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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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行歌-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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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春风’琴师行歌见过四爷。”行歌边行礼一边用北厥语道。
  榻上之人淡棕眼眸微眯着打量行歌,颇有兴趣地问道,“先生可就是拥有离骚琴的‘琴魔’先生?”
  行歌略有些吃惊,‘琴魔’名头在边镇从没人识出,这位四爷不仅对中土江湖了解,中原语也说得字正腔圆。
  “江湖的风月虚名不足挂齿,让四爷见笑了。”行歌淡笑着回话。
  “以先生的之名,何需在此屈就琴师?”
  “呵呵,在下虽有些琴技,却也是五谷杂粮之身,天南海北云游,不以琴师为职,难道去烧杀抢掠不成?四爷可有更好财路指给在下?”
  “哈哈,先生真是大俗大雅之人,若有机会云游至北厥,我一定款待先生!”
  “那先谢过四爷啦,四爷今夜想听何曲?”
  “哪敢劳烦先生,今日有缘得见,就请先生与在下对饮,说说中原各地见闻可好?”四爷抬手相请。
  “四爷,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对斟欢饮,行歌说了许多中原的民俗与见闻,四爷饶有兴趣倾听。酒过三巡,两人皆有了些醉意,
  “四爷,今夜天朗月明,在下抚一曲《关山月》,以助酒兴!”行歌架琴于膝,琴声古朴苍茫……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
  四爷静然倾听,眸光幽远,曲罢良久未回神。
  “四爷可是在思念故乡。”行歌轻语。
  四爷眼光迷离,“我北厥氏族的故乡,是天山漠北广阔肥沃的草原,那里天高云淡,快乐安详。”
  “那为何不辞劳民伤财,南下西苍与中原纠缠?”行歌似不经意笑问。
  四爷眸光瞬间变得阴鸷,注视行歌半晌后,突然笑道,“我等都是一介草民,说说也无妨,依我看,北厥当年与辽机胶着交战多年,未有良果,恰逢中原内乱,大王便支使族人进驻西苍,西苍实则荒芜之地,百年前作为通商驿城时繁荣无匹,但因与中原交恶,此功能无法发挥。如今中原日盛,北厥既无能力也无心思入主中原,对西苍是食之无味弃之不舍啊!”
  行歌听得眸光微动,“四爷真是见解独到,在下这杯敬四爷!”
  “今日与先生聊得尽兴,这酒自然也要喝尽兴!”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我北厥素以善饮著称,可今日要败在先生的海量之下了,我们改日再比过。”

  25。 遇刺

  行歌步履轻摇出了‘度春风’,顿感秋夜凉风袭人,默已早就在院内架马车候着,沉默地将披风递与行歌。
  “怎么不在厅里等,秋夜寒凉!”行歌爬上马车,倚在座上,对着默已背影道。
  架车的人仍是不语,行歌揉着有些晕沉的脑袋轻笑,“默兄可觉得整日接送我这游手好闲之徒无趣,我有件有趣差事想请默兄帮忙。”
  “少爷是安排在下保护公子!”
  “切,监督我才是吧!那差事也是为你的少爷,回去我和你细说。”
  一路再无话。
  冉在庭院中终于等到行歌,忙一边奉上解酒汤药一边埋怨为何不少饮些。行歌大叹自己的齐人之福,有王爷的贴身侍卫做马夫,又有皇世子做小仆,弄得另两人一个脸青一个面红。
  冉只记得那夜行歌将自己支开后,与默已谈事到半夜,第二日默已便不见了踪影。接下的近一个月时间,行歌早出晚归,时常喝得小醉回来,因与行歌说好不能过问,只能郁闷地日日鬼画符!
  行歌这些日子呆在‘度春风’,不仅时常与四爷对饮倾谈,商队其他人也算混个熟识,渐渐看出些端倪。
  商队中全部男丁,没有女眷,可以理解;不仅四爷,商队中个个都是习武之人,勉强接受;商队起居异常规律,虽也饮酒,但从无醉酒之事发生,更无普通商队青楼寻欢的行为。这样的一队人,只在小豆那里见过!
