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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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史-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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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生产。在武汉,主要的结果就是激进派发起了一系列的抗议和示
威活动,要求扭转这个城市的“逆流”。显然,这些活动得到了江
青本人的支持。
  由于4月初的指示规定,只有中央权力机关有权决定参加派性
斗争的群众组织的政治导向,所以陈再道请求会见周恩来和“中央
文革领导小组”,讨论武汉的形势。根据陈本人的叙述,会议的结
论是:武汉军区的行动基本上是正确的,应该通知武汉的激进派停
止对它的冲击。对陈来说不幸的是,在北京正式宣布之前,有关该
文件的消息就在武汉泄露了出来。这就引起了江青的不满。她指责
陈再道是在利用他的成功搞小动作,同时试图怂恿她废除这一协议。
  在此期间,武汉群众组织之间的斗争也加剧了。5月中旬,成立
了一个以“百万雄师”著称的保守组织。该组织的计划是保卫军区
和大多数老干部。据陈再道说,在武汉,参加“百万雄师”的人当
中党员占85%,而且至少获得了大多数地方武装的暗中支持。陈宣
称,军区司令部在派性斗争中正式采取中立态度,并且呼吁它们团
结起来。不过,对所有卷入派性斗争的人来说,陈及其部属的真正
偏向大抵是很明确的。
  于是,第二轮会议于7月中旬在武汉召开,以求重新解决该城
市存在的问题。从北京前往参加会议的有周恩来、中央军委的两位
代表(李作鹏和杨成武)、中央文革领导小组的两位成员(王力和
谢富治)。毛也亲自参加了几次会议。会上,毛和周都批评陈在2
月份解散“工人总司令部”,并且命令恢复这个组织。但毛明确敦
促参加派性斗争的群众组织联合起来,而且否认有任何打倒陈再道
的企图。
  随后,周返回北京,留下谢和王向武汉各派传达会议结果。不
论公正与否,这两人拿出来的毛和周的指示是:否定军区司令部,
批评“百万雄师”和支持该市激进的群众组织。为这些变化所激怒
的“百万雄师”的代表们猛烈冲击谢、王下榻的宾馆。然后,有一
群当地卫戍部队的士兵抓住了王力,把他拘留起来,可能还打了他。
谢只是因为他的正式职务是副总理和公安部长而得到宽恕。
  由于周火速赶回武汉,保释王力,并调动大量的海军和空降部
队夺取了武汉的控制权,终于把暴乱压制下去。王、谢和陈再道都
离开武汉,飞往北京。前两人获得了英雄般的欢迎,后者则遭到批
判和审问。
  像“二月逆流”一样,“武汉事件”的直接后果显然受到控制。
激进派把陈的问题描述成一场兵变。因此,人们以为他将因为其不
忠行为而受到严惩。但是,像谭震林一样,陈再道受到的处分比想
象的要轻得多。他被解除了军区司令员的职务,但在其他方面,对
他处理相当宽大,而且在林彪倒台后不到两年便恢复了职务。陈本
人把此归因于毛和周的善意。但人们也感到惊诧,在文革领导小组
的手中,林彪对一个完全遭到排斥、甚至不驯顺的军区司令员竟然
会友好相待。
  “五一六”兵团的清洗尽管“武汉事件”对主要参加者的影响
不是太大,但从更广泛的方面来看,其影响是毁灭性的。激进派,
包括中央文革领导小组的成员要求抓住这一机会,进一步攻击北京
和各省的保守派和“修正主义分子”。7月22日,仅在“武汉事件”
