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头土脸。
许梨完全是被陆子开拖上去的。
男生身高腿长，轻轻松松一迈。
就站稳了。
然后回过身。
看着下方磨磨唧唧一寸一寸往上挪的小姑娘。
无奈地伸出手。
女生就喜笑颜开地把他的手臂当树桩。
抱着攀上去。
至于底盘稳但行动不太灵活的小胖子
他就比较惨了。
整个人贴着山面，几乎就是滚上去的。
看着前方轻轻松松的他开哥。
和借着开哥的手轻轻松松的许梨。
非常丧
。
不过，历经千辛万苦。
他们总算是到达了山顶。
从上往下看。
一派好风光。
陆子开倚着树干。
看着一旁精疲力竭，正抱着个梨子在啃的小姑娘。
挑了挑眉，啧啧摇头。
“小胖团，没有了我，你可怎么办？”
小姑娘敷衍地点了点头。
“嗯嗯。”
。
其实是没错的。
因为爬到最后的时候。
几个女生都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江霆浩的女朋友早就放弃了，坐在山腰处，摆了摆手。
“我、我不上去了，死也不上去了。”
“我放弃了。”
程茉莉体力稍微好一点。
但也没多走几步。
就拿出相机拍照。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这里的景色也挺好看的。”
“我就呆这等你们好了。”
至于许梨。
她因为陆子开的帮助，爬的高度倒是几个女生当中最远的。
但是体力有限，依然死在了三分之二。
小姑娘坐在地上。
衣服上脸上全是灰。
可怜巴巴地扯着少年的衣角。
“求你了哥，我真的爬不动了。”
这山简直就是魔山。
爬半个小时，比在健身房跑一个小时的步还累。
伟大的许梨小仙女，真心坚持不下去了。
但是大魔王不放过她。
懒洋洋地蹲在她旁边。
看了看表，姿态懒散，语气闲适。
“那就休息十分钟再走。”
。。。。。。
小仙女拒绝。
“你死心吧，我不走了。”
大魔王挑挑眉。
勾了勾唇，露出一个顽劣的微笑。
“许梨，加油。”
。。。。。。
加油。
加你毛线油！
小仙女受尽了折磨。
后半段路，许梨就像一只行李箱一样，被陆子开硬生生拽上去的。
但就算是这样。
她还是觉得元气大伤。
一到了山顶，就盘腿坐下来开始啃梨子。
一瓶AD钙奶没几分钟就被喝完了。
英俊潇洒的少年倚在她旁边。
眉宇间满是张扬的灿烂。
声音缓缓，带着懒散的笑意，
“上来之后的感觉怎么样？”
许梨啃梨子啃到一半。
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放眼望去。
一片绿意绵延无尽。
哪怕是冬天。
也特别壮观。
他们是最早上来的。
江霆浩在陪女朋友。
另外两个男生在帮助行动迟缓的小胖子。
所以整个山顶。
只有他们两个人。
小姑娘弯弯眉。
捧着个梨子，笑得很开心。
“很好看嘛。”
陆子开看着她眉眼弯弯，勾了勾唇。
。
很早之前吧。
他记得她画过这么一幅漫画。
一只粉红色的兔子。一只灰色的兔子。
牵着手世界旅游。
“这辈子，要和喜欢的人一起。”
“登一次山，潜一回水，飞一次滑翔翼。”
“经历过草原和沙漠，在热带雨林里打过伞。”
“然后，再回到森林里，建一个大大的家。”
。。。。。。。
。
大概队伍里有江大佬，效率就是要高一点。
许梨他们在山顶呆了好一会。
但最后下山的时候，居然还是奇妙地在山腰处会合了。
小胖子惊奇地睁大眼睛。
“你不是半小时前就打电话说要下山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
“呵呵。”
江霆浩翻了个白眼，
“大哥，我们这两个女孩，你让我怎么走？”
确实。
有句话说得好。
上山容易下山难。
江霆浩一个人带着两个身娇体贵的小姑娘。
别说速度了，简直是寸步难行。
这会见大部队过来，他干脆就把程茉莉交给了申东。
自己去找女朋友。
至于许梨。
她一向都是陆子开护着的。
走到狭窄的地方。
小姑娘微微松开陆子开的衣角。
伸出脚尖往下探。
慢慢踩到实地。
她松了一口气。
但正要往下站定时。
右腰侧突然传来一股推力。
猛地一下。
很急促，很大力。
剧烈地往左一撞。
许梨一脚踩空。
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
整个人就刷拉一下直接往下滑。