  冬至日,俗称小年,冉百般不情愿地送行歌出门,
  “晚上一定早些回来!我等你一起吃饺子!”
  “一定一定”,行歌笑哄着出门,随及又回身正色说,“冉哥哥,我今晨右眼跳得厉害,你好生在家等我,不要出门了!在佛龛前多上两支香!”
  冉一脸紧张,“真的吗?那你也不要出去了!”
  “哈哈,你真的信这个,吓唬你的,我一定早些回来,有时间还可以去看看小豆!”
  天暗得早,行歌在‘度春风’忙完一日准备返回。
  “先生留步,今日镇上来了不少各地的杂耍和戏班,不知先生可有雅性陪我赶个晚场?”四爷在身后笑颜询问。
  “难得四爷有此兴致,在下自当奉陪。”行歌才说完又觉右眼跳动。
  晚间玉门镇上果然灯火通明,中原戏班和异域杂技云集,和帝京的庙会又是不同风味。四爷带着两个随从与行歌混在人群中,饶有兴趣地观赏。四人停在一组傀儡戏班前,台上演的正是西苍特有的夜叉剧,诡异的面具伴着豪迈的夜叉步,博来阵阵喝彩……
  行歌感觉有杀气从四面席卷而来,刚抬头,便见台面和人群中冲出数人与其他三人交手,自己‘不会武功’当然退到一旁。四爷及两侍卫果然功夫果然不俗,几个回合下来便占了上风。
  行歌正看得兴头上,突然发觉有毒息从四爷背后方向袭来,急忙出招护住四爷,可想到自己得‘不会武功’,毒镖已飞至眼前,一咬牙将肩头迎上,顿时肩上锥痛。唔!原来右眼是不能瞎跳的!
  四爷听得身后有镖音时,已近得无可避,只得急侧身避开要害部位,却见一影已掠到自己身前挡住了镖。
  “先生!”四爷忙伸手探向伤口,见镖刺穿裘披,黑血已滲出,急忙出手封住伤口周围穴位,又自怀中取出一丸莹白丹药,
  “这是天山雪莲芯配制的,能解百毒,快服下!”
  行歌心中迟疑,忍痛道,“我自己有解毒丹药,你这宝贝留着吧!”
  四爷不由分说,抬手扼住行歌下颚,将丹药塞入行歌口中,
  “不要运功,不然毒会漫开!”四爷制止想要运功将丹药吐出的行歌,又轻笑,“先生功力了得,为何用这笨法子救我?!”
  行歌脑子一哄,心中郁闷到死,原来知道我有功夫,这伤挨得冤啊!丹药服下后,急功的毒气果然下去不少,但同时寒意又起, 轻试运功,寒意更甚!
  四爷伸手轻扣行歌腕脉,“这丹药可保先生性命无忧,但半个时辰内我要将你体内毒血逼出,否则天山雪莲的寒冰可不是常人能受的!你随我回……”说到这,四爷突然面露出古怪的神色,探脉的指上加力。
  行歌心中一突,只想着运功逼毒,忘了将脉象转成阳脉!
  此时从‘度春风’方向赶来三骑,下马后急奔到四爷身前,“四爷!人捉到了,已押到酒楼!”
  四爷面露喜色,随及脱下身上貂裘披风拢披在行歌身上,“我不便为你逼毒,你去同里巷找张药娘,完事后速回‘度春风’!”停顿了一下,又从怀中抽出一匕递给行歌,“此时不能运功,这个留着防身!”
  转身又对一个侍卫道,“阿起,你护送先生去!”
  行歌觉得身上寒意渐浓,只得随阿起往同里巷,见到张药娘后,阿起对行歌说,
  “请先生在此疗伤,家中如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可差我去帮先生取来,完事后还要赶回‘度春风’。”
  行歌心下马上明白四爷给自己服下雪莲籽不仅是解毒,也是为挟持自己,面上却笑,“不敢劳烦起兄,过会儿我自己回去收拾。”
  阿起有些踌躇,想到方才先生舍身救主子爷,而主子爷更将匕首相赠,便低声道,“时间紧迫,明早官家的人就会到,我们要连夜出城,赶回北厥!”
