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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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华衣-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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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怒极反笑:“这夫子倒很有先见之明。”
  云泽语重心长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目光放长远,不要急于一时,你——想报仇,没有错,但是不要最后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我站了起来,伸手指小溪对面的大片花丛,郁郁青青中一片五彩缤纷:“云泽,你看看这里,很美丽是不是?可你知道吗,你看风景是风景,我看的风景,却都是沾着血的!阿九的血!孩子的血!那花不是花,草不是草,半夜醒过来,我闻到花香觉得满喉咙都是血腥味,会恶心的呕上半天。别人看我住在素园,以为我能够借这里思念阿九,是一种安慰,却不知道我是如同住在地狱里,日日受煎熬。”
  云泽见我神色不对,连忙扶住我,不忍道:“你——何必如此自苦?”
  我苦笑;“我何尝想这样,只是我又何如忘记的了,既然忘记不了,我只想早日求得解脱。你或者觉得我行事有些过火,但是我实在、实在是——”
  云泽拍拍我的肩膀,安慰地按了按。
  “云泽,你会帮我吗?”我道。
  “自然。不管你打算怎么做,我都会帮你的。”云泽回答。
  
  第二日,楚风将我宣进宫中,将一张做得华丽非常的烫金红色喜帖扔在我面前,面色不善道:“楚悦要娶正君,你知道吗?”
  我缓缓捡起喜帖,翻开看了看,然后道:“宁王殿下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成家了。”
  楚风怒视着我:“素华衣,你不要同朕兜圈子。朕不是在同你讨论老六该不该取夫的事情,而是为什么这件事情朕实在一点都不知道,而且——她娶的还是常家的儿子。”
  我抬眼望了楚风一眼:“宁王殿下的父亲就是姓常,如此亲上加亲,也不算奇怪吧。”
  楚风无理可辩,道:“楚悦乃是大楚亲王,地位显赫,她的婚事朕须亲自过问,怎么能随便找一个男子与她婚配,素华衣,你也未免太过逾矩了吧!”
  我心中冷笑,微微行了一礼:“微臣不敢。宁王殿下的婚事是宁王殿下自己定了,微臣哪里能说的上话?听说常太君也很支持这桩婚事。况且选的男子也是常家现任家主的嫡子,据成所知,也是端庄敏惠,俊逸不凡,堪配宁王,并不是随便找来的。”
  
  这次所选男子便是清书原来在家中挑选的“合作伙伴”,常玉扬正夫所出的儿子,清书的四弟。
  清书早应允为他找一个好人家,楚悦人才难得,又是亲王出身,权势显赫却有没有帝位的束缚,是可以说再好也没有过的人选。虽然喜欢寻花问柳,却是个极有责任心的人,至少到现在她的宁王府中,还没有一房小侍或者是通房侍子。
  这婚事清书与楚悦自然是问过我的意思,我首先想到的人选便是清书的这个弟弟。后来让两人见了面,彼此都有好感,话也投机,便将事情定了下来。
  楚风也不是傻子。清书对我的话奉若神明,楚悦与我关系又极好,这件事情不可能不问过我的意思。何况两人都极信任我,若我说这婚事中有何不妥,事情也不可能成的了。她恼我先斩后奏在前,更不满意楚悦的正君竟然是常家的儿子。如今常清书在军中已经是压过萧炎一头去,若宁王正君又是常家人,常家的势力就更加膨胀,而萧家的势力就日趋萎缩——楚风本是靠萧家的支持坐稳帝位,她如何乐意看到另一个家族威胁到自己的靠山。
  我心道,之前帝王登基后都是想着怎么遏止萧家,而楚风却要想着如何保护和壮大萧家,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的事情,只有弱小的帝王才会如此依赖外戚。想到这里,我不仅看了看地面,若文昌帝泉下有知,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她定然是不太乐意看到我这样欺负她最疼爱的女儿吧。
  我心中愉悦,如此也算是小小的报复了她生前给我带来的那些痛苦吧。
  