两天以后,江青提出了“文攻武卫”的口号。①她那个级别的领导支
持席卷全国的武斗,这还是第一次。她的声明只是使恢复秩序的一
切努力复杂化。
  这种高涨的激进主义目标包括在中国的外交官、外交部和周恩
来。许多国家的外交官受到骚扰,英国公使馆(原文如此。应为英
国驻华代办处——译者)被付之一炬。一个以前曾驻印度尼西亚名
叫姚登山的年轻外交官,在外交部策动一场夺权斗争,他不仅直接
把矛头指向陈毅,而且还意欲指向周恩来,因为周试图保护陈。②为
了批判“陈再道的后台老板”,揪出为了保护最大多数人而挺身而
出的“另一个刘少奇”,③这一时期激进派书写的墙报号召打倒“旧
政府”。激进的红卫兵想把周揪出来“批斗”,公然在办公室把他
堵了两天半时间。
  不过,这时最重要的目标不是周恩来,而是人民解放军自己。8
月初,《红旗》杂志的一篇社论号召激进派打倒“军内一小撮走资
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①人民解放军中可能有修正主义分子,这大
概算不得什么新观点。1966年的“五一六通知”里有这个意思,1967
年上半年的许多社论中也有这个说法。但“武汉事件”所产生的后
果使得这样一个口号具有爆炸性,而且产生了许多直接的后果。军
区司令员,包括一些与林彪关系密切的人都受到冲击:广州军区司
令员、国防部长的得力干将黄永胜被激进的红卫兵比作“广州的谭
震林”。②如果再不制止,这样一种提法将威胁到中国军队维持任何
一种秩序的能力。
  毛、周和林都反对文革小组的这种煽动,他们有共同的理由:
对林来说,因为它威胁到军队的团结及其合法地位;对周而言,因
为它危及他对外交事务和国务院的控制,并使他自身的政治地位受
到冲击;对毛来说,因为它使中国更加运离他似乎在追求的、令人
难以捉摸的团结目标。
  所以,在8月底,文革小组重新改组。最激进的四名成员——
王力、穆欣、林杰和关锋——被解职,第五个即戚本禹4个月后倒
台。陈伯达当主编的党的理论刊物《红旗》向来是文革小组的喉舌,
现在被迫停止发行。以1966年“五一六通知”命名的“五一六兵团”
把“二月逆流”作借口,先是批判余秋里,然后又批判李先念、李
富春和陈毅,因而受到控告,所有这一切的最终目的是推翻周恩来
本人。8月,责令激进派对攻击周恩来的大字报负责。③
  9月5日,中国的全部四个中央权力机关——中央委员会、军事
委员会、国务院和“文革小组”——联合发出指示,企图结束全国
的武斗,恢复人民解放军被砸烂的权威。禁止红卫兵组织从军队手
中抢夺武器,军队不经中央指示,不得向群众组织转交武器。现在,
允许人民解放军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武力,以对付抗拒军队恢
复秩序计划的群众组织。①
  同一天,江青在北京的一次红卫兵集会上发表谈话,她设法让
自己及“文革小组”的幸存者疏远与那四个被解职的人的关系。她
不点名地提到他们,把“五一六”组织说成是一小撮企图夺取群众
运动控制权的“极左分子”。她把“揪军内一小撮”的号召斥为这
些想把中国引向混乱的极左分子设下的“陷井”。她继续为自己提
出的“文攻武卫”进行辩解,同时她认为,中国目前的形势在任何
情况下都没有使用武力的正当理由。尽管她竭力否认自己对“五一
六”兵团负有任何个人责任,但事实上,江青等于被迫发表了一份
表示自我批评的声明。②
  8月的混乱和“五一六”事件对“文化大革命”的进程有重要的
影响。第一,就像我们在下面将要看到的,它把“文化大革命”的
重心从旧的政治秩序的破坏转为新的政治秩序的创立。9月,毛泽东
根据他整个夏天巡视全国的情况,透露了他为未来的“文化大革命”
所作的“伟大战略计划”。这个计划实质上是要求结束混乱,在22