  我们?!行歌心中暗惊,面色不改,“在下没什么稀罕之物,请起兄先回,我随后再来。”
  “主子爷吩咐要护送先生,阿起岂敢先回,请先生尽快疗伤吧!”

  26。 遇险

  行歌与张药娘进了内室,佯称有内急,药娘客气说了方向,行歌谢过后直奔后院悄然翻墙而出,想到不见了自己,阿起必会追去住处,到时肯定会劫持冉。行歌急忙辨明方向,急奔回住处。因为不能运功,一路跑下来累得气喘,从后门进院摸到冉的屋前,见冉正在烛下专心看书,行歌推门而入,
  “冉哥哥,不要多问,快找匹快马,我们一起去小豆营中。”
  “行歌,你回来了,行歌你的面色怎么?又是来吓唬我吧?”
  行歌面色铁青,一手轻捂肩头,“我受了镖伤,不打紧,不要多言了,快随我去牵马!”
  冉这才明白情况不妙,忙扶了行歌往门口去,行歌突然停住比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式,院墙外传来马蹄急停之音,随及有人下马跃墙而入。行歌迅速将冉塞入床下,轻声急言,
  “我不让你出来,屋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行歌静坐于椅上,只片刻,门便被推开,
  “先生这是何必,有什么要物,直管差在下来取就行了!”阿起面色阴郁。
  “起兄请明言,我一中原琴师,为何要随你们去北厥?”行歌面上似笑非笑。
  “先生博学多才,主子爷很欣赏,想请先生做个伴。”
  “原来四爷有男风之好,可惜在下却无此兴趣。”行歌笑意更浓。
  阿起面色森冷,“主子爷身份尊贵,岂容先生妄言诽谤,主子爷待先生如上宾,还请先生随我回去,不要为难在下动手。”
  “如此请起兄稍候,容在下略作收拾。”
  行歌在衣柜中随意取了几件衣服,又在案上拿了几本书,打成个小包袱,突然瘫软靠在案上,
  “四爷给我服了雪莲籽,现在浑身冰寒,四肢无力。”
  阿起沉着脸走到行歌面前,转身蹲下,
  “先生请上来!”
  冉趴在床下,听得那人要将行歌劫去北厥,心急如焚,只见那人蹲跪在地,行歌双足已移至那人身后,似要被那人背负,突然听到‘嗤’地一声,血溅于地,那人双足一颤,‘咚’地倒在地上,惊目圆睁地正对上自己的脸,颈间鲜血喷涌。冉几乎要惊叫出声,
  “冉哥哥,快出来!”
  冉哆嗦地从床下爬出,见行歌正在拭一把血匕,
  “真是一把好匕”,行歌轻笑着将匕首收入怀中,“冉哥哥,我们快从后门走!”
  二人出了庭院,行歌一边牵着冉一边说,“时间来不及了,我在镇上还备有一处住屋,我们先去那里!”
  一段急行,二人入得一处小屋,冉惊魂未定地点着烛灯,此时行歌面色已是青白,
  “冉兄,我身中毒镖,急需将毒血逼出,不能顾忌男女之防了,你快用内力为我逼毒!”见冉面色呆怔,行歌急道,“还愣着干什么!”
  行歌盘坐于榻上,三两下将上身脱得只着亵衣和裹胸,细查伤口后对身后的冉,“我解开穴道后你即刻运功。”
  “嗯!”
  行歌伸手解开肩头封血的穴道,冉的掌拍在肩后,伤口只细滴出几颗黑色血珠。
  “冉哥哥,快用内力啊!”
  “我已经用了!”身后声细如蚊吟。
  行歌哭笑不得,回身看向冉,“你这也叫内力?!”
  “我,我,我平日习武不精”冉羞惭不已。
  “天要亡我啊!”行歌长叹,服了雪莲籽虽死不了,看来也要冻得半死了!突然肩头一紧,冉已俯身含住伤口,大力吸取毒血,
  “冉兄小心,不要误吞了毒血!”
  几经折腾,吸出的血液终于渐变得鲜红,冉细心将伤口包扎好后,又为行歌披好上衣。因为误了时辰,雪莲籽的寒冰已沁入骨髓,加上失血过多,行歌只觉身冷如冰,虽然将所有裘衣和被褥盖上仍感觉不到暖意!
