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北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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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北天南-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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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手拉上门的关旗陆并没有看见,背后脸带愕色的司淙已直直站了起来。
  彭皆莉,滨江西路,叶荣中……叶安之?!
  他的第二任前妻彭皆梅的妹妹叫彭皆莉,彭皆莉的丈夫叫叶荣中,彭皆莉和叶荣中以前住在滨江西路,而叶安之的家庭地址——正是在滨江西路,难道说她竟是他前妻妹妹的女儿?难怪他会觉得她有点象皆梅。
  这样看来她在家庭成员一栏留空也就说得过去了,显然是不想被人知道她和集团的董事长有着一层亲戚关系。
  关旗陆去到露丝时,安之已在室内角落里的情侣卡座等候。
  怀旧风格的墙上挂着许多罕见的原装美国车牌,古老而别有西方情调。
  菜式都上齐后,关旗陆吃得不多,但不时为安之布菜,递果汁纸巾,极为细心体贴,当安之低头吃东西时他便背靠向椅,柔和眸光凝视着她,眉宇间漫满柔情,每每安之看向对面总会撞入他幽深还专注的瞳子,令她心口微跳,脑袋连忙又低了下去。
  那不自觉的紧张和慌乱,带出一丝初谙情事的妩媚和羞涩,引得关旗陆唇边不住浮现点点意味深长的带丝邪气的浅笑,看在旁人眼内,这对情侣明显处于恋情甜蜜阶段,一方情迷意乱,一方宠爱有加。
  最后安之被他看得受不了,“虽然你的眼神让我觉得我很秀色可餐,对这一点我感到万分荣幸并为此向致你致以最诚衷谢意,但是——”她在关旗陆的失笑声中哀求,“师兄,你这样我怎么吃得下啊?”
  关旗陆倾身向前,执起她一只手握在手心把玩,低声调笑,“我也吃不下,只想吃你。”
  安之耳根大红,恨恨瞪他一眼,却甩不开他的手。
  关旗陆另一只手拿起一颗小薯仔递至她唇边,柔声诱道,“来。”
  安之咭咭笑着倾身往后躲,“不要!”
  “为什么?”他低笑。
  “哼,被你喂着我不是很没面子吗?”
  他失笑不迭,也不为难她,回手把薯仔放入自己唇内,一小点一小点地咬着,凝视安之的邪眸如桃花波色柔荡,仿佛他专心对付的不是那颗薯仔,而是被他在遐想中放倒的她。
  安之既羞又恼,一把丢下餐巾。
  关旗陆压低笑声,把余下的薯仔一口吃掉,不敢再逗弄她。
  拭干净手指,他漫不经心道,“你和司寇关系很好?”
  安之微怔,然后点了点头,“除了欢欢外,他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关旗陆笑笑,没再出声。
  两人又耳鬓厮磨良久,最后才手拖着手离去。
  沿着清幽绿径漫步,安之不时侧头看关旗陆一眼,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关旗陆仿佛对她的迟疑一无所感,只是慢慢地陪着她往回走。
  一路走到渺无人迹的情人路时,她终于鼓起勇气。
  “师兄。”
  关旗陆这才侧过头来笑看她,揶揄道,“这么快就忍不住了?怎么不忍到回家呢。”迅速避开她半恼半笑飞来的拳头,他捉住她的手,“什么事?说吧。”
  “我想不通……象你这么温柔体贴,清妍——怎么会想和你分手?”
  关旗陆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全宿舍都知道原因,清妍要出国念书不是吗?”
  安之看着他,迟疑地,“真的是——清妍为了去哥伦比亚念书和你提出分手?”
  “当然。”他的笑容不变。
  她不再说话,收回眸光,看着前方一格一格的石砖。
  关旗陆反过来看她一眼,忽然问,“你呢,当初怎么会和男朋友分手?”
  安之裂裂嘴角,“他说我不爱他。”
  “哦?”