  楚风被我的“狡辩”气的面色铁青道:“素华衣,你莫要嚣张,你擅做主张朕定不会轻饶!”
  不会轻饶?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不轻饶了我。
  “陛下,微臣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若陛下认为臣擅自做主为宁王选夫,妄顾了陛下的意思,那么请陛下拿出证据来,好叫臣心服口服!”我一副恭顺的表情回答。
  “你,你——”楚风咬了咬牙,转身走上自己的凤椅,一拍桌子:“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走了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侍卫长
  楚风盯着我,眯起眼睛:“给我把这个欺君犯上,大不敬的家伙拉下去,重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声音在堂上回荡良久,却没有一个人动。
  侍卫还是立在一边,并不动手。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要朕说第二次不成?”楚风不耐烦道。
  侍卫长恭敬的回话道;“陛下,素太傅忠心为国,天地可鉴。若有一两句言辞不妥,必定也是无心的,还请陛下宽恕,收回成命!”
  
  自古君无戏言。一个小小的侍卫长竟然敢叫皇帝收回成命可以说是亘古奇闻。
  楚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阶下的人,良久,她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惊慌的望着我;“她、她也是你的人?”
  我低头道;“陛下又胡乱猜测了,微臣不过是太傅,哪有这个本事结交大内侍卫长?”
  我在决定接受太傅一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禁军一定要掌握在我自己手中。对于那年将我逼下湖去的那位禁军统领,我还是颇有怨气的,既然如此,将她从楚风面前踢就是必然的。
  一年半年,我安排人向她行贿以推荐人选进入禁军,然后收集了证据将她推下台,让早就安插在京城守军中已经升为将军的荧惑顶替了这个位置。荧惑以前算是我的暗卫,除非常亲近的人,并无多少人见过,因而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而大内侍卫又是由一国帝王从禁军中挑选出来的。
  
  楚风一直没有察觉。今天让她发现,虽然比我预计的要早一些,但是不算多么失策。试想一个帝王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为是自己亲手培养的,信任到能将性命交托的,本应以保护自己为己任的的大内侍卫,竟然是别人的手下,而且还是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的手下。而她自己竟然在可能随时取掉自己项上人头的侍卫“保卫”下睡了长达一年半的时间——这个忽如其来的认知会让一个帝王多么震惊和恐惧!
  我于是很好心情的想象了一下楚风的心情——你的痛苦真是我最大的快乐!
  毫无同情心的笑了下,忽然觉得暂时不逗弄她,让她自己在脑海自由想象来不断扩大这种未知的恐惧岂不是更妙?
  
  于是掸了掸衣袍上的灰,淡淡道:“陛下还有其他事情吗?如果没有话,微臣就告退了。”
  楚风没有回话。
  我看也没看她一眼,便径直踏出了乾正殿。
  

第 217 章

  出乾正殿便看见楚臻门外的花丛里扑蝴蝶,身边两个宫女守着,两个宫侍帮着在一起抓。两宫女见到我微微露出喜色,然后向楚臻道:“殿下,素太傅来了!”
  楚臻立刻停止了动作,一见我便高兴的笑起来,摇摇晃晃的跑过来抱住我的大腿,叫道:“太傅,带我去放风筝吧!”
  我蹲了下来,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放风筝可以,可是你得自己先做个风筝出来。”
  楚臻立刻嘟着嘴道:“可是秋儿已经帮我准备好了一个很漂亮的大风筝——”秋儿是楚臻身边的贴身宫侍,楚臻的饮食起居都是由他一手安排。
  我摸摸她的脑袋,故意道:“玩别人做的风筝有什么意思,你是不会做才这么说吧?”
  楚臻果然抿起嘴,脸红红的。
  我望了乾正殿一眼:“你知道我来了这里,怎么不进去找我?“
  楚臻也瞥了乾正殿一眼,眼睛转到地上,嘟嘴道:“我不想让母皇看到我。“
  听得这话,我轻轻拧起眉。
  