个尚未组织的省级单位尽快成立革命委员会。
  到1967年底,在组织“革命委员会”取得进展的同时,夏天的
事件也重新调整了激进的群众组织和军区司令员之间的平衡,形势
对后者有利。1968年春天,正如我们很快就看到的,激进主义最后
一次回潮,但它从未达到1967年8月的高水准。在群众运动和人民
解放军之间,即在继续混乱和政治稳定的唯一希望之间被迫进行选
择的时候,毛选择了后者。结果是,在新的地方革命委员会中,军
队现在能够相对稳定地向着使自己的统治地位制度化的方向迈进。
  “五一六”事件也改变了北京的中央领导层中的联盟形式。在
中央文化革命领导小组的所有主要成员中,与“五一六”清洗的牺
牲品关系最为密切的,从而也是受到最严重削弱的人是陈伯达。“五
一六”事件的全部五个牺牲品显然都是陈直接控制的《红旗》杂志
的副主编。在60年代初期北京激进的知识分子和新闻机构中,他们
都与陈有密切的联系;《红旗》停刊只能被解释为对陈的编辑方针
的否定。在意识到自己的地位正在削弱以后,陈伯达便转而寻找新
的政治靠山。看来他已选择了林彪。这是一场双方互有所求的政治
联姻。陈伯达能给林彪提供意识形态和理论上的点缀,而这显然是
林自己在公开讲话中所缺少的。作为回报,林彪可以给陈伯达提供
独立系统——人民解放军——的支持,军队似乎不可避免地从文化
大革命中脱颖而出,处于最有力的地位。1967年底,陈伯达开始与
林彪更紧密地工作在一起,献上他以前提供给毛和中央文革领导小
组的那种捉刀代笔的服务,这似乎是合情合理的。
  清洗杨成武和压制红卫兵纵使发生了“五一六事件”,但在1968
年春天和初夏,激进的群众运动还有一次回光返照。解放军领导层
内仍有神秘的混乱,这使激进派昙花一现的复兴成为可能;1968年
3月,代总参谋长杨成武和空军政委、北京卫戍区司令员一道被解职。

  清洗杨成武看来是文化大革命所造成的分裂的一个典型事例:
各省激进派和保守派之间的分裂,周恩来和中央文革领导小组之间
的冲突,以及人民解放军内各不同野战军派系的代表间的紧张关系。
所有这些冲突似乎都在杨成武的突然失宠中起到了自己的作用。
  1967年底以前,杨一直负责解决许多省里的冲突,就像他7月
份那样,陪毛去武汉完成类似的任务。不论在山西还是河北,杨都
支持保守派反对他们较为激进的对手。在山西,杨拒绝支持激进的
省革命委员会主任反对该省较为保守的军官们的挑战。在河北,杨
支持保守的军事组织和群众组织的联盟反对一个一直得到谢富治撑
腰的与激进派类似的联盟。
  更有甚者,杨成武和北京卫戍区司令傅崇碧站在周恩来一边,
与中央文革小组和激进的群众组织交锋。显然,杨和傅对与周关系
密切的一大批军队干部提供了军事保护。解除戚本禹的职务后,杨
鼓动傅崇碧派小队士兵以逮捕戚的同党为名,冲击中央文革小组办
公室,并遍翻档案,搜查他们的罪证。不管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对包括江青和谢富治在内的中央文革小组的剩余成员来说,认为杨
正在为控告他们寻找材料不是没有道理的。
  最后,杨成武也卷入了军队内部两败俱伤的斗争。尽管杨与林
彪有某些历史联系,但是,在革命的最后几年他是在军委直属的野
战军而不是在第四野战军工作。杨与包括空军司令吴法宪在内的杨
最亲密的助手们的关系是相当紧张的,而林显然怀疑杨的忠诚。同
时,林也把清洗杨成武当成是打击他自己的对手聂荣臻和徐向前的
一种手段,聂和徐曾是杨成武所在野战军的上司。
  因而,杨成武因支持了第二次“二月逆流”而受到陷害,像第
一次一样,第二次“二月逆流”的本意是保护保守力量,尤其是保
护高级干部免受激进派的冲击。他被解职的直接影响有两个方面。
