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古神话之选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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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古神话之选天录-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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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已有万全之策!”

    名为张充的男子一喜,抬起头来望着太皇太后,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说与老身。”

    王政君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声道。

    “不日便是冬至。孺子年幼,于上林苑郊祭之时,王莽必亲自主持。臣身为期门郎,掌上林苑戍卫之务,他必将前来与臣商议此事。臣已备好毒酒,以待王莽到来。即便此计不成,臣手下尚有二十余名死士,时时枕戈待旦,必诛王莽。”

    王政君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为了大汉,为了我王家的存续,也……只能搏一搏了。”

    “臣,谢太皇太后恩准!”听见了王政君的允诺,张充的脸上顿时泛起一股喜色,重重叩下了头。

    “那你这便去吧。”王政君轻轻抬了抬手,望着张充躬身退下,走出房间。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人。

    “巨君啊巨君……并非姑母容不得你。只是……你已走得太远了。”

    王政君喟然长叹一声,双眼之中闪过一丝黯然。

    ……

    午后,居室中,王莽半躺在坐榻上,斜倚着身体。榻旁的一张胡床上,坐着他的弟子王睦。

    王莽捧着手中那一份拜帖,脸上划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拜帖来自期门郎张充,邀他明日前往赴宴,商讨冬至祭天之事。。

    “终于……要发动了么?”

    王莽合上了手中的拜帖,抬起头望了望身旁的王睦:“睦儿,你说,我该不该去?”

    “自然不该。”王睦摇了摇头:“目前朝廷上表面虽平静,但太皇太后与老师之间的裂痕,已越来越大,只是我父亲他们,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而已。”

    王睦顿了顿,继续道:“张充乃太皇太后一系,官职不过是个期门郎而已。论身份,如何可与老师相提并论?便是要商讨祭天之事,也该是他亲自来老师府上才是。哼,请老师前去赴宴……搞不好,怕便是又一场鸿门宴了。”

    “鸿门宴……谁说不是呢?韩卓。”王莽笑了笑,轻轻唤了一声韩卓。

    屋角的阴影里,韩卓缓步走了出来。即便早已习惯他每次这样的出现方式,王睦还是被轻轻吓了一跳。

    他就好像王莽的影子一般,不管任何时候,只要王莽吩咐,便会出现在他的身旁。而不论他原本在那个角落里待了多久,却都始终不会惹得人注意。就像一块丝毫不起眼的小石头,落满了灰尘,任何人都不会多看一眼。除了……当他动起来的时候。

    他缓步走到了王莽身边,单膝跪地,等待着王莽吩咐。在被王莽说了很多次,执拗的他终于将跪姿自双膝而变成了单膝。

    “张充安排了多少人?”王莽淡淡问道。

    “二十二人。”韩卓沉声回答,说完之后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其中十五人是张充所部,上林苑的期门卫中,已完全效忠于他私人的部属。四人是张充自并州招募的游侠,精擅剑术。余下三个,是匈奴人。”

    “匈奴人?”王莽冷笑一声:“为了杀我,居然连匈奴人都招来了?看来我的姑母,还真是下了决心了。”

    一旁的王睦,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些情报,韩卓是何时去调查的,又是如何能调查得那么清楚。

    “二十二人……”王莽轻轻敲了敲坐榻的床板,语声悠扬:“十五个期门卫,四个并州游侠,三个匈奴人……看起来,这是张充所能搜罗到的,身手最好的人了。要杀我,这阵仗已经足够了,足够了……”

    说到此处,他突然望向韩卓,双目如电:

    “韩卓,那这二十二人,你可能当之?”

    韩卓抬起头,目光平静,一霎不霎地直视王莽,半晌,才微微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意:“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好!正是土鸡瓦狗!”

    王莽重重拍了拍手,长笑着自坐榻上站起了身来,走到了王睦的面前:“睦儿,那你可愿与我一同,去见识见识那群土鸡瓦狗?”

    直到听到此时,王睦才听明白王莽的意思,面色骤然一变,扑通一声在地上跪了下来:“老师万不可以身犯险!”

    “险?会有什么险?”王莽用力将面前的王睦拉起,哈哈大笑着:“若是连这点信心都没有的话,我还怎么敢抱着那个改变世界的理想?这是我对韩卓的信心,也是——我对自己的信心。别忘了,我可是背负着天命的人!”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王睦急切地紧紧抓着自己老师的衣袖:“老师!你这么做,难道单单便是为了证明对自己的信心么!”

