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我们太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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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我们太贪玩-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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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沈忱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有些觉得方才的一切有些太过顺利。

  在她提出那个无理自私又任性的游戏后,他只是绕到她身前,半蹲着,审视地仰头看了她很久很久:“所以你是认真的?”

  她点了点头。

  他皱起眉头,思考了许久,最后深呼吸了一下有些艰涩地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坚持,但是我相信你做事都有原因。好,我答应你。但是……”他垂下眼睑,目光落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先让我在你身上盖个章吧。”

  这样忆着,左手无名指指根处就莫名热烫了起来。

  她用右手去摩挲了下。

  光洁的指根处多了一只小小的黑色的翅膀,长长的羽拖曳着,环着手指,就像一个戒指一样。

  画的。

  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也有一个相同的图案,所不同的是,他的是刺青。

  他握着她的手描完最后一笔,抬起她的下巴,望进她眼里:“我等你。”

  两只单独的翅膀,只有相拥了才能飞翔。

  差一点。

  差一点就要心软了,就要说算了算了咱不嫁了……

  如果不是她讨厌不纯粹的结局,如果不是她讨厌负重的飞行。她就……

  “小三,”沈母推了她一把,“别发呆了,快看看,谁来了。”

  “谁啊?”沈忱随口回答道,走进门去,便一眼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一位气色不错面目清厥的老人,喜道,“哎呀,蔡伯伯,怎么这么难得?”

  “正好来杭州开个医学研讨会。过来让伯伯看看,都长成大姑娘啦!”

  “蔡伯伯,您这话从我18岁开始每年看见都要说,您不是打算说到我牙都没了还用这句开场白吧?”沈忱打趣着,单手把玩着钥匙边走了过去。

  蔡医生哈哈大笑,拍拍旁边的位置:“快过来陪你蔡伯伯下盘棋,你妈妈棋艺太烂了。”

  “好啊。”沈忱也不客气,坐下后就伸手去拿棋缸,走了几步后,闲聊道,“蔡伯伯,这次过来几天?总要来家里住几天吧?你也不经常过来玩。”

  “明天就走了。”蔡医生下了一子,在沈忱落子的时候又加一句,“下回我过来多住几天。”

  “下回?”沈忱抬了抬眼,却见蔡医生已经深陷棋局,听不进她在问什么了。

  战了好一阵,蔡医生提了一子,忽然笑道:“小三,你说你婚期将近?”

  沈忱顿了一下,有些明白他的下回是什么下回了,点了点头:“是啊。”

  “太好了!”蔡医生欣慰地笑了出来,在棋盘上落子,“找了你的小伙子真有眼光,我当年还很担心因为你身体……”

  “蔡伯伯!”沈忱突兀地打断,“我忽然想起来,上回我朋友一家茶馆里还给您留了您爱喝的雨前龙井,正打算给您邮过去,正好您过来,下完这局我带您拿去。”

    蔡医生行医多年,怎么会没这个眼力,立刻不提方才的话题,连声道好好好龙井好,赶场似的下完一局,到了沈忱朋友的茶馆拉了她到角落:“你还没跟你妈妈说过?”

    “嗯。”

    “也没跟你男朋友说过?”

    “嗯。”

    “小三,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这事又瞒不了一辈子,你说你挺聪明一孩子,怎么在这事上就老是犯傻呢?”蔡医生很是恨铁不成钢,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伯伯,您也说了我是挺聪明一孩子,我自己知道什么时候说最好,您就再替我瞒一阵吧,我保证,一定会说的。”沈忱不是很在乎地笑笑,将茶馆的茶谱摊到蔡医生面前,“她去拿给您留的茶了,看看这里有什么您中意的,您也知道这东西我们家都是门外汉。”

