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RIETY GIFTⅠ
星期四的课後，佑巳一如往常地在扫除时间结束後就移步前往蔷薇之馆的二楼，不料却
因为那里的异样光景而僵直了身体。
「…………」
感觉像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佑巳心随意转，下意识地将开启的门扉给关上。但是，
房间里的人早就清楚的感觉到门边的动静，理所当然地出声制止了佑巳的动作。就连身
体也没转过来地说道
「佑巳」
「贵、贵安！」
既然被逮到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了，佑巳心想。最後他只好将一度关闭的门扉再度开启，
像是要修补之前逃跑举动似地向对方打了个招呼。不过对著今天整天都呆在同一间教室
里上课六个小时的对手，事到如今还要打什麼招呼呢！
「你刚刚是想逃跑吧。」
那个人缓缓地转过头去看著佑巳。
「啊、没有、怎麼可能呢！」
就算是否认对方也不会轻易饶过自己的吧，佑巳心想。
「那可不，你做了。要不然的话，为什麼把门打开後又一声不吭地关上呢？虽然我也不
认为是这样子，不过你该不会是进来房间的时候把身体给忘在走廊了吧？」
说话者从椅子上站起来，魄力十足地逼问，佑巳终於认命了。
「因为实在是太恐怖了呀，由乃。」
「恐怖？你当著好友的面说这什麼话呀。」
由乃总算先放过佑巳，低头说道
「不管是好友还是其他不相干的人，恐怖的东西还是恐怖ㄚ」
尤其对方是自己熟识的人的时候就更加恐怖了。佑巳将自己所见的感觉忠实地详述出
来。
「本来以为还没有人到，可是实际上却发现，阴暗的房间里的桌子附近坐著一个人，而
那个人还直盯著某一点一动也不动地？这要让人不吓一大跳也难。再说了，你明明就发
现到我进来了，却还是没有转过身来不是嘛。另外也有可能是天气的关系吧！房间里有
些奇怪的影子，你好歹也把灯给点上，这样我也就不会被吓到了。」
「那真是失礼了。我只是忘记开灯。」
由乃像是现在才发现似地，从容地将电灯给开启。
「因为我一直被那个东西给困住了。」
由乃用下巴指了指低声说道
「是那个东西嘛？」
佑巳指著桌上的东西确认说道
一直到方才由乃直盯著不放的东西是个四角型的箱子，外面包装著有名百货的包装纸，
长宽约三十公分，高约十公分左右。
「这个有什麼问题呢。」
从箱子的外观怎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佑巳决定直接询问由乃。
「这是之前就摆在这里的呦！」
「从什麼时候开始的？」
「至少也有五个小时了吧！」
「嗯……」
中午在这边吃中饭的时候的确没见到这种东西。也就是说在佑巳们下午去上课时，在短
短地午休时间、班会或是扫除时间的时候，某个人把箱子给放到这个房间里来。
「到底是谁拿来的呢」
「你看看这边。」
由乃指著箱子上方的一张小小便签，上面写著『给可爱的妹妹们』。
「佑巳，你不觉得这很像江利子大人的字迹吗？」
「啊啊，你这麼一说的话——」
也就是说这是江利子大人送来的罗。因为由乃一脸严肃的样子，佑巳还以为是什麼神秘
事件呢。知道原由之後，佑巳一副『搞什麼呀』的感觉松了一口气。
不过由乃的表情还是很僵硬。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什麼有什麼意思？」
「体育祭的事情，你可不要跟我说你忘记了。」
「……妹妹的那件事？」
之前在体育祭的时候，由乃跟江利子大人做了个无谋的约定，也就是要将自己的妹妹介
绍给江利子大人认识的事情。但是，
「你认为这个箱子跟你要认妹妹的事情有关吗？」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吧？对方可是那个江利子大人呢！这一定是某种讯息。否则就是为
了要陷害我而设下的巧妙圈套。」
「呼～」
空气中再次弥漫著神秘的气息，只不过这次是由乃在一头热。因为江利子大人在学中的
时候就经常像这样子带些小点心过来了。因为自家在做生意所以常会收到许多吃不完的
点心，让大家不要顾虑尽情享用。不只是江利子大人，蔷薇之馆的大家也经常带些茶叶
或是和果子之类的东西过来，为的就是要维持舒适的气氛。
「打开吧！」
像是终於下定了决心，由乃将手放在箱子上。
「咦，这样好吗？」
「有什麼不好？这边不是写著『给可爱的妹妹们』吗？」
「可是」
好歹也等到令大人来再开比较好吧！
「如果写著『给可爱的妹妹』，那我就不会随便打开。因为那一定是给小令的啊。但是
这边写著『们』。那也就是『大家』的意思不是嘛！我好歹也有几分之一的开封权力才
是。」
「这麼说也许有几分道理也说不一定啦」
「所以这不可能是要给小令，一定是针对我而来的。」
「……你又自己在那边胡思乱想了」
