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觞 第2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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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觞 第2部-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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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洪亮而又刺耳,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脑海。这并未让我觉得羞耻,只是,倍感愤恨。 
  这时,须眉举起了双手,作了一个安抚的动作,神色安然地说:“诸位安静一下。为了报仇也好,为中原武林除害也好,大家都得努力冷静下来。虽然我们人多,可我们不能有丝毫轻敌之心。重莲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大家都知道他的称号是‘天下第一’,具体高深到什么程度,无人知晓。桓弄玉的武功相信很多人也领教过或是目睹过了,他擅长使用十分不入流的攻击方式,仅是一根墨梅银针就可以取一群人的性命,再来他的人格卑劣,没有什么事他是做不出来的,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连连称是,尉迟公子却轻轻摇开折扇,微笑道:“须眉道长竟说梅影教主的武器不入流,说句玩笑话,他的武器是我见过本身杀伤力最小也是最好看的,这样小不足三寸的银针,他竟可以一针取人性命,可见其功力深厚。虽然冥神教做了很多坏事,可我对梅影教主的人品却有些佩服,虽是个恶人,却不是卑鄙小人。须眉道长口中的梅影教主莫非与我所知道的不是同一个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竟心生感激,连忙接口道:“尉迟公子说得没错,那些都是须眉胡诌的。”结果刚说出口便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好在尉迟公子是个豁达人士,只是浅笑了一下,道:“这位小兄弟竟与我有相同看法,须眉道长的话偏颇了些。” 
  须眉叹了口气,道:“说到梅影教主……有件事,真是难以启齿啊。老夫都不知该如何向大家说明了。”我听他这么一说,背心都变得冰凉。果然,在群众的煽动下,他又装出半推半就的样子继续说道:“众英雄应该都知道梅影教主喜好男风的事,可我怎么都想不到,他的断袖之癖竟已经严重到……要一个男子去对他做出那种事……哎,老夫实在说不下去了。” 
  所有人果真都开始唾骂弄玉,说他恶心,说他脏,说他不是人,说他下贱淫荡……还有人竟然还作出了干呕状,连眼眶都呕红了,许多污秽之词从他们口中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看着须眉做作的模样,又想起了弄玉遭受屈辱时的样子,我气愤得浑身都在发抖,整个人几乎都要被怒火燃烧起来,大骂道:“你这老杂种真不要脸!恶心死我了!” 
  没想到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会堂变得安静了。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噤若寒蝉。须眉怒视着我,脸已经气成了铁青色。他忍了许久,竟憋出一句话:“温采,你明明是梅影教主的男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须眉道:“不要再装了,你把你脸上那块皮扯了,让大家好好看看老夫究竟有没有认错人!” 
  众人先是安静了一阵,然后就有人开始说:“这人易容的么,他是谁带来的?”很快就有人朝我的脸伸手过来,想要试探我脸上是否有戴面具。我往后一躲,那人又步步进逼,我用双手去挡他,才想起自己的右手已经没有力气了,这样下来武功大打折扣。 
  就在那人快要碰到我的脸时,一柄扇忽然敲在他的手上。我抱着自己头的双手放了下来,只见桓雅文撑开扇子,像甩耳光一样朝那个人的手上扇去,那人连退几步,靠在了房柱上。桓雅文面带微笑,可眼中却是一片冰寒:“此人是在下带来的,阁下若想动他,请先经过我的允许,承让。”说罢,收起了手中的扇子,将我往人群后拉了些。 
  须眉忽然站出来,道:“桓公子请留步。”桓雅文停下来,俨然道:“须眉道长有何指教。”须眉道:“事关紧要,所以我们必须检查你书童是不是温采扮的。”桓雅文看向他,一字一句道:“若我说不呢。”我从未见他这么严肃过,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已不怒自威。 
  须眉犹疑了,脸上的皱褶就像爬满了蜘蛛网的黄泥。他咧开嘴一笑,顿时满脸菊花盛开:“若只看我们两人的交情,老夫私下肯定是想放桓公子走的,只是……当着众多武林豪杰,桓公子,你这不是让老夫为难么。”桓雅文微微一笑,说话竟也有些咄咄逼人了:“须眉道长,既然江湖上都传言了温采已与梅影教主已经分开,您这么急着留下梅影教主的男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须眉脸色一暗,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呵呵,说到传闻,桓公子,你应该不会真如别人说的那样……对否。”桓雅文雍容大雅地摇开折扇,道:“须眉道长果真是返老还童了。武当武学虽历史悠久,然而最注重的却是修身养性,您不关心男女情事,倒迷恋起分桃断袖之乐事,如此别树一旗,还真应当功标青史。” 
  虽是火药味极重的对话,可桓雅文话音刚落,全场便哄堂大笑起来。须眉老脸挂不住了,几次想要爆发怒火都给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他板了脸,口气已近似威胁:“桓公子言谈风趣横生,老夫佩服。只是今日之事不可儿戏,请桓公子莫要再开玩笑了。”桓雅文道:“在下并非说笑。”须眉道:“那桓公子是不打算将人交出来了?”桓雅文道:“正是。” 
  “好,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再劝说了。”须眉环顾四周,见众人都默不作声,“大家认为该如何处理此事?”仍是一片死寂。 
  忽然,释玄大师走出来,道:“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如今温采与梅影教主已无关系,老衲认为,还是把他放了罢。”他刚说完,离空师太就接道:“万万不可。倘若温采是冥神教派出的奸细,那我们的行踪不就暴露了?” 
