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座，刚才在日军的敌机空袭和炮轰中，我二、三营共伤亡230余名官兵，军官阵亡7人。”
听到团参谋长的报告后，趴在战壕里的727团团长张宣武心里“咯噔”一下：小鬼子的协同作战果然厉害。抬起头看了一眼阵地四周倒在血泊中的士兵，眼里似乎要滴出血来：“命令独立营和二营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前沿阵地。”、
“啾、啾、啾”
日军数十个掷弹筒在山脚下掩护着步兵开始进攻。
“给我干掉小鬼子的炮手。”
独立营第二连连长杜海低声命令身边的4名神枪手。
“砰、砰、砰”
在汉阳造连续响起的枪声中，日军山脚下炮兵小队的掷弹筒顿时哑了下来。
“突突突突”
日军92式重机枪的子弹很快打在了隐藏4名神枪手的阵地上，一名刚露头的神枪手被击碎了半个脑袋，脑浆和鲜血向四周喷洒而出，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在了战壕里。
“隐蔽，机枪排还击。”
“哒哒哒哒”
独立营的6挺轻机枪和728团的3挺重机枪顿时欢快地响了起来，在短时间内压制住了日军的机枪火力。
“啾、啾、啾。”
谁知727团的重机枪刚一打响，就遭到了日军掷弹筒的攻击，两个重机枪阵地很快消失在烟雾中，阵地上人体和钢铁的碎片洒了一地。
“砰”
杜海击毙了山脚下的日军炮兵观察员，但一名日军曹长看都不看一眼倒在眼前的士兵，粗野地向身后一挥手，另一名预备的日军炮兵观察员拾起地面上的信号旗继续向掷弹筒下达指令。
“砰、砰”
杜海身边传来两声枪响，山脚下正在指挥炮兵小队的日军曹长和炮兵观察员倒在了地面上，川军阵地上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杀给给。”
一名日军中尉拔出了指挥刀，黄压压的鬼子兵向独立营防守的阵地冲了过来。李剑棠急眼了，抢过一挺捷克式轻机枪疯狂地扫射起来。
“突突突突”
日军的数挺机枪向它同时压了过来。
“营长，小心。”
李晓义猛地向前将李剑棠扑倒在战壕里，背后被日军的机枪子弹打出了几个血窟窿。
“晓义，晓义。”
李剑棠爬起来摇晃着他的胳膊，李晓义的嘴里向外涌着鲜血，强力一笑：“少爷，把我带回家。”说罢，头一歪倒在了李剑棠的怀里。
“晓义，晓义。”
李剑棠的心像被撕碎一样，轻轻放倒李晓义的身体，站起来大吼：“手榴弹。”
“嗖、嗖、嗖”
借着手榴弹爆炸还没有散尽的烟雾，日军开始跑步向阵地冲锋的时机。李刀海大喝一声“上！”
独立营的士兵纷纷挥起大刀迎着日军的刺刀冲了上去，和鬼子兵扭在了一起。只有在双方用冷兵器对战的时候，日军的长射程武器、空中火力的优势才发挥不了作用。
李刀海一把鬼头大刀在冲上阵地的日军中左冲右突，刚砍翻了一个曹长，又一个鬼子兵“噢”的一声，三八大盖明晃晃的刺刀迎面而来，李刀海来不及抽回刀，只得用左手一抓，刺刀“嚓”的一声从左手心穿过，还没等到这个鬼子收回刺刀，李刀海的右手顺势狠命就是一刀，一颗唏牙咧嘴的鬼子头“咕咚”一声掉到地上，腥臭的鲜血从光秃秃的脖颈中喷了出来，“唰”地一下激射在了李刀海的脸上。
李刀海伸出带血的左手狠狠一抹，嘴里“呸”了一声，飞起一脚把滚落在地上的鬼子兵头颅踢出一丈开外。
“连长，快看！鬼子用的什么武器？把我们的人都烧死啦！”
从四连调整到一连任排长的景天浩双手握着一把大刀，背靠着他急切地喊道。李刀海回头一看，原来日军使用了火焰喷射器，从枪口喷出来高达上千度的火焰几乎贴着地面把冲锋的川军士兵卷进了烈火中，阵地上一片火海，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川军士兵被烧得卷缩在地，抽搐了几下就变成了一堆还在冒烟的黑炭。几个没被烧死的，也是皮开肉绽，满地打滚。
站在山顶的364旅长王志远在望远镜里看到这惨烈的一幕，右手握紧拳头，关节咯咯作响：“张团长，命令迫击炮给我打掉他们。”