  “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喜欢他。”不然杜与修怎么可能成为她第一个男朋友。
  “我印象中你们开始得很快——那时你入学才一周。”
  “是啊,所以结束得也快。”整段恋情从开始至结束不到三个月,“他提出分手时我当场就答应了,当时自尊心很强,受不得一点点委屈,可是分手之后却觉得很难过,我试过挽回,但是他没答应。”
  那天晚上,她跑到操场的台阶上独自暗泣,被关旗陆撞见。
  “恩,你当时哭鼻子的模样我现在还记得。”关旗陆取笑,眸光掠过她的侧面,“那之后你再也没有交男朋友,就是因为忘不了他吗?”
  安之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大概过了一个月,当我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慢慢回想我和他的交往过程,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是对的。”
  关旗陆眸光闪了闪,慢下脚步,“为什么这么说?”
  “除了牵牵小手,我和他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亲热动作,应该说我们更象性格极其相近的好朋友,而不是恋人。”
  “交往三个月,没有过任何亲热动作?”关旗陆不置信地停下脚步。
  “恩,这很奇怪吗?”安之坦然看他,当时她和初恋男友确实就是那样。
  关旗陆站定在原地,转过身来,幻变眸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安之骤觉心口慌乱,他已忽然将她按在树干上,双眸内似跳跃着火星,语气柔得出奇,“你的意思是,那晚在操场上我们一时走火……那是你的初吻?”
  她脸色大红,别开了头,“你怎么还记得那个,我早忘了。”
  “真的?”关旗陆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转回来,慢声确认,“你不爱他?”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非常奇特,黑瞳深处凝成噬猎之色的两道细线,平生第一次在安之面前强势毕露,以至连他惯于潜藏的冷酷寒厉也微浮出来,让她清楚明白到他绝对不允许她的答案超出他的预期,而这动作背后的暗示让安之没来由地心口一阵酥麻,她说不出话,连头也不敢点,果然,他的下一句问话紧跟而来,“那你爱谁?”
  双手向后环抱着树干,安之紧紧咬唇,想避却怎么也避不开关旗陆印落的吻,他密密吮在她的唇齿交咬处,仿佛先前无情扑猎不留余地之姿只是她的错觉,他温柔得不象话,极具耐心地柔哄,“告诉我,你爱的是谁?”
  他不停歇的一遍遍诱陈,终于逼使她不得不直接面对自己的心意,此时此刻他与她共知着答案,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头翻起滔天巨浪,如被没顶卷入了再无力自救的狂潮旋涡,爱情被他调弄出如此绝世妖异的光芒,令一直在灯火外徘徊的她再无法抗拒。
  终于,她合上眼,微笑着,毫不犹豫扑向火的中央。
  “师兄,我爱你……早在你的双眼看见我之前。”
  关旗陆胸口大烫,腹下也骤然生温,一把将她抱起,转身往白天鹅宾馆走回去。

  几根银色发丝

  关旗陆去了香港和FD签约,安之陪同母亲上医院,看上去清清瘦瘦的男医生在详细询问过情形后,开出单子让彭皆莉做一个纤维鼻咽喉镜检查,还从咽部取了一点带血的异物做检验,交代翌日来取结果。
  安之略有医学常识,一听就心里一沉,出来后让母亲在一楼的休息椅上等候,她借口上卫生间折返楼上,找到诊病的医生,眸光掠过案上名牌,赵冲,她问道,“赵医生,我妈的病很严重吗?”
  “可能只是慢性咽炎,但也可能是鼻咽癌,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能确诊。”
  安之心坎惊震,一时手足冰凉,全身动弹不得,只是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年轻医生看她的样子,好言相慰,“先别着急,让我们等结果出来,就算不幸是真的,现在对这个病的治愈率已经相当高,大部分患者最后都能康复,不用太担心。”
  安之道谢后足浮脚轻地离开,再见到母亲时形容上一点也不敢泄露,只是微笑着紧紧挽住彭皆莉的手臂,回家后她窥空拨了个电话到叶荣中的单位,交代说母亲病重请父亲速回。
  晚上关旗陆打电话回来,察觉她情绪不对,不由得关心,“怎么了?”
