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古神话之选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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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古神话之选天录-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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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你且说说看吧!”王凤冷哼一声,生生压下了脱口而出的那句“胡说八道”。

    刘秀昂然起身,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众将,发现他们的眼中也与王凤一样,闪烁着不满的光芒。

    这是自然的。不管是谁,想到这样悬殊的实力对比,都一定会失去信心。

    就连刘秀自己,也同样在心中有着巨大的忧虑。

    但他却不能将这份忧虑在脸上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因为他要成为这昆阳城中,唯一一个还抱持着信心的人。

    哪怕,这信心只是他的伪装也好。

    “诸位说要退,可在下不知道,我们究竟能够退向哪里?”刘秀清了清嗓子:“宛城么?”

    “宛城现在,可还在大司空率领的部队围攻之下。城外虽然有五万人马,但城内守军依托着城墙,一直防卫至今也无法攻下,只能在城外围困,消耗城内的粮草。难道我们退向了宛城,就能插上翅膀飞过城墙,将宛城攻下?”

    刘秀环视了一下众人:“昆阳是宛城北面的门户。我们退向了宛城,就意味着将这门户拱手让给了新莽大军。接下来,他们绝不会丝毫停留,而是继续长驱直入,向着宛城进发。而那时我们即便在宛城之下会师,甚至将其余几个城的兵力也集中起来,也依然远远少于新莽的大军。而那时,我们就连固守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只有我们坚守住昆阳,像一颗钉子一般牢牢钉在这里,钉住新莽的大军,才能给宛城的大司空争取时间,夺下宛城!而宛城一旦被我方攻下,不仅南阳一郡可以彻底连为一片,抱着救援的目的而来的敌军,也一定会士气大跌!”

    刘秀一拳重重捶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昆阳必须守!只有守住昆阳,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否则,那必将是全军覆没!”

    “可是,人数相差如此悬殊,又该怎么守!”一个偏将虎视眈眈地瞪着刘秀:“一万多人对四十万人,昆阳又是这么一座小城!十天……不,不出三天,他们就能将这座城攻破!”

    “三天?”刘秀冷笑了一声:“诸君对自己难道就这般没有自信么!不过是四十倍的兵力差距,我们还有着城池驻守,别说三天,便是一个月,两个月,也绝不在话下!”

    “刘秀,你可不要把话吹得过了!”另一个偏将阴沉着脸瞪着刘秀。

    “吹得过了?”刘秀仰天长笑:“此前黄淳水一战,我与我兄长刘縯以二千兵,击破王睦十万大军之事,难道诸位都忘了么?以五十倍的兵力差距,平地交战,我等都能够取胜,何况如今据城而守?”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将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中,有些来自新市绿林军,有些来自平林兵、下江兵。但无论是谁,当日都在黄淳水的战场上。

    当他们率领着部队冲入王睦的大营时,大营之中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混乱。而他们所做的,只是屠杀追赶那些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的新莽军。真正决定战局的,就只是那两千舂陵军而已。

    刘秀说的两千人击破十万人,还真的此言非虚。

    而刘秀方才所说的那一番道理,也确实都是事实。若是真的放弃昆阳,到了宛城城下合流,那时城外有四十万大军逼来,城内又有守军,两面夹击之下,更是必败无疑。

    但人的本能,终究都是胆怯的。即便清楚地知道未来的后果,但与大部队合流,总还是能带来一丝心理上的安慰感。哪怕再短暂,哪怕再虚幻。

    这就是所谓饮鸩止渴吧。

    “在下的话已说完了。”刘秀看着其余众将皆低下了头在沉思,就连王凤也没有即刻开口反驳,重新坐了下去。

    “太常偏将军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偏将咳嗽了两声:“若是于宛城会师,恐怕还真的有被内外夹击的风险,但若是撤离宛城……”

    “撤离宛城?去哪里?新市的绿林山么?”刘秀认出这名偏将是来自新市部的,冷哼了一声:“新市的军粮早已大半运到了宛城之下,现在撤回绿林山,根本来不及连同辎重一起运走。我军此前一直在吸纳流民,加上纳降,此刻在南阳郡内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万。这十万人在绿林山上,又能坚持多久?况且……我们自黄淳水一战之后至今,已经几乎打下了整个南阳郡,只差这一座宛城而已。若是此时放弃,那便等于前功尽弃!!”

    说到最后,刘秀已经声色俱厉。

    那偏将面色一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成国上公,我军接下来的行动,还请您来决断。”刘秀说完,向着王凤行了一礼,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王凤沉吟着,心中也被刘秀说动了几分。纵使讨厌这小子,但他说的也确实字字在理。此时看来,倒是坚守昆阳,等待宛城被攻下之后再来援助,更有希望一些。

    而若是真的能够击败这四十万人,王莽便真的再没有可用之兵了。到了那时,挥师北上,攻取长安,这天下便已有一半落入手中。而若是被河北的赤眉军抢了先的话……

    但,死守这昆阳城,若是宛城那里迟迟攻不下来的话,自己可就必死无疑了。

    刘秀死死盯着王凤紧闭的嘴唇,等着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终于,他看见了王凤张开了嘴。

    是逃,还是守?