唰——
手掌贴着泥土和小石子。
传来尖锐的磨砺感。
很痛。
但相比于疼痛来说。
更让她害怕的，反而是一直往下坠的那种无助感。
好像要直接砸到山底。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
人家都说。
在最慌乱最无能为力的时刻。
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人，就是你最信任的人。
可是许梨在那一瞬间。
压根一个人都想不起。
思绪一片混沌。
唯一的感觉。
只有手掌唰唰的磨砂刺痛感。
和身上羽绒服被划破，石子硌在背后的坚硬压迫。
她咬住唇。
忍住痛，却发不出声音。
这一下摔下去。
不死也得残吧。
会不会直接就砸回自己原来的时空了呢？
还是就死掉？
。。。。。。
“抓紧。”
——然后顿住。
。。。。。。
手臂被人从上方拽住。
指节很长，手掌很大，刚好拉住她的手腕。
带着浅浅的呼吸。
小姑娘微微睁开眼。
就看见眉目英俊的一张脸。
少年俯下身，一只手拉着身后灌木丛的枝干。
一只手牵住她。
额间还有薄薄的细汗。
“小胖团。”
他的声音很稳，语气带着安抚，
“你撑着旁边的那块石头，先站起来。”
。。。。。。
那一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觉。
只知道他的声音太有安全感，让人下意识就想点头。
许梨跟着他的指挥。
用右手撑住石头，满满移动，靠着他手上的力量。
一点点站起身。
然后陆子开微微一带。
把她拉了上来。
很惊险。
因为下一秒，那块石头松了松，就往下滑落。
发出砰砰的声响。
女生站稳身体。
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少年一向懒散的声音难得带上焦急，响在耳边。
“没事吧？”
许梨怔怔地抬起头。
看见他俊朗的眉宇间浅浅的着急，伸手拉开她袖子。
看见手腕上一道道划痕，皱了皱眉。
低头问她，
“还能走吗？”
她点了点头。
这会，周围的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七嘴八舌着急地问，
“怎么了怎么了？”
“许梨，你怎么突然就摔了？”
“没事吧？”
“先下山吧。”
男生皱眉，把小姑娘拉到一边，“下山再说。”
可是。。。。。。。
许梨终于反应过来了，伸手就要去碰他的左手，
面露焦急。
陆子开微微避了避。
勾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事。”
“我们先下山。”
。。。。。
。
“没事，就是被石子划伤了，稍微涂点药就好了。”
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山下。
小胖子就跟天都要塌下来一样去找隔壁家大婶。
最后匆匆忙忙，喊来了村里唯一一个赤脚大夫。
大夫看了看许梨的手，松了口气。
之前看这群小孩这么着急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他说完，发现药箱里没带完全，站起身。
就打算去家里取点药膏。
然而还没走两步，
手就被身后受伤的小姑娘拽住。
小姑娘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旁边的少年。
大眼睛里噙满了泪。
但是一直没掉下来。
也说不出话来。
大夫诧异地朝她的目光看去。
少年冲她笑了笑，然后抬起头，举了举手臂。
“麻烦您了。”
。。。。。。
“开、开、开哥。。。。。。”
小胖子瞪大眼睛，手指着他的手臂。
惊悚极了。
那画面着实有点吓人。
少年上半条手臂上，全是触目惊心的划痕和鲜血。
乍一眼看过去，就跟被砍了好几刀似的。
许梨在他的袖子被挽起来的时候。
眼泪唰的就流下来了。
她当时看的很清楚。
陆子开为了拉住他，另一只手抓着灌木丛的枝干。
整只手几乎陷在灌木丛里。
而那丛灌木中，有许多密密麻麻长满刺的植物。
一根根扎进他脱掉外套后，并不算厚的运动衫里。
然后随着他的动作，越刺越深。
特别疼。
一定特别特别特别疼。
小姑娘咬着唇。
还是发不出声音。
只有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