    蔡医生无奈地接过茶谱,低头翻了一页,又皱了皱眉,总是觉得这样瞒着自己的好友不是办法,可是这终归是人家的家务事,而且小三这孩子也一向自己比较有分寸……

  他抬眼看着沈忱坚毅稳妥的眼神,他又有些相信,或许真的只有小三这孩子知道什么时候说最好吧。何况当时,唉,如果知道会出那事,唉,他还不如坚持把小三放在他自己家里照顾……

  “伯伯,”一看蔡医生连连摇头叹气懊悔不已的样子,她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了,自己的父亲向来温厚但是寡言,感情很好,但是聊的不深也不多,反而是面前的这个长者,了解她甚深,就像她的另一个父亲一样,碎言的,爱乱想的父亲。

  “您相不相信世界上有报应这回事情?”她向后一靠,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依然放在桌上,纤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

  “嗯?”

  “不一定是报应,也许是代价吧。”她将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拿了下来,径自说下去,“有时候回想很多事,也会想如果时光倒流,重新来过,我会怎么样?每次这样设想的结果都是,即便知道做这事接下来会有坏的结果,依我爱玩的个性,我还是会作当时的选择。”

    “任何贪玩都必须要付出代价吧,何况还因为这样有了和伯伯亲近的机会呢。”两手的拇指玩着相互绕圈的游戏,她低头看了一阵,复又抬头,莞尔一笑,“您也知道,我是不会让自己过得惨兮兮的。”

  她说得真情真意,并无苦涩之色,茶叶这时也取来了,蔡医生只能将担心都吞回腹中,说服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

  日子好像回到了正轨上。

  工作、工作、再工作。

  行业研究!公司研究!专题研究!投资策略研究!债券基金研究!很忙!

  这一年的春天,大盘像吃了春药一样坚挺了起来,勾引得许多人春心荡漾,纷纷跳了进来。

  经常接到那些千年没联系交情很浅的什么小学同学幼儿园扫地的阿姨的电话,还玩神秘地来一句“猜猜我是谁”。

  见鬼了,猜猜找她干吗,倒是马上就可以猜到了。

  上班和应酬之外的时间她都奉献在婚礼筹备上了。和传说中一样,筹备婚礼真他妈的不是人干的。

  她就真搞不清楚哪来那么多的破事,她也分不清楚喜糖用哪种,有区别吗?不一样是高热量增加糖尿病的可能性吗?礼服为什么要换好几套?又不是以前没见过或者走时装秀!

  所以不管哪个店家罗列一堆基本上没什么大区别的产品放在她面前让她挑选的时候,她都是随便瞄一眼就说:“庸脂俗粉。”

  店家一脸尴尬地看看严卿。

  “她跟你开玩笑。”严卿笑得温闻可信,很容易就安抚了店家脆弱的神经,他仔细看过后选中其中的一套,“就拿这种款式的吧。”

  她挑选的东西都比较雅致,品位跟他的相貌倒是挺相称的。性格嘛,打破陌生那道藩篱后,他偶尔的强硬就不那么讨厌了,而且他大部分时间装斯文装得很到位的,对她的胡来也很不计较。

  但凡大大小小的事,她都随他去管,只在旁边看着,就好像对婚礼怎么办不是太介意一样。

  反正,不管做什么不都是为了结婚吗?怎么世人搞得都有点本末倒置了呢?婚礼是盛大了,新房是豪华了,但是这些装备的烦琐早就把新娘的梦都挤没了。

  至于婚纱照么……

  她指了指因为这段时间忙碌而产生的熊猫眼:“干脆拍个熊猫春睡系列。熊猫睡在沙发上,熊猫睡在西湖边,熊猫睡在布景前,熊猫和男人一起睡。”

  他笑她胡扯,仔细端详了一番,还是可怜她睡眠稀少,决定放她多睡点觉,等她忙过了这阵,婚礼后再补拍。

  可就在这忙得几乎喘不过气的日子里,每一个思考的间隙,欧阳随的影子就会冒出来,让后像蔓藤植物般攀爬出大片的面积。

  他很遵守承诺地没有出现。

  明明知道他会这么做的,明明都是她要求的,可是心里还是会有古怪的失落,越来越觉得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