“轰、轰、轰”
727团仅有的4门迫击炮响了起来，炮弹准确地落在了趴在地面上的日军火焰喷射兵的头顶上。
“参谋长，命令独立营和727团二营撤守山腰，通知各部务必坚守到天黑，马上派人把全旅的伤亡人数统计上来。”王志远看着仍然在山麓奋起抵抗日军进攻的川军士兵，心情黯然。
第025章：西回村外遭遇战
夜幕降临后，日军秋田步兵大队停止了对南山阵地的进攻，但仍然派出一个小队守在山脚下，双方部队利用这停火的间隙开始了短暂的休整。
364旅长王志远坐在背对南山的山坡上，看了一眼面前沉默不语的张宣武和右臂受伤的魏书琴：“我们全旅阵亡过半，几乎人人带伤，伤员无法救治，弹药得不到补充，又接不到上峰的命令。如果再这样打下去，我们旅就会全部留在这里，现在已经到了非撤不可的地步，你们两个说说？”
“旅座，今天下午我们放弃了北山阵地，如果撤退的话，我们团一营现在防守的西山就是唯一的退路。”魏书琴补充了一句。
王志远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宣武：“宣武，你的意见呢？”
“旅座，没想到和小鬼子第一次交战，我们的损失就这么大，不是我们怕死，而是我们的武器太差啦。我同意撤退，这样也为我们留点日后翻身的本钱，我请求727团留一个营为全旅断后。”
“张团长，还是你们团掩护旅长先撤，我们团负责断后。”魏书琴争辩道。
王志远正要说话，坐在张宣武身后的李剑棠站了起来：“旅座，断后的任务交给我们独立营吧。现在只有我们营的弹药还算充足，除了阵亡的，全营还有500多人能够打仗。”
“好吧。独立营为全旅断后，各部收拢人马立即向西撤退，轻伤的全部抬着走，阵亡的就地掩埋，实在不能动弹的重伤员就留在沿途的百姓家里。”王志远说完后站起来走在李剑棠面前，用凝重的目光看着他：“李营长，我们明天上午见。”
“旅座保重，独立营保证完成任务。”李剑棠挺胸昴头，举手敬礼。张宣武看着李剑棠：“剑棠，我把团里的两挺轻机枪给你留下，或许用得上。”
“感谢张团长，727团已经没有什么重武器了，您还是给自己留点家底吧！我们营还有6挺轻机枪，够用了。再说夜间行军，轻装走得更快。”
“那好吧！记住明天上午在西回村会合。”
“张团长保重。”
364旅就这样以营连为单位，借着昏暗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撤离了东回村。李剑棠趴在南山阵地山顶的战壕里，用手里的望远镜观察着山脚下围着篝火休息的鬼子兵。
“营长，就这样子撤走了，是不是太便宜小鬼子唦。”李刀海左手缠着一块破布，右手提着一支20响的驳壳枪沿着战壕小跑过来。
李剑棠低声说：“大哥，咱们营的任务是掩护全旅撤退，再说兄弟伙们打了一天的仗，就抓紧时间休息吧。”
“营长，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我和杜海、棍川、吴小龙他们商量好了才过来请示你的。他们说就这样子撤走了，对不起战死的弟兄们。”
“你们准备怎么打？”
“我们计划从全营组织30个年轻力壮，没有负伤的士兵组成一个突击队，把轻机枪、驳壳枪和手榴弹统一集中起来，打小鬼子一个突然袭击。其它的人由你带着先撤。”
“突击队要算我一个，其它的人让章营副带着先撤。”
“营长，你是头，这不太合适吧。”
“大表哥，如果不算上我，那袭击计划就取消。”
“那好吧，我去准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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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军364旅727团、728团离开了东回村，避开大路沿着山沟向西走去，估摸着走出了七、八里路之后，王志远命令部队放慢了行军速度，他要等着独立营跟上来。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阵激烈的枪声。
