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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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行歌-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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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贵妃,长父亲两岁,是父亲做太子时的正妃,我想是因为母亲的原故,她才没有被封为皇后,可她并无怨恨,母亲在世时,她们私交甚好。她没有己出的子嗣,母亲过后收我为子。在她身边我得到了所有子女应有的温暖和关爱,可我只心存感激,并没有对她生出对故去母亲那样的爱恨来。她常说,我的性子象极了父皇。这话我想是说给我听的,我出生时早产近两个月,有流言说我并非父亲所出,传言我的亲父是母亲当年的知交,我的泽皇叔。
  泽皇叔是父亲一母所生的幼弟,小父亲十二岁,当年母亲是个江湖人,与父亲相识还是拜他引见,在父亲登基后,他便离开了皇室,我不知道母亲在‘枉思’中思念的有没有他。贤贵妃对泽皇叔很是喜爱,说他从小乖巧可爱,姿容风雅,温柔多才,抚一手好琴,妙一笔丹青,父亲常在深夜对看的那幅英姿飒爽的画像,就是出自其手。泽皇叔曾作一曲名唤《天涯行》,听过他弹奏的人,都畏言此曲能摄人心魄,会不由生出要浪迹天涯的狂念。当年与母亲初识,他抚一曲《天涯行》,被母亲引为知己。
  贤贵妃还说厉王家的小儿子冉儿,倒是很有他当年的风采。小冉是我的侄儿,小我五岁,自幼生得象花朵一样粉嫩,常被大家笑做女孩儿,长大后模样虽没多大变化,但出落得才品俱佳,前些年还在江湖上混了个‘箫仙’的名头。颇得贤贵妃喜爱,与我也算熟识。
  十四岁时我搬离皇宫,带着默已和紫鹃住进‘青王’府,默已是随我长大的贴身侍卫,紫鹃则是在贤贵妃宫里长大的婢女,年仅八岁时被养母赏给我做小丫头。
  接下来三年,我携默已踏遍国内疆土,见识了江湖。我不能释怀的是,这样的江湖,居然让母亲念念不忘?!
  十七岁开始,我静下心磨练自己,朝中结交权贵,民间广纳能士,得来朝野一片赞誉。
  至于婚事我早有计划,只耐着性子等江家小姐长大,期间贤贵妃送我两位美人为侍妾。我不好女色,但也没有拒绝,女人就象衣服一样可以让生活体面且舒适。我也不相信爱情,宫里的明争暗斗见得多。父皇一世英明,唯独在对母亲这事上显得极为不智,母亲在世时没有给予他什么的回报,过身后他的状况更让我心惊,他的爱情带来的只是痛苦和寂寞。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年,我的羽翼渐丰,父亲却年事已高,不容我再等了。
  大约半年前,有一自称‘叶行’的人来找我,说要帮我实现一个心愿。他是一个少年,着了件艳色的袍,面容清俊秀美,英挺的剑眉下,有一双静谧如夜的黑目。他拿出‘朝丹’,笑嘻嘻地暗示我那个心愿时,我心头一惊,不只为‘朝丹’,他脸上笑妍如花,眸光流转,眼底却是一片凉漠!
  他举止沉练大方,送的见面礼很合我心意,但气质慵懒不羁,决非为了名利肯舍身之人!在调查清楚来历前,我决定留下他。另外,他竟是个女子!
  我曾打听到泽皇叔有一个养子,是个琴艺高手,年少便得‘琴魔’的封号。我让紫鹃留意叶行的物件,没有那把‘离骚’琴,而且叶行的武功剑术应该是上乘,不然泽皇叔不会把‘朝丹’赠给他。暂时没有头绪。
  叶行用了些小技便讨得府内上下男女老少的欢心,连紫鹃也被他哄得心向外拐。我却知道,这人表面上善解人意,知寒问暖,可什么也没放到心上。
  那日折梅,我想试试叶行的功力,他却用计贏了我,我面上有些气结,可心里很喜欢他的法子,不违规,省力,而且讨得众人欢喜,自己也绝无损失,虽然方法不太体面,但结果却是最好!我对他的才能有了兴趣!
