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我打扰到你们了？”
能以“哟”这字开头，且总用似乎想让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说出超级欠扁的话，这世上才只遇见一个。
莫菲与鬼话张大眼瞪小眼，自觉再如此下去就要出口一个“HI”了，赶紧装模作样没睡醒的感觉，倒下头继续假睡。
“我老张虽被称为‘鬼话张’，可这脸长得也不鬼啊。”鬼话张继续以他独特的洪音说道，顺手还拖出张椅子，很随意地往桌旁一坐。
刚这声恰好吵醒萧悦，他努力缓缓神，勉强撑起身子，也不回头，便猜出是谁来了。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脱口就问。
“哟，悦儿大美人也太无情了，一大早就和我老张谈什么生意。我无事就不能来看看吗？”
萧悦被这声“悦儿大美人”激得毛了，有些恼道：“你是靠嘴吃饭的，来我这用眼睛看，可赚不了银子。”
“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事。我扰到你二位好事，自是我不对。”
萧悦回头，皱眉下逐客令：“你若真无事，那还请回。”
鬼话张假作惋惜地叹道：“瞧瞧，这才与女人逍遥一晚，就忘了多年老友了。”
萧悦本就没睡好，如今再听他说些无聊话，更是心烦气燥：“我萧悦朋友虽不多，可也轮不到一个诋我清誉的作。”
鬼话张见他真认真起来，再如何欠扁，也不敢真的乱作文章，便准备扯向其他话题，恰巧这时见到桌上那碗凉透的干粥：“这粥……”
“王伯一早送来的。”萧悦随口道。
“他起的可真早。”鬼话张话里有话，不自觉就又开始干起欠扁的老本行，“先时红绣还给我说，厨房里一团乱。砧板坏了，萝卜丝洒一地，一条鱼也给活生生糟蹋掉。而且那米啊，也少了不少。”
少了不少？他只挖了一点点偷偷作粥，根本无可能少那么多。萧悦硬忍着将话吞在肚里，没中其招。
“对了，其实我确实有消息要说与你听。”
“多少。”
“看看看看，又和我老张谈钱了吧。”
“那你说。”
鬼话张特意清清嗓子，眉开眼笑道：“这事都已快传遍整个山庄，是那李小三见到的。听说他昨夜出门去解手，路上竟瞧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上了树。后来他就凑近一点，结果吓一大跳。你猜他瞧见了什么？”
萧悦摇头，暗地里却在想，不成是看到了红绣？
鬼话张故意将他胃口吊了好大一会，才又续道：“他才靠近，恰逢那黑乎乎的东西回头，他就见得一清二楚，分明是个天狗模样。”
人言果然可畏，萧悦大致明白了什么，好笑：“他又没见过真天狗，怎知那就是生得天狗模样？”
鬼话张道：“那你就得要问他了。”
“我只信我所见过的。”莫菲的每句话，不知怎的，萧悦一直谨记在心。
鬼话张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也确实。但你就只那一双眼，世间百态，又能见多少？”
“信我所信，即使不见，亦能信。不过，你何时也如此拘泥这些小事了？”萧悦觉察出他的不对劲。
鬼话张不再说话，干坐了会儿，终于有些待不住，拍拍屁股起身准备走人。
可行到门前时，他还是没能忍住，停下，转脸又对萧悦道：“红绣应了我的婚事。”
“那恭喜了。”
鬼话张摇头：“若是她是真应也罢，这眼睛瞧见的，耳朵听见的，倒也都不切实了。”
“这可真不像你的作风。”萧悦笑道。
“靠嘴吃饭确实，可也不能用这嘴将欢喜的人给吓跑了。”鬼话张临行前又意味深长地望眼床上真已睡着的莫菲，也笑，“在这点上，你与我还不是彼此彼此？”
笑里会藏刀
莫菲就说她怎么会从假寐到无缘无故真正睡着，原来又是那变态神仙搞的鬼。
