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匪我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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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 -匪我思存-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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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瑞峰叼着烟,一边洗牌一边骂:“我靠,老十三你怎么魂不守舍的?老五明明是清一色你还喂他万字,你是不是存心呢你?”
  唐少波连眼皮都没抬:“少惹我啊,烦着呢。你怎么不说说老五,他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听,是打牌呢还是在当接线员?”
  “烦啊?找个妞出出火不就不烦了?”钟瑞峰突然笑起来:“我还没问呢,你那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呢?是哪个妞够猛的啊,没把你给抓瞎了?”
  唐少波终于将脸一沉,啪一声将手里的麻将子拍在桌上:“你有完没完了你?!”
  “十三!”张前志终于挂了电话:“老九,你也少说一句。”
  “我有事,不玩了。”唐少波将筹码拿出来,胡乱的算一算帐,将剩下的钱随手塞给桌后看牌倒茶的小弟:“拿去抽烟。”起身拿了车钥匙就走了。
  “这人……”钟瑞峰莫明其妙:“怎么突然变这狗脾气了?”
  “我看老十三有心事,”张前志清理着筹码:“瞧瞧他那别扭劲儿,都快赶上咱哥了。”
  麦定洛终于笑了一声:“扯淡!”
  钟瑞峰叫起来:“我靠!我怎么输了这么多?”
  张前志问:“你输的能有我多?你输了多少?”
  “二十多万,你呢?”
  “十七八万。”
  “十三是平手,那谁赢了?”
  “咱哥赢了。”
  “我靠!”钟瑞峰喃喃:“想赖账都不行,我又打不过他。要不咱们一块儿赖吧,他一个人不一定能打赢咱俩。”
  “想赖账啊,”张前志腾出手掐熄了烟头:“那我得想想法子,叫他没功夫揍咱们。”
  麦定洛慢条斯理的开始卷袖子:“我有的是功夫,这两天正手痒呢,要不咱们来练练。”
  张前志笑容可掬:“哥,君子动口不动手——”看着麦定洛的手已经伸过来,立马叫:“等一下,前两天你不是叫我派人盯着大嫂吗?刚刚他们打电话来,说大嫂今天没上班,请假上医院去了。”如愿以偿看到麦定洛的手定在了那里,张前志整了整衣领:“五分钟前他们打电话来,说大嫂挂了妇产科的号,正排队呢。后头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麦定洛气得拿手指着张前志:“你!这儿等着!回头我再跟你算!”
  回头就找车钥匙,钟瑞峰赶紧抛给他:“哥,开我的车去!”
  “是XX医院!”张前志最后吼了一嗓子,麦定洛早就出了大门了。
  剩了钟瑞峰与张前志两个,捧腹大乐。
  另一间烟雾缭绕的牌室,麻将正搓得如火如荼,电话忽然响了:“超哥,十三少来了。”
  超哥叼着烟,含混不清的问:“来了有啥事没有?”
  “开着车在街上转呢,不像是有啥事。”对方有点迷惑:“超哥,你说这两天十三少怎么天天过来转悠?”
  “靠!老大愿意过来转悠,那是给你们面子。”超哥摸了一手臭牌,越发动了肝火:“你好好盯着就成了,别他妈给我丢人。前两天十三少的车在咱这儿被条子拖走了,害得我被隔壁区的孙胖子笑了足足几天,笑话咱们没处理好警民关系,竟然连一部车都看不住。我告诉你,要是再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你也不用跟我混了。”刚过了不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这次对方有点急了:“超哥,来了个巡逻的女交警,不知道为啥,十三少把她给拦着不放,两人吵起来了。”“靠!”超哥把烟给啐出来了:“怎么回事?”
  对方气急败坏:“坏了坏了!超哥!那女交警动手了!”
  超哥倒不急了:“动手?这世上还没哪个女人能打赢十三少,你们别去掺和,让十三少舒展舒展筋骨。可给盯好了,别让那女交警叫帮手来。”“超哥!”对方更气急败坏了:“不知为啥十三少没还手,那女人真狠,连擒拿手都使出来了,专往要害处踢。十三少只怕是受了什么伤,要不就是病了,蔫蔫地光挨打不还手,这怎么办?”
