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北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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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北天南-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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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上门,她拨通关旗陆电话,“你在哪?”
  听到她俏皮的声音,关旗陆轻轻笑起来,“医院。”
  安之一愣,怎么又是医院。
  似觉察到她的疑惑,关旗陆解释,“姑妈胃病复发。”
  “啊,她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只是进来观察一下放心些。”
  听出他语声中一丝倦意,她忍不住低低道,“我想你。”
  关旗陆心口一荡,轻喃,“小东西。”
  安之脸颊发烫,“我不打搅你了。”
  “乖,早点休息。”
  关旗陆走回病房,钟如想看着他把合上的电话放进口袋,微翘唇边似有蜜意蔓延,她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黯光。
  房内司淙和司寇也在,关访茗躺在病床上,形容憔悴,手背上吊着点滴,原本闭阖的双目在听到关旗陆的脚步声时睁了开来,“都回去吧,旗陆你留下来,陪陪姑妈。”语气淡冷,说话时就连眼角余光也不瞥一瞥自己的丈司淙。
  关旗陆和司寇对视一眼,他走到病床前,“姑丈,你们就先回吧,这里有我行了。”
  司寇道,“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率先走向门口。
  司淙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关访茗,一脸无可奈何,“旗陆,麻烦你了。”
  钟如想迟疑了一下,见司寇司淙已相继离开,也只得冲关旗陆笑笑,对关访茗道,“阿姨,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关访茗点了点头。
  病房里很快清冷下来,两行泪水终于从关访茗的眼角滑下。
  她吸了口气,“旗陆,你觉得我和你姑丈怎么样?”
  关旗陆抽过纸巾递过去,想了想,才回答,“每段婚姻都会有不如意的地方。”
  “不如意?”关访茗冷笑,却不愿多谈,只是说,“无论如何,这次你一定要帮姑妈。”
  关旗陆十指交握,唇沿轻抿,好一会才道,“如果你觉得和姑丈在一起不开心,不如考虑——换一种生活方式?”
  关访茗裂裂嘴角,“怎么换?我二十五岁嫁给他,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都这把年纪了还和他闹离婚吗?我丢不起这个脸,更不想便宜他在外头的那些女人。”说到这里抑郁地叹息一声。
  窗外夜色消沉,寂寞如同阑珊。
  关访茗目光黯淡,轻声道,“当年认识你姑丈时,曾经闹得风风雨雨,那时我天真地以为,他和第二任前妻之间并没有感情,而我和他是相爱的两个人,走到一起是天经地义。”
  谁知道在她嫁给他后第二年就发现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这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也曾一怒之下哭闹着要离婚,最后却始终还是割舍不下,这样将就痛忍,一眨眼已经二十多年。
  “随着他的事业越做越大,对他趋之若骛的女人也越来越多,这些年来我见多了,也麻木了。”也许每一个如她这种地位的女人,到最后都不得不练达不见为净、见也为净的境界。
  关旗陆听罢,不知该如何安慰关访茗。
  如今社会,大凡有点地位财富的男人,或多或少在外面都有着或有过别的女人,这些成功人士或许愿意对婚姻和家庭终生负责,但已鲜少有人还能做到对伴侣奉献忠诚。
  这一刻忽然就想,换在今日是他娶妻成家了,在以后形形色色的应酬中,是否就一定能够控制住自己,再也在不外逢场作戏?
  答案是,他心里没底。
  “旗陆,我一直没有子息,司寇这些年始终不肯接受我,司淙在外面又不断换着女人,说白了,耗费这二十多年岁月,我除了空担一个飞程集团董事长夫人的名份,实际上一无所有,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在飞程里真正占一席之地,就当是姑妈求你了。”
  关旗陆眸色沉抑,片刻后,笑笑道,“你身体不好,先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了。”
  关访茗看他神色,知道话题不能继续,改口道,“我没什么大碍,你明天还得上班,也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留夜了。”
  关旗陆看了看表,也不推辞,起身按铃叫来特护。
  出了病房,没走几步,见钟如想站在接待处,他讶异不已,“你还没走?”