“周不如，你来得正好。”大致望了眼面前男人，她平淡地打个招呼。
“小茉莉，周不如是谁？”莫道魂边说边要蹭过去，可惜他这招早就用烂，莫菲只身子一闪，就轻轻松松躲过。
“你啊。”她继续淡淡地说。
“可是爸爸并不叫周不如。”莫道魂并不放弃，继续扑去。
“那你叫什么？”莫菲也不服输地再次躲过，忽然觉得还好是在梦里见面，不然要在现实，没饭吃还得不停的“锻炼”，不被折腾死才怪。
“小茉莉总算知道要问爸爸的姓名了。”莫道魂傻呵呵地停下来，激动得眼睛里都有水光闪烁，“千万要记住哦，爸爸叫莫、道、魂。”
莫菲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莫盗婚是吧，我记得了。”
莫道魂也没听出哪儿不对，只奇怪地问她先前的“周不如”是怎么回事。
正好莫菲无聊，就“好心”给他解释：“你没周公帅，那肯定就叫周不如了。”
“那小茉莉见过周公？”
“没有。”莫菲直话直说，“帅不帅依照个人来定。说不定别人认为是绝世美男的，在我看来就和大草包一样。”
莫道魂了然地点点头：“爸爸一向觉得小茉莉是最漂亮的。”
“说谎都不打草稿，你也真够绝了。”
莫道魂眨眨眼，当真是做到了闪亮“冻”人：“小茉莉是爸爸最疼最疼的孩子，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小茉莉在爸爸眼里当然是最漂亮，最无人能敌的。”
“你好象用错词了吧。”莫菲有些吃不消他的胡来，怎么身边的男人不是顶张媳妇脸，就是八卦得和老大妈一样？
她不禁道：“你说你个大老爷们怎么一点阳刚气都没，还老给我装嫩。”
莫道魂仍笑得傻呼呼：“因为爸爸要将最完美的父爱全部给小茉莉，当然不能太凶、太狠、太辣。而且要与你这般大的孩子保持同样话题，就绝不能有任何代沟，铁定是要尽量学习如何相处。”
突然又愁眉苦脸起来：“难道小茉莉没感受到爸爸所付出所给予的爱？”
莫菲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然后，笑开了花：“感受到了。真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将你送入地狱深渊的爱。”
“小茉莉——”莫道魂自动忽略这句话，又开始瞎黏糊。不过这次身手倒快得惊人，一下就按住莫菲的脑袋在她脸上乱蹭个不停：“我听见了小茉莉的爱的呼唤，所以就来了。”
莫菲被按得发僵，动都动不起来，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再躲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想问的事你也都该知道。”
莫道魂停下乱蹭动作，点头承认：“爸爸的确在你来此前和小月季说过。”
萧悦=小月季……莫菲满脸黑线：“具体说了什么？”
“爸爸叫他把尚在狗身的你当成人，还要是个女人。”莫道魂的笑，在此时此刻竟变得同鬼话张一样没心没肺。
其实莫菲是人，还是个女人，这一点确实没错，不过叫个古代人一下接受狗是女人这件事实在怪异。而且更诡异的是，那萧悦居然就真的接受，简直快到离谱。
“小月季也是个乖孩子。虽然同你初遇那天还是故意表现得很弱，为的就是看你会采取怎样动作。”莫道魂的表情实在丰富，说着说着竟从笑脸瞬间转化成苦脸，“谁叫我这神仙一点威信都没有。虽然信是被信了，但并非全信。小月季还是选择了试探后再作决定。”
回想前两天的情景，莫菲还是觉得太离谱：“我还以为他那天是在装13，结果竟是为这事。不过他看出了我的不一般？不会感觉是凑巧？”
莫道魂又展颜笑道：“不可小觑爸爸的威力哟。”
“刚说自己没威信的难道是鬼？”