    “当然不是。”王莽缓缓摇了摇头:“你要知道,你的父亲他们,直到现在,依旧抱着幻想,以为我与太皇太后之间,依旧有着缓和的余地。”

    “但……”

    王睦刚要开口,却被王莽摆了摆手打断:“你且坐下,听我说完。”

    王睦望了一会老师,看见他眼中所透露出来的坚定,最终还是点点头,转身坐回了胡床之上。

    “整个王家,除了你之外,再无人知道,也无人能够了解我心中所想。你父亲不能,王寻不能,就连我的姑母,侍奉三代皇帝,以太皇太后的身份执掌朝政,但她也依旧不能。”

    “她是王家的女人,但同时也是汉室的太皇太后。在它看来,这个天下终归还是应该属于汉,属于刘氏。而王家的顶峰,最多也不过做一个权倾朝野的外戚而已。王家应该获得权力,获得财富,但前提是——必须是在维系着大汉的框架之下。”

    “而到了现在,我所做的事情,已经让她感觉到了危险。”王莽笑了起来:“这危险,不仅是对她,也是对王家,更是对她心目中的大汉。”

    “可……大汉是必须灭亡的。”王睦喃喃道。

    “是的,大汉是必须灭亡的。可惜,除了你我,没有人会这么想。”王莽叹了口气:“所以,当太皇太后意识到了我的想法时,从那一刻起,我与她之间,也不会再有妥协的余地。”

    “可……那和赴宴又有什么关系?”王睦皱着眉头:“以老师你现在的实力,纵使现在就与太皇太后公开决裂,也丝毫无惧。亲身赴险,也太……”

    “不,还不够。”

    王莽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你父亲王邑与王寻二人,还没有真正看清目前的现实。昨晚本是我对他们的试探,但最终的结果,却令我很失望。”

    王睦叹了口气。对自己父亲的想法,他自然知道得很清楚。

    “我并不认为,他们会站在太皇太后的那一边。但哪怕只是一丝犹豫,一丝,我也绝不能让它存在。所以,我必须要帮助他们,看清眼前的现实。”

    “我……明白了。”

    王睦沉思了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么,应该让他们何时前来?”

    “很好。”王莽满意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学生,欣慰地笑了起来:“我还没有交待,你就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那就……”

    王莽想了想:“那就,比我们赴宴的时间,晚上半个时辰吧。想来,张充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耐性。”

    “是,我明白了。”王睦说完,又抬起头望着自己的老师,眉目中满是忧色:“只是……我还是担心,万一……”

    “没有万一。”王莽轻轻摆了摆手,面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可别忘了,你的老师我……可是背负着天命的人啊!”


第二十章 天下姓什么(四)

    翌日,还未到黄昏,张充在自己的宅中,便已时不时望向窗外的太阳,等着它落下。

    纵使平日里再如何沉稳,即将面对这等大事时,他的心中毕竟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即将要暗杀的,可是当朝摄政,号为“假皇帝”的王莽。

    纵使皇帝二字前面,还有一个假字,但此刻距离改元居摄,已经过去了近三年。天下人纵使是瞎子,也都知道,他便是有实无名的天子。

    仅仅“权倾朝野”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都显得有些太过苍白。

    而这一次,若是真能杀得了他……

    张充的心内砰砰直跳。

    他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将杯中的清水灌下,才能勉强地镇压下心中的紧张。

    他没有喝酒。在这时,绝不能喝酒,为了保证绝对的清醒。

    张充又仔细盘算了一遍,

    毒酒,他已用宅子里的狗试过,仅仅几滴,不到片刻功夫,那条狗便狂乱咆哮着倒地死去。

    那二十二名死士,更是早已演练了无数遍。王莽即便前来,也不会带上太多侍卫。而这二十二人,原本便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再配上长久以来操演出的合击之阵,张充相信,以他们的实力,便是直冲王莽的府邸,要取他首级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但一切,都必须稳妥再稳妥。毕竟,这恐怕是张充唯一一次杀他的机会了。

    到了黄昏,张充便已带着管家与一群家仆,早早等在了自己的府门口,准备迎接王莽。

    到得太阳西斜时,终于,张充远远望见了一辆马车缓缓自街角拐过,向着自己驶来。

    但他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前呼后拥,没有千骑景从。以王莽当下的身份,居然仅仅……只来了一辆马车。

    即便对张充的这次宴请,没有任何怀疑,但即便是最通常的出行,他也绝不应该是这样。

    张充心里开始疑惑起来。

    究竟是王莽太过有恃无恐,还是完全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正在心中揣摩间,马车已经驶到了门口。顾不得再多想,张充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前。

    车夫跳下辕位,打开了车门,一只穿着普通布靴的脚落在了地上。

    “亲自在门口迎接,期门郎实在太过客气了。”

    王莽淡淡微笑着,向张充拱了拱手:“此乃当朝大将军王邑之子,王睦。不知期门郎可有见过?”。

    随着王莽的话音,王睦也自他身后跟随着走下车来,手中捧着一个尺许见方的乌木盒子。张充虽未见过王睦,但对他父亲王邑,也还算相熟,自然听过他的名字,也微笑着拱了拱手。只是他手中捧着的盒子,却让张充有些疑惑。