  钟如想大方承认,“我在等你。”眼内浮现终于把他等到的欣喜和热切。
  关旗陆错开眸光,“晚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天河北的帝景苑,回国后我一直住在那。”
  关旗陆笑笑,“走吧。”帝景苑?离天欣广场相当近。
  下得楼来,当夜风吹过,约略有一丝寒意。
  沿途关旗陆异常沉默。
  钟如想悄悄窥视,见他神色缥缈,似思绪出窍,她也就善解人意地安坐在旁,并不刻意挑起话题,倒是快驶近目的地时,关旗陆回过神来,留意到一旁她半绻着身子缩坐皮座里,神情落寞,他心里涌起一丝不忍,歉然道,“要不要听音乐?”
  指尖连点,随意选了张碟,按下车载CD的播放键。
  当前奏响起,他意外地张了张眸。
  钟如想被旋律打动,侧耳细听歌词,跟着细声道,“爱情是一盏灯火,我是一只笨飞蛾……真好听,这是什么歌?”
  关旗陆把车泊停路边,“到了。”
  钟如想解开安全带,深深看他一眼,伸手去开车门,临下车前忽然回头,鼓足勇气说,“你要不要……上去喝杯咖啡?”
  关旗陆意外,反应十分迅速,温然笑道,“我回去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钟如想脸如火烧,慌忙下车,急急说,“那晚安了,再见。”
  关旗陆手把着方向盘,车里响着他从安之处听来的歌,爱情是一盏灯火,结一根温柔的芯,蓝曳低萦至死方灭的承诺,车外钟如想未肯进去,仍固执地站在路边,一脸笑嫣地朝车窗里挥手。
  他踩下油门,白色车影在路上飞驰。
  烦闷地按下玻璃,夜风灌入,呼啸扑面,此刻关旗陆有想抽根烟的念头。
  飞速的车影从天欣广场前掠过,往广州大道疾驰而去,在滨江西的尽头慢慢停了下来。
  关旗陆推开车门,走到江边,花圃四周夜静无人,暗夜天幕下他独自倚着阑干,抬首遥望远洋公司亮着零星灯火的高楼。
  握在手心的手机,始终没有打开。
  他这个师兄的真面目,并非她熟睡梦中给她无限关爱的善良王子,而不过仅仅只是一匹伏在暗处等待最佳时机扑击的豺狼,很有可能,最后她会被他撕得伤痕累累。
  那颗珍贵的玻璃心肝,会不会有朝一日,是他亲手把它碰碎?
  第七章
  清河证券的单子最后还是被银通顺利拿下,由银通的技术人员针对清河提出的需求,对塞曼提的系统进行二次开发后再给客户上线。
  飞程董事长办公室,关旗陆和司寇在作一周一度的工作汇报。
  关旗陆说,“关于投资方我筛选出来三家,CM、TN和FD,其中CM最渴望寻求一个规范的企业平台进入中国市场,但是就在近日,美国传出消息这家公司突然发生了财政危机,目前走势还不明朗。”
  司寇道,“TN是这三家公司里盘子最大的巨头,年销售额超过三百亿美元,和他们合作飞程会不会需要放弃相当大的权益?”