  路上遇到江侍郞是个意外,我与江家这几年关系渐佳,这次帮了华连一个忙,也让我有了惊喜的发现,叶行居然懂得‘霓裳戏偶’!
  ‘霓裳戏偶’是天人月家送给皇上的寿礼,当年送礼上京的是这戏偶的设计者,月家靖公子,‘霓裳戏偶’得到圣上的欢心,本是个完满的结果。可这事后面,还有一段故事,这位靖公子在寿宴上与当时江家梅小姐一见钟情,双方氏族极力反对,二人却以死相逼,纠缠了大半年,结果是二人双双被逐出家族,氏族内各自宣布二人死亡,任他们自生自灭去了。后面这段因为是丑闻,不要说常人,就连江家小一辈中,恐怕也无人知道。更少人知道的是,泽皇叔早年便在江湖中与靖公子相识,并且私交甚好!我不得不大胆地推测,这个叶行可能是靖公子与江家小姐的后人,虽然月氏后人不应有武功,但靖公子已被逐出氏族,不遵祖训也不无可能。如果我得月氏后人相助……
  叶行做的菜很好吃!做菜时的背影象我的母亲……
  我对叶行放松了警惕,相处下来,他性格讨人喜欢,知识渊博,见地不凡,剑术好得超乎我的预料,心却坚硬冷静,除了来历不明让我有些顾忌外,我几乎迫不急待要将其招入靡下了!
  那日他居然取笑我处心积虑筹划的政治婚姻!这样一个什么都不入心的人,有什么资格取笑我!我找他比剑,岂知他怀里飞出许多痴男怨女的定情信物,象他这样的人精,想要自然是有的,可在那些信物中,我发现竟然有小冉自小带大的玉坠!略一思忖,便理清了来龙去脉,只等验明正身了!
  江家寿宴,小冉不仅证实叶行就是泽皇叔的养女,那个‘琴魔’行歌,而且江老爷初见行歌诧异的表情,我几乎断定他是月靖与江梅的女儿,他来助我,是要报泽皇叔之恩!难道我真是泽皇叔之子?!
  寿宴回去后,我试探,行歌果然知道‘枉思’,他谈论泽皇叔时亲昵无忌的样子让我嫉妒,后来我有些醉了,开始舞剑,我摔倒了,他大笑!象那多年前的嘲笑!我怒极,卡住他的喉,他的颈竟很柔软,仿佛一掐即断,可笑声仍从两片殷紅的花瓣中溢出,冰凉的墨目笑出晶泪。我想也不想俯身堵住那笑声,我真的醉了,醉梦中打一架,不计前因后果,暢快淋漓地打了一架,后来我连梦都不做了,无比塌实地醉倒……
  第二日清晨,我独自在榭台上醒来,浑身疼痛,可心里却不觉得寒凉。
  我坦率地说出心愿,行歌紫肿的脸泛起复杂的笑,他向我要求一个心愿,我思量了很久,还是答应了。
  其后在秋林场的几天,是我这几年来最轻松的日子,行歌的身份让我心安!象做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有了个同流合污的伙伴。
  小冉来找行歌,我应该高兴,他要控制小冉易如反掌。可后来我莫名奇妙地生了气,但更让我生气的是,我没有弄清楚生气原由是什么!
  我问起‘幻影移花’,他无意提到自己似乎并不快乐的童年,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突然很想看看他在乎的样子,什么事,什么人,能入他的眼,他的心。
  几日后我请行歌去趟步家,他欣然同意。
  那夜我为他送行,他问我步二爷可会满意时,我由衷地笑了。他没有易容,但摆出的那付俏楚姿容、娇柔模样是任何人见了都不会不闻不问的。
  我牵他入密道时,他迟疑了一下。他的手一如即往,微凉、纤劲而有韧性。
  他走时义无反顾,象一只迫不急待冲向天空的猎鹰!我心无旁羁,静侯佳音!

