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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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偃武-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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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丹本人一听都有些诧异,宫女们却完全一副不放在心上的神态 ,连偃武都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太医都没派过来。

    四周对自己的晕阙和醒来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师丹觉得晕倒时受到的搭救也变了味道 ,那救助里充满了可有可无的意味 。甚至连他醒来,都并未得到任何人的希冀。

    他一个人晕倒一个人复苏,一个人睡着一个人醒来。有的时候胡乱想着,会呆呆的坐很久,直到旁边杯子里,自己给自己刚沏的热茶都凉了。

    已经是春天了,师丹透过窗屉看到,原本亭亭如盖的杨树,经过了一个冬天的肆虐,终于抽出了几点新芽,嫩绿嫩绿的新鲜的颜色。

    但是风还是很寒,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就会呼呼大作,吹得衣服都飞起来,偶尔也有好天气的时候,安详的庭院里,刚抽出绿芽的杨树上都会撒上舒适的阳光,属于春天的阳光是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带着那种惬意和宁静,温度适宜,照的人直欲睡去。偶尔还会飞来白雪一样的飞絮,不只是杨絮还是柳絮,都只随着阳光照耀时那种不徐不疾的风轻柔的一沾地面,然后飘然而去。飞到更远的大江南北,瞭望春色。

    这是师丹醒来的第三天,也是他在床上卧着的第三天,从那天晕过去之后在没有见过偃武,印象里他还在那里抱着胸鄙视的笑着,雕刻般的脸上有表情却没温度,淡色的嘴唇薄情的上挑着,当时师丹像死去一样晕倒,估计很让他满意吧,他差一点达成愿望。可惜他没有死成,不能让他满意到最后。

    师丹也没有问人,他几乎吐血的时候你们大王是什么表情。

    他只是一有空就发呆睡觉,无所事事。

    这三天和当时椒太夫人来之前一样,只有师丹一个人,没有任何人来探望。来了两个太监伺候,但是平常得了嘱咐一样不与他说话,侍卫们比先前一点也不少,但是一个个跟木雕似地,一动不动。师丹整天看着这群移动木雕和不动木雕打发日子。

    偏生日子太长,怎么过都过不完。

    门倒是开了,他可以自由出入屋内院里,可是他只躺在床上,睡了吃点东西,吃了昏昏睡去。出去做什么,卫兵站的像墙一样,满院都是。

    开了门之后,反而听不到棕球的叫声了,桂姑姑也好像不在这个院子里了,不知被弄去了哪里,师丹躺在床上,眯着眼,背对着房间蜷着,懒得去想,他最近好像越来越懒怠了。

    药浴还是天天泡,一天也断不得,那两个太监就是专门看管他泡药的,要不谁会安排下人给说不定哪天就神不知鬼不觉死去的人呢。

    也许是开了门窗的缘故,屋里光线明亮了些,开着的窗户轻轻地飘来几朵白色的飞絮,沾在他的暗沉的紫红色被子面上,他低头看了好久,终于缓慢的掀开被子下了床,迟钝的走出屋门。

    他一接触阳光几乎被刺激的眩晕。忙扶住门把手,才颤颤巍巍的像个老人似的走出去。

    侍卫们对他视若无睹,尽忠职守的站着,目不斜视,这样倒好,他也把他们当隐形人。

    一棵柳树下,放了四个小石凳,一个小石桌,旁边还有一个黄色的竹条躺椅,师丹走过去,顺势坐在石椅上,往桌上一趴,宽大的玉色袍袖撒了一桌。眼前明明灭灭,那是柳树的枝条在阳光里飘摇,身后的柳树不大不小,千条万条的绿枝柔软的随风摆动,站起来就能抚到人脸上。是鲜绿或者嫩黄的干净颜色,细细的,像舞女的腰肢一般柔软。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白絮,被风一吹,成了旋风的样子,然后落了地,还犹自跳跃。