  “没什么,我妈身体有点不舒服。”安之一句带过,没有细说,一方面也还未确诊,另一方面关旗陆有过半夜十二点从香港赶回来的记录,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他正常的工作安排。
  “看医生了没有?”
  “看了,做了个化验,明天去取报告。”
  “我明天下午回广州。”关旗陆迟疑了一下,“要不我去看看她?”
  安之心口一暖,“你回来再说。”
  隔日魂不守舍的安之出门取报告,被江边冷风一吹,才想起忘了告知司寇。
  其时司寇正和司淙在谈分销的事,因为董事长室里只有父子俩,他也就无所顾忌地接通,笑道,“怎么,终于想到给我打电话了?”看了对面的父亲一眼,“还叫我哥哥呢,结果你人一走我茶就凉。”
  司淙的睿目闪了闪。
  安之勉强笑笑,说,“司寇,医生怀疑我妈可能患了鼻咽癌。”
  司寇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我现在去医院拿化验报告,知道结果再打你。”
  司寇挂了电话便对司淙道,“爸,我出去一下。”
  “怎么了?是那个叶安之?”
  司寇站在原地,好一会,才道,“我见过莉姨了。”
  司淙愕了愕,转而想起安之和司寇密切的来往,终于完全明白过来。
  “你早就知道那个叶安之是皆莉的女儿?”
  “是。”
  司淙皱眉,“为什么不告诉我?”
  司寇不语,很难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当年彭皆梅离婚后回来幼儿院看望他时,曾三番四次嘱咐他别把她有了宝宝的事告诉司淙,说这话时她的神色那样严肃,还要他举起小手发誓,在他脑海里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当时的诺言他至今仍然谨记。
  所以当他看到人事部交来的安之的简历时,直觉就是不能让父亲知道。
  到后来彭皆莉也对他提了同样的要求,加上他对安之也动了情思,自然就更不想他们父女相认了,因为那意味着他和安之之间会曲折重重——亲生儿忽然变成养子,凭空劈出一个女儿,两人还结成连理——以司淙的身份和社会地位,怎会让自己本人以及整个飞程集团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资。
  那时他抱的想法是,如果他能和安之走到一起,先斩后奏之后再去告诉司淙也未为迟,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安之一直把他当作哥哥。
  “爸爸,安之说莉姨可能患了鼻咽癌。”司寇顿了顿,看向司淙,“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她?”如果彭皆莉有事,安之的养父一年才回一两次家,那样她就真的相当于是再没有亲人。
  司寇的说话和神色让司淙生了一丝疑心,“怎么回事,司寇,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寇抿唇,“莉姨只是安之的养母,她的亲生母亲——是梅姨。”
  司淙大为愕然,“你说什么?!”
  “安之是你的女儿,爸。”
  “绝不可能!”司淙直接喝斥。
  “当初梅姨走了之后曾经去幼儿园看过我,那时她大着肚子,还让我回家不要告诉你——你去问莉姨吧,就什么都清楚了。”
  司淙霍然起立,“让司机备车!”
  安之取了报告,她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害怕,怕到竟然自己不敢去看结果,跑到楼上找着赵冲,颤声说,“医生,你帮我看看……我妈有没有事。”
  赵冲已认得她,那日她的惊惶让他印象深刻,接过报告打开,看了看,面上露出笑容,“化验结果没事,不用担心了,我给你再开些慢性咽炎的药。”
  安之如同在听上帝的判决,先是呆了呆,思维停顿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无罪,不用受这种残酷惩罚,她尖声大叫,开心得眼泪夺眶而出,弯身给了赵冲大大一个拥抱,“赵医生,谢谢你!你真是他妈的——不是,是我妈的天使!”语无伦次起来。
  她飞奔回家。
  出租车驶到滨江西时安之看到一辆黑色名贵轿车驶入楼院门口,那车牌整个飞程集团的人都认识,她迅速下车,为什么他会在这?