「就算是我自以为是好了，不尝试看看谁又知道对错呢！」
如话中所言，由乃将封箱的胶纸吱吱吱地拆了开来，想再恢复原状已是不可能了。明白
这点的由乃像是自暴自弃似的，手段粗暴地将包装纸给撕开。到底她有没有想过要偷偷
地将物品弄回原状呢？佑巳不禁心想。
箱子里面是个漂亮的玻璃罐，打开罐子一看——。
「……这是VARIETY GIFT？」
里面只是普通的拼装糖果礼盒。罐子里巧克力的银箔纸以及糖果的彩色包装纸闪闪发亮
地，有如圣诞树一样耀眼。
降诞祭的奇迹
＊
你相信奇迹吗？
眼睛闪闪发光的少女问道。
一瞬间，眼前的世界哗啦啦地倾颓。
那是因为十多年前的景象残影跟现在所重叠的关系吧？就像是看著印坏了的青红交杂的
杂志内页，明明没在坐车却引发了晕车的感觉，差不多就是这种程度的恶心感。
「老师，你有在听吗？」
「ㄚ，抱歉。」
鹿取真纪轻轻地晃了下脑袋，企图将十多年前的幻影给驱散。这麼一来眼前就只剩下不
容错认的现实景象。一如往常的教职员办公室。她的办公桌旁有著一位经常将及肩的头
发俐落地扎成辫子，并且带著双容易亲近人的瞳孔的少女。
「奇迹ㄚ。……我是没有亲眼目睹过。」
将先前看著的出缺席纪录簿阖上，真纪答道。从前天期末考试开始就因病缺席的学生，
今天无事地回到学校来了，这麼一来她的班级也就可以全员齐集地迎接结业式的到来。
「老师。这个答案跟问题有点微妙的差异。如果这是国文考试的话，可是没办法得分的
喔。」
「哈哈哈。真不愧是黑须。马上就一针见血。」
被问到相不相信奇迹的这种问题时，答案只有ＹＥＳ跟ＮＯ两种答案。只不过真纪没有
正面回答，故意装傻打混而已。所以并不是『微妙的差异』而是『微妙地闪躲』过去才
是。
少女一脸没辄地笑道。
「那你希望有奇迹发生吗？」
黑须光。真纪担任班导的二年菊组的学生。
「这个嘛。是曾想过如果有奇迹发生就太好了。」
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是为什麼会将两人的脸孔重叠呢？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个少
女的容貌。
「那要不要我跟老师说一个有关奇迹的故事呢！」
「耶稣的神迹吗？」
「不对。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奇迹。」
「喔，那可真是不得了。」
真纪不甚在乎地耸了耸肩。居然在自己的身边会有奇迹的产生什麼的，实在是没什麼真
实感。
「因为是老师你所以我才特别告诉你的。不要跟任何人说喔。」
「看来你非常地信任我哟。」
「嗯，因为。就只有老师你一个人喔。在入学面试的时候，完全没有嘲笑我所说的
话。」
「有这种事吗！」
「对啊。你忘了吗？」
「因为面试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啊。」
真纪一边无所谓地伸著懒腰一边说著谎。她还记得这件事。虽然当时面试了很多学生是
事实没错，不过会将学生在过程中说了些什麼的内容记住的次数可是少之又少。
『我跟梦中见到的人约好了要在莉莉安再见的。』
这是当时黑须光回答为何想要报读莉莉安女学院的理由。
＊
光
虽然没什麼人相信我所说的话，不过我为了找寻梦中见到的大姐姐来到了莉莉安女学院
中等部就读。
小学六年级生的十二月中旬。大街上充斥著童谣、古典乐以及流行乐各种型态重叠在一
起的圣诞歌曲。红、绿、金、白等标准配备色彩氾滥在各处，这在往年是个会让人欢欣
雀跃期待不已的季节。而今我却必须要从病房的窗户叹著气地眺望著大学医院中庭，高
度不算高的树木上的灯饰。我为了接受一个非关性命的简单眼部手术而入院。
在隔天终於要动手术的那天晚上，熄灯之前一直都在身边照顾我的母亲回去了，之後我
一个人在不习惯的医院病床上哭泣著。
「哭得太厉害的话眼睛可是会肿起来的喔。这麼一来手术就会变得困难的。」
护士的忠告越发地加速我眼泪的流动。
「小光你都已经十二岁了。应该到了明白哭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年纪才是啊。」
拿哭个不停的小患者没辄的年轻护士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安慰似地用冰袋敷著我的眼
睛，接著把围绕著病床的帘子拉整之後就回到护士站去。
即使是哭也无法改变任何事，这种程度的事情我也明白。医生慎重地说明病情，我也在
充分理解下而决定接受这次的手术。但是，在理性之外感觉到的一种名为『恐惧』的感
情，却不是成功率很高、或是手术时间很短之类的过去资料数据所可以驱散的。
「这点小事我是知道的。」
那个时候，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声音。不同於方才护士的年轻女性声音。应该是中学生