  再这样下去要起内讧了。其实在场的人除了须眉,我不恨任何一个。我挣开桓雅文的手,往前站了一步,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道:“须眉道长好耳力,我这么随便说一句话你就听出了是温采的声音,温采真是倍感荣幸。”我刚说完话,众人都开始唏嘘讨论,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今天敢当着众位好惩恶除奸的英雄的面冒头出来说话,是早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我听到有人在底下低骂:“真龌龊。一个娈童还敢上来说话,他妈的太给男人丢脸了。”我闭上眼,深呼吸。释玄大师道:“温施主,请说。”我点点头,等心情平复了些,继续说道:“温采只是一个刚被废了武功的无用之徒,等我说完话以后,任凭大家处置。” 
  “采,你别……”桓雅文走过来又想拉我走,我却将他挣脱了:“大家要去讨伐冥神教我绝无异议,只是不能让须眉那个奸贼带领——因为他和蜚蠊教是一伙的!”须眉的眼睛睁大到就像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一样:“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说道:“我曾经落在须眉和卫鸿连的手中,被他拖在地下室严刑逼供,要我交出《芙蓉心经》,或许在场的许多人士都曾见过我身受重伤,无法说话,那是因为他点了我的哑穴。他还试图诋毁我的父亲温恒誉,包括我的养父桓弄玉。”这时,已有人在底下喊道:“养父?你们两真的只是养父养子那么简单?” 
  我鼓足了勇气,道:“自然不是。就像你们想的那样,我是弄玉的男宠,而且,还是一个被他用过了丢掉的男宠。”说着说着心竟开始绞痛起来。这一下竟没有人说话了。释玄在旁边叹惋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看了一眼桓雅文,又道:“当时是桓雅文公子救了我,从那以后,江湖上就有传闻说我和他关系不一般。这些消息,传说是蜚蠊血王派人传出来的,那么,很有可能——我是说可能,是武当掌门须眉道长说出来的。” 
  “你给我闭嘴!”须眉已经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大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有什么证据?!你不过是桓弄玉的一个男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发言?请你立刻离开武当山!”我冷笑道:“道长,何必这么激动?你越激动,只会让人越怀疑你而已。我是他的男宠又怎样了,这不代表我就没看到你所做的肮脏事。”须眉的脸气得通红:“好,那请温公子拿出证据来。”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浑厚的嗓音忽然传遍整个厅堂:“温采,你是温恒誉的儿子,别忘了自己的姓。”所有人都错愕地转过身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身后背着一把巨大的铜剑,英气逼人,威风凛凛。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朝我们走来,有一些老前辈已经惊讶得倒抽气了。 
  近了,我才看清他的长相,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完全瞠目结舌了。他看着须眉说道:“须眉道长,当年你和卫岛主他们真是费尽苦心了,搬弄是非,瞒天过海,足足骗了整个武林十余年,现在也是谜底该揭晓的时候了罢。”须眉面如死灰,浑身都在微微颤栗。我愣了许久,才一下跪倒在地上,哭道:“爹!!” 
  第二十六章 东窗事发 
  爹扶我站了起来,轻轻叹气道:“你这几年在江湖上传出的消息我都听说了。爹不怪你,是爹没有照顾好你。”我的脸上微微一红,想来他肯定听到我说自己是弄玉男宠的话了。爹他一直以来都是被人们誉为德被四方的大侠,他的儿子却如此替他丢人。我越想越觉得心里有愧,却不感到丝毫后悔。 
  须眉浑身不停打着寒战,连声音都变得颤颤巍巍了:“你、你是人……还是鬼?”爹转过身去看着他:“须眉道长,你自己有什么罪行,就不要我来说了,自己招了吧。”他的双眼直瞪向须眉,须眉不由又微微打了一个激灵,那副窝囊样让我看了就直生恶心。他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理直气壮地说:“老夫不知道温大侠在说些什么。”此言一出,众人更是肯定了眼前的男子便是名满天下的大侠温恒誉,纷纷开始低语起来。 
  释玄大师道:“没想到温大侠竟然尚在人世,可真是让老衲惊喜了一番。”一张破旧的羊皮纸放在了释玄大师的手中。释玄大师疑惑地看了爹一眼,便打开纸张阅读起来。 
  整个大堂鸦默雀静。众人都看着释玄大师,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须眉则是一脸惊慌失措。读到最后,释玄大师将羊皮纸一收,指着须眉颤声道:“须眉道长,你……你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事!” 
