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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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偃武-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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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里烟雾蒙蒙,长生掀开垂地白幔,见大王正仰脸躺在浴池里,脸有些红,睫毛还在颤动,黑发如瀑,飘在水中。在烟雾里显得十分飘渺迷离。浴室来了人居然都没发现。

    他拽着白幔,轻轻叫了一声:“大王。”像小猫一样的声音把水里的大王吓了好大一跳。

    他赫然睁开眼睛,看着站在白幔后面的长生,说:“你怎么又来了。”

    长生带着讨好的笑说:“我来……给你擦背。”

    大王靠在水边,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卷起自己的袖子,拿了毛巾向他伸了伸手,发现够不着,然后解开自己的衣带……

    大王的睫毛眨了眨,垂下眼睛,不去看他,只是听着下水的声音,脸上就迅速升起红雾。

    长生下了水,见大王转身伏在池上,就划着水慢慢靠近,然后拿毛巾温柔的触上他的背部。大王竟像是承受不住一样,把头倚到环绕的双手上。

    呢喃似的说:“不要……不要这么轻。”

    长生立刻卖力的加大力气,一下一下用力的在光裸的背上擦着,大王的身体紧紧贴在池边,随着长生的用力一下一下摩擦池壁,许久之后,发出一声似是无奈似是忍耐的叹息。

    轻轻的说:“够了……够了……”

    长生闻言停下,见大王喘了一口气,面色似有些潮红,眼里有些莫名的水气。捡来衣服自己穿上,又给大王穿上,大王却不让他看他的身体,转身背对着他自己穿好衣服。

    这些都是傅将军教他的,一计不成还有一计,最后一计是……

    长生抱着被子到龙床边,“我想睡床上。”傅将军说过,此乃必杀技。

    大王犹豫着,长生立刻说:“地上太冷了……”然后不管大王什么脸色,径自上了床,到了床上,他累了一天,终于把傅将军教的全用上了,实在支撑不住,眼皮上像坠了铅,没一会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在梦里他还在想,这龙床果然舒服,好软,像是睡在棉花上一样,不,应该说是像睡在云彩上一样,比睡冷冰冰的地砖强多了,直吸的人想永远睡下去。

    然后感觉身边微动了一下,似乎有人轻轻的撑起身。

    有一个如梦如幻的声音既轻而缓的叹了口气。

    “傅白虎真是太坏了……不过你也真傻……竟然这么听他的……”

    一双手似真似幻的抚在他的额发,鬓角,鼻梁,唇上……满是不加掩饰的爱恤。

    “万一伤了你……可怎么办呢……”

    那个美丽的低昵的声音又如叹气一般轻轻响起。

    “傻瓜……”

    然后一个温暖柔软的舌尖轻轻舔上长生的下巴,像是品尝美味一般带着甜蜜的液体一寸一寸的吸允着。长生在梦中被扰,不舒服的哼哼一声,嘴唇一下就被含住,然后是一阵让人沉醉的温柔狂吻,迷迷糊糊中长生也感到嘴唇发麻,然后那种酥麻感蔓延到下颌,脖颈,甚至前胸,肩膀,腰间……

    睡梦中的身体越来越缠绵,浓情的化不开。好似床都因太激烈用力而摇晃起来了,长生如浮水上,波澜动荡,不由自主,全身都被温柔的吸允着,那吸允像是要把他吃掉一般,浓烈柔情,满是爱惜。而中途似是停了一下,接着床就被更激烈的摇起来,长生似是在波涛汹涌中沉浮一样 ,那人似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狠命的撞击,但是却吻着他的脖颈,下巴,发出被欲 望操纵的失控的声音,脆弱而迷离。“师丹……师丹……”

    一句一句,让人失神。

    昏昏沉沉,纠缠万般的一觉睡过去,长生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疼,似是睡的太多,又似是睡得太少,一阵头晕眼花,脑子里像是蒙了一层雾,什么也记不起来,看看天光,似是刚明,晨曦微露,他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在龙床上,昨天好像是自己要睡到这里的?!

    他扶着脑袋撑起身,想理一理大脑,手扶在旁边的被褥上,余温犹热。大王应是刚起身不久,刚刚去上早朝,他拍了拍轰轰作响的头,勉力朝室内一看,吓了一跳,原来室内还有一个男子。

    他不是太监,也不是侍卫,穿着白色的恰衣,面色十分苍白,好像没有休息好,站在离床很远的地方,明明知道长生醒了,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的系着衣带,神情有些淡漠,尤其是抬头和长生对视的时刻。

    他收拾完自己之后,才和长生对视一眼,用那种打量敌人的眼光,淡漠却充满敌意。把长生看的一怔。

    他长得倒是很漂亮,眼角很有风情,虽是男子,却不失细致与温润,但又不似女子那样柔媚阴气,倒是兼二者之长处,而且穿着一身白衣,脸色虽然不好,却依然衬得他如天神,如仙子。尊贵有余。