  “我操!”超哥冲着电话吼:“你还不滚过去帮忙!”转头就叫人:“兄弟们操家伙!”
  电话那头忽然悄然无息,过了片刻才叫:“超哥!”
  超哥气得直吼:“还罗唆个屁!咱们的人马上就到!”
  “俩人没打了。”
  “啊?”
  “十三少抱着那女交警,正亲她呢……”
  超哥脱口骂了一句娘,过了好一会儿,才改口问:“那咱嫂子呢?”
  “啊?”对方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女交警——啊,不,嫂子在哭呢。”
  “那你滚远点,别碍着十三少跟嫂子亲热,还有,仔细瞧瞧嫂子的脸,把人给我认准了。下回见着嫂子,记得让兄弟们叫人。”

7、容博



  第一次见到容博,是在一个衣香鬓影的场合。
  婚宴盛大而隆重,所有的来宾衣冠楚楚,新人相携踏入殿堂,在无数鲜花与烛光环绕中,如同一对神仙眷侣。晨珏喝了太多的香槟,胃里很难受,胸口发闷。最后当她伸手又去拿一杯香槟时,不小心带翻,结果洒在容博身上,他并不是那种很惹眼的男人,但是风度翩然,有一种妥贴而微妙的气质。
  表面上看去,他是彬彬有礼,其实他有一种难以觉察的疏离冷漠,就仿佛整个世界其实与他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而他,只是冷眼的俯瞰着众生繁华。
  意兴阑珊,或者,偶尔会有兴味盎然。
  晨珏并没有被他吸引,同样,他也没有。
  但他们颇谈得来,婚宴结束后他送她回去,在公寓楼下,或许是香槟的缘故,或许是车内音乐的缘故,亦或者是楼隙间那一点淡淡月轮的缘故,道别时她突然吻了他,他在第一秒钟有些意外,但旋即回吻,他技巧实在娴熟,她无法把持,事情就发生了。
  晨珏并不后悔,她已经打算把这一意外事件当成one night stand。
  但他们还是同居了。
  其实也算不上同居,他偶尔会给她电话:〃晚上有没有时间?〃
  晚餐,音乐或是其它。去看小剧场话剧,在黑暗的剧场内,并肩而坐,无声的看舞台上的戏剧人生。甚至开车去很远的郊区吃农家饭,回来的时候满城灯火,明亮的霓虹滟滟的光流在两人脸侧,仿佛漫天烟火溅落。
  她从不曾想念他,但偶尔的情况下也会给他电话:〃今天有没有空过来?〃
  他在繁华的市中心有一套公寓,晨珏去过几次,他偶尔也会到晨珏的公寓里来,两个人其实都有一点轻微的洁癖,对酒店永远没有好感。
  熟睡之后,永远背对着背。容博似乎并不习惯与人同睡,她亦是。
  这种关系晨珏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方便而且安全,她并不是豪放的女性,容博甚至是她生理上的第一个男人,但这并不能让她就此爱上他。
  这个世上是没有爱情的,即使有,那也不会长久。至于婚姻,那更是无聊透顶的一件事情,有段经典的话说得好,如果不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他结婚,可是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忍心跟他结婚?