  须眉的瞳孔放得极大,大而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才战战兢兢地说:“老夫不、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释玄大师将羊皮纸丢在他的手上,已显怒意:“老衲不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看罢。”须眉拿过羊皮纸,翻开一看,眼中更显惶遽之色,连忙运起内力,想将纸撕成两半。 
  可他的动作却被离空师太看在眼里,离空师太用剑柄敲在他的手上,须眉往后跌了一步,那羊皮纸便飞了出来,她接住羊皮纸,展开来朗声念道:“卫岛主,桓王爷已死,原想将王妃送来给岛主一用,可惜她和王爷的身子一样不受用,几鞭子就打死了,可怜一美人。悲哉,悲哉!最令老夫气愤的,是老夫把桓王府搜索了遍,都未曾找到《芙蓉心经》,无功而返,还拖了累赘。桓王爷既然已死,肯定要查清事实,老夫已叫人告诉桓家次子雅文杀死他父母的人是温恒誉。你派人将温恒誉除去,叫个替死鬼冒充温恒誉去找桓雅文,再把上官雅玉带回来。切记万万不可留下任何证据,放一把火烧了温家罢。” 
  十年前的景象一瞬间涌入了我的脑海,那场将我家变成废墟灰烬的烈火、少年时的弄玉清秀如月色的容颜仿佛浮现在了我的面前,原来这一切都是须眉还有卫鸿连捣的鬼!桓雅文的脸色苍白,看着须眉,紧握住双手,手指关节都变成了月白色。 
  “你觊觎我夫人的美貌,于是想要杀了我娶她是么。但是你怎么也想不到,我死了,她也跟着自杀,是不是?”这明明是一句气话,可是从爹的口中说出,却显得十分凄凉。他一下扯开了自己的衣服,上身赤裸。 
  所有人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爹的身上有一条长长的,深得可怕的疤痕,从左肩到右腰,几乎是用了可以将人劈成两半的力量。他义愤填膺地吼道:“须眉!这就是你叫人干的好事!!我若不是遇上了神医,恐怕这件冤案就要一直这么沉下去了!”原本须眉就已极是惊惧,此时听他这么一吼,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结果碰上了桌脚,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却没站起来,只是傻了一般看着爹。 
  爹又从脱下的衣服中拿出一张较新的羊皮纸,递给了离空师太:“师太请看,这是近几日须眉道长写给卫岛主的密函。”随后,将衣服披在身上。离空师太已十分气愤,用力打开了羊皮纸,发出“嚓”的一声: 
  “卫岛主,老夫近几年来果然没有白活。你记得老夫在武道夺标后给你说的事么。桓弄玉偷去了我戴在身上的雅玉的遗物,也就是那块温恒誉送她的玉佩。那小子实在太惹人厌了,老夫说过,只要我这老命还没丢,就一定会让他痛苦得生不如死。可老夫却发现他给人的感觉与上官雅玉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不,他比雅玉还要美,美得让人心慌。于是,前几日,我终于抓到了——” 
  我忽然间意识到信下可能会写的内容,如果这样的事让大家知道了,弄玉他一定会遭到别人耻笑的!我惊恐地冲到了离空师太的身边道:“师太,我请求你不要再念下去了,既然须眉的罪行已经揭露,不要再念了……” 离空师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没再念下去,只是看着我爹,征询他的意见。 
  “采儿,你在说什么话!让她念下去,我要让众人知道这贼子有多么下流无耻!”爹怒斥道。我转过身,急道:“爹,不要再让她念了。这样已经够了。须眉他不会有好下场的。后面的事我知道……”爹压根没有答理我,只是对离空师太道:“师太,你尽管念,不用管犬子的话。” 
  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用力给爹咚咚磕了几个响头:“爹,孩儿求您了,孩儿求您了!不要让她念!”爹被我气得脸色发青:“采儿,你中邪了还是怎么,为何要帮这个老贼讲话?!”我抬起头,觉得眼泪几乎又要流下来,整个大堂都回荡着我有些哽咽的声音:“我不是帮须眉,这样做,他以后都会无法做人的。” 
  “他?你说的是谁……”爹先是一头雾水地看着我,隔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竟然帮那魔头说话……?采儿……你,你不要吓爹,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我咬住牙,异常坚定地说:“是,我是喜欢他!” 
  啪!响亮的耳光。我被重重地打跌在地上!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竟然喜欢上一个男人!!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我捂着被打得发烫的脸,撑起了身子,眼睛发红地看着他:“他就是男的又怎样?他就是一个魔头那又怎样?我就是喜欢他,就是喜欢!我没有错!!” 
  爹指着我,手指微微发抖:“好,你好,你好得很……为了这种人你可以顶撞你爹。桓王爷喜欢你娘,你娘说她心存愧疚,现在好了,我们的儿子喜欢上他的儿子了,还被他儿子这么玩弄于鼓掌之上!冤孽,冤孽啊。” 
  “他没有玩弄我!”我嘴上虽在反驳,实际自己心里已经很明白了。爹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拽了起来:“他没有玩弄你?他为了练《芙蓉心经》做出那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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