    他近来有些贪睡,明明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仍然莫名其妙的精神不振。

正文 第 18 章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一周一万字 更新~~  他现在经常精神恍惚,有些嗜睡,但也不是真的睡的着,每每睡眼朦胧的躺好长时间,起来后头昏脑胀,更加没有精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来可能是受心情影响的吧。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耗尽精神行将就木的老人。

    每天精神最好的时候是早晨上午,吃中午饭之前,那是整个人才正常点,脑子是清楚的,行动也利索,能清楚的记得自己爱过什么人,恨过什么人。

    在脑子清楚的时候,掐指算算,偃武已经十天未见了,师丹为自己一点也不想念他,感到高兴。也是,现在他整天浑浑噩噩,偶尔想起他,疲倦的脑子也只有能力勾画一个模糊的影子,再多一点也没有能力想起了。

    吃完中午饭,就是泡药浴的时候了,师丹每次看见这黑色的稠液,总是一阵心里发颤,这次也不例外,站在,浴桶外怔了一怔,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他现在脑子正是最清楚的时候,思考能力最强,身体也比平常敏感,皮肤一寸一寸沾染药液的感觉,让他闭上眼皱了清秀的眉。

    反正他也不在身边,只有两个太监,也不必太在乎自己的表情。师丹克制不住自己,咬住整齐的牙齿轻吸了一口气。

    太监们看着眼前全国最美丽的人,一个极力抑制下微乎其微的咬牙动作,就透露出他藏也藏不住的痛苦。他闭着眼脸上已经掉了几颗汗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流汗了,俩太监看着他,不禁对视一眼,各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们是御药房的人,在这药液配置的时候,就私下听说,这药极厉害,先不说药效多大,就说只要沾身,就让人痛苦欲死,是一种极其奇怪少见的药,连什么药都试过专门的试药人提起来都脸色苍白,挥挥手不愿多说。但具体泡着药有多痛苦,谁也不知道,这药有什么功效,大家也不太清楚。

    只听说这是以前的公子也就是现在的大王亲自要求专门为这位前大王调配的,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位前大王,什么都好,就是爱玩男人……后面,这点未免有些缺德,现在风水轮流转,这就是报应啊。

    但是,想到这大王,又忍不住叹息,实实在在是个好人啊。

    他们这些太监是素氏的本国百姓,当然与那些跟随偃武来的军部人幸灾乐祸的想法不太一样。

    师丹泡好后,穿了衣服,又优雅的坐到树下石椅上,觉得口渴得很,就泡了杯热茶,然而一会有无意识的起身,慢慢的走到门口转了回来,闲庭漫步一样,走的极慢,其实心里没有任何意识。

    半日,走到石椅前,看见早已凉透的茶水,一愣。

    刹那间,心里犹如一堵墙瞬间轰塌一样,从后背泛起一股冷气,直到全身。

    他每天都有些混沌,但从没像刚才那样,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像是失去所有记忆,也失去所有意识一样。

    他一下子嘴里干渴起来,忍不住舔了一下的嘴唇

    而……而他刚刚才泡了偃武送来的药浴。

    并且……他以前头脑最不清楚的时候,也是吃完中饭,泡完药浴之后……

    他已经全身冰凉,连脚都移不开。

    他已经深想过很多种,偃武对他的报复,也许会一剑砍了他,也许是毒酒,白绫,也许会百般刑法加身,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但是他没想到……