  13。 步家

  番州步家,西北境内最大的镖局世家,百年来重诺守诚,声名远播。垄断西北官、商镖物。步家主事老爷育有二子二女,一年前,将主事之位传于长子步青风。半年后彻底摆脱俗事,携发妻云游四海去了。京城步家的事物则由二子步青云看顾。
  这日步家帝京分号,接到朝中一批发往番州的往返镖务,指名要步二爷亲自押送。步青云虽觉得有些奇怪,但来人已申明此次镖务重要,且自己已近一年未返乡探望,便欣然接受了。
  镖队安然跋涉数日,快要进入番州境内。这日正行在荒野驿道上,青云忽然听左侧密林中传出女子呜咽的呼救和男子的谑笑声。青云向身后的镖师打了护队的手式,自己拉马要入林,身后一位老镖师忙上前:“二少爷,这荒郊野外的,还是少事为妥!”
  “王师傅,帮扶弱者是习武人的本分,你们在这看好镖物,我去去就回!”
  果然不出所料,入林后不出百米,青云便发现一辆损坏的马车,不远处数个山匪样的男人正拉扯一个女子,忙怒吓出声,拔刀相助,几个回合山匪不是敌手,纷纷逃窜。青云确定匪人已走,才回身探视受害的女子。
  “小女子卢南影,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卢姑娘不要客气,请快快起身!”青云一边还礼,一边打量眼前的女子,月白素衣,清丽莲容,并不十分美艳,眉梢眼角自有一番别致韵味,面上似有泪痕未干,更显怜楚动人。
  “今日若非公子相救,小女子恐已遭匪人……”眼下一红,声已哽咽。
  “姑娘末要伤心,请问姑娘何方人氏,在下可安排姑娘还乡。”
  “小女子乃青州人氏,父母已相继亡故,为还家债,在戏园做了两年琴师,这次本是要上帝京寻找多年不见的表舅,不料途中竟遭此劫难……”言未罢泪又下。
  青云不由心中一软,略一思忖,便正色道:“在下是番州步家镖局的步青云,这次押了趟往返镖物从帝京至番州,十日内会启程返回帝京,若卢姑娘没有更好的安排,可先随在下去番州,十日后再随镖队往京,镖队现就在驿道上,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如此就只好打扰步公子了,公子大恩,真是不知如何报答!”言罢盈身行了大礼。
  南影至已损毁的马车中抱了张琴和一个小包袱,便随牵马在前行走的步青云出了密林,见驿道上沿绵近一里的镖队整肃,‘步’字镖旗迎风飞扬,心中暗叹:“好个百年世家,这次的劫数你要何去何处!”
  不出三日功夫便到了番州,镖队先至番州府衙交了镖物后,一行人来到步家堡。步家堡位于番州城东,依山而建,始于约百年前,步家世代居住于此。当年司马氏打天下时,骠骑大将军被敌军追至番州,遇袭,步家主事带家丁相助解围,后司马氏得天下,特对步家大加封赏。当年骠骑大将军江翼,也就是现今朝中江尚书的祖上,感激步家救命之恩,便将女儿许给步家少主,其后步江两家多有联姻,步家也逐渐成为番州第一大族。
  南影一人坐镖车内,隔帘外望,路边每隔十步便有家丁扶彩旗夹道相迎,沿绵数里,镖队行进渐缓,慢慢停了下来,全数人下马,对在亲自到大门口迎接的步家主事行礼,车内看不真切,只听得外面欢呼之声,一派和乐融融。
  南影随镖队进到堡内,在偏厅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有丫鬟来请。转过二道回廊来到个小客厅。
  “哥哥,这位就是卢姑娘。卢姑娘,这位是我家兄步青风。”
  “小女子卢南影,见过步堡主。我有幸得二公子相救,又要在府上打搅,真是不知如何言谢。”南影福身行礼,同时将眼前人细细打量,这个步青风年约二十五六,仪表堂堂,有主事风范,看他对步二公子相迎之殷切,可知是个知情重义之人……心下又一转念,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步青风大早便在门口相迎一年未见的弟弟,心中忐忑很快被相逢之喜悦替代。嘘寒问暖了许久,见青云说起路上救了一名戏园的女子时,面上似有红痕划过,当即便要求请来一见。
