂不定的大口喘息着,惊恐的目光透过杂乱的头发呆呆的望着蔡松明,泪水无声无息的顺着脸颊噼噼啪啪的落下,她的双脚还牢牢的捆在床尾,脚踝处勒出血红的绳索印记,已经肿的老高。
乔山和孟七两个人早已经吓的躲的老远,四目相对,满脸惊讶。两个人明明绑的是诸葛珍,可是现在躺在床上的却是蔡松明的老婆张英美!
众人抬着柳余年从房里出来,马师爷满脸怒色,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乔山和孟七两个人身上,两个人知道再躲是躲不过去了,哆哆嗦嗦的来到了马师爷跟前。
“师爷,这个…这个…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乔山架不住马师爷冷峻的目光,连忙解释道。
孟七连忙补充道:“师爷,千真万确,在床上绑好之后,我…我…我还…!”孟七说着说着,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不满师爷,孟七还轻薄了诸葛珍,所以此事定有蹊跷!”乔山道。
马师爷眉头一皱,看着屋内蔡松明愤怒的身影在屋里疾走,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蔡聪明的后院里一团大乱,马师爷满腹心事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钟大虎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一眼看见马师爷,疾步上前,低声道:“师爷,不好了,史金彪跑了!”
钟大虎的一句话无异于雪上加霜,马师爷瞪大了眼睛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屋内蔡松明晃动的身影,这一切都来到太快太突然。马师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诸葛聪,可是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这狸猫换太子之手段虽然诸葛聪想得出来,但是他却办不出来,瞧着这手段,遍寻棋盘山,怕是只有一个人能做到,想得这儿,他的心里顿时一凉,如果真的是他,那么就真的坏事了。
钟大虎几个人人冻得哆哆嗦嗦,却谁也不敢言语,只能老老实实的陪着马师爷站在院中的白杨树下,不停的跺脚搓手。凛冽的寒风让马师爷的脑袋无比的清醒。
“史金彪是怎么跑的?”
“柳余年带人来吃酒,只剩下两个人把手着,史金彪半夜里趁两个人不注意砸断了牢房的锁杀了守卫跑了,我去山下瞧了,他的人都跟着他走了!”钟大虎道。
“王德川那边有什么动静?”
暂时还没什么动静,傍晚接了旅长电话后就一直在屋里,一步也没离开。
马师爷冷笑了一声,心道:离没离开可不是你能看到的,若不是他,还有谁能将诸葛珍偷换成张英美?他这么想着,却没有说,毕竟也只是猜测。
“大虎,快,你立刻去营长哪里,告诉他柳余年酒后乱事,让他赶快来处理!”马师爷突然道。
钟大虎愣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没听懂。马师爷将眼睛一瞪,道:“还不快去,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要说,坏了事,看我不扒你的皮!”
钟大虎吓得答应一声一溜烟的去了,马师爷琢磨了会儿,又对乔山和孟七道:“你们去把柳余年给我绑起来掉在院子里,狠狠的给我打!”
乔山和孟七两个立刻领命,带着人去找柳余年。
马师爷见众人去了,这才推门进屋找蔡松明。
蔡松明此刻满腹愤怒,却无处发泄,看着床上狼狈不堪的妻子,越看越生气,越看越窝囊,气得他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摔了仍不解恨,有心狠狠的打一顿张英美,可是却下不去手,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本来算计人家的事,没想到把自己算计进去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大哥,算了,别生气了,事已至此,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女人有的是,回头再找一个,当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是谁在背后坏我们的事,我想了想这棋盘山上能够悄无声息的救走诸葛珍的,怕是只有一个人!”
蔡松明闻听,头翁的一声,他立刻明白了马师爷说的是谁,一股不祥的预感扑面而来,刚才的悲愤和怒火立刻消了一半。
“你是说王德川?”
马师爷点点头,道:“救走诸葛珍换来张美英,不惊动任何人,这等事,还有谁办得到?”
蔡松明牙关紧咬,口中不停的念叨着王德川的名字,他终于找到了冤家,一肚子火终于知道该向谁发了。
“我也是猜测,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给吉哈旅长送信的人估计已经到了,我估摸着吉哈旅长的人最迟天亮前就会到,到那时,再翻脸也来得及!当务之急,还是要演戏!”
“什么戏?”
“不管这事是谁干的,现在必须一口咬定是柳余年酒后乱事,我已经命人将柳余年绑在了院里,趁他药性未过,也说不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来,就让他当了这替罪羊吧!”
蔡松明一脸狰狞,咬着牙踏步走到院中,乔山和孟七两个人已经将昏迷中的柳余年掉了起来,大冷的天,柳余年一丝不挂,孟七在手上哈了口热气,抡起皮鞭狠狠的打在柳余年的前胸,立刻一道血印鼓起,他只是本能的抽动了一下,再没有任何反应。蔡松明抢过孟七手中的皮鞭,疯了一样舞起鞭子狠命的打向柳余年。刹那间,柳余年的身上便多出了十几条血印子,蔡松明把满腹怒气都撒在了柳余年的身上,他一边打着一边骂,男人最无法忍受的便是自己的女人遭了其他男人的欺负,这种耻辱令他痛不欲生。
马师爷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其他人更是哆嗦着站在雪地里,大气都不敢喘。
不多会儿,钟大虎在前,王德川在后走了进来。王德川先是一愣,然后急忙走到蔡松明的跟前,一把夺过皮鞭,道:“这是怎么了,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说完,凑到柳余年身边,探手试了试鼻息,已经没了气,他不由得眉头一皱,脸已经涨得通红。
钟大虎一见,知道王德川要发火,连忙断断续续的将柳余年酒后强暴了蔡松明妻子的事说了,马师爷在一旁不漏声色的观察着王德川的反应,只见王德川紧绷着的脸色渐渐平淡下来,目光看着柳余年的尸体出神,虽然钟大虎说的混乱,但是大致意思他已经听懂了。
过了好久,王德川长出了一口气,走到蔡松明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情来得突然,柳余年这是作死,我不怪你,消消气,还有好多事等着咱们兄弟呢。史金彪跑了,吉哈旅长还等着我交人,你要振作点,明天天亮我要进城去和吉哈旅长求求情,别让他误会是我故意放走了史金彪,家里的事还得你多操心!”说完,王德川叹了口气,扭身去了。
蔡松明心中的恶气算是出了一半,听王德川的一番话,句句真诚,并不像马师爷分析的这一切都是王德川背后捣鬼,他的气也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疑问,再去看马师爷,也是一脸茫然。
几个人呆坐在屋里大眼瞪小眼一晚上,谁也没想明白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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