“是周不如。”莫道魂居然正儿八经地回复。
“你还活灵活用起来了啊。”莫菲嘴角抽了抽，猛地就甩开他，后退再后退，直到保持一定距离，“那三句咒语也是你教的吧。”
“嗯嗯，”莫道魂开心得猛点头，“爸爸叫他一定要在和你共浴的时候运用，否则即使念了也无效。你看爸爸多好，知道小茉莉毁了自己侯选夫君之一的容，就主动……”
莫菲冷冷看他，眉尖微动，猛然打断：“侯选夫君之一……你还想玩之二，之三，之四……之NN？”
莫道魂竖起右手拇指，十分开怀：“故事才刚刚开始。怎么说，爸爸也个是男人，总要取乐子的。”
“搞鬼，你想NP啊？”
莫道魂无辜地看她：“小茉莉不喜欢吗，那就全灭好了。”
“你这么爱取乐子，何不自己做成主角，玩玩禁断之恋看起来挺适合你。至少你比我像个女人。”莫菲不打幌子，实话实说。
一听这“爸爸”可能要没的做了，莫道魂连忙摇头：“小茉莉不缺妈妈，可是缺爸爸。”
“我不管你什么身份，说话能不能正常点？”
“正常，怎样才算正常？”
不等莫菲开口指明，莫道魂已瞬间飘至她身旁，左手一拂，轻柔地握住她一缕长发，低头以鼻尖亲吻：“是这样么？”
莫菲一阵恶寒，出拳就打在他脑门上：“你这样更不正常。”
“你不喜欢我这样？”莫道魂一动不动给她打，目不转睛地问她。
莫菲挑了挑眉：“比刚才还不正常，当然不喜欢。”
莫道魂的眉眼都快笑弯：“那就对了，爸爸还是只做回爸爸就好。”
“你爱怎么就怎么吧。”莫菲懒得再计较，继续问第二个问题，“我又回来自己身体是怎么回事？”
莫道魂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这个，爸爸的法术不太稳定，而且小茉莉也该知道，有时候人的意志力是种很强大的力量。”
“什么叫我也该知道，我明明就不知道。”莫菲不是有意去唱反调，只是她习惯了吐槽，“就你这么不合格，也可以做神仙。”
“小茉莉，你千万不要嫌弃爸爸！”莫道魂摇头又晃脑，动作夸张到只差要搂着她哭长城去了。
“那么说，我可以永远待在人身上了？”莫菲继续自动无视。俗话说，你吐啊吐啊的，也就习惯了。
没想到莫道魂竟十分坚定地摇头：“小茉莉心中还没有爱，是不可以回来的。”
“那我估计我永远都回不去了。”
“看来小茉莉对爸爸所说的寻找真爱理解有误。这里的‘真爱’不单单是指男女情爱，也还包括亲爱，友爱与仁爱。所以……”莫道魂双手往前一探，直将莫菲揽在怀，“小茉莉也快和爸爸痛快地享受段父女之爱吧。”
“你果然是变态。”莫菲的额头上青筋冒了不少。
“难道说小茉莉生气了？”莫道魂低下身，仰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真的愈发令莫菲有种他就是小泥巴老祖的错觉。
“那这样好了，爸爸送个礼物给小茉莉。”说到做到，他忙直起腰，双袖一甩，整个袖口立时变大不少，同时有许多本书给抖落出来。
莫菲定睛一看，瀑布汗，居然有什么《变态是怎样养成的》、《腹黑的真谛》、《人不风流枉老年》、《为我暖床的大小老婆》、《亲热天堂》……
“难怪你又色又变态，原来平常都看这些书。”她忍不住道。
莫道魂慌得忙蹲下身去收，同时还面容愁苦地从低处望她，加以保证：“爸爸以后只会带小茉莉的写真。”
莫菲叹口气：“看就看吧，好歹你也是个男人，我说说而已，又不会总笑。不过你还真和传说中无欲无求的神仙一点也不沾边。”
“果然还是小茉莉最好。”莫道魂不再愁眉，开开心心地将书全部收好，才又摸出一本递去，“这回应该没错了。”
莫菲接到手里，仔细一瞧，竟发现又是本山寨的。
“《魂魄是怎样炼成的》？”
莫道魂强力点头。
“你还玩起西方魔法了啊。”莫菲边道边翻开书，本来还期待会有什么样的惊喜，但看着第一张页面上的小字，她的脸色渐渐的，渐渐的变得难看。
“如何如何？是爸爸亲自写的哦，很厉害吧。”
