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北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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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北天南-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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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他应声。
  关访茗点到即止,也不再多说什么,不一会侍者端来菜式,两人开始用餐。
  银通公司里阔寂空间内除了专心致志的安之外再空无一人。
  她把计划做好后才想休息片刻,甫站起来便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人儿正疑惑地四周看顾,见到她时松了口气,“请问旗陆的办公室是在这儿吗?”
  “是的,不过关总去午饭了,要不要我帮你打他手机?”安之礼貌应答。
  “不用了。”见到门上的总经理室名牌,她直接走过去,“我等他回来好了。”安之还来不及拦阻她已经推门进去。
  无语望天花板的安之只好给客人送上一杯茶水,心里祈祷她最好只是关总经理的女友,而千万别是其他公司里的什么人,不然总经理办公室里那么多公司资料,万一被看去些什么不该看的,她的责任就大了。
  没多久关旗陆回来。
  经过安之座位时,她侧首看他,“关总,你有客人。”
  “唔。”迎上她的视线,他漫声闲应。
  在跨过两步后才反应过来,足下一顿,他转身,眼底是她垂首间露出的细致后颈,两侧耳珠后的肌肤在细嫩如雪中透出天然粉色。
  “你刚才说什么?”他问。
  “你有客人。”她头也不回。
  他狐疑地走向办公室,他知道她说的是他有客人,但——
  门开处一道香影依偎过来,似含娇嗔怨,“旗陆。”
  关旗陆侧首一笑,终于明白安之眼里那抹揶揄是什么意思。
  “沙华你怎么来了?”他问,顺手把门合上。
  两支皓臂挂上他颈项,“没什么,只是经过附近,所以来看看你。”
  关旗陆看着怀内眼底那双涌起思念的美眸,精心细描的长睫又翘又密,两腮透着完美无暇的胭色,唇瓣如花漾着诱人至极的色泽。
  这才想起自己好象有两周没过去了,难怪她会不安到寻上门来。
  他亲了亲万沙华的额头,“来,我们到楼下的咖啡座去聊。”
  万沙华轻哼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这里是你的禁地,而我是免进的闲人吗?”说完掂起足尖便往他唇上亲去。
  那一瞬关旗陆脑中闪过安之避开古励手掌的一幕,他下意识侧了侧头,她的唇印落在他脸颊上,他轻轻掰开万沙华双臂,执着她的手腕牵下来,神色有些淡冷。
  万沙华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却再不敢放肆,眨眼之后脸上已绽开笑容,“对不起嘛,我知道你的原则是不希望有女人来你工作的地方谈私事,我来找你只是因为有两个星期没见了,我很想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关旗陆轻笑,没有别的意思,是没有搞突然袭击探测他感情的意思?还是没有故意触及他的原则,试探他能否为她打破的意思?
  “我们下去再聊。”他温和道。
  以前他对这类精英女子的小心思小手段不过一笑置之,毫不在意。
  在这一刹却没来由地忽然觉得有些厌倦。
  不管是为了测试男人还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聪明,高人一等的职位和工作中的丰富经验已经教会她们耍弄权术,即使在纯粹的男人与女人的关系之间,也总会不自觉地有意无意来一下心术攻防战。
  但其实,并不见得会为每一个男人所喜。
  此时外面响起连串脚步声,似有许多人回来,然后古励叫道,“安之,你的鸡腿饭。”
  关旗陆轻轻把门拉开。
  “太没人性了,居然这么晚才回来!”安之向古励递去早已准备好的饭钱,“我要是饿坏了算不算工伤?”
  古励失笑,没有接她的钱。
  “不用给了,我让冠清一起算到大家的午餐费里,要不算我请你也成,十几块而已。”
  “一样归一样,这是你掏现金帮我买的,我先把钱还你,餐费那个再说了。”
  看她坚持,古励无奈只得收下,“你怎么这么认真。”
  安之笑,“你不知道广东有句老话叫吃亏是福吗?我是在为自己积福呢。”
  占人便宜又不能让她长得漂亮一点,何必和异性之间不清不楚。
  安之拿过盒饭,才想回身坐下,脑袋却自有主张地往右一侧,她看见了关旗陆,他注视她的目光并没有因为被她逮到而移开,反而因了这微妙的心电感应而有些说不出的柔和。
  万沙华从他身后走出来,自然而然挽上他的手臂,引来众人惊视。
  本想张口问候上司的安之识时务地飞快把脑袋再转回去,身子一矮已端坐椅子里。
  仿如不觉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看自己,万沙华的眼里唯一只有关旗陆的侧面,她轻声柔语,“旗陆,我们走吧?”
  关旗陆侧过首来,朝她笑了笑,神色温和依旧,但掠过她的眸色已带上了一丝隔岸观花的冷然和忍耐。
  万沙华一惊,即刻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已不可能再放开他。
  关旗陆任她挽着自己,直到进了电梯。
  他温声道,“沙华,我中午在钻饰店里见到一根项链很适合你,买给你好不好?”