  “对方确实有这种打算,要求相当苛刻,对飞程来说很不平等,所以我个人认为,FD会是最适合的选择。”
  “为什么这么说?”司淙问。
  “首先,FD是世界第四大给各硬件品牌做代工的OEM商,它在资金方面肯定没问题。”
  司淙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代工企业都被品牌商压在整个企业和销售链的最底层,利润很薄。”
  关旗陆说,“没错,为求出头,他们希望和上层销售如飞程这样的企业合作的意向非常强烈,一旦他们巨大的生产能力和我们成熟的销售渠道直接联手,必然会对品牌厂商在全球范围内造成极大冲击。”
  司寇道,“还有,这些品牌商向FD下单多数是挂帐,而我们向这些外国品牌厂商压货却得预付巨额押金。”
  关旗陆接口,“如果飞程和FD成立了合资公司,则凭籍着FD对外的赊帐,飞程也能对这些厂商采取帐期支付的财务结算方式,这样从整体上会大大节约飞程的现金流量和资金占用率。”
  他精准深入的分析打消了司淙最后一丝疑虑,炯目内闪过赞许。
  “明天我要去美国考察波士顿的一家路由器生产公司。”司淙抬手看表,“旗陆,和FD的谈判和合约就交给你全权处理,我约了政府方面负责高科园的领导,差不多该出门了。”
  关旗陆和司寇起身离去。
  四十八楼银通办公室,安之坐在座位里,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工作,似连关旗陆回来了也不知不晓,关旗陆微微一笑,从她身侧走过,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他抽不身来的忙碌,加上不着痕迹地有意令感情降温,以至和安之之间的交往始终只停留在初始阶段。
  安之不肯公开两人关系。
  窝在他公寓里的沙发上看旧电影时,她说,“我不想在公司里日日感受同事们的异样眼光。”她指指挂墙上的液晶电视,“不管哪一个时代,行事只要超出了当时的社会接受度,人言永远可畏。”
  大凡作勇士者,所走道路必然曲折,她只是小小女子,心无大志,属于自己的恋爱关起门来两人谈谈就好,无谓搞得满城风雨,一波三折。
  坐在她身旁的关旗陆从手提电脑上抬起头,看向荧屏里作七八十年代古朴打扮的主角,微有兴致,“这是什么?”
  “中国最早一部讲爱情的老影片。”
  “看上去风景不错。”他把注意力再度投回工作。
  “有一个传说,只要日落时分在那座山峰上接吻,就可以获得爱情。”
  关旗陆漫不经心,“如果你对日落感兴趣,我可以陪你去看,如果你只是对接吻感兴趣,我想我们用不着跑那么远。”
  安之大笑,笑声中说话脱口而出,“如果我是对爱情有兴趣呢?”
  关旗陆一本正经,“日落,山峰,接吻,要获得爱情这三者缺一不可,其中首要条件是日落,但是你看看窗外,天空挂着的那轮好象不是太阳。”他极其惋惜,无比恳切,“亲爱的,明天请赶早。”
  安之笑得止也止不住,跌倒在地,双手捧着脸猛拍,“天啊,我连牙根都酸了!”
  关旗陆凝视着她,那灿烂笑容完全心无城府,眼底不自觉掠过一丝温柔。
  “司寇约我星期六打网球,你来吗?”安之问。
  “这个星期六?我要去深圳,和清河证券的老总打高尔夫。”
  “塞曼提的系统实施起来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关旗陆微微一笑,“别担心。”
  安之被他的浅笑俊容吸引得移不开眼,那种稳操胜券的傲然和自信,无意中展现出迷人魅力,令她心口蓬蓬地跳,只觉得自己喜欢这个人,已经喜欢到了有丝无所适从。
  她眼波中的爱意和崇拜那样明显,以至关旗陆瞳内掠起桃泽烟色。
  “小师妹。”他轻喃,然后她整个跌入他怀内。
  他在她唇间吻得缠绵而渴切。
  酥麻一阵一阵袭上安之的心尖,五脏六腑都似被柔风吹过地旌荡。
  眷恋而迫切地碾转吮过她每一寸嫩唇,关旗陆几乎控制不了自己。
  最后他还是在手掌探入她的衣襟前勉强克制住了欲焰,抓着安之的双肩将她艰难地扳离自己,垂眸接上她被情潮刷荡过的迷离眼波,禁不住莞尔,又把她搂入怀内,爱怜地拥紧,好一会才再度松开,柔声哑语,“来,我送你回家。”
  安之这才从跌荡心潮中拾回理智,刹时颊边飞红。
  周末午后,安之陪着母亲在家里搞卫生,叶母在清洁厨房,她负责拖地。
  边听MP3边哼唱着干活,拖好了客厅餐厅后转战父母的房间,搞干净后她撑着拖把直起腰,目光掠过床头边的柜子,眸色暗了暗,脚步慢了下来。
  抬手摘下耳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她慢慢走过去,蹲下,轻轻拉开抽屉。
  里面放着各种证件文书,安之一份一份翻过,翻到最底下见一份体检报告,她抽出来,打开,白色硬封里夹着许多化验单子,许是因了年月的沾染,上头的打印墨迹已有些晕开,在纸面上淡出浅痕。
  她一张张单子看过,然后叠好,放回原位,把上头的证件照原样摆回去,合上抽屉。
  出来看看厅里时钟,安之回房换过运动衣,准备出门,“妈,我去打球了。”
  叶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家里酱油料酒什么的都没了,我打算去趟家乐福,你想买什么零食吗?”