    他指尖颤抖的拿起那杯,被他忘记了的冰凉茶水,却在停在唇前,手抖的茶杯的水左摇右晃的溅出来。

    也许今天还记得的事,明天就记不得,也许今天拼尽力气记住的脸,明天就再也想不起来。

    师丹把磁茶碗放到桌上,双手撑住桌子,一头长发无力的垂下,眼眶发红,硕大的眼泪掉下来,他连卑劣的不知廉耻的想把那个人的脸偷偷印在脑子里也不行。

    他这一生,不算多么成功,能当做回忆的也就那么了了几件事情而已,杀他可以,但是不能把他聊以打发余生的那点回忆也夺走。

    那些回忆,就算只是他一个人的,他也想要,想要留住,默默地刻在心底。

    偃武,他真的厉害!偃武,他多么厉害……

    他果然是他命里的克星。

    初春的风,吹面不寒。

    二三月正是素氏花开的好时候,鲜嫩幼小的花瓣或正舒展着,或未舒展开。婷婷袅袅挂在枝头。

    在素氏,素氏花开,宜婚嫁。

    好些人家都把家里红事安排在二三月,柳梢上挂着彩旗,素氏花扎着红绸,轻吹细打,一片平安喜乐。

    不过这都是别人的快乐,公子府的院墙内,感受不到一点,来自外面的风吹进来,卷走府内刚开的素氏花瓣,一落落到一个伏在石桌睡去的人身上,那人穿着春天穿刚好的白恰衣,长长的头发散落,侧脸枕着白恰衣的宽袖,正在浅眠。

    风似乎想叫醒这个已经睡了一日的美丽青年,一使力,刮了他满身满衣的新鲜花瓣,师丹正安然的闭目睡着,感觉有花瓣轻轻沾上睫毛,侧了下脸,缓缓地张开眼帘,却看到一个已经十多日未见的人。

    那人蹲在石桌前与他平视,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长发,一张雕刻般的脸好像也正在凝视他。

    师丹眼上还沾着粉色的花瓣,有些看不清,加上脑子有些迟钝,眼里只有花瓣粉蒙蒙一片,和一个模糊的人影,一怔之下才反应过来是偃武,眼皮惊得一跳,然后朦胧的感觉又袭来,对眼前人的意识淡漠了,顾不上他是谁,顾不上他是否正看他,又陷入无意识中。

    偃武看他垂着脑袋,换了个方向,竟然理也不理他又睡去了,一瞬间有些错愕不知道如何是好,看旁边有个竹藤椅子,想也没想就顺势坐了,然后舒展了一下胳膊,放松了身体,躺在竹藤椅上,他在竹椅上侧了头看着师丹,那人睡的一脸安然,在潜意识中完全无视他,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样子。

    偃武的心里有点寂寞。

    他摇摇头想可能自己也被这倦怠迷茫的春天感染了吧,遂轻轻地敲打着沉疴的四肢,进来朝中事务更加繁忙,他新接手朝政,正是上下不安百业待兴的时候,况且素氏一到春天便尤为事多,他的后宫也迎来了一件大事……而他竟然在这个时候逃到这里来,和眼前这个昏昏沉沉的人,一隅偏安。

    属于春天的嫩叶细柳摇摇晃晃,照在脸上的阳光也明明灭灭,春天的阳光不像夏天的炙热,秋日的凉薄,冬日的吝啬。它可以带着春天独有的宁静和惬意照耀一个下午,从昏昏然睡去,到茫茫然醒来。

    偃武虽累却睡不着,看着眼前的人,从睡下到醒来,那人总算睁开了眼,视线落到他身上,又仿佛他不存在一样晃过去。

    他动作有些温吞,跟以前的优雅大不相同,想来给他调制的药已经起疗效了。

正文 第 19 章

    那药是他吩咐医师们从自己的故国驻马配置的,十几种当地的草药加一些稀奇古怪的配方,制成药液,人的肌肤接触便像水一样吸收,顺着肤理进入人身,熏陶大脑,中毒浅者会偶尔无意识,但是平常还是正常的,随着中毒越来越深,这种无意识会越来越频繁,最后整个疯傻。然后失心疯死去。这种药最让人害怕的是,你会时而怔懵时而清醒,自己看着自己的意识消失于宇宙太空。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喝下孟婆汤的那一刻,从此后自己都不记得自己。那才是真正的死,真正的消亡吧。

    这种毒堪比孟婆汤,犹如翻来覆去的死,当然前提是被下毒的人知道自己正在这一条道路上的时候。估计那种心情比奔赴在黄泉路上,去喝孟婆汤还要煎熬。

    所以,偃武本来准备挑个高兴时候明白清晰地告诉他,然后再好整以暇的欣赏他的表情,那一定是种乐趣,但是师丹好像已经知道了一样,弄得偃武觉得自己处心积虑的报复失败了一般,兴味索然了。