  万沙华愕然而微恐地看着他,连连摇头,“我不要。”
  关旗陆再度笑了笑,不再说话。
  万沙华急了,从他的臂弯里抽出手来,“旗陆,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我逾距了,你放心,我保证一定不会再有下次。”
  关旗陆似面带惊讶,“沙华你想到哪里去了,其实是我的问题,我可能很快就不会再是自由身。”
  万沙华即时变了脸色,“什么意思,你要结婚了吗?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
  关旗陆微微一笑,“现在谈结婚还早,不过长辈们确实希望我安定下来。”
  万沙华呆了呆,安定的意思是他将会结束单身贵族的生活,包括结束如同和她这样的露水情缘,而打算去谈一个正式的固定的以后会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失望和失落袭上她的眼眸,咬了咬牙,她问,“我不可以吗?”
  论相貌她自信可以打九十分,论学历她是名校毕业,论能力她是外资银行的经理,以她的条件虽不能与他匹配,但至少也见过一些大场面。
  “你很好,一直都很好,确实是我的问题。”他没再说下去,然而冷静的目光里已浮现清晰歉意。
  “那是什么问题?”明知这样的追问很不理智,只会加速两人关系走入危险断裂,但震惊、恐慌和不甘等情绪交织,让脑袋发热的万沙华就是忍不住想追根究底,“旗陆,是我配不上你吗?还是——”
  她顿然住嘴,在该刹那醒悟过来,苦苦一笑,“你不爱我,是吗?旗陆。”
  “如果实话是你想要的答案。”他的眸光深处掠出冷酷寒色,“是。”
  万沙华再说不出话来,眼中骤涌泪光。
  “我很抱歉,沙华,不过爱情之于我如同天方夜谭,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来就不曾在我的人生中存在过。”
  万沙华惨淡地扯了扯嘴角,“你不用拿这些话来安慰我。”
  关旗陆淡淡一笑,“我只是陈述一项事实。”
  “我不信,难道说这么多年你从来就没爱过一个人吗?”
  关旗陆静了静,好一会才淡声说道,“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也不过是喜欢而已。
  “然后呢?”
  “没有然后,她甚至不知道我喜欢过她。”
  “为什么?你没告诉她吗?”
  关旗陆侧首看她,笑容渐现,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和无情。
  “当时我有比她更好的选择,就是哈佛大学专为企业管理者开设的一年课程,在她和男人的前程、事业、野心之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感情对我而言根本微不足道,你明白了?”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谁为谁牺牲自己的人生和方向。

  破茧而出

  随着活动日期临近,安之愈渐忙碌,对企业内人事之间的理解也愈深渐深入。
  关旗陆一向温和好相与自不必说,至于不曾对她和颜悦色过的曾宏,安之也渐渐领悟,与这样的上司相处很讲究技巧。
  每当有重要事情需要知会他时,不好敲门进去莽撞直言,因为在他心理全无准备之下,不是会被他劈头驳回,就是可能收到他一番强硬指示,而这只会造成自己骑虎难下的困窘——是按原计划执行,还是听从副总横加进来的新指令?
  不管她怎么做,结果都会有失周全。
  最适当的做法是请职位与他同等的人——最合适就是自己的上司,先去和他打声招呼,待他心里有了底,然后自己再以请示的形式去知会他,如此一来,便不会因冒失而误事,也不会受其刁难。
  俗语云百样米养百样人,一百家公司就有一百种性格不同的领导,每当见到曾宏当众把下属斥得面上无光,安之都暗暗庆幸自己不属于他那一藩,以她的玲珑虽不至会吃苦头,却准熬不了三两个月即已自动请走。
  某女士在书中说得好,人到最后也不过一宿三餐而已,何至因此尊严尽失。
  活动前夕,安之再度逐一联络,确认各事项是否已准备到位。
  首先拨到印刷公司,“王老板,我们公司的资料中午前可以送来了吧?”
  那边恩啊了一声,“应该没问题的,我打电话回厂里问问。”
  应该没问题?安之心里拉响警铃,她端正声调。
  “王老板,这批资料本来前天就应该印好的,你一直给我拖,因为你许诺我今天一定会送来,我相信你,所以才没说什么,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我们明天一早就要用了,你现在还只是和我说‘应该没问题’?”
  “叶小姐你放心,没问题的,我现在就打电话回去问问好了没。”
  “这批资料对我们很重要,拜托王老板你务必要在中午前弄好,不然我没法交代。”
  放下电话后安之不由得有些担心,这次活动塞曼提联合银通向新老客户推介新产品,所以临时需要印制一批宣传资料,这个姓王的印刷厂商是集团市场部推荐给她,她还是第一次接触。
  安之继续拨给酒店,“Apple你好,我是银通的安之,你们传来的自助餐单我收到了,就按那个下单没问题,一会我签字回传给你们,我明天早上会提前到酒店,不知道你能不能也过来?……好,那我们明早见。”
  早些过去,如果在布置或仪器设备上存在问题,还有时间解决。
  再来是塞曼提,“杜工,我是安之,演示用的PPT修改好了吗?能不能传给我?”事先装在备用的手提里,万一厂商那边出问题,她这里还可以应急。
  然后公司总务部,“周司机,我和你确认一下,车辆使用申请单我已经交到后勤部,请明天早上六点到公司,我们需要用车一整天。”
  还有设备安排,“小宋,投影仪什么时候能给我?要到下班?那太晚了……技术支持他们下午还要用啊?是带出去还是在公司里?……在公司里就好,他们用完你通知我,我自己去拿好了。”
  忙碌中手机响起,她订做的礼品送到,安之边讲电话边去按电梯。
  下到一楼,小货车已经停在路边,除了司机随车而来的只有一个伙计,而车后厢里却有十几箱东西。
  那伙计说,“小姐,你叫些人下来帮忙吧?”