非常自责。
陆子开叹了口气。
那边大夫还在给他处理伤口。
他腾出一只手，弹了弹她的脑门。
“喂，别哭了。”
。
大家都说。
女孩子容易被不平凡的情节感动。
譬如英雄救美，又或者千钧一发，力挽狂澜。
但他不喜欢。
不喜欢英雄救美，也不喜欢千钧一发的力挽狂澜。
因为这些情节的前提，都不是那么愉快。
比如上次在车库里。
又或者这次在山上。
这是他唯二的两次见到她哭。
少年挑挑眉，眼角有清晰的笑意。
大夫在给他挑刺。
但是他勾了勾唇，依旧是和往常一样，语调懒散。
非常非常不羁。
非常非常随意。
“小胖团，你要是再哭，我就入不敷出了。”
也非常非常温柔。
。
因为在我心里。
你的眼泪太稀罕。
刚好比我的血珍贵一点。
——是不是很像电视剧里的台词？
但是很奇怪。
是真的诶。
第三十四章
出了这么一档事情。
大家都没有心情再玩下去了，收拾收拾打算每天早上就出村回城。
尤其是陆子开的伤。
他们总觉得，还是要到医院去再看一看比较好。
小胖子查百度百科，什么感染什么发炎。
查的他一惊一乍，仿佛下一秒他开哥就要仙逝。
抱着大佬的腿嚎啕大哭。
陆子开一脚踢开他。
“边儿去。”
。
但小胖子还好暴力解决。
其他几个小伙伴虽然担心，在少年懒洋洋的挥手赶人后，也还是乖乖地离开了。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身旁一言不发的小姑娘。
陆子开都快给她跪了。
这姑娘从大夫给他包扎开始，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手臂。
然后就开始哭。
许梨是这样的。
基本上不哭。
人家说，生理上的陡然疼痛会让眼泪自动涌出来。
但许梨不会。
她平时看上去坚强的很，从小到大，从有清晰的记忆开始。
她流眼泪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的出来。
然而她要是一旦开始流眼泪。
那就完全不受她自己控制了。
小姑娘怔怔地盯着男生的手臂。
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刚才鲜血淋漓的画面。
又抽了抽鼻子。
吧嗒吧嗒掉眼泪。
“许梨，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呢。”
陆子开靠在椅背上，无奈地看着她。
语气随意，半点没放在心上，
“医生都说了，没伤到筋骨，就破点皮。”
“被你哭的，我跟快死了似的。”
什么叫就破点皮？
女生抬起头，勉强眨了眨眼，把眼里的泪眨干净。
总算是说出了话。
声音还带着微微的咽哽，
“可是，很多血。。。。。”
“血又不能代表什么。”
他勾了勾唇角，语气懒散，
“没有血才是最可怕的。”
“有血起码有伤口，可以止血，可以上药。”
陆子开挑挑眉，眼里多了几分神秘和肆意。
然后微微俯身，靠近她，
“你看那些真正厉害的高手，杀人不流血。”
“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许梨愣愣地看着他。
直到过了好一会，看见他眼里戏谑的笑意，才反应过来。
气出一个鼻涕泡。
不过被他这么一闹，她连哭的氛围都没有。
擦干净眼泪，站起身，
“我去弄点吃的，你要吃什么？”
。。。。。。
半天没听见动静，她疑惑转过身。
就看见少年正懒懒散散地靠着椅背，垂眸思考着什么。
然后抬起头，黑眸静静地看着她，
“许梨，你和程茉莉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
女生愣住。
“我刚好看见了。”
陆子开沉吟，右手屈指扣了扣桌面，声音很缓，
“她推了你。”
“而且从昨天开始，你的态度就很不对劲。”
他挑挑眉，视线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还有申东。”
“小胖团。”
“你，小胖，还有程茉莉”
“你们三个，究竟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
。。。。。。
。
许梨最后还是落荒而逃。
什么都没跟陆子开说。
主要她也没有过这种经验。