  晨珏一直计划要一个小孩。
  不谈恋爱不结婚,只是生个小孩。因为晨珏喜欢孩子,想做母亲。
  她没有勇气更没有时间精力面对婚姻,所以自私的计划,当一个单亲母亲。她挣得钱并不少,经济上允许她可以。虽然许多人相爱并且结婚,幸福的拥有家庭与孩子,可是几年过去,也许爱情消磨殆尽,于是分手,重新将孩子置于两个新的家庭之间。
  晨珏觉得那样更自私。
  这个计划很小言,所谓的小言,就是小言情的简写。在言情前面加个〃小〃字,旁人觉得是轻篾,晨珏觉得是亲切。学生时代哪个女生没有看过小言情?里面什么都有,王子很帅很痴情,总是会来吻醒公主,可是,那都是童话。
  晨珏觉得容博十分合适。
  于是她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算计了一下他。
  他并不知情。
  确认怀孕之后她立刻辞职并且搬家,换掉手机号,从此消失在这个偌大的城市。
  茫茫人海,她没有机会也没有打算再遇见他。
  产前培训班里,许多许多的准妈妈,都是由丈夫陪着去上课,只有她一个人是独来独往,培训班里的准妈妈们都小心翼翼的并不敢多问,只跟她谈起腹中的胎儿。她微笑,像所有即将做母亲的人一样,幸福而平和。
  怀孕八个月后腿脚开始水肿,只能穿拖鞋,每餐饭量惊人,永远在下午四点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这天她突然想吃海胆饭,就想着那间餐厅的海胆饭,馋得要命,只好立刻开车去吃。
  她太大意了,一时竟忘记那间餐厅起初是容博带她去的。
  遇见容博的时候她正吃得痛快,海胆饭又辣又鲜,她吃得酣畅淋漓,根本没有留心到身侧走过的人。
  谁知那人突然停下,又几步走了回来。
  有巨大的阴影,遮住天花板上的柔和光线,她抬头看见容博,她知道自己这时的样子并不漂亮,因为长胖了三十斤,连胳膊都几乎肿了,脸也圆圆像包子,而且脸颊上还有淡淡的斑。自从怀孕后她就不再化妆,连粉饼都不再用,素面朝天,头发也只随便扎成马尾,照镜子时她几乎都已经不认得自己,可是没想到他会一眼把她认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心虚,做贼心虚这回事原来是真有的。可是她很快镇定下来,微笑:〃是你?〃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奇异,只过了几秒钟,他似乎也镇定下来,问:〃你一个人吗?〃
  她依旧微笑:〃是啊,我饿了,所以一个人跑出来吃点东西。〃
  他问她:〃预产期是几月?〃
  她说:〃十月,我先生说可以给孩子取个乳名叫国庆。〃
  其实预产期是在八月底,但她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孩子却在肚皮里动了动,踢她。
  他说:〃还没有恭喜你结婚。〃
  话说的很客气,从前他们的交谈没有这样吃力,也许是因为她多少有点心虚的缘故,而他又有点不太自然,其实他是风度极佳的人。
  她叫过侍者结帐,他很绅士的替她拉开椅子,并且问:〃你自己开车来的?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很想拒绝,但找不出正当的理由。
  在路上他很沉默,并未问起她为何不告而别。他的电话响起来,他说了声对不起,将车先停到一旁然后接电话。晨珏无所事事,只得从后视镜里端详他,他瘦了一点点,也许是因为她长太胖了的缘故,所以觉得这世上的人都瘦,而她挺着大肚子,已经习惯了像恐龙一样大摇大摆,占据太多空间。
  接完电话他继续开车,一直将她送到,并且替她停到车位里,她在心里想,是不是得再搬一次家。
  但已经这样不方便,她实在没精力再搬一次家,每天除了吃,就只想睡觉。
  孩子比预产期提前半个月降生,是个男孩,折腾她整整六个小时,真的是筋疲力尽,当助产士把孩子抱给她看时,她亲吻那红彤彤的小脸,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
  再次遇见容博的时候,她正抱着小海从急诊室出来,她心急如焚抱着孩子要去取药,匆匆走出来,结果遇见容博。
  他是到医院来探望病人,遇见她与小海,不由十分意外。
  两个人还是伫足交谈,他问:〃是小孩子不舒服吗?〃
  她没来得及答话,手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把小海接过去,让她接手机,她十分感激,也来不及道谢。电话是助理打来,公司最近是多事之秋,合伙人与她意见相左,许多事情令她头痛无比,她耐心已经快消磨殆尽,只能尽量的安排:〃我三个钟头后回公司。〃