  冉见行歌面如死灰,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失声急问“歌儿,你到底怎么了?”
  “快要死了!”行歌颤着唇没好气得说。
  冉泪如走珠,“歌儿,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行歌心中暗气刚才逼毒的‘内力’,故意用眼无比哀怨看着冉。冉无言地哭了片刻,起身拿起行歌那把匕首跪坐于行歌面前,
  “你这是要干什么?”行歌惊诧。
  冉抹净面上泪珠,平静道“歌儿你别怕孤单,黄泉路上我陪你!”
  行歌心绪莫名,“我不还没死嘛!”
  冉凄笑,“以我的烂功夫,晚了怕追不上你,我先去路上等你,你来时不要不理我!歌儿我等你!”说完竟真将匕首向颈上刺去。行歌大惊,忙出手阻拦,虽将匕首夺下,可冉的颈上已划出一道血痕。
  “你疯了吗?”行歌跃出被窝,急忙用创药为冉敷上,“我上辈子积德,遇上你这个粘人精!”
  冉泪又涌出,“你不愿我陪你吗?”
  “我死不了的,你下去陪谁!”
  “真的吗?你又吓唬我是不是?是不是?”冉喜得轻摇行歌。
  行歌爬上床榻,蜷缩着裹紧被褥勉强笑道,“是!肯定死不了!只是会冷得半死罢了!”
  冉静静凝视行歌,行歌被瞧得有些不自在,索性转身闭目假寐。不一会儿冉轻轻钻进被褥,从背后将行歌拥住。行歌觉得身后之人也被冻得轻颤,闷声道,
  “想学孝子卧冰啊!你功力不济,支持不住的!”
  背后之人静默,只是将自己更紧地拥住,行歌身上渐有了些暖意,心下一叹,良久无言。

  27。 渐明

  行歌迷蒙入梦,梦中有幼时阿婆温暖的怀抱。
  翌日,猛醒之下,发现自己正八爪鱼般紧抱某人,某人身体僵直,面上红云密布,目不斜视地直瞪屋顶。行歌几乎要笑出声,不知某人这付柳下惠的姿势已摆了多久?
  行歌起身下榻,发现虽因失血还有些虚弱,但毒息已无,运功毫无问题。
  “冉哥哥,我们今日去窦将军营内,请他派人护送你回帝京。”
  冉红着脸坐起身,听得这话顿时惊住,撅嘴急道,“你,你,你想始乱终弃!”
  行歌哭笑不得,“想到哪去了!西苍的太平日子没多久了,以冉哥哥的身份和功力,不便再呆在这里。”
  “我要和你死在一起!”冉小声嘟囔。
  “呸呸呸,我这回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咒我,莫不是烧得说胡话了!”行歌作势伸手探向冉的额,不料真是滚烫炙手,必是昨夜被自己寒冰之身所害,
  “你老实呆在这,我去弄辆车来。”
  “还不碍事,我们快回去吧,下人发现屋里死了人,肯定已报到窦淮那,说不定正四处寻我们。”
  行歌扶着冉回到庭院,窦淮果然已到,
  “你们没事吧?出什么事了?”窦淮发现二人一个面色灰白一个直冒虚汗。
  “小豆,冉兄正发热,快找辆车送他回营,事情回去再说。另外差人去将同里巷的张药娘捉来,你带人随我去‘度春风’走一趟。”
  行歌与窦淮赶至‘度春风’,商队果然已人去楼空,连带行歌落在房里的‘离骚’也一并不见。‘度春风’老板拿出四爷留给行歌的信笺,
  煮酒天山千秋雪,
  待卿一曲关山月。
  行歌轻笑,四爷,在下一定亲赴西苍索取‘离骚’!
  军营内,行歌与窦淮说了事情来龙去脉,接着提审张药娘。
  张药娘被绑着垂首跪于地,眼见瞥见昨夜偷跑在的公子也在席,心下暗惊。
  “张药娘,‘度春风’的四爷到底是何人?与你什么关系?” 窦淮厉声审问。
  “民妇回大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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