莫菲冲他笑笑，看起来是理所当然很崇拜的眼神，却用劲捏着书头递到他跟前，差点就按在他的脑门上。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莫道魂一字一字念了出来。
“啊，可能是哪里弄错了。比如做书皮的时候，一不小心将它与《葵花宝典》搞混了呢。”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容也憨厚许多。
“那么原版呢？”好在莫菲不怎么容易生气，很快就恢复常态。
但不知作何，莫道魂竟开始怕了，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这原版，可能是《葵花宝典》那书，不过……我好象没有带来。”
“那这书说的什么。”莫菲有些无聊，开始翻手头的那本山寨书，发现除了第一页有那八个较为醒目的字后，之后全是空白页。
莫道魂不时看看她，声音压得更低：“记载魂换条件、动作、要求等等。”
“那你口述不就好了？”
“爸爸脑袋不太好，口述比较麻烦，会讲不清楚。”
“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莫菲对此表示严重怀疑，无法又不好逼他，只得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带来？”
“尽、尽快。”
“你这么结结巴巴干吗，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莫道魂不开口，眼神极似个被发现错误的孩子，瞟来瞥去，闪躲不定。
莫菲不是傻子，尤其见他这么明显的表现，很容易就察觉出其中有鬼，特意转个身，果真在附近发现有本没能被及时收回的书。她捡起来大略看了下，封面采用的是淡雅风格，书名却叫《我和XX不得不说的秘密》。
“一本书而已，这么怕做什么，不成里面是写我的？”莫菲随口问。
莫道魂支支吾吾的：“如果说是的话，小茉莉会不会讨厌爸爸？”
“讨厌还谈不上吧，你书里再怎么写死，也不会在现实发生。”莫菲说完就将书还给他，太过随和的态度致使莫道魂都吓一跳：“小茉莉不想看看爸爸都写些什么？”
莫菲又胡乱看了眼他手中的书，仍是不怎么感兴趣，便直接摇头。
“其实，其实，”莫道魂越说越小声，“爸爸有写H镜头哦，是小茉莉和小月季的，而且是在小茉莉醒后发生……”
“哈？”望着他那极其诡异的笑容，莫菲预感到不妙，可还没来得及再问，就被一阵刺痛惊醒。
藏龙又卧虎
莫菲一睁开眼，就发现是萧悦正在“行凶”。可是胳膊大腿都长那，掐哪不好，偏偏要来掐她的脸。
“我醒了，你可以住手了吧。”她的眉尖因痛几乎拧成个结，声音也变沉了些。
萧悦一面松了手，一面又露出像是经过长期奋战便秘终于成功的轻松表情：“既然醒了就吃粥吧。”
他这话才说完，就很粗鲁地把莫菲扳进怀里，让她的头枕着稍起的大腿，舀了勺粥待吹凉些便准备递进她嘴里。
“我又不是生命垂危，你有必要这么劳师动众吗？”
“你不喜欢我这样？”萧悦停下手，紧蹙着眉头问。
“当然了。”莫菲被盯得有些发毛，身上很自觉地起了一层疙瘩，她实在受不了男人这种“柔情似水”的目光。
于是下一秒干脆实行“少说话，多做事”的政策，出手就要去夺瓷碗，可惜躺着时使不上全力，自然被萧悦更占上风——他一扬手就已避过，顺带还附上句“我来喂你”。
“你脑子被虫啃了？”其实若说这举动于萧悦而言也不至太古怪，只是莫菲瞧着他这张莫名红扑扑的脸，再联系莫道魂说的最后句话，有些起疑罢了。
“以嘴对嘴，你不喜欢我这样？”他像完全没听见一般，粗喘着气说完这些，便仰头就着碗口饮下一大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