  感谢这个时代的八卦杂志如此周详,只要长得不错的不管是做什么的都不放过,小小造型师也常有见报。

  她瞥了瞥办公桌的一角,那里堆放着小米给她采购的市面上所有当期的八卦杂志,他和她的家庭传闻早就被淹没在了整容、包二奶、爆打记者类的爆炸性新闻下。

  有关他的,有不过是哪位艺人出场的行头是他打造的,其他比较常见的就是关于他为什么不再接女性Case的讨论。

  原来这就是他当初那句话的意思。

  下午三点,有阳光透过大厦与大厦的缝隙,映在了她的窗上。

  任何东西上了正轨都会走得特别快。日子也是,婚期居然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到了。

  婚礼一周前,天就阴了,云层厚厚的,要下不下地漏过一滴两滴雨,猫捉耗子似的不给人间个痛快。

  婚礼前一天,好一阵隆隆的动静后,细细长长的雨才落了下来,清清凉凉的,又带些沁人的寒气。

  居然就真的要结婚了。

  沈忱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看了眼窗外,天和地都连成灰黑的一片了,只能依稀看出树的轮廓。

  手机躺在被单上,不时地震动一下,不用看也知道不是祝福的就是劝她再考虑一下的短信。

  震得有些烦了,她干脆抓过来按下了关机键,尔后将身体的重量全都交付给床,头也完全后仰着,右手背覆在额头上。

  雨水密密敲打在窗外的叶子上,沙沙的,间或敲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清脆的“笃”声。

  笃。

  笃。

  笃。

  她警觉地坐直了起来,又望了几眼,外面太黑了,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索性单手一撑,利落地爬了起来,几步跨过去一把推开了窗。

  风卷着雨丝蹿了进来,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警惕的表情在看清楚窗外的不速之客的时候,放松了一些,悄然地柔了起来。

  “我还在想我扔到第几颗的时候你才会听见。”欧阳随半蹲在比较粗壮的枝丫间,咧嘴笑着,墨色的眸子亮得像星一样,微卷的头发早就被打湿了,贴在他的颊旁,雨水顺着略长的发梢滑过光洁的脖颈消失在领口处,他好似一点都不在意,手朝前一伸,摊了开来,“要不要吃?”

    她立时与他宽大的掌心上几颗花生大眼瞪小眼。

    轻叹口气,她双手交抱在胸前:“什么地方的花生值得随大少爷在这种天气里爬这么高来做广告?”

    “当归的。”他一副忠诚老实同叟无欺的样子,收到她无言的瞪视后,才不好意思地干笑,挠了挠眉尾,举起双手来,“好吧。这次算我输。”

    沈忱扬了扬眉,一副“原来你也知道”的表情。

  “见鬼。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我会让你跟其他男人结婚才有鬼!”欧阳随烦躁地拨拨头发,身子前探,努力伸长手,“快拉我一把,我们好好谈谈怎么让明天那个婚礼见鬼去。”他理直气壮地就好像在开门回家一样。

  他以为她看不出他虚张声势下的紧张吗?

  关于笑,自己是有感觉的。

  先是眼角,然后是眉梢,一点点地荡漾开来,漾到嘴角的时候,那从心底生出的笑就浮上来了。

  算了,就让这段时间来的布置都功亏一篑吧,她也不是铁人,她也……没有气力再承担一次他的悲哀。

  明明摊牌的时候自己才是苦的那个,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他当时几分震惊几分伤痛几分恳求几分绝望的样子打败?