“旅座，是东回村！”727团团长张宣武停住脚步回过头判断了一下枪声的方向。
王志远担忧地说：“难道小鬼子晚上又开始进攻了？”
“听枪声，多数是捷克式机枪，我估摸着是独立营在撤离的时候和鬼子交上了火。”
“但愿如此，希望明天他们能跟上来。”
“放心吧，旅座。李剑棠手下还是有两个懂兵打仗的，应该不会有事。”
王志远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昏暗的半个月亮：“张团长，部队原地休息，你们团派出一个连担任警戒，我们要等他们回来。”
“是。”
第二天一大早，独立营安全地追上了364旅的队伍。王志远、张宣武、魏书琴高兴地亲自来迎接李剑棠。
“剑棠老弟是员福将啊！我还以为你让鬼子兵缠住脱不了身啦。”张宣武兴奋的神色溢于言表。
李剑棠急忙举手敬礼：“报告旅座，二位团长。独立营590人全部归队。”站在他身后的章震川、邵吉林、李刀海等人默默地低头不语，心里都在想：出川时整整800人的队伍啊，一场战斗下来200多人就没了。
王志远劝慰道：“诸位不必难过，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无情。独立营虽然第一次参加战斗，但打出了我们川军的气势，就是我们这些老兵也引以为荣。我要向上峰报告，为你们全营请功。李营长，你就给我们说说昨天夜里的情况嘛？”
“还是让我大哥向诸位长官汇报吧！”李剑棠说完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李刀海。章震川在身后也会意地笑着推了一把李刀海。
“报告王旅长，昨天夜里我独立营在全旅撤退后，组织了一支30名的突击队对南山脚下的鬼子小队进行了袭击，击毙小队长一名，鬼子兵20人，我方无一人伤亡，缴获鬼子的歪把子机枪一挺，掷弹筒两门，鬼子绘制的山西地图一张。”李刀海黑红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兴奋。
王志远高兴地点了点头：“打得好，临走的时候也要咬它龟儿子一口。李营长，把地图交给旅部的参谋主任，组织部队原地休息。”
“是，旅座。”
这时，山沟的北面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张宣武从章震川手里拿过缴获的日军地图，在图上寻找着部队的位置：“旅座，响枪的地方应该是西回村、严家山一带，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张团长，派一个班马上去侦察一下。”
“是。”
“魏团长，李营长，集合部队作好战斗准备。”
“是。”
一个时辰之后，派出去的侦察班安全返回，并带回了一名川军少尉军官。
“报告长官，我是122师366旅731团警卫排长马俊。奉王文振团长的命令前来接应。”马俊面向王志远立正敬礼后气喘吁吁地报告。
王志远上前握住他的手：“小兄弟，辛苦了。给我说说你们团的情况？”
“报告长官，我们团是昨天夜里到达阳泉的，部队还没有来得及休整就被命令向东阻击日军，今天凌晨与小鬼子突然在西回村遭遇后就打了起来。我来的时候，我们旅的732团也加入了战斗。”
“好，传我的命令，727团、728团和独立营立即向366旅所在的西回村靠拢，727团派出一个排当前出侦察。马排长，你在前面领路。”王志远好像在迷雾中找到了方向一样，很快下达了命令。
这支伤亡过半的部队很快又出发了，为了缩短行军时间，离开山沟沿着大路向北穿插。担任警戒的727团警卫排17名官兵在马俊的带领下走在全旅前面。
由于连日作战，士兵们精神不振，行动迟缓，警卫排刚刚转过一个山坳，迎面就与一支由坦克、骑兵和步兵组成的日军部队突然遭遇。
“鬼子，快占领左侧高地。”
警卫排长眼急手快地打倒了对面的一名日军士兵，带着全排向大路左侧的一座小山包上冲了过去。谁知日军的反应更加敏捷，随着枪声一响，日军手里的轻重武器全部响了起来，警卫排顿时就倒下了五、六个人。