  匆匆挂断电话,又接过孩子,向他道谢。他问:〃怎么你一个人带孩子来医院?〃
  她说:〃家里的保姆请假回安徽老家去了,真是越忙越添乱。〃
  他替她拿处方,并且去取药,小海不肯打针,哇哇大哭。她耐心哄着孩子,最后还是他把自己手机拿出来给小海玩,才算哄得他没有哭了。总算打完了针,她重重松了口气,又向他道谢,这才抱了孩子离开。
  小海伏在她的肩头,小脑袋一直昂着,她只惦记着公司的事情,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步履匆匆的穿过走廊。
  一直快走完走廊了,小海突然叫了一声:〃爸爸!〃
  童音清脆响亮,整条走廊的人都不由望过来,她本能的回头,却看见容博站在原来的地方,他竟然还没有走,正站在那里望着她们,听到孩子的叫声,他似乎一震。
  〃爸爸!〃
  小海又叫了一声,伸出胖乎乎的小胳膊,她心头一震,抱着孩子加快脚步,小海在她身上扭:〃要爸爸。〃
  她从来没有教过孩子〃爸爸〃这个词,也许是保姆教的,可是家里连容博的照片都没有一张,她也从来没在孩子面前提过容博这个人,她不知道孩子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只觉得心慌气短,连步子都乱了。孩子却带了哭音:〃爸爸!要爸爸!〃
  她几乎是逃到车上去的,刚刚启动了车子,容博已经追上来,〃砰〃一声两手已经撑在她车前盖上,拦住了车子。刚才走得太快,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隔着挡风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也在喘息。他的目光犀利而森冷,她下意识抱过孩子,紧紧的拥在怀中。
  他终于拉开车门,声音还算镇定:〃你下来。〃
  小海在她怀里探出头,像只无辜的鸡雏,而她就像是护雏的母鸡,全身的羽毛都已经竖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他终于失态,咆哮:〃那你告诉我你都干了些什么?〃
  母子两个都吓坏了,她本能的身子一缩,孩子哇一声哭了。停车场里有人在往这边张望,他用手按在额头上,过了几秒钟终于冷静下来:〃对不起。〃
  小海还在哭,乌溜溜的眼睛湿润润的,小嘴扁扁,望着他。
  他一直觉得不对头,从见到这孩子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不对头。总觉得这孩子眼神很特别,目光像是软软的,可以一直让人软到心坎里去。他并不是喜欢孩子的人,但不知为什么,今天一看到这孩子就觉得心软。起初只是觉得大约是这孩子实在长得可爱,可是后来看着晨珏抱他走,他竟然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孩子伏在晨珏肩头,眼巴巴一直望着他,那小模样可怜到了极点,他形容不上来那是怎么样一种感觉,只觉得仿佛是牵肠挂肚,他眼睁睁看着孩子,孩子也眼巴巴一直看着他,一直渐渐的远了,快要走得看不见了,谁知孩子竟然突然会叫〃爸爸!〃
  那一声仿佛一道电光,劈开沉寂的黑暗,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一闪,他不知是愤怒还是兴奋,是茫然还是惊觉,只是一口气追上来,当隔着挡风玻璃,看到她惊惶失措的表情,他突然明白,自己猜对了。
  花园里种着郁金香与英国玫瑰,在绿丝绒似的草坪上,形成大团大团绚丽的颜色,从一扇扇乳白色的落地长窗望出去,像是一幅水彩画,明亮而愉悦。
  容博微微有些失神。
  有亲切温柔的声音叫他的字:〃博予。〃
  除了最亲密的几位长辈,很少有人会叫他的字。他回过头来,微笑:〃妈。〃
  容夫人在家穿得十分闲适,颈中只系了一把珠链,珠光圆润,叫容博想起小时候,母亲有一条项链断掉,珠子滚在地毯上,到处都是,他帮忙一颗颗捡起来,装进盒子里。
  圆而凉,在掌心里。
  容夫人微笑:〃你这阵子像是有心事。〃
  〃公司的事情有一点忙。〃
  容夫人长久的凝视他:〃是么?〃
  他没有作声。
  〃你父亲明天从香港回来,如果有时间,安排岑小姐与我们见个面,方便吗?〃
  容博觉得有些意外,但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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