或是高中生吧。从声音听来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就算是知道也是有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谁？」
我面向黑暗询问著。
「ＫＹＯＵＫＯ！」
「ＫＹＯＵＫＯ？」
「我在傍晚的时候入院的。因为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没能跟同病房的人打声招呼…。。」
傍晚…。有人搬进来这间病房吗？
我一边用冰袋冰敷著眼皮一边歪著头看著。这间是个六人病床的大房间，从外面走廊数
来的左边第二个，也就是在正中央的位置就是我的床位。左边是个有点重听的婆婆，右
边是个有点发福的中年女性。对面那位美则美矣，打呼声却令人不敢领教的三十岁Ｏ
Ｌ；在她右边靠窗床位则是一位因为摩托车事故而脚部骨折住院的大学生姊姊。
这麼说来，从我的位置来看的斜对面，也就是靠近走廊的空床位搬来了新房客。——不
过声音听起来却相当地接近。
「ＫＹＯＵＫＯ。你现在在我的身边吗？」
「没有阿。我刚才也说过了，身体不太舒服。…。。肚子很痛动不了。」
「肚子？」
「对。盲肠肿了起来。明天就要动手术。」
「ㄚ，我也是。明天要动眼睛的手术。」
「嗯嗯。我听见你跟护士的谈话了。所以才有种发现同伴的感觉，进而出声开口跟你说
话ㄚ。」
「同伴？」
「没错，动手术的同伴。虽然我觉得要在肚子上开刀是件恐怖的事，不过只要一想到小
光你正在别间手术室里努力著的话，我也就可以忍耐下去了。」
「我也会的。我也会在难受时想著ＫＹＯＵＫＯ的事情的。」
虽然不知道切开肚子跟把手术刀放进眼睛里哪边的手术比较严重，不过知道了并不是自
己一个人在动手术，突然之间感到眼前变得清明了起来。因为在那个瞬间，我并不是孤
独一人。
我们很快就解开彼此地隔阂，成为了好友。
「小光，学校还好玩吗？」
「算不上。」
「哎呀，为什麼？」
「明年就是大考了，现在大家都焦躁不安地像盘散沙。我在这种时期住院的事情，大家
心里一定很开心。」
因为对方年纪比自己大，而且又是个跟自己学校完全无关的局外人吧！我觉得如果是Ｋ
ＹＯＵＫＯ的话，就可以将无法跟父母说的话给说出来。
「呼～。小光是个很优秀的人呢。」
「怎麼说？」
「学力低的人，就算是陷入无法念书的窘境也不会有所影响的不是吗！班上的同学也不
会开心ㄚ。」
「原来如此。似乎是这麼一回事。」
我的成绩的确在班上名列前矛，也拼命地死守著第一名的宝座。真要说的话，在前面带
头焦躁不安的正是我自己本人才是。当然我也没有交情好到来探病的朋友。
「我的学校ㄚ，还挺有趣的呢。」
「ＫＹＯＵＫＯ，你在哪边的学校读书呢？」
「莉莉安女学院。知道吗？」
「莉莉安？只有听说过而已。」
仔细想想，那的确是间水准相当高的学校。比我想要报考的第一志愿还要高一个层级。
「ＫＹＯＵＫＯ才优秀呢。」
「这个嘛，本来是想穿制服所以才死拼活念勉强挤进去的啦。不过入学之後才发现，那
也不是间升学主义的八股学校呦。因为是天主教学校，所以常有很多令人开心的大小活
动。」
「圣诞节之类的吗？」
「没错。过不久就是圣诞节了呢。真希望能在那之前出院，并且赶上学校的结业式
呢！」
接著ＫＹＯＵＫＯ就告诉了我许多他们学校的事情。
建造在校园内侧的教堂的美丽。
被众多学生钦慕的名为蔷薇大人的三位上级生，以及她们工作地点所在的蔷薇之馆，那
座古老的建筑物。
订面包的方法。如何巧妙地利用ＭＩＬＫ ＨＡＬＬ。
被ＫＹＯＵＫＯ的声音所引导著，我在从来没去过的莉莉安女学院的中庭里散著步、窥
视著教室内部、并且在玛丽亚像前合手祈祷。
最让我感到兴趣的就是所谓的『姊妹制度』。那是莉莉安传统的制度，类似上级生对下
级生一对一的指导方式。
「真是太棒了。我想要成为ＫＹＯＵＫＯ的妹妹」
「好ㄚ。那我们来做个约定。虽然我现在是二年级，明年就要升上三年级了。不过也不
是没有相差两学年的姊妹。如果能够一块儿充实两人度过的一整年的话，
那也很棒ㄚ。」
我一开始只是随口说出『想成为妹妹』的这种话而已，没想到ＫＹＯＵＫＯ渐渐兴奋了
起来，把往後的事情都给计画好了。还不断讨论著缔结姊妹契约的念珠要用什麼颜色，
又或是情人节的时候想要那样子的巧克力之类的。
「不过…。。我进的去吗，莉莉安」
我低喃道。就现实问题而言，那是最重要，也是无法视而不见的一个部份。
不过ＫＹＯＵＫＯ却笑道
「没问题的。你一定可以考上的，我有预感。」
「不知道耶」
「放轻松，放轻松。平常就很优秀的小光，只要静下心来一定可以轻易取胜的。
不是有知难行易的这种说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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