  楚臻尽管早早被封作太女,但因为年纪太小,所以还是与皇夫住在一起,并未搬到东宫。楚风虽然是皇帝,可到底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是皇储,是不会疏忽了与楚臻的沟通和关心。至少就百花楼传来的消息看,楚风对楚臻是相当宠爱,基本上每天都会抽时间出来陪她吃饭、话、玩耍,各种珍奇玩物也都是流水一样送去中宫予他。只是连我自己也隐隐察觉,楚臻对于自己的母皇似乎并不亲近。
  “为什么呢?”我问道。
  “……我只是不高兴看见她。”楚臻年纪还小,兴许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拉着楚臻的手,注视着她低垂的小脸:“你不喜欢你母皇?你母皇对你不好吗?”
  楚臻想了想:“母皇对我很好,可是——父君好象不喜欢她,而且,”楚臻抬起头来,求证似的看着我:“太傅不也不喜欢母皇吗?”
  我微微微张了嘴。孩子果然是最敏感的生物,我从来没有在楚臻面前有过贬低或诋毁楚风的言辞,我相信雪衣也不会。但是楚臻不过三岁却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并且本能的开始疏远被她最亲近的两个人同时排斥的人。
  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心疼,将楚臻小小软软的身体搂进怀里: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复仇,也不会这么小的孩子卷进来,害她对自己亲生母亲产生隔阂,注定这辈子比其他孩子要少享受一种叫做母爱的情感。
  楚臻被我一搂,惊叫道;“太傅,你怎么了?“
  我把她的身子扶正,粲然一笑:“走,太傅陪你去做一只又大又漂亮的风筝,然后去安放飞好不好?”
  楚臻眼睛一亮,立刻把刚刚不怎么愉快的对话忘到脑后,目光灼灼的拉着我的手跑起来:“太傅,快走吧。不然天黑了就放不了风筝了!”
  
  一个月后,楚悦大婚。
  我早就派人送去一副字画,祝贺新娘新郎幸福美满,早得贵女。
  婚礼当天,我同雍和、守心一起去参加婚宴。出门前,看了看冷清了的门庭,忽然想到若是小七柳在,现在八成也闹得天翻地覆了。
  我叹了一口气,真是男大不中留。
  
  两年半前,小七柳忽然跟我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出去游学。我好说歹说他现在年纪还小,等成年了再去也不迟,他却是不肯听,干脆留书出走。我只好派了百花楼的人暗中去跟,却不想他半个月后就把楼里的人甩掉。小七柳也曾经跟着守心学过几分易容的手段,他浑身藏的小玩意和满脑子的小计谋向来不少,百花楼的情报网竟是很难找到他的踪迹,只在半年前又发现他踪迹一次,后来再次跟丢了就没找到过了。这两年间,逢年过节会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送来礼物,虽然没有落款,但从礼物的包装和种类来看,定是小七柳寄来或是托人寄来的无疑。
  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玩够了会回来。
  
  我摇摇头。
  已经走到宁王府门口,我隐隐听到丝竹之声传来,向声音来处张望:整条街都都是飘红的缎带扎的装饰帷幔,来的人,无论是吹喇叭的还是抬嫁妆的,无论是衣服和是轿子都是艳艳的红,彩纸漫天的飞舞,然后落到地上,又被风卷起来,轻巧的打着旋。
  我心微微一紧。
  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忽然不想在门外同众人一起等,便向雍和道:“我站的腿有点麻,先去花园歇会。等回来叫我。”
  雍和望了一眼迎亲的队伍,道;“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我挥了下手,示意不用,便径直走了进去。
  