    “报!”

    就在王凤即将开口的一刻,一名传令飞奔了进来,表情惶急:“成国上公,北面的敌军在昨日分出了一支骑兵作为先锋,向着昆阳前来,现在距离昆阳只有一日路程!”


第六十八章 举天下而救吾(四)

    王凤的面色突然一变,原本已经张开的嘴,又重新闭了起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屏息片刻,才沉沉吐出。

    “守城吧!”

    ……

    刘秀站在昆阳的城头之上,监督着城头的守军忙碌地加固城墙,安设滚木,架起火炉油锅。

    他的心中一阵感激。若不是新莽军派出的一万骑兵,或许王凤当时便会下令往宛城的方向撤退了。但城内的士兵却以步卒为主,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若在此刻还试图向宛城撤退,结局只有被衔尾追杀殆尽。

    但不知是不是报复,刘秀与他的舂陵军,被安排在了北面的城墙之上。敌军由北而来,此处也必将是受到的压力最大的位置。

    刘秀向着城外北面望去,三天前,新莽军派出的一万先锋骑兵已经抵达了城下,威吓式地绕着昆阳转了三圈之后,在城南扎下了营地。而昨日,后方的大军也已到了昆阳。

    连绵不绝的军队,如山海一般。前队已经抵达了城下,后队却依旧远远望不到头。这样恐怖的数量,是刘秀从来没有见过的。

    新莽军队在抵达之后,便迅速将昆阳包围在了中间,随后扎下了营寨,围得水泄不通。此刻放眼望去,小小的昆阳便有如大海之中的一片礁石一般,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海浪扑灭。

    敌人还没有开始攻城,但刘秀已经感受到如乌云一般的压力,那是四十万精锐的军容所散发出的杀气,浓到了在这里都足以察觉。

    刘秀望着脚下低矮的昆阳城,深深吸了一口气。

    “哥哥,这一次,该让我来守护你了!”

    ……

    第二日的清晨,新军终于发动了进攻。

    昆阳的城墙仅有两丈高,即便经过了这三日来的加固,也并没有抬高多少。这样的高度,新莽军甚至连冲车都不需要制造,而是十人一组,扛着云梯便向城墙冲来。

    城墙之上的前排守军不停地以手中的长杆推开云梯,与城下扛着云梯的士兵们角力着。后排的弓箭手不停地向前狂射着箭雨。他们没有瞄准,也不需要瞄准。以城下密密麻麻蜂拥而至的新军士兵而言,随意射出的羽箭都能够射中。

    城下虽然也有着弓箭手向城上压制,但一来需要精确的瞄准,二来仰射本就不便,因此虽然羽箭自头顶簌簌飞过,但城头的守军却只是时不时才会身上溅出血花,带着羽箭倒下。

    刘秀紧握着长剑,在城头大声疾呼着督战。任光手持着两个盾牌,小心地护在他的身前,时不时为刘秀挡住射来的羽箭。离开了刘縯的身边,刘秀这个少主就是他最需要守护的对象。

    “放滚木!泼滚油!”

    见到敌军已经渐渐架起了不少云梯,正沿着梯级向上爬来,刘秀大声吼了起来。

    一根根粗大的原木自城头扔下,沿着梯子滚下。将刀剑叼在嘴里,手脚并用地向上爬着的士兵被沉重的滚木砸中,一路被碾压到地面,溅起一片血花与肉泥。更有一些滚木直接砸断了云梯,原本梯上的士兵们在半空中挥动着四肢惨叫着落下,想要抓住些东西,最终却只能重重摔落地面,再被横七竖八落下的滚木砸成一堆看不清形状的烂肉。

    城头上早已架好了火堆,烧开了滚烫的油锅。油锅旁的士兵用厚布缠着双手,两两抬着油锅,将沸油自城头泼洒而下。如烈焰般的沸油触及到肌肤半点,便是巨大的水泡与溃烂,而那些迎面向上正爬着梯子的士兵,往往却是迎面被滚油泼个正着,整张脸都被烫成了一团稀烂,发出的哀嚎宛如地狱中的恶鬼。

    但也有悍不畏死的新军士兵拥有足够好的运气,躲过了一切攻击,自云梯冲上了城墙。然而纵使能够顺利爬上城墙,结局也依旧是在攒刺的刀剑长矛之下摔落城头。

    在付出了两千多条性命之后,新军的士气已衰,攻势无法再持续下去,只能撤回了部队。

    “守住了……”刘秀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经到了正中。自清晨至今,已经杀了一整个上午。

    “守住了一天……不,或许是半天。”李通站在他的身后,以长剑拄着身体,苦笑着道。尽管他的身份是智囊,但一手剑术还算过得去。此时此刻,自然也要上城头来参战。他的一身长衫已经换上了短衣劲装,披着铠甲,沾了一身的鲜血。

    “下午还会有么?”刘秀也苦笑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今天他们便打算放弃了。”

    “人命足够多,自然不怕用来填啊……”李通自腰间取下水囊,咕嘟咕嘟地大口喝饱之后,丢给了刘秀。

    刘秀接过水囊,同样学着李通一样仰着脖子大口灌着水。喝完之后,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那就让他们填!填到他们的人命耗光为止!”