  彭皆莉听到铃声出来开门,见到司淙脸色变了变,面上掠过一丝焦虑恐慌。
  司淙疑心更重,“阿莉,好久不见。”
  彭皆莉默然将他迎进屋,关上门,招呼他坐下,斟来花茶。
  廿多年流金岁月一掷如梳,依稀还记得当年对方年轻的模样,如今却已尘面鬓霜,相顾时两人都有些唏嘘。
  “司寇说叶安之是阿梅的女儿?”司淙开门见山。
  彭皆莉点了点头,“她是阿梅的女儿,不过不是你的,这件事你不要再问了。”完全不想进一步谈下去。
  司淙脸有点变,“阿梅在七月份和我提出离婚,后来我们在八月份离掉了,而我看过,叶安之是在第二年三月份出生,所以除非她是早产儿,否则阿梅和我办离婚手续时应该已经怀上了她。”
  “当年如果不是你对不起梅姐——”有些激动的彭皆莉迅即平静下来,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总之安之不是你的女儿,我想这个你自己应该也清楚,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吧,不要再问了。”
  司淙见她始终守口如瓶,没办法也只得换了话题,关切道,“司寇说你身体不好,没什么事吧?”
  彭皆莉刚想说话,门口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安之已经开门进来,看见司淙她睁大了眼,惊讶不已,然后看向母亲。
  彭皆莉似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随即笑笑道,“这位司伯伯,是司寇的爸爸。”
  “我知道,董事长好。”
  司淙此刻再见到她,心里感觉不无复杂,从前那些隔阂反感顷刻已烟消云散。
  安之走到茶几旁,“我渴死了。”拿起杯子就倒茶。
  司淙正待起身告辞,也不知是不是杯子太烫,安之拿不住一失手,在她的惊呼声茶水已半泼在了司淙的外套上,她急忙抽来面纸,“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司淙呵呵一笑。
  “董事长,你把外套脱下来,我拿吹风筒给你吹吹,很快就干的。”安之惶急不已。
  “不用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真的,还是给我帮你吹吹干吧,不然我太不好意思了。”
  司淙见她一脸内疚和坚持,也就不再在言语上纠缠,笑了笑大方除下外套递给安之。
  “妈,你陪董事长先聊聊。”
  安之拿着司淙的外套进了自己房间,把衣服铺在床上由外而内仔仔细细检视,终于在内衬上捡出几根银色发丝来,把头发装进一个白信封后她从抽屉里取出风筒把衣服吹干。
  虽然安之在电话里只字不谈,但太过明显的异样还是让关旗陆起了挂心,他提前从香港赶了回来,没有回公司而直接让司机把他送去安之家,当车子下了内环高架从海天大厦旁拐进滨江西时,刚好司淙的座驾从院子里驶出来,往人民桥方向离开。
  关旗陆怔住,即时让司机停车。
  安之没有去德勤而进了飞程工作,她和司寇反常的亲昵,司寇对她异于旁人的关心,以及曾和他说“是我不想为你做嫁衣”,乃至她面对司淙时的细微表情,全部在那瞬间涌入他飞速精密运转的思维,答案已呼之欲出。
  他拨通关访茗电话,“姑妈,姑父认不认识一个姓叶的或姓彭的人?”
  “姓叶的?我没什么印象,姓彭的——他的前妻姓彭,怎么了?”
  “是不是彭什么莉?”
  “不是,叫彭皆梅,她好象有个妹妹叫彭皆莉,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随口问问。”
  关旗陆微怔,司淙的前妻不是安之母亲?而是她母亲的姐姐?
  司寇抹空安之的记录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不想被人看到,而有权力看到安之档案同时又和司寇相关的人,飞程集团里唯一只有司淙,如果安之只是他们隔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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