她不知道这种事情是能不能说的。
而且这家伙太敏锐了。
连一直帮着程茉莉下山的小胖子，都没有发现她动手推人。
他却看见了。
而且他明明知道。
却一直都没有说什么，反而直到这会才突然问出口。
仿佛猜到了某部分事实真相。
。。。。。不会不会。
陆子开这种宇宙超级大直男。
应该开不了那么大的脑洞。
许梨自我安慰，揉了揉头发。
透过窗户，对着半黑的天空沉思半天。
眉毛都要拧成一团线了。
最后还是呼出一口气，站起身。
拿了手机往外走。
然后敲开另一间房门。
她还是得先谈谈。
。
叩。叩。叩。
门被拉开。
露出女生疑惑的脸。
看见是她，笑了笑，声音活泼，
“梨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梨顿了顿。
“方便我进去说吗？”
。。。。。。
。
程茉莉是一个特别少女心的姑娘。
喜欢小碎花，爱穿棉布裙。
喜欢用日系的相片色调。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许梨发现她变了好多。
一点一滴，平时太过细微，没有意识到。
今天突然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好像变成了第二个许梨。
书包，裙子，发型，甚至是右手戴手表的方式。
都跟许梨一模一样。
还有很多很多。
现在突然想起来啊。
很多口头禅，和陌生人礼貌温和的说话语气，或者微笑的时候一点点疏离感。
走路步调，笔迹，神态。
几乎就是第二个许梨。
许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那种感觉，有点害怕，有点震惊，又有点迷茫。
。
“你要跟我说什么呀？”
程茉莉递了一张椅子给她，自己在床边坐下来。
扬扬眉，唇角的弧度浅浅。
太像了。
许梨没有坐，靠着门，视线淡淡落在她笑意盈盈的脸上。
声音很冷静，
“你为什么要推我？”
“什么？”
“我们好好聊吧。”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以往贯有的温和。
她扬了扬自己满是划痕的手，眼角往上一挑，
“我看见了。陆子开也看见了。”
“所以你直接说吧，推我的原因是什么？”
“你应该也看见了。那座山很陡，环境也不太温和，真要摔下去，如果运气好一点，比如被树拦住了，可能就是受点轻伤。”
“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那就难说了。”
许梨一扬眉，眼眸深深，
“程茉莉，你那么仇恨我的原因是什么？”
。。。。。
“我没想推你。”
沉默了好久，女生终于开口了。
低着头，声音很轻，
“我当时。。。。。。。”
“是想自己跳下去的。”
“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许梨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程茉莉垂眸，微微一笑，仿佛是在自嘲，
“就是在那一瞬间，看着对面高高的山，突然就很想跳下去。”
“可能我有神经病吧。”
“不是，你现在是在认真跟我说还是。。。。。”
“但是我真没想推你。”
“只是往前扑的时候，不小心被申东绊了一下，然后。。。。。。”
她抬起头，
“梨梨，其实我跟你是同时摔的。只是那个时候，大家的目光都在你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摔下去了，只是碰巧磕到了旁边的大石头，才停下来的。”
程茉莉淡淡地笑了笑，伸出自己的手。
。。。。。。
——说实话，看上去，并没有比许梨好多少。
“梨梨，一直就是这样的，不管做什么，大家总会关注你，只看得到你。”
“我本来想跟你道歉的。”
“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围着你和陆子开，大家都非常关心你们。”
“我突然，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申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