    “只希望……不是我们先耗光啊。”李通小声嘀咕了一句。


第六十九章 举天下而救吾(五)

    围城已经十日了。然而这座小小的昆阳,却始终无法被攻陷。

    王邑王寻两人,心中已经急不可耐。

    明明城内的士兵人数并不多,小城的城墙也并不高大,但却好像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将眼前这座看似微不足道的城池陷落。

    但他们却又偏偏不能放弃昆阳,直接去救援宛城。

    不仅仅是因为昆阳掌握着南下宛城的咽喉要道,更是因为城内有一个令他们不得不杀的人。

    刘秀。

    王邑叹了口气,心中依旧挂念着仍在宛城的儿子王睦。但临行前,陛下将他们二人召入宫中时所说的话,此刻却依旧历历在耳……

    ——“记住,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杀了刘秀。睦儿是我的弟子,有韩卓在他身边护卫,哪怕宛城失陷,他也绝不会死。但刘秀……刘秀必须杀掉!”

    王莽嘶哑着嗓子喘了两口气,双目死死盯着王邑王匡二人:“这是命令,绝对不可以违背的命令!”

    “陛下当时的样子,真是可怖……”王邑直到想起当时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

    已经年逾古稀的王莽,全身都已经瘦得几乎只剩下了皮包骨头,仿佛一具骷髅一般。宽大的冕服穿在他的身上,简直就像是挂在了衣架之上,空空荡荡,几乎吹来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

    而他的双手,却死死抓着王邑王寻两人的手腕,如同铁箍一般。那是自何处爆发出的力气,他们至今也死活想不明白。

    而王莽望着他们的目光,就如山中即将衰老至死之前的猛虎一般,依旧放射着凌厉的光芒。

    “是啊……曾经那样的枭雄霸气,现在依旧未曾消退。但……”王寻也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陛下的身体,只怕已经……”

    “就算身体无恙,这新朝的天下,只怕也……”王邑皱着眉头:“你我带着二十万兵,从河北撤出,便等于是将幽冀二州拱手让给了赤眉军。长城的守军也被调来南阳,整个北方的防线,已经荡然无存。只有在长安和潼关,还留下了两三万的兵力。我们若是不能赶紧镇压掉南阳的叛军,回到长安,只怕……”

    王寻深深长叹一声,没有再说话,两人都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悲观之中。

    ……

    刘秀望着城下再一次如潮水般退却的新军士兵,方才还充满了精力的身体像是一下被抽空,软软地向后倒去,被任光赶紧伸手扶住。

    “终于……又退了。”刘秀虚弱地对任光笑了笑:“谢谢你。”

    任光的左臂和左腿上,都缠着绷带,那是此前战斗中所受的伤。在方才的激烈战斗中,伤口再一次崩裂,鲜血自绷带中不停渗出,殷红了一片。

    刘秀的样子,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腰间的一处枪伤之外,左边面颊上还有着一处箭伤,幸好羽箭飞上城头时力度已经减轻,只是个擦伤而已。否则那一箭便已经射穿了他的头颅。

    “已经……二十天了。哥哥居然还没有攻下宛城……”刘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叹了一声。

    “主上必定是在全力攻城。他若此时放弃宛城,前来昆阳元就,那么此前的一切,便都前功尽弃了。孰轻孰重,主上自然知道得很清楚。”任光沉声道:“何况,主上一定也是相信少主的能力,会在他抵达之前,守住昆阳的!”

    “再这样下去,怕是便真的守不住了……”刘秀长叹一声,自城墙下向下望去。经过了二十天的鏖战,城墙之下的敌军却依旧是无边无际,好像丝毫没有减少一般。

    而现在城内的守军,已经只余下了不足六千人。即便是还活着的,也都是人人带伤。

    “我们得增兵……”

    刘秀望着城下的重重围困,喃喃自语着。

    “增兵?从哪里增兵?”任光一愣,以为刘秀在说着胡话。

    “突围,去找援军!”刘秀突然坐了起来,双眼中放出了光芒:“没错!我们要突围找援军!”

    “宛城现在一定也在每日攻城,只怕不会有多余兵力来援助昆阳。况且……”任光摇了摇头:“况且城外被团团围死,又该怎么突围?”

    刘秀笑了起来:“宛城自然没有余力援助昆阳,但你难道忘了,此去东南,在定陵和郾城还有数千兵力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驻扎的是平林兵。我和哥哥跟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若是能带着他们回来的话,守城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这……这简直是自杀!”任光骇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少主,你清醒点!”

    “我清醒得很,任光。”刘秀反手拍了拍任光,注视着他的目光清澈如水:“我是认真的。而且你知道,我决定一件事的时候,你拦不住我的。”

    任光平静地看着刘秀,轻声道:“那就……更糟了。”

    ……

    “这不可能!你别做梦了!”

    议事厅里,刘秀的陈述只换来了王凤的一声怒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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