    直到他走了,长生还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那人是谁啊。

    他好不容易收拾好下了床,问了问门口守着的太监,没想到一个一个跟被缝住嘴似的。问一个一个摇头。长生有些奇怪,但是他本不是多事的人,也就算了。

    没想到在花园里散着步,竟然遇见了许久不见得阿三。

    阿三分到了浣衣馆,平时根本迈不出那里的大门,今天第一次放假,赶来看长生,说了一会话,就把他拉到小河边没人的地方,打听些有趣的回去能当见闻炫耀的故事。

    “我今天一出来就听说咱们大王昨天招了侍寝啊,听说大王已经很久没招人侍寝了,这次招的是谁啊,你这大王身边当差的一定听到风了吧,是谁啊,给咱乡巴佬讲讲。”

    长生很奇怪,没有啊,昨天大王和自己睡一张床,怎么可能又召侍寝呢,不禁说:“你听错了吧。”

    阿三一下怒了,责怪他连这都不说,真是小气。

    长生一头雾水,他本木讷,不善言辞,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

    闷头闷脑的回来,想起今天起床时倒是遇到一个人,但他是男子啊,长生摇摇头。实在想不通阿三从哪里听来的闲言闲语就当了真。

    不过话说大王的那些传说中的美人还真是一个都没见过呢,反正长生从来到这里就没见过大王召他们侍寝。

    低头走着冷不防撞上一个像铜墙一样的人身上,那人立刻夸张的大叫起来,把长生吓了一跳,急忙去扶他,一看原来是傅白虎,长生不禁奇怪,……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只是被他撞了一下,有那么疼吗。

    然而又不太好意思问,傅白虎看清是他,立一脸扭曲的,敬而远之,还真一瘸一拐的像是走路都不利索,长生问他:“将军你怎么了。”

    他苦哈哈地说:“我还是离你远点吧,免得又召一顿打。”

    长生追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只是摇着手,说“没事没事……你去问你家大王吧。反正我是不敢随便做好人了。”

    然后又低声嘟囔“什么啊,给他福都不会享……哎呦,我的腿,疼死我了。”

    然后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长生看着他里去的背影,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看见书房门口李公公正含笑看着他,快走几步迎上,问:“公公,傅将军他怎么了?”

    李公公眯着眼,十分慈爱地说:“他差点把大王心爱之物弄坏了,被大王打了一顿。”
第 38 章 。。。
  长生猛地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
  大王今天意外的没有早朝,背对着长生,以手支额。似在思考什么。
  长生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他的身后,没想到书案上摊着一本书,大王像是在看那本书,又像是在走神。
  长生在他背后,轻轻地叫:“大王……”
  离得太近吹出的气息都拂在他的耳上,大王走神走得太过严重,猛一回头,看见长生近在咫尺的脸,脸上瞬间发出惊喜的光芒,像是整个人焕发新生一样,神色恍惚的看着他。
  长生看他如此高兴,也清明的朝他笑笑,指着那本书说:“大王,这是什么啊。”
  大王那焕发新生一般的笑,被这一句话问的醒过来,瞬间委顿,“哦……没什么,这是一本茶经。”
  他刚才那一瞬间,几乎把他看成师丹。
  书桌上,书本静静摊开,像一个微笑着看着这个故事的老人。
  大王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长生,移开了目光,看着那本陈旧的被人抛弃的《茶经》。
  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啊。
  该忘记的人早已忘记了。
  只有他重头拿起,执着的不肯放开。
  他该怎么告诉他,他不叫大王,还有一个名字,叫偃武。
  偃武看着眼前的人,嘴角不自禁往上扬,他终究与他不一样,他是长生,早已转世新生的人。
  长生看着大王的眼光变了又变,最后抬起手轻轻的落在自己的头上,那手太温柔,似在抚摸自己,又似透过自己抚摸另外一个人。
  宫里人都知道,大王今天下午酗了一场酒,大醉。
  长生那时睡中觉睡的正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伏到他睡的矮榻上,盯着他的睡颜,吻上他的鼻尖。
  他用醉意朦胧的眼睛,尽情的贪婪的看着榻上的人,别人都说他醉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醉。
  只有这个人睡着了,他才敢亲他。
  平日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花了多少力气,才制住自己不发狂。从在小镇上,见他第一面起,他就想要化成野兽,把他生吞了。
  然而他不能,他已经伤害过他一次,这一次,是老天爷可怜他。
  他要小心翼翼的把他捧在手心里。呵一口气都怕烫到他。
  然而这个人竟然要他成全他。
  他用痴迷狂乱的看着这张睡颜,想要杀人泄愤,又几乎想流泪。
  再见到他,他已不过是个平凡的人,没有了国君的光圈,活的低调而微小,再正常的不过爱上了一个女人。
  那个坐在皇位上高高在上的君王,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想要珍惜他,却从没料到,他要得不是他。
  他只是个正常人,没有拿正眼看过他,更甚至根本对他的澎湃狂热毫无察觉。
  他喜欢的只是女人。
  他需要成全的,不过是最正常不过得幸福。 
  