第一,它能使林彪加强对中央军事委员会办公厅的控制,办公厅负
责对武装部队的日常控制。现在林彪能够把他的五个亲信塞进这个
要害部门,这五个人是:吴法宪;黄永胜,原任广州军区司令员,
现在代替杨成武成为总参谋长;海军政委李作鹏;总后勤部部长邱
会作;林的妻子叶群。①
  激进的群众组织提出抗议,他们宣称新的革命委员会不足法定
人数。这种运动开始回潮,并合法化。这就是杨成武事件的第二个
结果。在山西、河北、山东和广东,暴乱尤为广泛。在北京,清华
大学对立的双方以校内建筑物为工事保护自己,他们在大楼前面设
置水泥路障和铁丝网,而且用弩机各自向仇敌发射砖块。
  在广西这样的省份里,革命委员会尚未成立,武斗更容易发生。
对立的组织都从开往越南运送军需物资的列车上偷取武器。他们用
机关枪、火箭筒甚至用防空武器互相战斗。人们在香港附近的水域
发现了沿珠江漂流而下通常被捆绑起来的尸体。它们是武斗的牺牲
品。
  正是清华大学的武斗引起了对群众运动的最后镇压和解散红卫
兵。7月底,毛命令部分保卫党中央领导人的精锐保安部队——8341
部队,与北京一个针织厂和印刷厂的工人一起进驻清华。几天后,7
月28日夜,毛接见了清华和北大的学生领袖。听到蒯大富抱怨:有
一只“黑手”把工人派到学校来镇压红卫兵,毛宣布:“黑手仍没
抓住,黑手不是别人正是我。”毛对红卫兵搞武斗,而不是进行合
理的文化大革命表示不满:
     你们现在是一不斗,二不批,三不改。斗是斗,你们少数大专学校是在搞武斗。现在
的工人、农民、战士、居民都不高兴,大多数的学生都不高兴,就连拥护你那一派的也有
人不高兴,你能用这种方式把全国团结起来吗?②
  除非红卫兵能把事情办好,否则,毛警告,“我们将诉诸军管
(对学校),并且要林彪实施指挥。”
  此后不久,正如毛所威胁的,军官监督下的“工农毛泽东思想
宣传队”开始进驻中国的主要大学。8月5日,毛把巴基斯坦访问团
赠送给他的一些芒果转送给清华的宣传队,代表个人对他们的行动
表示支持。毛指出:文化大革命的领导权应该掌握在“工人阶级”
手中,而不是在学生手里。以此作为压制红卫兵的理由。8月中旬,
毛发布指示,宣布“要充分发挥工人阶级在文化大革命中和一切工
作中的领导作用”几周后,他命令,与“解放军战士”配合的“工
人群众”应领导“无产阶级教育革命”。①
  姚文元曾写过论海瑞的文章,发起了文化大革命。8月底,他又
写了一篇文章,该文实质上突然中止了文化大革命中的红卫兵运动。
姚的题为《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的文章,严厉批评过激的群众
运动。文章的作者以此为基础登上权力宝座。文章说,红卫兵运动
的无政府主义和宗派主义是由于参与者的“小资产阶级”观点。姚
表示:“现实的状况告诉我们:在这种情况下,单靠学生、知识分
子不能完成教育战线的斗、批、改,及其他一系列任务,必须有工
人、解放军参加,必须有工人阶级的坚强领导。”②由于实行这样的
领导,遗留的群众组织被解散,红卫兵的报纸和期刊都停止发行。
  到年底,在遣散红卫兵组织的同时,开始了数百万年轻人的上
山下乡运动。12月,毛又发出了一个指示,认为“知识青年到农村
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
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到1970年底,
约有540万青年人被转送到农村。大部分人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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