    人在这种时候,不应该是最惶恐最痛苦最害怕的时候吗。毕竟这个尘世,上下几千年,泱泱万万人,最惧怕的不过也就是这一天。

    偃武看看师丹,他既没有痛苦流涕也没有惶惶不可终日,甚至也没一点恨自己的表现,完全淡然以对,对活着的一世一点都不留恋的样子,难道他没有喜爱的东西或人吗。难道他不会舍不得吗?

    偃武给种他这种毒,就是要他因为割舍不了而感到痛苦,现在看来他失败了。

    师丹一副什么都无挂于心的样子,吃饭,喝茶,懒洋洋的,动作比起原来的优雅端庄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偃武知道这种药会影响平日的精神状态,但是那种头脑无意识只会偶尔发作。他平常感觉无力但是应该头脑还是清楚的,也应该记得他的。但他现在安静而淡然,甚至透着一种美丽,当偃武和那些侍卫太监统统不存在。

    第二天,他又来了,因为是上午,师丹精神还很好,拿了一本书坐在石桌上,静静的看,偃武过去的时候,他放下书慵懒的伸了伸腰,与白衣融为一色的皮肤映着春日不冷不暖的清淡阳光,整个人放松又带了些平日的优雅,仪态从容。

    看也不看偃武一眼。

    两人也不说话,偃武随意坐在旁边藤椅上,说实话藤椅比石椅舒服多了,师丹却只坐石椅,藤椅空着,像是专门等他出来一样,偃武自然高兴坐在这里。

    半日侍从们也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徐徐的风声吹来,两人一个看书一个随意的躺着,两人一句话也不说却让人觉得分外安心,只是静静的一个上午,已恍若一生。

    不知过了多久,侍卫轻声来请膳,师丹优雅的放下书,踱步到屋内,偃武居然自然而然的跟了进去,侍从们自然善察上意,不吭声摆上两人的饭菜,自然要比师丹一个人吃的要精致百倍,偃武心里倒坦然,想他是国王,拥有一切,自然想在哪里用饭在哪里用饭。

    师丹看太监上了国王饭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怔忡,然而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个表情,偃武都看着他觉得自己似乎眼花了。

    师丹自然的坐下用膳,极其认真的盯着这些饭,吃的缓慢而份外专心。没有一个多余的目光飘向别处。

    吃晚饭,又漱口,不疾不徐,姿态优雅。然后径自走到矮榻上,斜倚着躺下似乎想要小憩,太监过来轻声道:“公子要药浴了,平常都记得的,怎么今天忘了”

    师丹受了提醒,立刻起来了,药浴已经搬来,就放在内室,偃武坐在外室椅子上,一动不动,师丹看着前方直直走过偃武身旁,目不斜视。完全无视他。

    说是内室其实就用一道屏风隔开,偃武坐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形,师丹动作流畅的脱了衣服,进了那黑色的药中也面不改色。偃武以前听说这药沾人肌肤就会被强力的吸收,说是吸收其实就跟自己扒开钻进去一样,速度极快,用药的人也是极其痛苦的,也是因为这点偃武才给他用这药。

    但是师丹哼也没哼一声。只是仰头躺在浴桶边上,睁着眼望着房顶,不知在想什么。

    出了浴,一到外室,偃武一抬头,两人目光偶尔撞上,师丹马上掉开目光,坐到椅上,顺手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揭了盖子,轻轻的吹,偃武起身看了看后院,素氏花开得正好,高矮不齐,但是生机勃勃……这还是自己当年手植的,已经繁茂如此。

    回头看了看师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目光涣散,望着地面不知哪出,左手拿着瓷碗右手拿着瓷碗盖,也不吹了,然后居然手一软,茶杯茶盖合在身上,湿了前襟一片,那茶水刚烧开,前襟上冒着热气,但他好像没感觉一样。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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