  至于那个爱他爱的沉迷的君王,早已随着前世死去。
  带着那没有结果的爱。
  
  只是他用了五年的时间才顿悟。
  他看着那日思夜想的眉眼,熟悉的嘴唇,如往昔一样洁白的皮肤,轻轻地用脸贴上。小声呢哝“你一定要幸福啊……”
  长生被弄醒,睁着睡意迷蒙的眼睛,惊讶的问:“大王,你怎么了?”一边伸手用指尖拂上他的脸庞。
  原来他已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大王用手擦了自己满脸的液体,对他温柔的的笑笑:“没事。”
  长生一副疑惑的样子,大王伸手给他披上一件外袍,裹住长生因刚睡醒的而泛着冷的身体。大手揉着他的头发。“陪我去一个地方坐坐,喝喝酒,好吗。”
  长生点点头,大王微笑着起身,两个人裹着大披风,穿过夜深露重的十二月天气,提着两坛酒,走了无数庭院,来到一个紧闭着的大门前。
  大门是陈旧的红色,铁环已生了锈,他们进去院内,在一座高大的屋门前站住。
  屋门和大门一样是古旧的颜色,大王抬头看着这丈高的门,伸手轻轻推开。
  室内十分空阔,最尽头摆着一排牌位。下面几个黄色的蒲团。大王走进去,添了几只蜡烛,室内稍稍明亮了一些。
  长生立在那一排牌位前,一一看过,最朴实的黑色牌位,上面供奉着几个声名赫赫的人物。
  姨母原驻马国椒太夫人之牌位。
  舅舅原驻马国国舅之牌位。
  还有几个长生不认识的人,看来像是原驻马国的皇室成员,最后一个牌位什么也没写,黑色的木头上空空一片。但没有撤下,仍然在案坛上供奉着。安静的尾随在一众人等之后。
  大王招呼长生坐下,两个人就随意的坐在蒲团上,各执酒壶喝了一大口。
  这酒颇烈,在这不生炉火的隆冬之夜,很是解寒,大王和长生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一起看着门外的月亮。
  这屋子甚高,门也甚开阔,冬夜无风,但光是外面的寒气涌进来就让人受不了了。
  但是两个人都不说关门。
  “你知道吗。”目光凝望着月亮的大王轻声说。“这样和你一起安安稳稳的喝酒看月亮,是多难得的事情……”
  他面对着月亮,只留给长生一个线条流畅的侧脸,皮肤在月色下泛着象牙色的光泽,目光里有水光流动。
  “快十年了,我和你杀伐来杀伐去,竟然没有时间好好看一眼对方……”
  声音飘忽而轻薄,仿佛浮在空中的白雾,不用心听,就要飘散。
  转过脸来,看着长生说。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比起跟你作对,我更喜欢跟你喝酒看月亮……”
  他的眼睛里终于落下一滴眼泪。
  “不是,应该说,我最喜欢和你喝酒看月亮……”
  ……
  “从很小的时候……就想了……”
  长生看着他惊慌起来,“大王你怎么了。”他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
  大王甩掉一不小心留下的泪水,温柔的说:“吓到你了么,没什么,只是觉得很难得,……没想到我们竟然可以有这样一个晚上,安安静静的坐着……”
  月光照到他的脸上,他看着长生,十分认真的说:“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都能记得,有一个人……他最喜欢你了……从很小就喜欢……你不要忘了……”
  长生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
  大王摸着他的头发,脸上变成那种宽溺的兄长一样的表情。
  不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与谁成家立业,在世上哪个角落,离我是否天涯一般远。
  我都希望,你能记得,你的这幅身体能记得,曾有个深深对你不起的的人,这样说过,满怀悔恨的,这样说过。
  
  “长生,我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就是宁清昼……”
  长生十分惊讶,说“咦?你怎么知道是她……”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等于变相承认,脸上起了两团红晕,声音也低下去。
  大王看他这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刺痛,但瞬间收敛。
  “我会成全你的……”
  长生惊喜的抬起头,大王看着他,温情地说“你所要的,我都给你,你喜欢的,我都拿来放到你眼前,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只要你幸福……”
  “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
  长生被他一句成全高兴的冲昏头,也不顾他后面说什么,拉起他的手,喜得无可无不可。
  大王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拉着的手,眼里的水光更加璀璨,把长生一时间看得失神,好似天上的月色全被一只手抓起放到这个人的眼里。
  大王月色盈盈的眼睛微眯起来。
  终于狠狠心,将他的手轻微拂开。
  手掌脱离了手掌,给两方自由。
  他抓起身边的酒坛灌了一口,烈酒入喉,心脏和肺部都火辣辣的。像一道烈火烧过。
  这样微凉的天,这样伤人的酒。
  夜色如黑幕,圆月如明镜,似有似无的云朵如冷气般萦绕着天空。
  两个人就这样平心静气的看着月色,一个太过喜悦,一个一声不吭。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给长生最想要的。他不能成全他的前生,就成全他的今世吧。
  至于他自己……已经无所谓了。
  那个人已经活在他的心里,刻在他的黄昏清晨,万里江山上,不言不语,没有人提起,但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
  他会克制住自己的……他会忘了他的。总有一天,会的。
  天阶夜色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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