  这位卢姑娘,容颜姣好,身形纤长,神情言语有戏园女子的风情,但气质却有些说不出的清洌,尤其一双如夜黑目,看不出情绪,青风脑海中不由忆起另一双眼来。
  “卢姑娘不要客气,遇人有难相助是理应的,姑娘就请安心住几日,我这弟弟必保姑娘平安。”

  14。 祁连

  南影在客院住下。步二公子不论多忙,每日都会在客院小坐,听琴下棋,说会儿话。十日之后,果然带来消息说府衙的镖物未备齐,要多呆些时日。堡内传言,二少爷救来的卢姑娘不仅人美,更是兰心慧质,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待人谦和有礼,出身戏园,真是可惜了。
  客院内,南影故技重施,不出几日,这儿便成了俯上的丫鬟们最爱呆的地方。听七嘴八舌,很快对府内有了细解。最让南影有兴趣的是两个听闻,一是老堡主夫妇半年前突然出堡云游,之前堡内并无准备,之后也再无消息。二是府内的角院中住着一位小姐,步家的两位小姐早已出阁,而且这位小姐外院之人并不知情,丫鬟们提及时也颇为避忌,一直未能得见。
  这日南影闲在屋内看书,内院的主事丫头鴛儿笑吟吟得端着糕点走了进来,
  “别看了,快来尝尝刚出的莲香糕,”
  “这么好?!又来要什么?”南影挑眉笑问。
  “好姑娘,前两天你描的那几个花样,有两个小姐最是喜欢,她难得高兴,你辛苦辛苦再画两个吧!”
  南影一边咬块莲香糕一边看绣样,果然是这两个!
  “小姐绣着喜欢?”
  “金枝玉叶,哪会绣这些,都是我们绣了讨她欢心的。”
  “想高兴可以和大家去城里走走,外面春日正好。”
  “小姐那身体可经不起折腾,”
  “哦?”
  “好姑娘,你帮帮忙,快快画几个新样!”
  “好好好,为了你这莲香糕!”
  待鴛儿走后,南影唇角笑意不散,眼光瞥向静躺在的桌上那两件西苍花式的绣样。果然是西苍!西苍仍是青州以西,天山之南,大漠之北,本朝与北厥连年征战之地,当地两族百姓混居,步家包揽西北镖物,家里有个西苍女子并不十分稀奇,可藏掖着,就显得蹊蹺了。
  第二日,待步二少再来客院时,南影看似无意提及此事,二少果然有些踌躇,南影笑着带过。晚间,恰逢步家二位当家外出赴宴,南影在院内,迎轻风朗月抚一曲《天山雪》,片刻后便有内院侍婢来请,
  “卢姑娘,我家小姐在院内听到姑娘的曲子颇为感怀,想请姑娘过去一敘。”
  南影随来人转过几道步廊,来到一处僻静角院,院内种着整片的天山葵,月光下显得安静而诡艳,更安静诡艳的是月光下长身玉立的美人,美人款款步向南影,
  “是卢姑娘吗?鴛儿她们常提起你。”
  “是,卢南影见过小姐”
  “叫我祁连吧,我叫你南影好吗?听你刚才弹的是《天山雪》,你对西苍熟悉吗?”这位祁小姐一边拉着南影向屋内走一面热切询问。
  南影觉得这位小姐作派甚为豪爽,吐字虽有些僵硬,却没有西苍口音,进得屋内,心中一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墨目乌发,五官艳美,却有着中原女子不具的深刻轮廓和异样风情,身形修长圆润,烛灯下的祁连明艳无俦!
  “我出身戏园,曾在西苍走动过几年,祁连也熟悉西苍吗?”南影口中回着话,心中思量,依外貌看,这位美人是混血所出,但气质高贵,风韵雅丽,应是出身贵族。名唤祁连,八成是北厥氏族。不仅如此,眼前的祁连总让自己觉得有些异样。
  “我是北厥人,出生在天山脚下,在西苍长大,”祁连亳不避忌得答
  “你的中原语说很好啊”
  “我的母亲是中原人,她还教我许多中原的知识,可是我的绣功没有学好,不然你描的花样我就能绣了,”
  南影觉得眼前美人天真直率,象是寂寞了许多终于找到倾述对象,分外的热枕与欣喜。心中有了几分喜欢。
  “我在西苍也学了些北厥语,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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