  “他们都出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许冠清和聂珠此等女流,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安之挽起衬衣袖子,“来吧,我们先把箱子卸下来,这里不能停车的。”说完她翻身一跃,跳上了车后厢。
  那伙计看得一愣,见她已手脚齐动把箱子移向门边,才慌忙过去。
  货物卸好后安之道,“司机你把车子停到那边的餐馆旁,那里不用收费。”
  她弯身抱起一个箱子,试了试重量。
  伙计看她要自己动手,赶紧拦下,“小姐,这种粗重工夫不用你来,你在这里看着就行,等一下司机回来让我们来搬,很快的,保证不会耽搁你的时间。”
  安之笑,“你不知道货梯在哪里的,我先搬些去电梯口,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司机回来你再和我一起搬。”
  不远处大厦另一侧的旋转门入口外,关旗陆站在花圃旁边,定睛看着路边的一幕,安之抱着纸箱踏上台阶,那伙计看着她的背影移不开视线。
  在这幢大厦里任职的,即使只是小小助理文员,也意味着一种阶别和层次。
  出入来往的女子无不打扮得体、精致而有气质,委身做苦力?那是不可思议之事,劳烦警卫帮忙,或花十五二十元请人来做,大可入公司帐目。
  可是叶安之自己动手,抱着大大的箱子,从西装革履或香衣丽裙的三五撮人身边走过,丝毫不觉有任何不妥,微风拂过她的短发,在阳光下那么洒脱自然。
  那一刻,关旗陆内心某丝被压制到已几乎遗忘的异样感觉破茧而出。
  有些酸还有些涩,从心口直冲喉咙,令他觉得呼吸困难。
  当安之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内,他仰头望向青蓝色天空。
  此时此刻,有些东西,他不想面对。
  静立片刻后,方待离开,一侧首看见司寇正站在身后。
  从安之消失之处收回目光,司寇看向关旗陆,眼神带点幽诡和玩味。
  关旗陆笑了笑,温言道,“来见姑丈?”
  司寇扬眉,“看来你也是,只不知他找你和我什么事?”
  “见到他自然知道了。”关旗陆不再多说话,抬手推门。
  司寇走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飞程集团的董事长司淙现年已五十八,但整个人看上去很年轻,就象是四十刚出头的样子,炯炯有神的双目内永恒闪耀着果敢和魄力,已然斑白的两鬓不但不减他五官的英挺,反而更衬出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与他的财富和名声一起被坊间盛传的,还有他倜傥无边的风流史。
  据闻他的第一任妻子在生下他至今唯一的儿子司寇后,便抛下了父子俩不知所踪,同年他娶了第二任妻子,在婚后的第四年,他和现任妻子关访茗的婚外情被发现,前妻坚决下堂求去,他继而又娶回了关访茗,这第三段婚姻则一直维持至今。
  在关旗陆和司寇落座后,司淙神情肃凝。
  “我想你们大概也知道,今天我把你们两个叫来是为了什么。”
  关旗陆笑了笑,司寇则双手抱胸,两人都不说话。
  飞程集团的主营业务一直围绕着分销、系统集成和自研产品的销售这三大块进行,虽然目前还是行业里的龙头,但实际上却已经问题重重。
  “首先在分销这块,全国有四大软硬件总代理商,排名第三第四的所占市场份额不大,暂时可以忽略不计,但排名第二的中诚却是飞程强劲的竞争对手,一直以来紧紧咬着飞程不放,尤其这几年他们的发展很迅速,对飞程的威胁越来越大。司寇,你有经手分销的事务,说说你的看法。”
  “情形很不乐观。”司寇皱了皱眉,“在过去几年间,集团为了保住飞程第一总代的地位和市场占有率,不得不在全国范围内广铺渠道以及在更多的城市设点,这在人力物力方面的投入非常巨大。”
  另一方面,为了获得上游各大厂商更多的支持和更低的进货价,飞程不得不扩大压货量,这样使得仓储问题日渐突出,同时为了保持下游代理商对飞程的忠诚度,还不得不延长代理商的赊帐帐期,以及在进价方面给予他们比中诚更低的折扣。
  “强烈的市场竞争已经使得这一行的价格越来越透明,利润也越来越薄,各家都只能靠拼出货量来达到薄利多销。”司淙叹了口气。
  司寇继续道:“本来集团在前年利用专有光纤在这个平台上实现了全国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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