    而马车内最后走下的一人,却令张充难以察觉地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瘦削而矮小。虽然面目清秀,但表情却始终一片淡漠。既不说话,也没有望向张充,只是紧紧地跟在王莽的身后,亦步亦趋尾随着他向宅子里走去。

    而王莽,也没有对他有任何介绍,便仿佛此人不存在一般,若是这么想来,应该是护卫一类的人了。

    张充虽在这黑衣青年身上,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却也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原本他在担忧的,是王莽不知会带来多少随身的护卫,若是太多,又该如何支开。而如今竟然只有一人,那无论他身手再好,看来也用不着再担心了。

    张充连忙紧跟在王莽身侧,引着他向宅内走去。

    入了宴厅,分宾主落座。此乃张充有事相商,私人宴请,因此并没有请什么陪客。厅上相对两席,只东侧坐着张充,西侧坐着王莽与王睦二人,而韩卓却未曾落座,只负手站在王莽身后。

    在落座前,王睦却做了一件奇怪的举动,将手中捧着的那乌木盒子放在了张充面前的席上。

    “摄皇帝,这盒中装的是……?”

    张充心中有些诧异,忍不住开口问道。然而未得王莽开口,他也不便自行打开,只在脑中揣测着那乌木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是要献给太皇太后的礼物。不过……且先不管它,此刻还未到打开之时。”王莽笑着摆了摆手,而那笑中却满是深意。

    张充虽疑惑,也只能暂且将此事抛开一旁。反正王莽不多时便要葬身,到那时再打开,也不为迟。

    不待张充吩咐,早有府中家仆准备好了酒菜,为两边奉上。王莽安稳地坐在席上,笑吟吟地看着张充,却不发一语。

    “摄皇帝,请先尽此酒。”

    张充端起面前的酒杯,遥遥对着王莽高高举起,随后自己主动先一饮而尽。

    王莽笑了笑,低头望向自己面前的酒杯,杯中酒清澈如水。

    “我看,还是算了吧。”

    王莽抬起头,向着张充微笑道。

    “摄皇帝……这是何故?”

    放下酒杯,张充的掌心里已微微有些潮湿,压抑着心中的紧张望向王莽。

    “分餐制……确实好。至少用不着费事,弄些什么玲珑转心壶之类的东西。”王莽笑了笑,望了望与自己相隔了整个宴厅的张充,冒出了一句让在座所有人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好了。”王莽轻轻挥了挥手,像是要将方才所说的内容挥去一般:“酒呢,就不必喝了。期门郎若是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那就现在快说吧。若是没有什么要说的话……不如……”

    王莽望了望门外,以及一侧的屏风,微微探身向前,神色悠然:“不如,就尽快让那二十二人,早点上来吧。”

    王莽手中的酒杯微微一侧,清澈的酒液便化作一道细线,落在了身前的地面上。

    张充的面色,突然变得如同死灰一般。

    王莽……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

    他甚至,连自己安排的死士共有二十二人这件事,都知道!!


第二十一章 天下姓什么(五)

    张充只觉得,自己的小腹在不停地抽痛,痛得让他甚至怀疑,家仆是不是将两席上的酒拿错了。

    他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心中的盘算被王莽一语道破,自然是免不了紧张。

    张充竟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应答。

    “摄……摄皇帝……”

    “说真的,期门郎,我觉得还是直接一点的好。既然你我都清楚,这是一场鸿门宴,那么还是尽早上正菜吧。”王莽笑着轻轻用手指扣了扣身前的席案,声音清脆,听在张充的耳中,却仿佛黄钟大吕一般:“毕竟,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王莽端坐在席上,就连位置也从来没有移动过。然而他的身形在张充的眼里,却仿佛正在压逼过来的巨山一般。

    在朝堂之上,张充见过王莽无数面,但却从未觉得有什么特异。而当他如此正面地近距离与王莽相对而坐,直面生死之时,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气场上完全被面前这个男人压倒。

    王莽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满不在乎的神情。就仿佛他在催促的,要张充快点唤上来的,不是那二十二名要杀他的死士,而是饮宴取乐的舞姬一般。

    张充的拳头紧紧握着,甚至让自己都听见了格格作响的骨节声。良久,才终于松了下来。

    他突然笑了。

    王莽或许,确实已经知道了自己今天要杀他。

    但不论他有什么依仗,张充也不相信,他只带一名护卫,便孤身前来赴宴,真能有命活着走出自己的宅子。

    张充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了地上。

    “王莽!你这是自寻死路!”

    王莽望着那酒杯滚在地上,脸上虽挂着笑,眼神却始终是冷冰冰的。

    身旁的王睦,毕竟还年轻,少欠沉稳。既知待会便是一场生死大战,心下还是有些忐忑。

    但一只沉重有力的手,却适时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没事的,很快就……结束了。你我,不过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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