“快，增援。”
听到枪声的727团一营紧跟在距离警卫排后面不到200米的大路上，150多名官兵很快就冲到了鬼子面前。
“突突突突”
两辆日军坦克上的机枪响了起来，飞泄的子弹很快击倒了20多名川军官兵。
“占领左侧高地。”
张宣武带着两个营的兵力和独立营赶了上来，在狭小的山路两侧与日军展开了激战。
“嗵、嗵”
“突突突突”
日军坦克上的小炮和步兵使用的轾重机枪很快压制住了川军的火力，川军官兵在炮弹和子弹中纷纷倒下，眨眼间伤亡超过近百人。
“727团断后，其它部队从后山沟撤退。”
同样急匆匆赶来的王志远看了一眼明显处于劣势的战场，下达了撤退命令。
“杀给给”
一个步兵小队的日军冲到了左侧的小高地前面。
“打。”
在张宣武的怒吼中，全团唯一的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和独立营的6挺捷克式轻机枪同时响了起来。
眼前的鬼子小队在雨点般飞泄的子弹中无一生还。
“八嘎，攻击。”
骑在马上指挥这支日军部队的日军中佐，恼羞成怒地拔出了指挥刀，一个日军骑兵小队又冲了过来。
“嗖、嗖”
364旅架设在小高地上的三门迫击炮炸响在马群中，被弹片击中的马匹和鬼子兵纷纷倒在了路面上。
“把炮弹给我打光后，全团撤退。”
张宣武看了一眼已经从西回村后山沟里撤离的部队，挽起袖口作最后的战斗。
第026章：上龙泉镇阻顽敌（1）
就在川军364旅和日军打遭遇战的同时，殊不知娘子关已经失守，中央军、晋绥军兵败如山倒，第二战区的孙连仲、曾万清、赵寿山等部纷纷夺路向西和西南溃逃。奉命增援娘子关的川军师长王铭章带领122师366旅、124师372旅在山西阳泉周边山区与日军遭遇后血战三日，在部队伤亡已过半，弹尽粮绝无后援的情况下撤至寿阳城的上、下龙泉镇，并再次接到了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黄绍竑就地阻击日军的命令。
王铭章借着电筒读完电报之时已是午夜，长叹一声：“行军打仗全无章法，战场指挥混乱不堪。娘的，只管叫老子阻击小鬼子，不拔一枪一弹，唉！”发完牢骚后还是下达了命令：“命令366旅在上龙泉镇修筑阵地，124师372旅在下龙泉镇修筑阵地，马上执行。”
“是。”副官李少坤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执行命令。
就在天气即将黎明的时候，担任上龙泉镇外围警戒的366旅警卫连3名士兵突然发现大路上出现了一群黑乎乎的人影，顿时警惕起来，一名哨兵转过身飞跑着向连长报告，另外两名哨兵嘀咕了一声：走路没有队形，不像是鬼子兵，但还是拉开枪栓，喝问：“站住，口令，哪个？”
对方一听，立刻回答道：“不要打枪，自家人！”此时，双方都听出来是四川口音，心里想到：川军！
担任警戒的士兵收回枪口：“我们是122师的，王师长在这里。”
“我们是364旅的，王旅长也回来了。”对方很快传来热切的回答。
上龙泉镇破旧的街道中央一间还算干净的民房里，王铭章正躺在一块破门板上闭目养神。这时，副官李少坤悄悄走了进来，兴奋的低声报告：“师座，364旅回来了。”
王铭章腾地一下从门板上坐了起来，两眼放光，立刻站起来向门外跨了出去。迎面正好走过来浑身血污的王志远，一眼看见王铭章从门里走出来，几天来的出生入死，和鬼子的辗转血拼，一下子百感交集涌上心里，急忙立正举手敬礼，“报告”还没有喊出来，王铭章上前一把把他的手抓下来紧紧握住，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话间，看了一眼王志远身后站着破衣烂衫、胡子粑杈、裹着绷带、扶着伤员的队伍，心里的酸甜苦辣滋味顿时也涌了出来，握着的手就那样用力地摇晃着。
“师座，王旅长，快请进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