  他就好象要将他的全部世界都捧在手上换一个她一样。

  她知道自己自私,所以她不会愿意只做最重要的女人,她要做,就要做最重要的人,唯一女人。

  “来啊。”她将手伸了过去。

  他给得起,她就敢要。

  他眼中闪过惊喜,怕她反悔一样立刻将她的手牢牢抓住,借力使力的同时蹬了树一脚,一个纵身,人便半蹲在了窗台上。

  他的手依然抓着她的,还不及说什么,便听见嘲讽声在下方响了起来。

  “啧,看我看见了什么?看看我的未婚妻在婚礼前夜在做什么?”严卿一身黑色长袍,浅金色的马褂,撑着油纸伞,仰头凉凉看着。

  她往下看了一眼,没有答话,只是紧了紧抓着他的手,抬起眼递过去一个温暖的笑容。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如果要形容,欧阳随觉得相当于一个死缓的犯人无罪释放。

  耳边听见很清楚的齿轮摩擦声,停转了许久的生命和时间都恢复运行,时间所有一切都鲜活了起来。

尾声

    门外站着的,是三个高挑俊逸的男女。

    站在最前的那个女子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深灰色的阔脚仔裤,袖子折了几折露出光洁的小臂,短短的男生头,眉目淡淡的,嘴角微微弯着,在看见门开了之后,脸上绽开个男女通吃的笑容,不待门内的主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径自走了进去,绕到她的身后,抓起她的轮椅转了个方向。

    “啊!”骤然掉转的方向让半夏慌乱地抓住轮椅的把手,尖叫了起来,“我并没有让你进来”

    “对啊,所以我只有自己进来了。”沈忱继续推着她往客厅里走,口气既无辜又赖皮。

    “你这是强盗行径!”

    “好像有一点。”沈忱点点头,却一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将半夏扔在沙发上后,她就翻箱倒柜地给自己找了点喝的,坐到沙发上时还对瞪视着她的半夏嬉皮笑脸,“我想你大概也不准备给我们倒茶,所以只有自己来了。”

    尚站在门口的两位男士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对视了一眼,各怀心事地缓步走了进去。

    “搞什么鬼?”欧阳随看了半夏一眼,坐到沈忱身旁,审视着她的表情,小声地问道。方才还在与严卿对峙的,沈忱却拉着他们来了这儿。

    沈忱对他抿唇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严卿若有所思,手一揽,黑袍的下摆一掀,坐到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手指交叉着,一言不发。

    “你来干什么?”半夏警惕地看着沈忱,摸不透她的来意。

    沈忱歪着身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阵,道:“明天我大婚。”

    半夏嗤笑了一声,目露讥诮:“难道还想我道恭喜送红包不成?”

    沈忱也不答话,低头玩了玩指甲,也不抬头,就轻描淡写问了句:“只是来问一句,你究竟想我嫁谁?严卿?还是欧阳随?”

    欧阳随眉头一皱,敏锐地感觉到了她话中有话。

  严卿斜睨过来,眸子里带了些了然。

  半夏深吸口气,平声问道:“什么意思?”

  沈忱抬眸一笑:“就是你知道的意思。”

  半夏佯作平静的面具有些破裂了,不自觉就扫了严卿一眼。

  “不是我。”严卿缓缓摇了摇头,看向沈忱,表情平静,“什么时候知道的?”

  “半夏出现的时候。拜某人所赐,我17岁那年就知道了琉桑也是一种仙人掌的名称。”沈忱的目光定在半夏身上,“有怀疑的时候,证据就很好查了。”

  欧阳随挠了挠眉尾,有些狼狈。

  “我和他原本认识又怎样?”半夏只定了定神,便反诘道,口气依旧不善。

  沈忱别开眼,看向不知名的地方,深吸口气,转回头来,淡淡对半夏说:“你知道,我很不喜欢你,就像你很不喜欢我一样。”“原来你知道。”半夏又嗤了一声。

  “坦白说,我原本还真的想跟严卿结婚看看。”沈忱耸耸肩,“我还真的想知道,为了报复别人而让喜欢自己的人和别人结婚以后,你会不会后悔。”

  “他没有——”

  “甚至我还挺想看你后悔的样子的。”沈忱不理会她的话,轻轻笑了一声,坦言道,“那时才知道女人的报复心重,原来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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