  “你每次都买一堆东西,一个人拎着重得要命,等我回来晚上陪你去吧。”
  “不用了,超市有班车接送,不过走一点点路,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班车接送?安之忽然想到什么,“我赶着走了,妈你带好手机,等我想到要吃什么就打电话给你。”套上球鞋,她冲母亲挥挥手,拎着球包急急跑了出去。
  奔下几层楼后安之渐渐放慢脚步,脸上笑容褪尽,神色苍凉孤清。
  沙面网球场里,曹自彬和司寇已在对阵。
  莫梨欢说,“安之,你想好了没有,圣诞去不去香港?”
  “还有一个月才到圣诞,干吗这么急?”
  “如果去的话现在就要办港澳通行证了,不然来不及。”
  安之想了想,“要不先把证办下来,去不去到时再说。”
  “那也可以,回去你把照片和户口本给我,我认识旅行社的人,找他们代办好了。”
  几场比赛下来,已过了个多小时。
  休息时安之对司寇道,“你一会有没有空?”
  “我没事,怎么了?”
  “我妈在超市,我怕她东西买多了太重,你能不能帮忙去接接她?”
  司寇笑眯了眼眸,“没问题。”
  安之转而从球包里拿出手机,拨给彭皆莉,“妈,你买好了吗?”
  “差不多,一会就回去了,你要带些什么吗?”
  “给我买点巧克力就行,对了,刚好我朋友有车,你在家乐福门口等我,我们现在过来接你,就这样啊。”不待母亲说话,她已挂了电话,对莫梨欢道,“你们继续玩,我和司寇先走一步,下次再一起吃饭。”
  在莫梨欢不解的喂喂声中,她已着手收拾东西。
  从沙面到家乐福不过十几分钟车程,两人去到时叶母已等在路边。
  安之接过彭皆莉手里所有东西,为她介绍司寇,“这是我公司同事,你叫他寇子行了。”
  司寇看着彭皆莉,双目礼貌中还带三分专注,“伯母好。”
  彭皆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脸上微笑恰如其份,整个人阳光俊朗,心想,安之的眼光还不错,笑笑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说话间目光掠向安之,表情似是两母女心照不宣。
  安之情知母亲心里误会,却也不便解释,只笑笑催她上车。
  三人原路返回滨江西,下车时彭皆莉对司寇道,“上去喝杯茶吗?”
  司寇拎过所有袋子,大方笑允,“好啊。”
  安之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不禁有点啼笑皆非。
  进了屋,彭皆莉招呼司寇落坐,安之把所有东西拿进厨房一一放好。
  司寇这才从皮夹中翻出名片,彭皆莉接过,原本丈母娘看女婿的窃喜目光在收入名片上的内容后,脸色当场微变。
  厨房里水流哗啦啦地响,安之似在冲洗茶壶和水杯。
  司寇看着彭皆莉,轻声道,“莉姨,我是司寇,你还记得我吗?”
  关旗陆和FD的谈判进展顺利,清河的项目开发也已进入调试阶段,他刚刚才能从工作中稍为抽身,却忽然又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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