  这一对真正称的上男貌女才,自然是众人交口称赞。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即使隔了好几个院子,依旧能感受到人声鼎沸的状况。
  雍和没有来叫我看拜堂。她一向都能猜到我心里中所想,我现在确实也不想去看这一场为数不多的人间喜剧。
  我承认,我是眼热了——或者还有些矫情的自伤自怜。如果阿九还在的话——我轻轻自嘲的笑了下,又想:阿九在地下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投胎呢?有没有投到一户好人家,有人疼有人宠,不再担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酒席散的很晚,吃完了,还有人要去闹洞房,我瞧了瞧头顶上星星,便告诉附近的侍子,让他告诉雍和与守心两人我先回去了。
  
  月园人团圆。天上的月亮莹白的接近半透明,银色的月辉将整个京城染成了凉凉的银色,十分美丽,不能不说是个适宜婚取的上上吉日。
  我在花园让侍子帮我装了两碟小菜,酒只浅酌了一小杯,却感觉自己醉了。真不知道云泽又从那里弄的那些好酒,她自己不喝,都便宜别人了。想当年,素园里几坛花雕都让她惦记好久,如今倒是把上好的酒送人,真是舍得。
  走在路上,感觉自己如置云端,我脚底下都有些软了。
  靠在墙上,我合着眼睛休息了一会,不禁觉得好笑,什么时候一杯酒就能醉成这样?
  正想着,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夹杂着丝丝阴气,让我打了个冷战,顿时警醒过来。但已经晚了一步,我向左掠去的时候,右肩已经被刺破。
  我心中骇然,我虽然是醉中,但是躲避的速度并不算太慢,对方能做到一击即中,只怕功夫不在我之下,当下酒就给惊醒一半。
  那人虽然干着刺客的时候,但是却是一身白衣,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存在,只在面上覆了一块面巾遮掩。我看得出是一个年轻女子,轻功极好,行走时飘然若仙,并没有一般刺客的狠毒与阴损,只是招式少见一些,但使出来却是优美非常。
  我与她交手并不轻松,或扫、或踢、或撞都被她一一化解。有时候虽然有点仓促,可是却确实有效,而她更难从我身上讨到一点好!
  等到我们终于从墙下打到墙上,墙外打大墙内,当月光照亮我的面孔的时候,对方毫不留情的工夫竟然顿了一下,一双精亮的眼睛打量了我一会,然后变跳出圈子,皱着眉头道;“怎么会是你?“
  我收了手,也微微愣了一下;“你是?”
  那女子拉了面罩,我不禁目瞪口呆:这人竟然是雍玉。
  

第 218 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雍玉似乎有点意外,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苦笑一声道:“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的吧?我刚刚从婚礼上出来,打算回家,你就冲出来了!”
  雍玉皱着眉头看了我一会,道:“我会把酬金退回去了,你放心好了,不会再有人接你的单子了。”
  我愣了下,道:“你改行做刺客了?”
  雍玉瞟了我一眼;“这只是教里的产业之一。”
  杀人是产业之一?看来也不是什么好教。真没有想到堂堂的原西辽太女竟然改行做起此刻。我以为她的性子和在琴上的造诣,大概会隐居或者做个琴师什么的。没有想到却做起了跟我预想反差这么大的职业。
  多年前身为暗杀这一行业里知名的组织对我挂起了免杀牌后,就再无人人敢接我的刺杀任务。我想,雍玉所说的那个什么教要么来头很大,要么发人物的人隐瞒了我的资料。
  “什么教?”我皱着眉头问。
  “如果是你,应该听过说——钧天教。”雍玉道。
  钧天教?
  我苦笑一下,那应该算是素衣门的“世仇”了。
  
  钧天教的历史并不比素衣门短。千年以前,天下一片混乱,小国林立,英雄枭雄辈出。这一片混乱中,仅有的几个大门派为了结束这种局面,便各自开始扶持比较有实力的家族不断统一周遍的国家,逐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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